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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午膳后骊阳公主才回来,她倒也来偏殿看望了夏初瑶,问过了她的伤势,余下其他,全都闭口不提。
夏初瑶还未看懂他们这褚云家的局势,不过她一直想问问这骊阳公主,日后她若嫁入国公府,成了沈临渊的妻子,她这个钟贵妃所出的公主殿下,是要站在自己二皇兄这边呢,还是帮着她的夫君,倒向太子褚云清。
想到这个问题,夏初瑶便也不得不佩服骊阳公主对沈临渊的一番心意。这皇权富贵甚是复杂,这些公主皇子们的命运看似华贵,却多是不由己。想来选择喜欢沈临渊,嫁给沈临渊,骊阳公主也没少担来自她母妃或是二皇兄的压力。大约还许下了一些诸如拉拢沈临渊的条件,才能叫他们全力支持自己。
大抵是因着今晨遇到太子之事,骊阳公主虽然什么都不说,却自此之后,往偏殿多添了几个侍卫和婢女,每日有事无事就在园里转悠,骊阳也不再带着她出凤鸣宫,夏初瑶每日只能窝在殿门口晒太阳,看着下面一干人往来都是满面警惕,想想自己现在真的从做客变成被软禁了。
又在宫中养了十日,听得太医说这伤口结痂,不需得换药,只要小心别碰水,很快便能痊愈了,骊阳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叫人送她回镇国公府。
临出凤鸣宫时,却见着了从寿康宫过来的婢子,拦了夏初瑶回府的路,说是太后有赏,要将这对碎雪如意手镯赏给沈三夫人。
这对碎雪如意手镯半圈通体透亮,半圈剔透里带着点点碎白,宛若初雪,十分好看。夏初瑶跪请领受了,却是万分不得解。这太后娘娘初见那日不是瞧都不想多瞧她一眼,这一转头却又送这般贵重的东西,也不知到底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这如意镯是当年先皇送给皇祖母的定情之物,本宫也没想到,皇祖母竟会拿出来作赏。”送到宫门口的骊阳公主垂目看着夏初瑶手里的桌子也有些出神,先前她也以为太后娘娘不喜欢这个夏棠,毕竟那日去请安的时候,太后因着母妃的几句话,脸上的不悦便掩都掩不住,如今夏棠要出宫了,太后却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拿出来赏了。
想想,大抵还是念及她是沈临安的夫人吧,毕竟当初太后也是将沈临安的娘亲褚云雪当亲女儿养过的。
“太后隆恩,妾身实在不胜惶恐。”本就猜不透了,听骊阳公主这么一说,夏初瑶心中更是生出了几分害怕来。这先皇送的定情之物都拿出来了,她不太懂前一辈的牵扯,想不明白太后娘娘这赏赐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祖母对小辈素来照拂有加,临安的娘亲又是皇祖母往日最喜欢的小辈,你受了这份赏赐,回去后要好生照顾临安才是。”骊阳抿了抿唇,让夏初瑶将那对镯子收好,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叫人送她往皇城外去了。
入宫十余日,连二皇子的衣角都没见着,还受了太子的威胁,撞见了在宫里瞎跑的孟小王爷,临走又被太后的怪异举动惊吓了一把,直到踏进国公府大门,夏初瑶这才定了心神,去前厅给沈朔和朱氏请了安,带着沉碧回落松苑的路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几日在宫里的事情,不管谁问起,你半句都不能提,只说平素里就在凤鸣宫里闲养,或者跟公主话话家常,从未见过什么孟小王爷,知道了吗?”眼看着快要到落松苑门口了,夏初瑶顿住步子,颇有些不放心地转头低声嘱咐沉碧。
这个跟在夏棠身边几年的丫头,的确忠心护主,却也因为跟得久了,想来不管是夏棠还是现在的夏初瑶对沉碧都挺不错的,倒叫这丫头在这份主仆关系里多添了几分情意,说起话来,有时候就会带着几分自以为替她着想的心思,却忘了有些话,是她不该多嘴的。
“奴婢明白,夫人放心。”沉碧点了点头,答得诚心诚意,夏初瑶侧目看了她片刻,终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往落松苑去了。
进门瞧见信步朝她走来的人时,夏初瑶微微挑眉,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一扬,俯身作礼;“三爷不在书房好好温书,怎么到这儿来了?”
“温书哪里有接你重要,回来也不早些派人通知为夫,你都进门了大院那边才有人过来通报。”眼前这张笑脸近小半月未见,再看到时除却几分恍惚之外,沈临安才发觉,自己竟还是有几分想念的。
“夫人这一去小半个月,在宫中可遇曾遇到什么难处?”侧身引了她往院里走,沈临安淡声问到。
“三爷怎么不问问妾身伤势如何了?”院里一如往常没有其他人,之前觉得冷清,现下夏初瑶倒是觉得这般不错,说话方便。
“这伤养不好,公主殿下怎舍得放你回来?要为夫说,你这伤好得太慢了些。”沈临安说着,从怀里拿了一个红木雕花的小盒递给夏初瑶,“这是可以祛疤的药膏,前几日托人寻到的,听说效果很好,只是现下只寻到这一盒,我在叫他们好生找找。”
伤药补药和祛疤的药膏,出宫时骊阳公主也给了不少,夏初瑶伸手接过,看着掌心里雕琢精致的木盒,出神了几秒;“女子身上有疤,很容易招人嫌弃吧?”
如今她这具身子,肤如白脂,细嫩柔滑,在这次受伤之前,半点疤痕也无。可想想自己还是夏将军的时候,三年里在沙场上驰骋,即便是英武非常,也不可能半点伤都不受的。
起先她还介意,四处去寻这些能除疤的药膏,可仗打得越来越多,所遇战况也越来越凶险,手上背上,到处都是伤,旧伤还未养好消除殆尽,又添新伤,她哪里照管得过来。
久了便也就看淡了,她能做的,大抵就是小心护住那张脸罢了。
“你手上和肩上的伤口不算大,先用完这盒,我定会叫人再寻来给你续上,放心吧,不会留疤的。”沈临安听她的话,只道是她担心自己伤口留疤,笑着安慰,“便是真的留疤了,也没什么要紧,我是不嫌弃的,只是怕你瞧见了不开心,我看着也心疼。”
沈临安话语柔和,听得夏初瑶心中一暖,面上却是掩住神色,将木盒拿到跟前嗅了嗅,闻着清淡的草药香,只觉得心神安定。
回了厢房,遣开了沉碧和其他人,夏初瑶还是将这些时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与沈临安都说了一遍,只是按下了在御花园遇到太子之事未提。
“昨日征西将军派人送来拜帖,说是明日要来府上拜会。我本以为此番是来与父亲叙旧的,却不想是孟长安为着大哥而来?”这孟家与沈家许多年前常有来往,只是后来孟家西调镇守西境,分隔两地,来往便也少了。今次收到拜帖,父亲还有几分老友重聚的欣喜,现在听得夏初瑶说起孟长安的事情,沈临安微微蹙眉,明日正好沈临渊休沐,只怕是这国公府里又有得闹腾了。
“大哥与那个孟小王爷是旧识吗?”那日她未来得及问,只是听孟长安说起沈临渊的时候,分明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意味。
“孟家二十年前去被调离帝都,孟小王爷今年不过十六,从前只是年节回京入宫请安,与大哥并不相识。”沈临安摇了摇头,看着夏初瑶,默了一默,“孟将军和小王爷到帝都这么久,偏挑了明日来,想来是知道你今日才回府,有意前来答谢。当日你帮他虽是一番好意,只是日后还是少见他为好。”
“三爷放心吧,妾身知道分寸,那日是事出突然避无可避,日后妾身会多加注意,懂得避嫌的。”听他这般说,夏初瑶也只当是他觉得自己这般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还帮他遮掩行踪,于礼不和,便垂头认错。
她不比寻常闺阁女子,之前常在军中走动,男女有别这样的礼制,她虽然常听府里的嬷嬷念叨,却也未曾在意过。如今她成了嫁了人的深闺妇人,又是高门贵宅特别容易招惹流言蜚语的那种,在这些事情上,还是须得多加注意。
“你素来都是懂分寸的,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那孟小王爷来府上找大哥,想来是因着骊阳公主的事情。听说小王爷性子刁钻,我是怕他因着此事,牵连于你。”看她说得这般诚心实意,沈临安摇了摇头,“孟小王爷十四岁的时候,曾来帝都陪太后娘娘过节,元宵灯会时他曾在皇城上放灯发愿,说日后定要娶公主为妻。”
那次灯会,百官皆在,沈临安也是听沈朔说起,当时大家都不过当孟长安还是个孩子,因着与长他三岁的骊阳公主亲近,所以才这般说罢了,今次还未到年关,他便跟着征西将军一起匆匆回帝都,莫非是为着骊阳公主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