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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率不足百分之四十要防盗24小时哦,明天再来吧! 夏云渚坐在自己书房中, 翻来覆去地拿着那玉珏看着。
到底是什么原理, 能让一辆好端端在路上开着的车,一下穿梭了好几个世纪?
这玉珏如今看着, 就是块普通的玉珏, 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它有何特殊……
那天在车上,她和张雨辰说什么来的?
她努力回忆着, 莫不是, 那其中的某一句话就是咒语?
“刚才看到你的经纪人在轰狗仔队, 是不是有人偷拍你了?”
“你自己看看微博吧,那女人想绑我炒作,真是无聊!”
“夏小姐喜欢可以拿起来看看, 这玉珏是去年我去五台山……”
她跟张雨辰一共就说了这三句话啊,可是,如今再说一遍,这玉珏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莫不是要和张雨辰一起说才管用?
可张雨辰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变成了个太监……
二十一世纪张雨辰的那些粉丝和迷妹,要是知道如今他变成了个太监, 是不是都要哭的寻死上吊了?哎……
夏云渚叹息着放下那玉珏, 又拿起了那块玉佩,细细端详了起来。
确实是块价值连城的好玉。
这玉, 从他送她的那天起, 她就一直戴在身上。
那个姓朱的小公子, 如今应当也是与她一样的年龄了吧。只是她当时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他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去哪才能寻到他,如今九年过去了,青年的容貌长相,早就和六岁时候天差地别了,这普天之下,大海捞针,她去何处才能寻到他啊?
这个世界上,确实还是有诸多谜团待解的。
*
待次日一早,夏云渚前脚刚踏进北镇抚司大门,就被那大胡子林小旗拉了过去。
“头儿,你可知道,那李梦阳,又被抓进诏狱了!”林小旗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这是为何?”夏云渚见他明显是从诏狱跑过来寻她的,便好奇问道。
“头儿,那李大人,可不得了啊!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林小旗越说越兴奋:“头儿,你可知道,那发了飙的文官可不好惹,想当年土木堡之变,景泰爷监国,那文官一个个杀红了眼,露胳膊挽袖子的活活把当时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打死在左顺门大殿之上,要不是于谦……”
“行了,说重点,这会没工夫听你说书!”夏云渚白了林小旗一眼。
“好好好,我捡重点的说,哎……李大人自从上次出了诏狱以后,胸中憋闷了一口怨气无处发泄,成天在街上暴走,这不,不幸冤家路窄,正巧又在大街上碰到寿宁伯张鹤龄。李大人一看寿宁伯骑着大马,趾高气昂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猜怎么着了?”林小旗说着,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你到底能不能讲重点!”夏云渚被他这叙事风格气的是哭笑不得,这林小旗……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到正题上?
“行行行,头儿,重点来了……那李梦阳一见到寿宁伯,霎时就红了眼,二话没说,直接冲了过去,夺过寿宁伯的马鞭,还没等寿宁伯反应过味来,嘿嘿嘿,上去就是一鞭,打的那国舅老爷两颗门牙应声落地!”林小旗讲完故事,还不忘呵呵呵地傻笑三声。
只见夏云渚眉宇紧锁,背手在林小旗面前踱了两圈步,感慨道:“这李大人,胆子也太大了些,上次皇上见风声过了,刚悄悄把他放出去没几天,他这是又演的哪出戏啊……”
“嘿嘿,所以我说,别看这帮文官平日里之乎者也的给你讲着大道理,念着紧箍咒,这帮人撒起泼来,那也是流氓的很!”林小旗嘿嘿地笑着,面上堆着像个包子褶。
“你别傻笑了,牟大人这次,可有什么吩咐?”夏云渚此刻更关心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对此事的态度,因为那极有可能,就是皇上的态度。
林小旗显然此刻也不知道指挥使大人那边的风声,不过正当二人沉默思索之际,却跑来一个小旗,气喘吁吁地对夏云渚道:“夏总旗,牟大人有请!”
牟斌此刻正坐在案前,边喝茶边看着卷宗,待夏云渚走了进来,他方才放下手中卷宗,笑盈盈道:“小夏来了!”
“拜见指挥使大人。”夏云渚忙行了个礼,继而又问道:“不知指挥使大人,寻在下有何吩咐?”
“来,小夏,坐。”牟斌忙叫下人为夏云渚看座,又吩咐下人递上了一杯茶。
“小夏,上次李梦阳的事情,你做的不错。”牟斌举起手中茶盏,呷了口茶,微微一笑道。
“承蒙指挥使大人看得起,都是在下职责所在。”夏云渚却是起身又鞠一躬。
“哎……小夏,在我这里不用太拘束。这次找你来,其实还是为了李梦阳之事,想必你已经听说,李梦阳又被关进诏狱了吧。”牟斌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道。
“今早略有耳闻,还请指挥使大人明示。”夏云渚心中思量着,皇上夹在外戚与大臣之间,亦是左右为难,但那小太监那天的一席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以朱祐樘一贯的处事态度,他定不会不顾国家大局,为难李梦阳的。
牟斌摆弄了两下手中的杯盖,忽然把头一抬,面色严肃道:“这次寿宁伯不会就那么轻易善罢甘休,传圣上口谕,锦衣卫总旗夏云渚接旨。”
夏云渚连忙起身跪在牟斌面前,只见牟斌起身,镇定说道:“朕闻锦衣卫总旗夏云渚,办事沉着冷静,故而特命夏云渚携朕密旨,带领一队人马,潜伏在李府周围,务必要保证李梦阳一家老小的人身安全。”
“臣领旨,定不会有负于陛下所托。”夏云渚跪拜接旨。
*
朱厚照在东宫听闻李梦阳之事又落到了夏云渚头上,当下便又来了兴致,心中暗暗想着,这事儿,可越来越好玩了。
不过还是怕那丫头涉世未深,一人撑不了大局,便决定暗中出手相帮。他随即命令贴身太监张永,率一队人马,在暗处接应夏云渚。
不过他心中更关心的是,如何借这次机会抓出那两个恼人舅舅的把柄。虽然他那两个舅舅平日里便是仗势欺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哪个暴发户,一旦得道,不鸡犬升天呢……他想要的是更深一层的把柄,如若真能借此机会在暗中取得证据,以后便会成为他与张皇后之间谈判的一个筹码。
他一想到张皇后听闻张鹤龄被打,就连同母亲金夫人去到弘治皇帝面前,又哭又闹,说什么也要朱祐樘处死李梦阳的那出戏,就觉得张家外戚实在是可笑的很,这样一帮极品亲戚,任是谁摊了上,只怕是都亲近不起来。
一向仁厚的弘治皇帝朱祐樘,实在是受不了这两面夹击,左右为难的尴尬处境了。
他终是寻得一日,在宫中花园秘密召见了张鹤龄。他故意禀退了左右,单独训斥了那胡作非为的小舅子,并警告了张皇后,他乃一国之君,不会为了几个人的蝇头小利,就处死国家肱骨之臣。
张皇后一听皇上生气了,吓得赶紧嘱咐了娘家人都收敛点儿,别仰仗着是皇上的亲戚,就为所欲为,要是皇上发怒了,谁也难保脑袋不搬家。
张鹤龄这次是真的怕了,也只得忍气吞声,就这么算了。
弘治皇帝这才再度下旨,放李梦阳回家了。
可张家人却没有想到,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所谓是平时得罪的人多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
夏云渚得了圣旨,保护李梦阳一家人的安全,尤其是这会李梦阳已经回府,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果然这日一入夜,便有一伙人悄悄潜入了李府,这伙人身手极高,跃上院墙后便伏身在屋脊之上,就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已聚集了十来个黑衣人。
锦衣卫们在暗中窥视着这伙人的一举一动,夏云渚示意莫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那伙人好似已经摸透了李府的布局,并未犹豫,就直奔李梦阳的卧室而去。
夏云渚决意,不能再坐视不管,她吩咐在暗中潜伏的锦衣卫,开始行动。
风驰电掣间,绣春刀对上了剑,月光下刀光剑影如鬼魅般在李府的夜色中乱舞。
那领头的一人,刀锋犀利,直冲夏云渚而来。那人钢刀一碰上夏云渚的绣春刀,便是刹那间的电光火石,刀光凛冽,月光下,那人虽蒙着面,但眼神中的杀气已是无法阻挡。
那人移步换形,招招致命,夏云渚却也不示弱,刀锋反手一转,便已破了刚刚那局。
那人一时间占了弱势,怎能就善罢甘休,卷土重来之时,却比刚刚更为猛烈。
夏云渚这一刀挡的身法虽极快,但到底是个姑娘家,力道却是渐渐不支。
就在那人刀锋狠劈下来之时,一个身影极快的闪了过来,手中刀刃反手一扛,刹那间与那贼人之刀擦出阵阵火花,那身影手中刀柄一转,便将那贼人弹开。
再一回头,嘴角却是一抹极其温柔的笑。
“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夏云渚见他,心中又惊又喜。
“就知道你这小贼,招架不住,所以才赶来帮你的……”朱厚照笑的邪恶,其实这等好玩的事情,他怎能放过。
“你……”夏云渚杏眼圆瞪,上次是账,还没来得及算,他居然又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会张永已带着东厂的人,及时来援,那伙人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得不撤退,锦衣卫与东厂的人连忙追了上去,定要留个活口才行。
朱厚照见一直躲在屋内的李梦阳这会正欲朝这边走来,他怕自己漏了马脚,赶忙找了个开溜的借口,临行前还不忘故弄玄虚:“小贼,我手上可有重要情报,亥时三刻,你来教坊司自取,如若不取,后果自负!”
夏云渚内心无比崩溃,什么?教坊司……这死太监,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老娘可是一世清白之人,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就在这时,李梦阳已携妻带子,走到了她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上次在府门口之事,还请夏大人莫要见怪,今日多谢夏大人出手相助,才方得保我一家老小平安。”
“李大人客气了,下官实责是受皇命而来,李大人是聪明人,当知皇上的用心良苦。”夏云渚却也是拱手一辑,微笑说道。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林小旗和张永带着追贼之人已经悉数回到了李府,只见林小旗憋了一肚子火:“他妈的,这真是一帮死士啊,眼看着无路可退,全都服毒自尽了!”
“这是江湖死士出了名的暗规,他们都会在舌下暗藏毒/药,紧急关头服毒以灭口。”此间说话之人,正是东宫太监张永。
原来朱厚照早就想到那伙人会使这一招,玩游戏吗,谁不留点后手?
看来夏云渚如若想得到这伙人到底是谁的线索,必须要去教坊司走一趟了……
她毕竟心里年龄要比他成熟很多,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他懂什么叫爱吗?
他不过是觉得宫里的女人也好,还是那些平时进宫去给张皇后请安的大家闺秀也罢,都太死板太无趣了,他对她根本就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就是觉得新鲜罢了。
如果他就是历史上的那个他,那他们在一起根本就不会有好结果。
为了不让自己越陷越深,为了夏家全家人的安危,她必须要做个了断。
“请太子殿下放过我吧,如果你想要找人陪你玩乐,这宫中自然有大把的人陪你,为何非要是我?在下没那个功夫,也没那个心情陪太子殿下玩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从前是个男人,现在是个男人,将来也一直都会是男人,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应该有人将夏云渚当做女人,我希望殿下明白这一点。”夏云渚不敢回头,她心中害怕,害怕再遇上他眼神的那一刹那,就再也下不了决心。
“夏大人心中觉得,有朝一日我会大败鞑靼小王子吗?”朱厚照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轻抚爱马的鬃毛。
“所以我刚刚所言,你根本只字未听?”夏云渚回首,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人怎么能如此厚脸皮,油盐不进!
“真想有朝一日,与那鞑靼小王子一决高下!”朱厚照面上本是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变的严肃起来:“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夏大人会助我一臂之力的,对吗?”
夏云渚心中一怔……历史上的他,确实是完成了这个心愿的,可她……
“所以夏大人怎么能忍心弃我于不顾?”朱厚照眼中流露的真诚,骗不了人。
“你又耍无赖,我根本就未答应你任何事!”夏云渚面上却是嘴硬的很。
“从你我六岁相遇的那天起,便注定要有这一世的缘分,所以我不管夏云渚是女人也好,男人也罢,我喜欢的只是她那个人而已。”他双手扶于她肩上,目光中满是坚定。
夏云渚心中微悸,像是柔软的心湖中被人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漾起一圈圈波纹。
一呼一吸之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缓慢而不真实。
可他在她眼中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但为何此刻的感觉却是这样真实,整个世界全都黯淡下来,眼中唯有他最明亮。
她倾身向前,双手环着他的背,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
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他有点不知所措。
午后阳光微甜,这种感觉刚刚好。
“欠你的东西,我已经还清了。待你足够成熟,足够有担当之时,再来对我说今日这番话,到时我定不会弃你而去。我们来定个三年之约,可好?”夏云渚抬首与眼前人相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轻轻荡漾了一下。
“不好!”朱厚照耍赖。
“那我现在就不理你了!”夏云渚佯装负气。
“不好,我说不好,是因为三年时间太长,你若相信我,一年之内,我定会让你刮目相看。”朱厚照嘴角上扬,面上尽是年轻人踌躇满志的神采飞扬。
“当朝太子殿下之言,谁人敢不信!”夏云渚甜甜一笑,谁人曾见过,锦衣卫夏总旗轻颦浅笑,嘴角边还挂着淡淡的酒窝。
她轻咬莹润欲滴下唇的样子,真是动人极了。
他伸出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欲要俯首贴上来的气息,却被她制止。
她嘴角轻挑,拂过一丝坏笑:“我要吃了你……”
“那你可要负责到底……”
午后阳光温润炽热。
就像那年上元灯节吃冰糖葫芦的小孩一样,两人只是头贴着头,他伸手环过她的腰身,她环过他的脖颈,痴笑……
户部郎中李府
铛铛铛三声敲门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从里面走出来个五十岁上下的管家,盈盈作辑赔笑道:“哟,不知几位大人登门而来,这……这是所谓何事啊?”
“奉陛下御令,烦请李大人去北镇抚司走一趟,特此奉上驾贴。”夏云渚并没有像电影中锦衣卫抓人那样嚣张,却是毕恭毕敬地呈上了刑部签发的驾贴。
“哟……几位大人…………这…………这…………我家老爷一向为人刚正不阿,这……这是所为何事啊!”那管家自是头一次见锦衣卫上门拿人的架势,虽然领头的这位看上去态度温和有礼,可架不住那后面跟着好几个煞星,那管家接过驾贴的手,已经是瑟瑟发抖。
“夏总旗,莫要与他废话,直接冲进去拿人就是了!”后面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小旗不耐烦地喊道。
夏云渚回头,瞪了那小旗一眼,那大胡子糙汉竟愧疚低下头去。
“拿人就拿人!老夫活到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了你们几个小锦衣卫不成!”说话间,一个身着正六品官服的中年人,面色正义凛然地从李府中走了出来,这人便是时任户部郎中李梦阳。
夏云渚躬身一辑,极为客气地说道:“只是请李大人去北镇抚司坐一坐,还请大人勿怪。”
李梦阳确是向来对厂卫之流极其不屑,只听得他冷哼道:“拿人就拿人,如此装模作样,又是给谁看!”
“你!老家伙!别自以为是了,进了诏狱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刚刚那大胡子小旗又按捺不住,高声威胁道。
“林小旗,休得无礼!”夏云渚回首间,竟欲拔刀而出。
“哼,就算是刀山油锅!老子亦无所惧!”李梦阳昂首,看也不屑看众人一眼,径直而去。
*
弘治皇帝朱祐樘伏案在乾清宫的龙椅之上,伺候在旁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荣。
这会外面突然来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求见。
待牟斌来到大殿之上,但见皇帝眉宇紧锁,李荣向牟斌递了个眼色,牟斌心中便已了然八分皇帝此刻所愁之事,李梦阳的事情,确实是不好处理……
牟斌行了个跪拜礼,便向皇帝奏报道:“启禀陛下,如今那李梦阳已被收押在诏狱之中,陛下您看……”
朱祐樘不语……
“陛下……您看……”牟斌再次试探问道,朱祐樘依旧不语。
李荣见状,怕是此刻皇上也犯了为难,连忙解围道:“皇上,这快到用膳时间了,您是摆驾坤宁宫还是……?”
“摆驾坤宁宫!”
*
朱厚照在东宫,已听到了李梦阳被抓进诏狱的消息,而且是夏云渚亲自去李府抓的人。
他叹息地摇了摇头,这丫头,竟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卷入一场是非之中,看来还得自己亲自出马,去提点她一二,于是便换上一身太监的衣服,偷偷溜出东宫,往北镇抚司走去。
夏云渚刚刚将李梦阳在诏狱中安顿好,便撞见了前来寻她的朱厚照。
“喂,小贼!”朱厚照一见她,便嬉皮笑脸道。
“你!”夏云渚见四下无人,低声威胁道:“你再敢乱叫,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夏大人踩人了功夫一流,在下可不想再领教了,今日在下来寻夏大人,便是信守承诺,将这玉佩还给夏大人。”朱厚照说罢,从怀中取出了那玉佩,在夏云渚面前晃了晃。
夏云渚一把夺过那玉佩,用袖口擦了擦:“算你小子还守信一回!”
“只是在下实在好奇,这玉佩,究竟是何人所赠?夏大人竟如此珍视……”朱厚照明知故问,可他还是想当面听夏云渚亲口说出来。
夏云渚想着那年在烟花下两个小孩吃冰糖葫芦的情景,不禁觉得自己特别好笑,那小男孩临别前,赠与她这枚玉佩,并与她约定长大之后一定要拿着这枚玉佩去寻他,可是她只是觉得好笑而已,毕竟……她没有恋/童情节……
夏云渚不禁摇了摇头:“此事与你无关,小受子,你今日来,就只是来还玉佩的吗?”
“凡事自是逃不过夏大人的法眼!”朱厚照故弄玄虚道:“那日我曾劝夏大人不要管寿宁伯张鹤龄的事,夏大人可还记得?”
“我是没管啊!可是李梦阳管了,这没几天,就被皇上下令抓进诏狱了。”夏云渚本想谢谢他那日提醒,可一想到这该死的小太监,在胡同里想占她的便宜,便气不打一处来。
“夏大人也知道,李梦阳是因为那日撞见寿宁伯张鹤龄当街仗势欺人,回去就参了张鹤龄一本,说他欺压乡里、抢占农田、为非作歹。结果你也看到了,张鹤龄抓住奏折中‘陛下厚张氏 ’这一句大做文章,诬蔑李梦阳对张皇后大不敬,张皇后在皇上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皇上经不住她哭闹,这才下令拿人的。这人是你亲自拿回诏狱的,你心中自也是清楚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朱厚照认真分析事情的模样,倒还有几分张雨辰的样子了。
“可皇上……真要治李大人的罪吗?”夏云渚迟疑问道。
“当然不是,你别看皇上现在犹豫,表面上是将李大人关进诏狱,实际上只是给张家人做做样子罢了,当今圣上可不是昏君,怎会因为几个人的一己私欲,就除掉国家肱骨之臣!所以啊,你也别傻兮兮的,看人家被关进诏狱,就使你们锦衣卫那些手段,严刑逼供,那可不是皇上想看到的……”朱厚照这会倒是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是那样的人吗!感情我在你眼中,就是是非不分,陷害忠良的坏人?”夏云渚说话间,便已抬起胳膊,一副欲要揍人的样子,假意威胁道。
“动不动就一副要揍人的样子,将来谁会娶你啊……”朱厚照见她的样子,白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嘀咕什么呢!”好在夏云渚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说,我今日特意前来,好意提醒夏大人,夏大人打算如何报答我?”朱厚照嘴角一歪,便是心生一计。
“就知道你这无赖,定是不怀好意!”夏云渚双手背后,一副无奈的表情。
“等等……夏大人,你别动,你头上……落了个东西……”
夏云渚正纳闷,她头上落了什么?这和风宜人的春日……猝不及防间,却是一丝温热,轻落在她额头上……
待她回过神来,朱厚照已经跑远,还边跑边回头,不怀好意道:“夏大人就以身相许吧……”
那该死的小太监!居然又占她的便宜……
*
知父者,莫过于子。
朱厚照叮嘱夏云渚的那些话,其实就是弘治皇帝朱祐樘心中所想之事。
牟斌一回到北镇抚司,就急匆匆地去了诏狱。待他看到李梦阳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还被安置在了一个安静整洁的牢房中,并没有受半点委屈,当即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他当下心中暗自赞许道,看来这夏总旗,确是个明事理的。
李梦阳在诏狱的这段日子,非但没有受到半分刑罚,反而还长胖了不少……
牟斌一向为人正直,最喜欢与朝廷中那些忠良之臣结交,所以这段日子以来,牟斌由于敬佩李梦阳的仗义执言,不时地带着酒肉来陪李梦阳谈心聊天。
就这样过了有一阵子,弘治皇帝见张家人不再关注此事,便悄悄下令,将李梦阳放了出来,至于这段时间牟斌的所作所为,自然是皇帝乐于见得的,便私下里悄悄给予了奖赏。
牟斌由于夏云渚这件事做的甚得他心,便开始悄悄留意起这个年轻人来,他听闻那日夏云渚在李梦阳府门外,非但没有摆锦衣卫的架子,反而是对李梦阳尊敬有加,当下心中便已有定论,将来这个年轻人,必是个可塑之才。
一个李梦阳受冤被关进了诏狱,非但不能阻挡天下人对张家人跋扈的不满,反而更是雪上加霜,此刻早已有千万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张家人的一举一动,朝堂内外,早已是暗流涌动……
*
“太子哥哥!”东宫春和殿内,慧明嫣然一笑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长兄张仑。
“慧明,尧臣,你们可又是许久没来看我了……”朱厚照扔下手中笔杆,假意埋怨道。
“太子哥哥上次把那杨慎整的……可真是狼狈!”慧明一想起那日情景,便止不住地笑个不停。
“你还好意思提,就你最没良心,看见那杨慎一表人才,便被其美色勾了魂似的围了过去,还有说有笑的,根本就把别人当成空气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朱厚照一想到那日杨慎那幅得意洋洋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哥哥可是吃醋了?”慧明眼波流动,试探问道。
“我吃杨慎的醋?别说笑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幅样子罢了!”朱厚照并未体会慧明话中的意思,毕竟从小到大,他只把她当妹妹待的。
“那杨廷和可没找殿下的茬吧?”张仑插嘴问道。
“尧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这么聪明绝顶,读书如此认真,哪里能让他看出破绽去!”朱厚照翘了一个二郎腿,顺手从桌上青花瓷盘中揪了颗葡萄扔进嘴里,自信说道。
张家兄妹二人相视而笑,此间气氛极其融洽。
就在三人说笑的功夫,忽闻外面有宫人传报,皇后娘娘驾到,三人忙起身整理好衣服,迎驾皇后。
朱厚照一向最不喜欢张家外戚,所以与母亲之间的感情,愈发淡薄。
张皇后笑盈盈地走进春和殿,见张仑与慧明都在,自是喜上心来,毕竟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他的婚事了。
张皇后拉着慧明的手,细细端详了半天,又嘘寒问暖,问了些有的没的,搞得太子和张仑二人在旁都颇觉尴尬。
可张皇后心中却打的是另一个主意。
本朝自太宗皇帝以后,皇后人选便是大多出身寒门,功臣勋戚家的女儿,大多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偏偏这张慧明,生的是落落大方,出身功勋之家,又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饱读诗书,颇有才情,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太子对她的态度也一直是温温和和的,怎么看,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张皇后越看慧明,越觉得动了心思,即便将来慧明做不了太子妃,那现在……也是该留意留意其他姑娘的时候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这才离开几天的功夫,没想到,这……这事情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夏儒用袖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埋怨说道。
这难不成夏老爹,知道太子送东西的事情了?可送东西又怎么了,具体送的是什么,只有游铉知道,莫不是游铉那个大嘴巴,四处说她的八卦?
“你好好想想,我离开京城之前,可嘱咐过你什么?”夏儒面上一敛,突然一本正经地质问道。
夏云渚颔首锁眉思虑了片刻……私盐案!今日之事,难道与私盐案有关?
“爹嘱咐过,要我不要再去查私盐案,可我并没有再去碰那桩案子啊!”夏云渚抬首辩解道。
“那为什么周显宗与张茂现在会在刑部大牢之中?”夏儒咄咄逼问。
“这件事与私盐案无关,是李梦阳李大人得罪了张家,周家钻了个空子,借刀杀人欲要嫁祸给张家……”还没等夏云渚把话说完,就被夏儒强行打断……
“够了!”夏儒厉声道:“这案子如若不了了之,就算周家嫁祸张家,皇上也不会对张家怎么样,可是如今你趟进这浑水中,你可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为什么非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今张家没了周家这死对头抗衡,日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而皇后娘娘恩宠不衰,皇上根本就不会去真的治张家的罪,况且那私盐案,李公公只是替罪狗,上面除了周家,还牵扯了上头你更加动不得的人,我让你到此为止,是为了你和我们夏家的安危着想,可你看看你……今日你能捡得回一条命,来日若再有人要治你于死地……谁能保得了你啊……”
“爹,孩儿知道错了,可这次真的纯属是个意外……孩儿也没有想到,王守仁王大人也在查这个案子,就算我不插手此案,那王大人……”夏云渚委屈地辩解了两句。
“王大人是王大人,你是你,如今我该说的话都说了,只求你再也不要再去碰这个案子了,保我全家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夏儒叹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听闻最近你与东宫那位走的很近?”
夏云渚就知道夏儒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忙辩解道:“没……没有的事,我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未见过。”
夏儒轻轻抚了抚胡须,颔首道:“还是不要与东宫有什么牵扯的好,东宫与张家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们做锦衣卫的,只效忠于皇上就够了,至于东宫与张家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站队的好……”
“爹教训的是,儿子知道错了……”
*
“夏大人,这是东宫……”东宫的小太监又来送东西了,但这次却碰了一鼻子灰。
夏云渚连看都没看那东西是什么,便拒绝道:“不管你主子是谁,麻烦你回去告诉他,不要再送东西了,并且对他说,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那小太监面有难色道:“夏大人……夏大人这不是为难小的吗,小的只是一个跑腿的……”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麻烦公公拿着东西回去吧……”夏云渚面上已有不悦之色。
“这……这……”那小公公左右为难。
夏云渚握了握腰间绣春刀刀柄,那小太监霎时脸色就被吓的惨白,嘴里打着哆嗦道:“小……小的知道了,小……小的这就回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