第十六章 怪人与怪人

西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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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无尘带着疑惑,拿着这一卷竹简在水中浣洗掉泥土之后,终是翻开了竹简。

    只是竹简一打开,里面的字迹却更加让他疑惑。

    这竹简上书写的字并非他不认识,可这字使用的字体确实一种很古老的字体。

    若是详说,这种字体大概在八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大夏的统治者下令废除了。

    “这莫非是八百多年前的遗留下来的?”许无尘心中想到。

    他想着,索性开始阅读起了这一张竹简上的内容。

    竹简上字迹算不得潦草,不过却因为常年浸泡于水中,有好多地方已经腐烂,看不大清楚了。

    所以许无尘也只能从现有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大体的意思。

    这份竹简上的文字不算多,大概只有寥寥百字,许无尘花了大概几十息的时间看完了整份竹简所写的东西,也明白了竹简所表述的大概意思。

    竹简上说,写下这竹简的人大概是从某某年的某一日走到这西子湖畔的,见到这湖畔有一间酒楼,恰好此时已经暮色西沉,他便打算到酒楼里吃点东西,歇歇脚,缓解一下路上的舟车劳顿。

    这竹简里记载道酒楼的女掌柜很是漂亮,一见能让人心头一颤。

    这一段原文倒是并没有腐蚀掉,反而很清楚的保留了下来。

    “清容雅素,冰肌含玉,存洛神之韵然,消百代之文笔。其神采犹有云梦之蔚然,亦荷月之翩翩。倾水倾虹,恍若神妃,取万物之蕴,钟于一身。”

    “或见其素妆轻倚,清眸含笑,仿佛鸢鸾之神秀。或见其嗔语流兮,眉目俏然,又如玉瓣之摇落,舞于风而集万千,自是玲珑。”

    字数并不多,也就百字左右,只是这百字之间,却见到了写下这段文字的人有多赞美这位酒楼的女掌柜。

    字里行间中,仿佛在描述一位谪凡的仙子。

    只是许无尘并没有沉浸到这段文字所描述的美中,反倒是眉头紧皱起来。

    他方才刚刚从酒楼中走出来,自然也是见到了那一位女掌柜的,只是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这可是八百年后。

    在这段文字之后,也描写了一些有关于女掌柜面容的特点,许无尘回忆了一下,全都一一对的上。

    这便是他眉头紧锁的原由。

    若是没出差错,那岂不是说,这个酒楼的女掌柜,已经至少有八百余岁了?

    这绝非正常人所能达到的!

    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能活上个三五百年也可以称得上是长寿,天下间少有。

    这女掌柜八百余岁却依然还能够保持自己容貌未有变化,若非神仙人物,那就只能说是大妖了。

    神仙人物?

    许无锋摇了摇头,他是不相信这个想法的。

    凡界已于仙界断绝联系那么久了,又怎会有仙界的人物破界而来呢!

    如此说来,那这女掌柜应该是妖物无疑了。

    许无尘来时曾听说这湖边发现了死尸,也不知是不是这妖物在作祟。

    当然,作为一位除妖人来说,他是有理由怀疑任何存在都是妖的。

    怀疑,然后去证实或者排除。

    许无尘当然还没有迂腐到如同那些古老的除妖人一般。

    心心念着“万般妖孽皆作恶,不斩徒留祸患”,那不是他的作风,他只管斩掉那些他觉得为恶的妖。

    他这次来,本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听说这里有人在湖中淹死了,他觉得事有蹊跷,便打算来看看。

    现如今偶然发现了那一卷竹简,得知了竹简上所记载的东西,便让他确信,这里可能真的有妖物。

    甚至这个妖物还有可能是修行近千年的大妖。

    当然,这一卷竹简被他放了起来,他不打算让这卷竹简上的内容被别人发现。

    他也是不打算声张的,毕竟自己是要来除妖的,若是被那些妖物知晓了风声,那他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酒楼里,李星辰还在桌前坐着。

    两碟小菜和一小壶酒已经吃完喝净,但是李星辰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他打算在这里继续坐着,看看能不能看到一些隐秘的事情。

    只是这里毕竟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他想要看到的那些隐秘并没有出现。

    知道黄昏来临,暮色西沉,李星辰坐的双腿都有些酸麻了,也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随后站起身子,走出了酒楼。

    当然,他并不知晓在他离开之后,酒楼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里,女掌柜从窗口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远方。

    ……

    “星辰回来了?”

    看着少年人走进藏书阁,沈雁行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星辰抬头看了一眼沈雁行,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一处木椅上坐了下来,顺手又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不知名的书,埋头看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沈雁行笑眯眯的看着他。

    其实沈雁行当然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只是习惯了不去戳破别人不想提起的事情,所以才这般问的。

    李星辰脸上带着失落,好半晌之后才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口气道:“出去白跑了一天,什么也没探寻到,倒不如我在山上修行一日呢。”

    沈雁行听闻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终归还是需要时间来积淀,若是万事万物被你看一眼就能勘破其中的奥妙,那这世间又何来秘密之说?”

    他说着伸手挥了挥手上的医书继续说道:“你瞧我手上这书,我在这里已经翻找了半个月之久了,也没找到治疗你失忆的办法,若是我也如你一样,只在这里找一日就泄了气,那你这病岂不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沈雁行的话让李星辰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话说的好像无懈可击似的。

    他侧着头,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这才小声儿嘀咕了一句“那你还是继续翻找吧!”。

    李星辰虽是低声嘀咕的,但这话还是被听觉敏锐的沈雁行听到。

    不过他并没有发火,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也不再管李星辰,而是低下头,继续翻找起了医书。

    李星辰一个人坐着,最后也无聊的拿起方才看的那一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当然,这书并非医书,不然李星辰是决计不会继续看下去的。

    “兴许是本小说传奇什么的吧!”许久,低头翻找医书的沈雁行听到身旁传来一阵阵的笑声,抬眼瞧了一眼后,低声暗道了一句。

    不多时,李星辰似是看完了书,将书本放下之后,径直走出了藏书阁。

    他没有去吃完饭,而是走到了一处空地上,将背在身后的那柄不知名的剑拿了出来,就这么演练起来。

    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过于刻板。

    当然,李星辰并不觉得自己舞的有些刻板,还在一招一式很是认真的演练着。

    天色越来越暗,视线也越来越被局限住。

    不多时,他终是舞完了最后一式,收起了剑,而周围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嗤笑声。

    “你这剑使得全是章法,半点自己的灵动都没有,还不如不练。”

    李星辰有些疑惑,他眯起眼睛,尽力的朝着黑暗中看去,终是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影子。

    这身影有些熟悉,声音也有些熟悉,只是至于到底是谁,他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

    “你是谁?”他看着那站立的方向,问了一句。

    声音飘过去,那边又发出一声嗤笑,不多时,随着一阵子有节奏的脚步声,李星辰终是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原来是你!”李星辰惊讶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似得想到了什么。

    来人是沈东篱,只是他和沈东篱接触的并不多,自然看到了沈东篱身体的剪影,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沈东篱有些傲然,当然,这只是对李星辰这般。他平日里对待门派中的其他弟子还是很客气的。

    他傲然,多是因为他并不理解自己的爷爷将这个人带回来,还让他享受着很高的待遇原因为何。

    说到底,他是有些排斥李星辰的,所以李星辰这般舞剑,也才会引来他的讽刺。

    “你的剑,练得太差劲了!”沈东篱说了一句,随后走到了李星辰的身旁。

    他从一旁的木架上抽出一柄木剑,握在了手中。

    “你且看好,这剑该怎么用!”他话音一落,手中的木剑顿时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残影。

    他的剑速很快,快到李星辰都有些看不清。

    但是他眼中并没有任何惊讶,毕竟早在来丹霞教之前,他就曾亲眼见到沈雁行示范过这一套剑术。

    沈雁行与沈东篱相比,孰强孰弱,自然一眼就能明了。

    只是,沈东篱的剑术还是很强的,至少比起李星辰要强出了太多。

    大约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沈东篱就将这一套剑法舞了个遍,若是拿出来和李星辰方才那个做对比,不知要快出多少。

    “你确实很强!”李星辰点点头,眼中并无太多的崇拜。

    倒是沈东篱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李星辰,有些疑惑,随后问道:“你难道不想学吗?”

    李星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自己可以练会,一日不行就十日,十日不行就一年,早晚会练会的。”

    沈东篱不说话了,他觉得李星辰有些倔,倔的像一头驴一样。

    当然,即便李星辰说他想要学,自己也不一定会教给他。

    他只是想要羞辱一下李星辰罢了。

    可惜,李星辰并没有上他的当。他表现的很随意,也很无所谓。那表情让沈东篱明白,自己这剑式对于李星辰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他甘愿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去修行,也不肯吃自己吐给他的这一口食物。

    他忽然觉得李星辰或许真的会在剑道一途上走出一条长长的路,可能比自己走的还要远很多。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的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并不敢说这就是脑海里很随意出现的一个想法。

    他是一个遵从内心的人,从来不会去做违心的事情。

    所以当他心里出现了这个想法,他忽然又不想去羞辱李星辰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很奇怪的人。

    就像他第一次去西子湖畔那酒楼里吃酒,见到了酒楼中的女掌柜,便要决定娶她为妻一样。

    他做事从来都是随心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又随时都可以终止。

    这就是沈雁行放任他,不去管他的原因。

    因为沈雁行知晓,沈东篱这样子的性格或许会闯下祸事,但决计不会危及性命。

    “你很有趣!”沈东篱良久之后忽然看着李星辰赞叹了一句,“我有一个妹夫,他也和你一般,脾气倔的很,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配不上我妹妹。”

    “四年前他一个人去了北地,让我妹妹独守扬州四年,日夜忧心不已,更甚的时候会以泪洗面。”

    “如此伤心,却无论任何人叫她回来她都不肯,说是要等到我妹夫回去,即便是一匣骨灰。”

    “你们都是固执的人,倔强无比。你这般,我的妹妹妹夫都这般。”

    沈东篱说着拍了拍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听爷爷说,裳儿他们马上就要回到门派中。你们性格如此相似,若是到时你们相遇,想来也会有许多可以聊的东西吧!”

    沈东篱说完,也没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去,随性的很。

    李星辰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他很是摸不到头脑。

    沈东篱方才来的时候还带着许多的锋芒,看样子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转眼间就又换了脸色,说笑着离去。

    沈东篱方才说自己是怪人,说自己有趣,可是在李星辰眼中,他倒觉得沈东篱是个怪人,有趣的很。

    其实世间的人皆是这般,你看对方和对方看你,或许是不同的两种样子。

    李星辰站在原地,看着沈东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随后摇了摇头,重新握住手里的剑,再次舞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