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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齐妫问着,若是急书,该是刘义隆身边的人先知道才对,如何现在倒是霁儿知道的。
“不知晓,来人将信交了便走了。”霁儿将手中的书信呈上来。
齐妫不明所以,握着这书信觉得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刘义隆倒是大方,直接拿过去,利索地拆了信,一手拉着她进门,一边看着信。
“王爷,臣这里也有公文时京城那边递过来的。”王华跟在后面道。
刘义隆将手里的信看完,放开了齐妫的手,转身又问着王华道:“在哪里?速速给我。”说完便兀自进了书房去。
齐妫留在原地莫名其妙:他将我的信拿走看了,也竟是不还我?
“小姐,你知道信的内容么?”霁儿小心翼翼地,明知故问地看着她家一脸懵的小姐。
齐妫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你去炒菜罢,我与鱼儿给你打下手。”
那鱼儿天生也是个乐观的性子,这段时日里,在这里更是玩得热火朝天的,将这江陵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这几日才开始消停了些;便开始品尝这里的各色吃食,端的是一刻不停;也怪是齐妫骄纵她,一下小小的丫头,成日里在外面野着。
这会子听闻霁儿要做饭了,也是乐得心花怒放,赶紧来打杂了。
“你也该收收心了啊!别成天在外头混吃了。”齐妫与她一边择菜,一边拉着家常。
鱼儿点头。“遵旨!王妃。”
“去!过些时日,殿下会叫你去授课的,我想着也好,你这性子,也该叫你收敛了。”齐妫将手头上的菜在她的额上闪了一下,掉落了许多的水珠去。
鱼儿眼睛眨巴着,委屈地摆弄着菜叶子,道:“王妃,您瞧着我这般幼小,还这般无知,怎么能授课呢?”
齐妫拿着菜起身转去交给下人洗,自己坐在廊下看着她。“不管了,如今也只有你行了。”
“王妃,殿下请您前往书房一趟。”刘武上前,对着坐在那里教训鱼儿的齐妫;看着一边撕碎着菜叶子,一边委屈嘟囔的鱼儿,倒是有些同情了。
齐妫听着,便对着蹲在地上的鱼儿道:“好了,别将这菜都捏碎了!赶着去厨房里给霁儿打下手去。”说完便走抬步走人了。
鱼儿瞪着离去的齐妫。“臭王妃!我现在多自在啊!”极不情愿地走进了厨房。
站在门口的齐妫看着一直低头在那里看公文的他,没打算上前打扰,倒是喜欢看着他那般认真的模样。
“过来。”刘义隆头也不抬地道。
呃?他竟也是会分神的?齐妫想着,听着他这语气不算是太好,也不知那封信是谁给自己的,心里到底有些忐忑,但还是挪了过去。“殿下。”
刘义隆闻声,一把拉着她摔进了自己的怀里,将桌边的一封信递到她的手里。“看看。”
齐妫接过信,也不看内容,见着落款竟然是:刘义真。真是觉得头疼得很。“我不知他为何与我写信的。”
“看看内容。”刘义隆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眼睛却望着桌上的公文,一边批阅一边调情,也是厉害了。
原来是说朝中有人反对太子继承大业;正在斟酌人选;恐会派人来试探情况,叫注意些。齐妫看着方松了口气,道:“不过是写给你的罢了。”
“那何必署名是你?”刘义隆戏谑地笑道:“当初他那般讨厌你,不想今日看着这模样,竟是也对你存了一段心思。”他自然不愿意讲自己与他在刘裕面前是如何挣得她的。
“没有的事儿。殿下您多虑了。”齐妫放下手里的信,道:“我们既是没有那番心思,自然不必去想这些了。”
“那你且看看这个,这是朝中人传给我的。”刘义隆将旁边的公文递给她。
齐妫依言打开了,看完一惊,问道:“父皇病重?”
刘义隆点头。沉默了半晌,方才道:“这是朝中心腹传过来的,自然不会有错。”
“那,我们,是又要回去了么?”齐妫试探着问道。
刘义隆摇头。“不必,在未得父皇的召见,我们万不可擅自进京;若真是父皇驾崩了……届时,自然会发文让我们回去的。”
齐妫看着他,在这几个儿子当中,他当真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当日年仅四岁便出来驻守,到现在,又是有几日待在过刘裕身边的,但他对这个儿子,竟是一直如此,如今连病重的,也未曾想来见一见这个儿子,委实叫人猜不透,他何以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刘义隆见她望着自己出身,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浅哂道:“在想什么?”
齐妫回神,望着他,摇头。
这日夜里,刘义隆并却是将她放过了。且许久都不曾入眠。
“怎么了?”齐妫看着睁眼看着烛火的他,起身问道。
刘义隆转头看着她,温暖地笑了一下。“你也没睡?”
齐妫点头。
“来。”刘义隆伸手,叫齐妫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齐妫依言躺下。
“想起父皇病重,他长年征战,身上必是落下许多病痛了;如今这次,只怕不容易过去了。”
“那,你不想去看看他么?”
“不了,他也并不想见到我这个儿子,我何必去给他添堵呢。”刘义隆叹息了一声。“你可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齐妫摇头。“坊间听闻过一些,不过并不见得真是罢。”
“我母妃出身贫微,算不上是富家小姐;与父皇也是在乱世相遇;便怀上了我,当时母妃年岁已大,自然不及那些年轻美貌的,自是不受宠;生下的我也是瘦小难看;父皇从未多看一眼;在我三岁的那一年,父皇将我母妃赐死了。”
“为何??”
“母妃一向行事小心谨慎,也知道自己的地位与别的夫人不同;从来都是不争不抢,但不幸的是她生了一个儿子;府中那些人,都恨不得那些生儿子的人都死了才好。我母妃在府中无依无靠,自然成了下手的对象了,便被人陷害。”刘义隆想起自己度过的那段时日,所幸的是自己是男孩,若是女孩,只怕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了。
听着他这般轻描淡写,但这其中的心酸与苦楚,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懂得,齐妫伏在他的肩头,沉默不做声。半晌,才问道:“那你,查出来是谁陷害了母妃么?”
“查出来了,但我至今无能力去将她处决了。”刘义隆咬牙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能?”
“怎么会,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经过努力得来的;并无任何人来帮你。”齐妫安慰道:“你现在没有办法,她也会受到因果报应的,母妃自然也不会责怪于你。”
“待所有的证据都齐备之后,我会让她给我一个公道的。”刘义隆婆娑着她的头发。“所以,那日你说我们不争不抢之时,我犹豫了,便是想着,若我有一日为帝,那她必死无疑。”
齐妫想起当日的情景,自己却是真的难为他了,并不知他心里还藏着这么一段往事。“你臣妾的错;臣妾也答应了殿下,若是有朝一日必须这么做,臣妾一定与你共谋天下。”
“对。”刘义隆勾唇而笑。
烛火摇曳,在昏暗的灯光下,却藏着两颗彼此忠贞的心,只为相守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然武帝已是奄奄一息,当日让谢晦前去试探刘义真,也并未觉着怎么样,现在这等情况下,也只能落在太子身上了。
刘义符是寅时在船上被叫醒的,便迷迷糊糊进了宫,来到武帝的床前,看着面如金纸的武帝,方才吓了一跳,跪在榻前呼道:“父皇。”
刘裕此刻已是回天乏术,见着刘义符跪在自己的跟前,他身子壮士,长得最是像自己,又兼是太子,虽平日里他的那番作为叫他生气,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伸了伸手,示意他起身过来。
刘义符走上前,靠在榻前,含泪喊了一声。“父皇。”
“兵儿,父皇不行了;待父皇死后,你便要继承大业了。”
刘义符摸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道:“父皇不会有事的;您安心养病,儿臣来照料您。”
武帝摆手,喘气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叮嘱道:“父皇与你说些话儿,可要记住了,但万不可对人讲了去。可知?”
刘义符点头,看着那气喘吁吁的刘裕,只怕真的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了。
武帝喘了口气,轻声道:“那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其兄有难御之气。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有随机应变之能,若有异心,必此人。”
交代完毕,又挣扎着起身,亲笔写下遗诏: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概委宰相,母后不烦临朝。
当下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一同接受遗命。
刘裕最后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群臣与旁边的幼子,阖上了双眼,幡然离世,刚好一个甲子年。
即刻群臣恸哭,哀告天下。
而太子府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虽都是全身素裹,表面上带着悲戚的模样,心中却是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