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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伍尔沃斯大楼,地下十五层。
这里是美国魔法国会的位置。
而地下十五层正是国会中最大的部门——法律执行部的所在地。
几百平米大的圆形阶梯状会厅内就站了三个人,露丝站在整个圆形的最中间,也是最下方的位置。
她站在那里,垂头丧气地等待着魔法部议长对于自己的罪行作出宣判。
露丝很紧张。
这是她救了帕克叔叔第五天,也是她违反了魔法界的律法——不能在麻鸡面前用魔法后的第五天。
美国魔法界的法律非常苛刻严格,她不知道自己前些日子所触犯的法规,会不会让她直接被判处最高刑罚。
——死刑。
“露丝·贝特利,伊法魔尼五年级生,暑假放假第一天就违反了《拉帕波特法律》中的……”
一个苍老的女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她的突然停顿吓得露丝心中一慌,如有几十只兔子突然在自己心中兴奋地蹦了起来。
说话者叫塞拉菲娜·皮盖瑞,是魔法部的现任议长。
坐在露丝正前方的高台后。
已经一百二十多岁的她,头发花白。
年迈衰老的塞拉菲娜,正在用自己近些年来已经逐渐变得迟缓的记忆,思索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究竟违反了多少条法律。
“校外使用魔法……当着许多麻鸡的面……嗯……还有什么来着。”
可这样的年纪,已经不容许她像年轻时那样,将整套法律牢记心中。一秒内就可以将全套宪法从脑内过滤一遍,准确无误地挑出犯人触犯的每一条。
她枯瘦的手指翻着露丝的资料详情,翻到一半,突然又翻回了第一页。
——塞拉菲娜忘记了露丝都做了些什么。
“没有及时将所有麻鸡的记忆消除……一共违反了其中三条法律,议长。”
说话的是一个男声,他友善地提醒了那位议长。
他是法律执行部部长,也是会厅内的第三个个人。
议长的不靠谱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他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所有的百岁领导者都能如英国的那位一样。
“哦对,对,三条。”
有了同事的提醒,塞拉菲娜便不再纠结于计算。
而是又用手指“嚓嚓”的翻页,将眼前厚厚的资料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念起了结果。
“由于露丝·贝特利一次性触犯了三条法律,这是非常严重的行为,所以本院需给予其应得的,与其所犯罪过同等的处罚。”
在露丝提心吊胆的站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后,审判的结果才终于开始宣布。
这十几分钟里,她一直没敢抬头看过那位德高望重的议长。
——即便她很好奇,那位相传年轻时候是巫师界最美的女巫师现在长什么样子。
露丝垂着头,将交叉的双手,攥得紧紧的。
那力度大到仿佛她攥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别人的。
“原本你应当处于最高刑法……”
议长看到结果后面的内容时,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抬眼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姑娘。
高度的近视令她不得不将滑落在鼻头处的眼镜又向上推了些,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黑发清纯,有些胆小柔弱,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在学校的那个好友。
女孩的手背被抠出了血丝,她被自己的宣判吓到了。
“但是。”
议长低下头接着念了下去。
她的转折与停顿让露丝瑟缩了一下。
“鉴于你受到魔力波动影响,失去了所有魔力,已经成为了一个哑炮。魔法部决定对你网开一面。”
“什么?!”
露丝在听清了议长的话后,猛的抬头,直勾勾地瞪着塞拉菲娜。
'魔力波动'?
'成为哑炮'?
“我失去了所有魔力,成为了一个哑炮?”
塞拉菲娜其实还没有将话说完。
这是她第一次宣判时被打断,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而是带着些怜悯的目光看向那个黑发女孩。
“是的,巫师在十八岁之前,魔力都不稳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禁止小巫师们在学校外面使用魔法的原因。”
或许是对于露丝处境的可怜,又或许是因为露丝与她都是来自'长角水蛇学院'的同门情谊。
总之她没有急着往下说下去,而是耐心地回答了露丝的问题。
“可我已经十六岁了。”
露丝的嘴巴张到最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的话语急促到像是质问,质问这个刚才还让她感到害怕的议长。
震惊占据了露丝的整个大脑。
来到这里之前,露丝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魔法这回事。
因为在五天前,她刚将帕克叔叔与彼得带到了急诊部,浑身就如同刀割一般,当场疼晕了过去。
而待她今天醒来后,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甚至连跟一直守在她床边的彼得都没说上一句话。
就被一名突然出现在病房内的巫师,带到了这里。
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使用魔法。
“是的,你是十六岁了。”
塞拉菲娜摇摇头,无情地指出。
“但只要你不满十八岁,哪怕是十七岁又十一个月,那都是魔力不稳定期。”
“这是你们入学所学的第一课,你明明从未在校外犯过错,一直将魔力控制的很好,怎么就……”
话说到一半,魔法议长收了声,她看着那个愣住的女孩,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不再跟女孩说话,而是继续念起了判决结果。
案卷上关于露丝违例用魔法的原因写得清清楚楚。
——为了救自己濒死的邻居。
她根本不需要问那个女孩。
“……收回露丝·贝特利的‘魔杖持有证’,仅保存‘麻鸡相处证’。依旧是鉴于露丝·贝特利已经失去了魔力,网开一面,不收回魔杖。”
“但露丝·贝特利依旧要遵守所有的法律,不得告知麻鸡自己的身份,不得向麻鸡泄漏任何有关于魔法的信息,不然,依旧将处于最高刑罚。”
“嘭!”的一声。
锤音定罪,宣判结束。
塞拉菲娜一口气将这个善良却倒霉的后辈的判决念完,而后对法律执行部部长下达命令。
“珀西,你送她回去吧,送到她家门口。”
露丝从得知自己失去魔力后,就愣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度近视如塞拉菲娜,都看到了她被抠破了的手,正在滴血。
塞拉菲娜觉得,以露丝现在的状态,应该无法靠自己离开了。
于是这位老议长,体贴且好心地派遣同事,送露丝回家。
“真是可惜了。”
在露丝被带走后,塞拉菲娜低头翻阅着女孩的资料,忍不住出声感慨。
——塞拉菲娜好久没见过这样成绩优异的女巫了,入学五年来所有的成绩全是'优秀',连一个'较好'都没有。
明明所有教授对她的评价都是极高的。
她原本有机会,带着这样优异的成绩加入魔法部的,这个后辈原本有机会能成为自己的同事的。
真的是,可惜了。
**
美国纽约,皇后区十六号街。
被法律执行部部长送回了家门口的露丝,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朝着与家反方向的街区用极慢的步子走着。
她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她不想回家,只想用散步来帮助自己的头脑加速思考。
失去魔力的打击让她整个大脑变的空空荡荡,像是失去了反应能力。
是该哭,还是该闹,又或者是该崩溃?
露丝不知道。
“或许,我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
露丝喃喃自语。
她拿着自己手中的那根魔杖,出神。
“毕竟,我本该是要处以'死刑'的,可正式因为失去了魔力,所以我不仅可以活着,还可以不上交魔杖。”
她心中想到了什么,就从嘴里说出了什么。
露丝的脚步虚浮,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又走到了哪里,总之她就拿着那根没有了用的魔杖,一边走,一边说。
“可是我……”
直到走到一个地上堆满了垃圾,处处积攒着臭水坑的街角小道后,失神的她才停下了脚步。
“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露丝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又为什么会问出口。
她是想要问谁吗?还是想得到谁的解答?
可除了自己,又有谁能够给她解答?
“嘿,女人,有钱吗,借点钱给我花花啊?”
这世间有个定律,倒霉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的出现。
失去了魔力的同一天,露丝遇到了劫匪。
她闻声抬头,那个人朝她一步步逼近。
似乎是在靠近后,看到了抬起头的露丝的模样,他狠厉的表情变的下流且猥琐,并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用刀背,抵住了露丝的下巴。
“哟,长得还不错。”
劫匪看向露丝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低贱的妓/女。
他将刀背从锁骨处开始,将露丝的脖颈自下向上移动,直至最顶部。
挑起了她的下巴。
迫使露丝不得不看向他,迎合他露骨的目光。
“哥哥今天心情好,不给钱也可以,只要你愿意跟哥哥玩玩。”
他的黄牙与口臭熏的露丝几乎要翻白眼,事实上她确实翻了白眼。
“走开。”
她拿魔杖顶住劫匪的下巴,与对方的姿势一样。
这是学院里教授曾经教过的格斗姿势。
但……
“哟,小木棍。”
露丝的举动让对方笑喷,他轻松将抵住自己下巴的木棍拍开。
“怪不得刚才我看你傻愣愣地走近这条没人的小道,还以为上帝可怜我今天还没开工呢,原来真的是个傻子。”
她在那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已经失去了魔法,她根本没有习惯自己成为了哑炮的这个新身份。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露丝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呼救逃跑,而是选择进攻。
无数个进攻咒语在她脑内跃出,但都没有用处。
因为她现在只是个麻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麻鸡。
“真是运气好。”
劫匪已经开始脱裤子了,猴急的他皮带还没有解下,就直接单手将露丝按倒在地。
露丝倒在了脏水坑中。
“没想到碰到个脑子有问题的,还他/妈长得这么水灵。”
他湿热且肮脏的喘息吐在露丝脸上,露丝拼命的挣扎,大声的呼救。
这条小路外面就是一条还算热闹的大街,明明有人听到了她的呼救,但没有任何人打算进来帮她。
甚至与之相反,加快了脚步。
“谁来救救我。”
露丝无力地大喊,心中感受到了绝望。在面对这个劫匪的暴行时,她终于知晓了自己为什么会'高兴不起来'了。
虽然由于'失去魔力',她逃过了最高处行,但对于巫师来说,失去魔力与死亡,不一定哪个才是最痛苦的责罚。
就像是现在,面对一个劫匪她唯一的依靠竟然只是一根木棍,一根对方稍微用力就会撇断的木棍。
露丝躺在臭气熏天的污水坑中,看着男人已经开始解皮带的动作,她几乎要放弃反抗了。
这是露丝有生以来过的最浑噩的一天,也是最像噩梦的一天,她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
露丝这么绝望的想着。
但正是在这样灰暗的日子,她碰到了自己生命中最亮的那束光。
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像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他右手拽着白色的细线,从二十层高的楼一跃而下,并在快要落地的同时用左手的丝线捆绑住劫匪的双手。
“你竟然敢这样对她!”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导致的颤抖,听上去像是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你叫什么?”
他的左手抓住男人的衣领,将被束缚住的男人一把从地上拎起。
“大……大卫……”
大卫被这个穿着蓝红相间的衣服,用东西罩着眼睛的男人吓得直打哆嗦,恐惧促使他实话实说。
“好的,大卫。”
那个人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并且将他举高摔在地上,然后又从地上拎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他的举动跟话语都让大卫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他打死,他想要将自己打死所以才要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且从他紧身衣上画着有蜘蛛的纹样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个最近同行们绕着走的'蜘蛛侠'!?
大卫此时的心情比刚才的露丝还要绝望。
“我的脸!”
“我的鼻子!”
“我错了,你,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啊!!”
大卫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在他被摔倒地上脸着地第十次时,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突然哭了。
蜘蛛侠将他举在空中的动作伴随着哭声停止了。
蜘蛛侠看了露丝一眼,然后将右手一直拽着的丝线缠在了大卫胸口。
“你,你要干什么?”
一股不妙地感觉爬上了大卫的心头。
下一秒,他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胸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擦!我他/妈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啊!”
大卫直接被丝线拽到了二十层的高度,而后又掉了下来,又弹了回去。
“怎么样?露丝你有没有受伤?!”
他急切地将露丝抱起,没有再去管那个大卫的死活,大卫的叫喊他像是没听到一样。
露丝抽泣着看着蜘蛛侠。
——这个人好像在查看自己的伤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人抱起自己时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像是抱起一片羽毛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又像是捧着贵重易碎宝物一样,轻柔细心,不敢用力。
“我应该早点来这条街的,我明明察觉到了你的气息,啊我怎么没有早点,再早点就好了。”
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但隔着面罩,露丝一时无法将他跟自己认识的人对上号。
“为什么我没能早点来。”
他在查看完露丝的伤势后气恼地跺脚。
虽然露丝除了身上变脏,受了点伤外,其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他看起来就是非常自责。
“你是谁?”露丝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她虽然还在抽噎,但却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询问对方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
对方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蜘蛛侠。”
蜘蛛侠?
露丝疑惑,她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因为,你需要帮助,所以我来救你。”
这个着装怪异的人语气有着跟他刚才教训坏蛋时截然不同的温柔。
让她突然想到了某个人。
“你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吗?”他的询问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因为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或许是'蜘蛛侠'正直勇敢的挺身而出感动了她,又或许是因为他小心翼翼生怕吓到她的关心语气催化了她的感情。
总之,心情经历了巨大的起伏后的露丝,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在这个蜘蛛侠面前。
她放声大哭,委屈,难过,一股脑地倒向了这个正半蹲着抱着自己的陌生人。
反正他也听不懂,只会当自己是个吓傻了的人。
这么想着,露丝毫无顾忌地将一切告诉了他。
蜘蛛侠在听她哭诉的全程,都没有将露丝从怀中放下,而是抱着她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示意她自己还在听。
并且用手顺着露丝的背一下下的抚摸,就像是在给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捋毛。
直到露丝将所有话都说完,胸中的郁气疏通后,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起先会有那样不知所措的反应。
——因为已经失去了父母的她,根本不知道向谁倾诉发泄才好。
“……可我又不能告诉帕克叔叔他们。”
蜘蛛侠拍着她后背的手此时突然顿了一下。
露丝却没有察觉,而是一下下抽噎着。
她吸着鼻子双眼通红,委屈极了,黑发被泪水打湿贴在她的脸颊。
“他们会自责的。幸好有你,听……”她吸了一下鼻子,“……听我抱怨。”
……
这就是露丝与蜘蛛侠,在三个月前的第一次相遇。
他救了她,还耐心地听她抱怨。
蜘蛛侠的手移到了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别哭了,不就是没有魔法吗。”
他用像是在哄露丝一样的柔和语气,对露丝郑重地发誓。
“以后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