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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郑凯提起嗓子大声喊:“你要我拿第一,我拿来了!”
在一片尖叫欢呼声中,陈婉馨拉下脸来:“没意思!”兀自迈步离去。
张安安和舒小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冤孽。”
郑凯并不指望陈婉馨能有什么回应,憋了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将话筒传给女生方队的冠军,王正娟。
彼时王正娟头戴一顶棒球帽,身穿黄色短袖T恤,束在黑色鳄鱼真皮长裤中,一米的大长腿下,是一双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制的皮鞋,造型生猛又不失简约。清爽干练,英姿飒爽,若不是那一头乌黑的马尾,和胸前的丘陵,生生要教人认作皮肤白皙的男儿郎。
“周楠楠,我爱你!”王正娟对着下面大声呼喊。
这一出接一出的表白,着实是妙趣横生,开学才两个来月,竟能凑成这么多对痴男怨女,场下一片嘘嘘。在场的人无非在猜周楠楠是哪个男生,得此千金一笑,张安安和舒小曼的脸色一片煞白,相互对视,往寝室寻方才怎么都不肯出来的周楠楠问个说法。
拍照,传校内网,拍照,传空间,拍照,传博客。郑凯和赵渊才发现,纪夫大学的女生,还真地是,多之又多。郑凯隔着人潮,远远望着缓缓走向场外的熟悉背影,硬想挤出一条血路。然而冠军的授勋,领奖,签名等行程安排接踵而至,场内场外还是里三圈外三圈的,一众女生发现,那个比冠军头衔还惹人注目的赵渊,不见了。
除了郑凯那边的热闹,众星拱月,张东的视线还扫过操场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两名少年站立在那,好像一个捂着另一个的眼睛。
那天林文溪作为排长,自然以隆重形式带领全排列队致礼,只是领导训话结束,几位英雄般凯旋的同学下台时,台下已经闹哄得不成样子,他自然也无心再去维持纪律,遥遥注视赵渊,郑凯等人被人海包围。他转身绕着操场慢慢步行,在一棵树下停留,这里,曾经是十班集体受训休息的地方,随着野外拉练的最终结束,纪夫大学轰轰烈烈的军训,终将告一段落。
负手独立,眼睛却被人轻轻掩住,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猜猜我是谁?”
林文溪不禁微微一笑,这样的玩笑,小学自己似乎经常玩,这么多年,竟有人还对他玩看似如此幼稚的把戏。但是他知道是谁,他不转身,只安安静静站着。
这双手的主人显然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将自己的眉毛捋了捋,见自己没反应,似乎认为没有捂到位置,又上下摸索,最终还是定定捂在眼睛上。不一会,赵渊终于将林文溪扳转身,“你很有耐心呀。。。”话音未落,见到林文溪转身近乎调皮的微笑,比从前,眸子里竟能洋溢了阳光的温暖,赵渊不禁微微愣住。
“你变了。”赵渊笑着说。
“噢?变成怎样了?”林文溪笑意更浓。
“变帅了。。。”赵渊一贯对人处事,应对自如,现在却觉得只想再认真点看看林文溪笑靥如花的样子,一时之间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只能无话找话。
“我也觉得你变了。”林文溪依旧保持不疾不徐的笑容。
“噢?变成怎样了?”赵渊欣喜地靠得林文溪更近些。
林文溪微微站远,鼻子里哼一声:“变得更诚实了。”
赵渊刮了刮林我嫩西的鼻子:“脸皮够厚。”伸手来挠林文溪的胳肢窝,林文溪边笑边躲避,忽然喊出一句:“你这个强盗!”
强盗,林文溪突然停下来。
目光所及之处,不见想寻之人,尽管一路对自己凶得近乎残酷,也因为他,让自己似乎找回了丢失许久的精彩。可直到欢迎会结束,林文溪才想起,今晚大合唱,明天所有教官,全部都要离开。
“明天,教官们就要走了吧?”林文溪问。
“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赵渊说。刚才在直升飞机上俯瞰下方,小城的掠影,被告知今晚就是和教官们的散伙饭以及大合唱,明天就是分别时。赵渊说不上对任何教官有什么感情,不过却对张东有些莫名的好感,也许因为他是自己的教官,也许因为,他在野外训练中一再聪明地放过林文溪。
“你很舍不得他们吗?”赵渊补充。
“舍不得的也得舍,留不住的不必留。”林文溪微微叹息。
“你果真想的这么开。”赵渊哈哈大笑,挽着林文溪的肩膀,有说有笑谈起最后一程的路,恨不得当下就说出一篇人生传记,林文溪听得聚精会神,两人有说有笑。
张东站在他们身后,眸子如同深井里的水,了然无波。如果这个人,能给你快乐,那希望你,一生一世,都是这样。
晚上所有人将最后大合唱的表演服取出来,下身依旧是迷彩橄榄绿,上身却是纯黑色,臂部印有红黄色纪夫大学的臂章,穿在身上显得十分英武,干练。赵渊见林文溪的感觉,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清冽肃然,也许是肤色的缘故。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嘹亮的军歌自纪夫大学学生肺腑中唱出,全然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变得宏伟嘹亮。夜空肃穆庄严,却因了歌声变得有些温柔凝滞,唱至最后,很多学生自发拥抱教官,哭出声来。林文溪站在赵渊身边,饶是被全场洪亮的歌声震撼得鼻子微微发酸,却留意到赵渊在唱这首歌时,居然十分投入,有些字眼滚在他喉头里,隐忍而颤抖,又似无语凝噎。尤其是唱到类似“妈妈”的字眼,他感觉赵渊有些失控。
军歌一轮又一轮,排山倒海,全员按排席地而坐,共享最后的晚餐。学校食堂后勤部显现出强大的实力,平时饭堂里吃不到的菜,全都流水般一一呈上,而军训时的烟酒禁令不言自散。男生们和教官烟酒论人生,谈足球,说理想,女生们也敞怀畅饮,互诉女儿衷肠,一时杯盘狼藉,人人衣衫不整。
送别宴持续到月上中天,又到月轮西沉,十一月月初,凛秋,谁都没想要刚好是满月既望,却是一场别离。正如王襄独自坐在树下,已然吐了几场,他呢喃着:“像这样的军训,此生都不会有,像这样的人,此生不可多得。”
张安安斟满一杯,半跪着送到王襄唇边,软言低语说:“来,小襄儿,你给爷吟吟诗呀!”王襄接过酒,伸脖子一饮而尽,又微微托起张安安的下巴,真地嚷开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张安安将王襄狠狠掷在地上,双手叉腰,怒道:“以后在老娘面前记得说,菊花残!”王襄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擦干下巴里的酒渍,生怕沾在穿着的球衣上。
张安安不免诧异地问:“这个时间你穿球衣出来不是煞风景吗?”
王襄一听,泪眼汪汪地说:“安安啊,我那个乔丹亲笔签名的球衣,就要不属于我了。现在能穿一天,就是一天。”
张安安自然不解,只听王襄又咕哝着说:“只剩不到十五天了,你没看陈婉馨看着渊哥的眼神,肯定已经同意了啊。”
张安安如坠云雾,大声说:“王襄你给我说清楚点!”
王襄陡然一愣,说:“我的赌要输啦!开学和渊哥打赌,他要是追上婉馨,我就得赔上我的球衣!三个月啊,三个月快。。。”张安安忙捂住王襄的嘴,却已然来不及了。
陈婉馨手上的酒杯陡然落地,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