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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这边却是紧锣密鼓地开始被准迎驾的事宜以及处理刘义符与刘义真的事情。
“傅大人你变率领文武百官奉法驾前往江陵去迎接宜都王。”徐羡之一遍整理各色文书,一遍详细地安排计划。
傅亮心中后怕,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虽是迎接宜都王成为新的帝王,但那被废黜的却是他的兄长;兄弟之间的情谊若是深些,一旦新君登基帝位,只怕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我以为徐大人更适合前往。”
徐羡之搁下手中的笔,抬眼看着他,含笑摆手道:“傅大人莫要以为老臣这是在推卸责任啊!你可知若要将宜都王迎接至此,这边有多少事情还要办的?”
傅亮自是知晓自己没有徐羡之的统筹帷幄,但也算得上是机敏过人,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听懂了先皇的一席话,又怎有现在的丰功至伟呢?“不知徐大人所说的是何事?愿闻其详。”
徐羡之站起来背着手踱步,道:“你想,现在少帝是营阳王,算不得是权势尽无;他日若是想反,或是给我们三人参上一本,万一这新帝又是觉得合情合理的;是不是得死啊?”
“那如何是好?”谢晦慌忙问道,虽言自己在打仗上面无人能敌,但于人心算计,他还是嫩了许多去。
徐羡之继续摆手。“待我说完;再者,这被贬为平民的庐陵王,难保日后新帝不会重新启用了他;以庐陵王的性格,必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届时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这一番话,将傅亮说得满头大汗,只觉得死期在即,端的是不应该闯了这趟浑水,现在是进是退,都是死。
“又之,若宜都王想起我们三人曾经谋害他的兄长,必然也会想到我们是否还会害他了去。”
“这不可能,既然你我都打算拥立他为新君,自然便是要忠心他的意思,他若连这些都不了解,如何担当得起这帝王的名号?”谢晦打断他的话,急切解释道。
徐羡之看着,认真地问道:“倘若是你呢?你兄长几个被害;然后拥立你为新主,你心中可是会有惶恐?”
此话一出,那傅亮便是再也坐不住,拿着袖子擦着额头的上的汗珠,颤声道:“那按徐大人的说法,我们这前前后后都是做错了的?竟是无逃生的可能了?”
“也不全是;当初我们废黜少帝,那是遂民心顺天意,并无不妥;如今我们不夺这天下占为己有,而是另立他刘家之人,更无不妥。”徐羡之依旧缓缓到来,倒是比他二人要镇定得多。
“徐大人您可急死我了,这竟然都无不妥,却又如何你那般多的说辞来?”谢晦被他吊着难受去了。
徐羡之却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嘴角含笑看着他二人,道:“所以,为保你我三人性命,我们只能将营阳王与刘义真杀了!”
什么?二人瞪大眼睛看着徐羡之,他竟然能含笑说出此事。
“这弑君之罪,如何担当得起,必死无疑!不能做不能做!”谢晦囔囔道。
傅亮只一旁不停地擦着额上的汗水,连背部都湿透了去。
“不杀我们也活不了!杀了至少没有人嚼舌根了,还有一线生机。”徐羡之望着他二人,摸着自己的胡子,继续道:“荆州乃兵家必争之地,若万一宜都王到京之后,想要架空我三人的权利,将荆州委以他人,我们生的希望就要渺茫些了;现我以录尚书事、总领朝政的名义,任命领军将军谢晦代理都督荆、湘等诸军事,兼任荆州刺史。若刘义隆对我们有异议,谢大人在外作声援。”
谢晦站起来作揖道:“领军将军谢晦领命!”
徐羡之点头,道:“你挑选最好的军队以及能征善战的将领,万不得已之时,或能救你我三人一命。”
“是!”谢晦重新回到座位上来。
“而我,便会暗地里安排人前去刺杀营阳王与新安郡的刘义真,你们放心,待宜都王到京之时,见到他兄长二人的,只会是两具尸体。”徐羡之淡淡道。在他的嘴里,丝毫听不出血腥味来,仿佛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傅亮一边擦着汗水,一边道:“那我是即刻启程前去迎接宜都王?”
徐羡之点头。“自然是越快越好,国不能一日无君;再者,若是我们稍有迟疑,恐生变故,届时便是如何也说不清楚了。”说完看着汗水岑岑的傅亮道:“这一路可是要辛苦傅大人了。”
傅亮摇头。“不辛苦不辛苦!比起徐大人,我这都是小事。”
徐羡之埋头开始批阅奏折。
很快,傅亮便携百官前去江陵迎接宜都王,随行的祠部尚书蔡廓走至寻阳时,突然患病不能继续前行了。
傅亮本就心中担忧至极,且看着蔡廓的模样,却又不像是什么大病,嘴上虽不说,但心中却是起了疑虑,便亲自去看了他一番。
那蔡廓却是因为得到京中来信,言说宫中已经开始对营阳王有所行动,打算一齐杀死刘义符与刘义真二人;蔡廓未曾想他们竟还有此动作,若刘义隆一旦得知此事,只怕朝中上下又是要血洗一次了。便干脆装病不去了,到时两边追责起来,也是一概不知便是。
但见着傅亮神情恳切,又是来亲自看自己,当下也不便隐瞒,屏退了左右,道:“如今营阳王在吴郡,朝廷的供奉应该十分优厚。万一发生不幸,你们几个都是担着弑君之罪之名的,到那时,仍想活在这世上只怕就难了。”
傅亮见他一个外人也是这般说,那肯定就是必死无疑了!也更加确信当时谢晦的话是对的!本就因为这件事情吓得半死的他,当下立即给在朝中筹划此事的徐羡之写了信去,来阻止此次行动。
倒是对蔡廓多有感激,道:“多谢你提醒,蔡大人便在寻阳好生养病,我前去将新君迎回京城。”
然而,徐羡之已经将前往去刺杀刘义符的人派了上路,在这时收到他的信,气得将信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狠狠道:“与人共计议,如何能转身既改变主意,而将此恶名转嫁给他人的?如此,如何与之共事?”当下并不理会他的信,继续将安排去杀害刘义真的人也派了出去。
住在吴郡府邸的刘义符与海盐二人可谓是孤立无援;一夕之间,自己身边所有得力的人手全部消失,徐羡之派任给他们的,全是陌生的面孔。
那惠儿早在刘义符被抓回太子府那一日,便逃走了。
刘义符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海盐,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此一生,也就只有你自始至终都留在我的身边了。”
“皇……殿下,臣妾会永远跟随在殿下的身边。”她感慨,也就只有经历了这么之后,他才开始注意到自己,若比起皇宫的地位高贵,她倒是宁愿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着现在的生活。“所幸,母妃也与我们在一起,从此往后,我们只管孝敬她老人家,夫妻和睦,便再无他想了。”
刘义符将她的头放在他的肩头,点点头。“好!先前也是我的错,一直都没能好好治理国家;整日与些不相干的人嬉戏游玩着。现在既不需要我有这能力了,自然该好好的收心,认真对待你与母妃了。”
海盐热泪盈眶,搂着他的腰。“殿下,我从未感觉此生有现在这般幸福的。”
刘义符拍拍她的手。“以后都会的。”
王府本就简陋,但派下来的银两却是迟迟没有下来。
海盐与张阙(刘义符的母妃,在此前的章节中有提到。)只得将自己的首饰全都变卖了,用以度日。
“要你们这般为我,真是没用。”刘义符此刻才觉悟,自己除了玩之外,竟是身无长物,看着她们将自己身上的物件都一件件地当掉,心里难过至极。
张阙叹了口气。“想当年,哀家日日不得安眠担心你不讨你父皇欢心,恐立了那庐陵王为帝;却不想最后你父皇还是将这江山给你了。”说完看着此刻狼狈的刘义符,道:“却不想,最后,你还是将它丢了。”
“母妃,我……”刘义符欲言又止。
张阙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当初也是哀家不懂教育你,致使你成了现在的模样,原想着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的,却落到如今的这番田地,罢了罢了!哀家也老了,不想去计较这些了。”想年轻时与那些夫人相互斗争的,也是不觉得累,现在看着这糟心的场面,心里顿时万念俱灰。
海盐躬身施礼。“母妃勿要伤心,现在这般也是很好,殿下他现在也是醒悟了,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现在也只是一时难。”
张阙却是起身,淡漠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向自己房间走了去。“晚膳哀家就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去。”
“母妃现在都在用这‘哀家’自称。”刘义符苦涩地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厅里。
海盐笑了笑。“她总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的。”说完又转头看着刘义符,道:“我也不会做什么,但曾经也学过一些女红,倒是可以去绣坊试上一试。”
“那怎么可以!你怎么说也是王妃。”刘义符赶紧道:“放心罢!这府中的银两,过几日总要到的。”
“殿下,京中中书舍人刑安泰在外求见!”府外人来报。
刘义符含笑点头,对着海盐道:“你看,这不就马上送来了么?”
海盐也是心中一喜:算是不用卖首饰度日了。
“快请他进来。”刘义符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