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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绕着圆形大帐外围兜了一圈,守卫太多,她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没把握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接近李旭。
她只能想尽办法多看清他一些,只是越看越心焦。
李旭与其他三个定岗一样,给西爵王守着帐门,尽职尽责。他不止不是战俘,竟还是得到了摩多信任的最贴身的侍卫。
以苏澈对李旭的了解,他不会,不会背叛飒熙,更不可能背叛皇上。
可他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他在这里,皇上呢?难道皇上也正在这西爵的大营之中?
回到营帐,苏澈无力地瘫在榻上,只觉得脑袋里已成了一窝被团起来的蜘蛛丝。
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皇上的确就在西爵,而李旭则得到了西爵王的认可,做了他的亲卫,他忍辱负重,只是为了想方设法解救皇上?
若果真如此,他是否想过办法送信回飒熙,也好寻求他人的帮助。
也许不会,万一因此暴露了……
苏澈在榻上翻来覆去,替李旭找了各种原由来解释目前这匪夷所思的情况。
想到他那两个从出生起就以为失去了父亲的骨肉,他的一家老小,都还在雍庆城期盼着他生还的消息,苏澈就忍不住用衣袖压着眼眶子松不开手。
最后,她还是依靠打坐入定让自己平静下来,直到天亮。
这日一早,蛮族女子照例进帐为她洗漱更衣。但苏澈却一改前几日的要死不活,除了不吃她们端来的早饭,其余样样主动配合。
那些人见她重伤之后突然精神成这样,传闻又说她是神明转世,全都有些手忙脚乱。
苏澈瞧出些端倪来,便将这戏活活演了下去。
她时时透露自己这伤不只是好了,还好得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毕竟是神嘛,神身上是不会留有瑕疵的,啧啧啧……
众蛮子颤抖了。
等西爵王摩多听闻苏澈不只是奇迹般的活了,还像是从未受伤一样,心里也是一惊。
他亲自来到苏澈的大帐,进门就看见她正端坐在帐中的木几前。
此时的苏澈再也没有前几日的狼狈和凌乱,已经穿戴一新,神采奕奕。
她将那些西爵女子给她的面纱当成玩物一样揉在手里,并没有佩戴。自己脸上没什么东西是见不得人的,所以不想像她们族中的女子那样整日遮着藏着。
她乌黑的长发已被编成了发辫散下来,头上顶着一顶精巧的纯白狐皮小帽,脖子也被一圈白色毛领围了起来。如此衬托之下,便显得她一双眼眸更加的水润黑亮,看向谁都有些令人难以招架。
今日她身上还穿了一件崭新的宽袖棉袍,之外还有裹着一件对襟毛边小坎肩,红白相间十分的明艳活泼。宽宽的皮带将她的腰身束紧之后,曲线也格外玲珑曼妙。她看见摩多进帐便站了起来,露出她一双修长的腿和脚上金红色的小马靴。摩多这才发现西爵女子的服饰穿在她的身上竟能如此风情万种,实在好看得紧。
那日他看见她那残废相就已经对她有些兴趣,如今看她成了这幅样子,便更是确信自己捡了宝。
并不只因为她的脸,西爵人十分崇尚武力,所以男人才是强者,普通女子只用来伺候男人和生孩子,可一旦出现能与男人争锋的彪悍女子,他们也同样尊重,甚至敬畏。
苏澈从外表来看的确称不上彪悍……但那一日,他们都远远瞧见她被疾驰的战马倒拖在铺满了乱石的地上,却没有喊叫一声,甚至还能拔剑弹开向她挥来的利刃,且在最后关头成功自救。
再加上那四个受伤的斥候,回来以后竟死了两人。
只这一点,他们西爵族的男人便少有能做到。
也正因如此,就算她是飒熙的人,也能分得一个单独的营帐养伤,西爵王还请来了他们族中最顶尖的巫医来为她医治。
摩多目光炯炯,他上下打量了苏澈几回,才道:“我不信你是神明转世,你到底是何人?”
苏澈一愣,心道:我这都准备好当神明了,怎么还来了一个拆台的?我三天重伤痊愈啊!你还不快给本神跪下?!
可她看到摩多那促狭的眼神之后,装神弄鬼的计划还未开始就落了幕。
对,她不是什么神明转世,她就是个山里的野人,天生大力,皮肉之伤也好得特别快。
摩多听她这么说,顿时仰头大笑起来。
苏澈成了西爵王的座上宾,终于进了那座昨日绕了几圈也不得而入的圆形大帐,可惜却没有看到李旭的影子。
这摩多也不知娶了多少个老婆,一个女儿都没来,只儿子列队就站了两排,最大的看着都老了,最小的才会爬。
摩多骄傲道:“我的儿子各个都能以一敌百!”
苏澈看着地上流着哈喇子到处爬的那个,点头称是。
斥候对苏澈的讲述中,没有任何一点能将她与飒熙军连系在一起。加上她本身是女子,身上没有番号,没有军服和铠甲,摩多便再也不会信她是飒熙人。
而后来那拖拽了苏澈一路的斥候又改口说她必定不是凡人,仅凭双腿能从离得很远的距离追上他们疾行的战马,这根本不可能!
然后这斥候就被摩多以妖言惑众之名,拖出去砍了。
苏澈见自己血仇得报,踏实了不少。她道自己之所以会突然袭击斥候,只是看上了他们的武器和马,并没有别的意思,就连她自己用的那把长剑也都是别人手里抢来的。
摩多大喜,赐马,赐一箱各式武器,还将她那把长剑,连剑鞘都找了回来,一起还给了她。
苏澈:“……”
这狗屎运来得这样猛烈,苏澈都没来得及摆个合适的姿势迎接呢。
什么难对付的西爵族?简直就是虚张声势!她不过被马拖了一路,靠着那点身手和冰槿花晶自救成功。虽然做不了神明转世,也一样能深得不长脑花的西爵王的信任,还送她这么多礼物……哇嘎嘎嘎!
这么一来,她只需要继续和这位实在的老大爷搞一搞兄弟情深,别说是要救那些女人,就是想接近李旭,弄清一切也易如反掌啊!
苏澈顿时高兴起来,她唤人将她眼前的马奶拿开,换成白水,举杯敬向摩多,“多谢大王抬爱!”
摩多举杯对她龇牙笑了笑,“你今年多大?可有十六了?”
苏澈道:“大王,我快满二十一岁了。”
摩多微微诧异,“二十一?你们关内女子怎长得如此稚嫩?难道你已经有男人了?”
苏澈:“……”
摩多见她茫然,这才松了一口气,摇头道:“你这年纪不够好,我们西爵,迎娶十八岁的女子已是十分耻辱之事。我的女人,十六岁都已经给我生娃娃了!可既然我已经看上了你,便准备休了我那正妃,往后,正妃之位便有你来坐了。”
苏澈一口水憋在喉间,强忍着没喷出来。僵持中,只听那摩多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她强行咽下了那一口水,只觉得喉咙都快被撑炸了。她抬起脸来,对摩多笑道:“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