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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了?我又没迟到!”夏云渚还记得上次李梦阳的案子,林小旗也是一大清早就在府衙门口堵她, 这回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牟大人一早就来过了, 吩咐说要见你,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搞的神神秘秘的。”林小旗故弄玄虚道。
夏云渚白了林小旗一眼:“知道了, 我这就去牟大人那里。”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 倒是极其懂得养生,一大早就捧着碗花茶,里面还放着红枣枸杞和桂圆。
“小夏,你来了!”牟斌一见夏云渚进了门,便笑盈盈地放下茶碗, 面上一副良师益友的慈爱相。
“牟大人, 听说您找我?”夏云渚躬身行了一礼。
“恩,小夏,最近的案子办的都不错,尤其是李大人家的案子,皇上已经有所耳闻,今天叫你过来, 是要你准备准备,今日过了晌午, 跟我一同去乾清宫面圣。”牟斌微笑着, 面上神情尽显骄傲之色, 是啊, 这下面的人办事得力,牟斌面上自然也是沾光的。
可……面圣……
她虽然在锦衣卫中任职已有段时间,大朝会锦衣卫伴驾左右,她也远远望见过朱祐樘的身影,可她毕竟官职太低,根本就瞧不清楚皇上长什么样子。
如今终于有机会一睹当今圣上龙颜,她心中就跟追星族马上就要见到偶像了一样,她心中真真是好奇,弘治皇帝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明君,又是历史上仅有的一夫一妻帝后,史书上的朱祐樘充满了光环,她心中暗喜着,以后要是真有机会还能回到二十一世纪,那她可有的是资本吹牛皮了。
晌午一过,夏云渚就跟在牟斌后面,从西华门入宫,径直向乾清宫走去。
司礼监太监李荣已经在乾清宫大殿外等候他二人多时了,这会见他二人已至,便转身进殿去禀报了。
不一会的功夫,李荣便笑盈盈地走出大殿,对着他二人一辑道:“牟大人,夏总旗,皇上宣你二人进殿呢!”
牟斌回礼一辑:“多谢李公公。”
夏云渚在后面,自然也是依葫芦画瓢地躬身一辑。
弘治皇帝朱祐樘本人是相当的节俭,而且他本人十分喜欢穿素色的衣服,这会他正穿着一件淡色的袍服,坐在乾清宫御座上看着奏章呢。
“臣牟斌,臣夏云渚,拜见陛下。”牟斌与夏云渚二人一进大殿,便向皇帝行了一礼。
“哦,你们来了,快起身吧。”朱祐樘虽已是中年,但面相确实极其周正,与后世流传的画像吗,还是有七分相似的,只是这会他不再是存在于历史书上的画像,而是一个真真正正在呼吸的大活人。
“这位年轻后生便是夏总旗吧。”朱祐樘放下手中奏章,面带微笑地望着夏云渚,夏云渚心中忐忑,虽说她活了两辈子,可这面圣,却还是头一遭。
夏云渚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微臣夏云渚,见过陛下。”
“夏总旗在此处,不必拘礼。”朱祐樘微笑着,捋了捋面上髭髯,继而又转向牟斌说道:“朕今日叫两位爱卿前来,是为了向牟爱卿借夏总旗一用。”
牟斌躬身一辑:“陛下尽管吩咐。”
“夏总旗年轻有为,朕听闻最近几桩大案,夏总旗都有经手。”朱祐樘面上略带着一丝微笑:“如今东宫年纪尚轻,平日里又多爱玩乐,不服管教,朕欲调夏总旗值卫东宫,伴驾太子,夏总旗与太子年龄相仿,朕希望太子身边能多一些像夏总旗这样的年轻才俊,给太子做个好榜样。”
“微臣不敢!”夏云渚听闻此言,连忙俯跪磕头。
“哎,无妨,无妨,起身说话。”朱祐樘目光中倒是充满着真诚,可此事对夏云渚来说,真是如晴天霹雳一般。去东宫当值?那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面对那臭无赖,平时躲他还躲不及呢,这会可倒好,今后想躲都没处躲了……还有他身边那八虎,刘瑾,张永这些老谋深算的主儿,她哪里能斗得过啊,平日里万一哪句话没说对,或者得罪了刘瑾这种人,将来还能有好下场?
夏云渚内心小剧场翻腾,皇上啊皇上,求放过啊!就您那宝贝儿子,谁人能管的了啊……还要我给他做榜样……
“恩哼!”牟斌假装清嗓,低声咳嗽了下。
夏云渚这才回过神来,陛下金口已开,此事她无论怎样,都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了:“啊……哦……回……回陛下的话,微臣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
朱祐樘微微颔首,面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
“殿下,皇上刚下的旨意,您猜怎么着了?”东宫春和殿内,八虎中的魏彬,高凤伺候在侧,只听得魏彬不怀好意,笑嘻嘻地奏报道。
朱厚照白了他一眼,根本并未理会,不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就算夏云渚立了几件大功,可她终究只是个小小的总旗,朱祐樘怎么可能注意到她……这人吗,当然是他自己求来的了。
“哎,你,去把刘瑾,张永,谷大用,马永成,丘聚和罗祥都给我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需要嘱咐,快去!”朱厚照起身,踹了一脚魏彬,魏彬屈膝一躲,赔笑道:“得令,小的这就去着了!”说罢便是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不一会的功夫,八个人便都聚齐了,只见小太子站在中间,一副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嘱咐道:“我可跟你们说,父皇已经下旨,明日要调锦衣卫夏总旗值卫东宫,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惹了夏总旗不高兴,或者不配合夏总旗的工作,那便是如同惹了我一般,我定不会饶了他!”
“哟,夏总旗要来咱们东宫当差了,这是好事啊!”还是刘瑾最会顺着太子的意思往下走:“夏总旗年轻有为,最近这接连几桩案子都办的漂亮,我等佩服还来不及呢,怎会不配合夏总旗的工作呢!”
“哎,对了,听说我的那只猎犬,前一阵生了一窝小狗,是吗?”朱厚照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去鹰房和犬房看他那些宝贝了,这会等到夏云渚来了,便可在她面前炫耀一番,带她去见见世面。
“那一窝小狗精神的很呢,个个机灵活泼!”侍奉在旁的谷大用赔笑回道。
“恩,明儿个夏总旗来之前,你去选只最机灵最好看的,我要送给夏总旗当见面礼。”朱厚照一想着夏云渚明日见了那小狗,心中定会十分欢喜,便轻轻咬了咬唇,嘴角划过一丝微甜的笑意。
“殿下您放心吧,到时定会选个最可心儿的,给夏总旗做见面礼。”谷大用奉承道。
八虎又在大殿之上七嘴八舌的给太子出了好一会主意,直到一切都安排妥当,才一哄而散。
“这夏总旗到底是何人啊,不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殿下怎对他这般上心?”丘聚不明就里,低头哈腰奉承在刘瑾后面,阿谀问道。
“不该你打听的就别打听,殿下吩咐什么,你照办就是了。”刘瑾回头白了丘聚一眼,却也再未多说什么。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在纳闷,太子为何突然对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如此上心,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如若夏云渚敢与他争宠,那明里暗里,都要让她尝尝他刘瑾的手段!
*
“云儿今日怎么闷闷不乐的?”夏云渚回到家中,夏云轩见她神情有异,便关切问道。
“大哥!”夏云渚向哥哥撒了个娇,继而又抱怨道:“皇上今日亲下圣旨,将我调去东宫当差了……”
“这不是好事吗!为兄在此恭喜云儿了。”夏云轩微微一笑,面上挂着朗月清风般的笑容。
“不好……不好!”夏云渚假意负气,转过身去,单手托腮靠在一张石桌上,长叹了口气。
“云儿既然心中有太子殿下,为何还会这般忧虑?”夏云轩甚是不解地问道。
“大哥,我女扮男装,已经是犯了欺君之罪,如若被人揭发,可是要诛九族的,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做回女儿家吗?如若我不能做一个正常的姑娘,那我与太子殿下,又有何未来可言呢?听闻皇后娘娘早就有意为太子选妃,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太子就算再离经叛道,可将来早晚都要大婚的,如若我一直不知深浅,执迷不悟,将来我将何去何从?”夏云渚转过头,哀叹道。
“云儿,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无能,这么多年连累你不能做一个正常的姑娘家,如今遇到心爱之人,都不能与之共度一生……”夏云轩看着妹妹的眼,皎洁的月光映衬在他眼眸之中,竟泛起星星泪痕。
夏云渚执起一方帕子,轻轻帮着哥哥拭泪,自己眼中却亦是含泪欲下:“这怎么能怪大哥呢……怪只能怪我自己福薄,承受不起……”
正在这魏彬哭鼻子抹眼泪之际,伺候在旁的刘瑾却皮笑肉不笑的献上了一条计策:“殿下既然要盯梢监视夏大人,不如多派些人手,将夏府也盯起来。”
刘瑾虽然不知道太子心中真正的想法,但他毕竟也是侍奉在侧多年,一向最会揣摩太子的心思,也最会顺水推舟,顺着太子的想法出阴损主意。
太子毕竟年少好玩,刘瑾这阴招一出,刚好合他的心意,便将这个差事全权交给刘瑾去办了。
刘瑾出损点子的功夫是一流的,办起事来却也是雷厉风行,没有半点含糊,派去盯梢夏府的人第一时间将消息源源不断地送了进来,第一手的消息他却要自己先扣下,过滤之后再呈给太子。
夏儒出于锦衣卫的职业素养,已经感觉到这些天来夏府周围的异常,这天夏云渚一回到家中,便被老爹拽进了书房的密室。
夏儒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下,见确实无人,便悄声问道:“云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去查私盐案了吗,为何你就是不听劝呢?”
夏云渚根本不知道老爹在说什么,一脸疑惑地问道:“爹,我早就没有再去插手那个案子了,不知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说你没插手那个案子,那我问你,府门外那些盯梢的人,又是从何而来啊?我早就跟你说过,那案子牵扯到上面的人,你动不得……”夏儒语重心长劝道。
“府门外也有盯梢之人了?”夏云渚听闻此言,心中便暗暗骂道,朱厚照,你丫有病吧!没事派人去北镇抚司盯梢也就罢了,回家了也不放过她,这又是走了哪百辈子的霉运,被这么个臭无赖缠上了。
他到底要干嘛,让她嫁他?这怎么可能,她的身份一旦暴露了,对夏家而言那可是要灭九族的欺君之罪……
等等……历史上正德的皇后,好像真姓夏……
不是她,绝对不可能是她!
历史上的孝静毅皇后根本就不受宠,正德常年流连在豹房,后宫根本去都不去一次,她要是嫁了,难不成要守一辈子活寡?
再说她从小就没被当做女孩养,女孩该会的绣花描红,她一样不会,当皇后?别说笑了!
更何况他那么讨人厌,嫁谁也不会嫁他!
“云儿,你愣什么神儿呢?最近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那府外盯梢之人到底是谁,你可有眉目?”夏儒见女儿半天不说话,便焦急问道。
“爹,你放心吧,此事与私盐案无关,只不过是有人在搞恶作剧罢了,我心中已有主意,不出两日,这伙人必撤。”夏云渚嘴上虽是自信,但心里却已是打了八分退堂鼓,上次信誓旦旦说要与他划清界限,结果呢……不行,这次坚决不能再上当受骗了。
*
“呦……夏大人……”魏彬尚距离夏云渚还有一段距离,就不敢再向前走一步了。
“过来!”夏云渚摆了摆手,示意要魏彬走到自己面前。
魏彬向前探了一步脚,突然发现夏云渚右手就握在绣春刀刀柄上,连忙吓的又退后了一步。
“过来!”夏云渚又重复了一遍,边说边转了转手中的刀柄。
“爹啊!娘啊!”魏彬突然被吓的大哭起来:“你们的儿好惨啊!”
“别哭了!”夏云渚嘴上虽严厉,但心中却暗暗笑了笑,就这,还八虎呢?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会干吗?怪不得史书上正德元年那次内阁大学士刘健谢迁带头弹劾欲要除掉八虎,刘瑾带着八虎在皇帝面前一跪一哭,第二天早上八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过,八虎除了哭闹,也不是没有别的本事,事情也远没有夏云渚想的那么简单,别看她现在笑话笑话人家八虎,将来等到她真当上皇后之后,这些棘手的问题都不是她想置身事外就能甩手不管的。
“说吧,你又来做什么?”夏云渚将右手从刀柄上拿开,嘴角拂过一抹坏笑。
“回……回夏大人的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最近新得了一匹绝世良驹,想邀夏大人前去御马房一同赏赏那匹马。”魏彬哆哆嗦嗦地回道。
嘿,正想着如何找个机会跟那该死的混世魔王摊牌划清界限呢,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不如顺水推个舟吧,还是早点把这事了结了才好。
“行了,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回去回了太子殿下,我这就过去。”夏云渚淡淡的说了一句。
“还是夏大人爽快,我这就回去回话了……”还没等夏云渚抬头,魏彬就一溜烟地跑远了,只剩下这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着。
夏云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便信步向御马房走去了。
一路进了那御马房,却也是畅通无阻,只不过这就奇怪了,今日御马房里当值的太监都哪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莫不是那该死的大魔王又在故弄玄虚,搞什么鬼吧……上次被他骗了一次,他就耍起无赖说她欠他一个吻,真是不够害臊的,不要脸到极点了!见过不要脸的人,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夏云渚心中正想着这些,却发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嘴里哼着歌,欢快地把一坨上好的饲草塞到了马槽中,然后用撸起的袖口,轻轻拭了拭额头的微汗。
夏云渚痴痴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轻轻咬了咬樱唇,暗自摇摇头道,他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该说让人如何评价他才好,你说他是从小被父母骄纵惯了的独子,但他却实实在在是个细心又聪慧之人。你说他是个行为幼稚的纨绔公子哥儿,可他却也懂得宽厚待人,对像柴七爷那样的人,却一点不端太子的架子,反而礼让有加。
这会又跑来御马房亲自喂马……
“你来了!快过来看看,我这匹新得的蒙古马怎样?”阳光洒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忽让夏云渚微微一怔,觉得心头一悸。
夏云渚走到那匹马旁,那蒙古马的性子极烈,见有生人靠近,便开始微微躁动起来。
朱厚照见状,便伸出手,慢慢地,不停轻抚马颈,只听见马儿的呼吸声慢慢沉重下来,渐渐平复。
他依然玩世不恭地微微一笑,继而转过头来问她:“你可知道鞑靼部落首领小王子?”
夏云渚轻轻点了点头。
当朝为官,又是武将,谁人不知鞑靼小王子的大名?小王子自近年来占领了河套地区之后,便开始不断率军侵扰明朝边境。
弘治皇帝朱祐樘对此事也是深感头疼,却也无能为力。
自土木堡之变以后,明军无论是军力还是财力,都已大不如前,朱祐樘刚刚试探性的提出想要御驾亲征的想法,就令文武百官大惊失色,内阁与兵部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说皇帝打消御驾亲征的念头。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当年太宗,宣宗,都曾亲自跨马驰骋北疆,令蒙古人闻风丧胆,可一个土木堡之变,整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就已全线崩溃,再无力回天。
正当她沉思分析这些国家大事之时,却突然感觉额头陷入一片柔软,他竟然又俯下身轻轻吻了她的前额……
“你!没有你这样不守游戏规则,频频犯规的!”夏云渚被他气的跳脚。
“谁犯规了?敢问夏大人,这规则是什么,又是谁定人的呢?”朱厚照嬉皮笑脸。
“不管!今日我来,本就是要与你划清界限的,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从来没见过好了!”夏云渚转过身去,不想再看眼前人,她怕刚刚说出口的话,会被他看她的眼神消融,继而又一时心软,没办法狠下心来做决定。
“好,反正夏大人要与我划清界限,我无话可说,只是夏大人把该还的东西还清了,我便不再叨扰你。”
“想得美,我根本就不欠你任何东西!”
“夏大人若是一直这样赖账,那也莫要怪我,这辈子我就要赖定你了!”
“你……无耻!”
夏云渚与游芝并驾坐在马车中,游芝抬首,望了一眼她心中心心念念的夏大人,轻轻咬了咬樱唇,手指卷了卷手中的帕子,欲言又止。
夏云渚也是个姑娘家,她知道游芝此刻是有心事的,便开口安慰道:“游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回府先好好休息吧,也不要思虑过甚了。”
“夏大人……”游芝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夏云渚,犹豫说道:“夏大人,我躲在佛像后面,不小心听到了那柴七爷与一个蒙面人的谈话……其间隐约提到,他们九年前想要杀你,好像……好像与一家姓谈的有关。”
“竟有此事!”夏云渚眉宇一锁,心中思量着,九年前,那不就是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吗,父母倒是与她说过,那年她溺水差点死了,但具体是如何溺的水,却从来没与她提及过,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问过,难道此事,与柴七爷有关?柴七爷又为何无缘无故将那玉珏还了回来,此事现在想想看,确实是细思极恐。
*
夏云渚将游芝送回府,便只身回到了夏府,直奔父亲的书房而去。
夏儒今日刚好不在职上,此刻正坐在书房中,附庸风雅的写着书法,他一见夏云渚进来,便放下手中毛笔笑盈盈地说道:“云儿回来了,来看看爹写的字,怎么样?”
夏云渚走到夏儒身边,夏儒溺爱地扶了扶她的肩膀,夏云渚但见那桌案宣纸上武将苍劲有力的行书,不禁赞叹地点了点头道:“爹爹这字,写的愈发行云流水了。”
夏儒抚了抚胡须笑道:“你爹我,可不单单是个粗鄙的武人,咱们夏家,在武将中也算是书香门第。”
夏云渚微微一笑:“是,我爹能文能武!年轻时不知道有多少官家小姐爱慕爹爹吧!”
“嘘!”夏儒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又四下里望了望,随即又笑道:“此话可千万不能让你娘听了去。”
“知道了,娘这会不是不在吗!”夏云渚双手环过老爹,将头靠在老爹肩上。
夏儒宠溺地抚了抚女儿的脸颊,看着本是碧玉之年的少女,却要被迫扮着男儿装,心中却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爹,我有件事想问你。”夏云渚抬头,环着夏儒的胳膊撒娇道。
“什么事啊?”夏儒好奇问道。
“我六岁那年,到底是如何落水的?”夏云渚眨了眨眼,盯盯地看着夏儒。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夏儒面上虽带着笑,那笑容中却夹杂着尴尬之色。
“我就是随便问问,爹可不许瞒我!”夏云渚小花猫一般在夏儒身上蹭了蹭,看着老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哦……是这样的……”夏儒刚要开口,但见许氏推门而入,这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许氏打断了。
“云儿,没什么事去看看你哥哥,别总是在这里缠着你爹……”许氏一进书房大门,就开始训斥道。
夏云渚一向知道自己老娘性格强势,且不讲道理,想要从她口中套出些话来,那可是比登天还难。这会许氏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她当即决定,还是溜之大吉为妙,或许从夏云轩那,可以打听出什么来。
许氏见夏云渚离开了书房,又从窗子向外望了望,确定她已经走远之后,便开始揪着老公数落道:“你啊你,刚刚若不是我拦的及时,你就要跟云儿和盘托出了?”
“哪有,哪有……”夏儒忙与妻子赔笑道:“只是云儿大了,有些事情不必总是瞒着她了吧……”
“你懂什么!”许氏瞪了夏儒一眼,继而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你就别管了,总之你给我管住嘴就是了!”
夏儒忙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再不敢惹悍妻生气。
只是刚刚这一番话吗,全都被躲在外面的夏云渚听了个一清二楚。身为锦衣卫,再没有点偷听的本领,那还如何办得了案啊!
这事看来真的是另有隐情,可到底是因何缘故,连提都不能提呢?
微风轻轻吹起飘扬的衣袖,夏云轩一曲《阳春白雪》毕,抬首间已看到夏云渚就站在院外,他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便让身边侍女去迎夏云渚进院。
夏云轩的东厢房小院虽不大,但布置的却是极其风雅。院东有一片不大的竹林,此间正值初夏,竹林边人工开凿了一个小小的河道,夏云轩巧手将其设计成活水,竹影斑驳下流水潺潺,放一碗清茶在水中,便如曲水流觞般风雅。
夏云轩曾说过,他很欣赏魏晋名士风流。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夏云轩向往外面的世界,也向往纵情于山水天地间。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缺少才子,南有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北有杨翰林家的公子杨慎,亦有王守仁这样自成一派名垂史书的大思想家,和像李梦阳等人那样赫赫有名,标榜“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前七子。
夏云轩之名,已被这些名垂千古的文人之名,淹没在历史浩瀚的长河中。但在夏云渚眼中,他的才气却是最独特的,可能是由于生来就注定与考取功名无缘,夏云轩更喜爱读些超出四书五经范围内的天文地理,杂学旁收。他与杨慎等人不同之处就在于,凡事都会去换个角度思考,就这点而言,却与在现代从小受辩证唯物主义思想教育的夏云渚不谋而合。
夏云轩见夏云渚走到他身边,轻轻抚了抚他手中的爱琴,便微笑问道:“云儿可喜欢为兄这新得之琴?”
夏云渚从容点了点头。
“这琴名为海月清辉,乃是宋代遗留下来的孤品,是云居寺的方丈大师所赠。”夏云轩轻抚着琴弦,眼中满是笑意。
夏云渚仔细端详了一会那把琴,栗壳色漆,流水断纹。背面龙池上方刻着隶书“海月清辉”,拨动琴弦,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仙品。
“方丈大师何故要送大哥此琴?”夏云渚抬首,眼中满是疑惑。
“哦,我因上次去云居寺有幸得见那本唐代孤本佛经,心中甚是惊喜,故而又去了几次,一来二去便与方丈熟识了,方丈正巧需要有人帮忙整理与修复古籍,我又正好闲来无事,便搭了把手,帮着方丈修复了几本古籍和字画,方丈出于感激之情,便赠与了我这把古琴。”夏云轩风轻云淡说道。
“大哥经常出去走走也是极好的,不过也不要太过劳累了才好。”夏云渚其实很喜欢这种状态的夏云轩,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遇到三两个知音,她便已经很欣慰了。
“恩,不过因为另一个公子,也相中了这把琴,中间还闹了一小段误会,不过后来那公子与我聊的投缘,便心悦诚服地将这把琴让与了我。”夏云轩谈及此事时的样子,却是极其兴奋。
“哦?那公子是何人?”夏云渚好奇问道。
“哦,他说他叫李兆先,家住城西小时雍坊李府,他还邀我本月十五前去他家中做客,一同饮酒赏月呢。”夏云轩微笑说道。
“李兆先?”夏云渚听到此名,微微一怔。
“云儿在朝为官,可是识得此人?”夏云轩见她面色异动,便迟疑问道。
夏云渚点了点头:“大哥可知,西涯李阁老?”
“西涯李阁老……可是……李东阳李大人?”夏云轩面上一惊,同为姓李,难不成,这李兆先,与李东阳有亲戚关系?
“嗯,正是,这李兆先,就是李东阳李大人的长子。”夏云渚镇定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久居深宅,并不知晓这朝堂之事,只是偶然间在云居寺识得这位公子,没想到竟是李阁老家的大公子。”夏云轩低头,咬了咬唇,其实他并不愿与朝堂之人有任何牵扯,毕竟自己不想给父亲和妹妹添麻烦,便试探问道:“可我已经答应了李兄,本月十五应邀去他家宴饮,这……这可如何是好,云儿可愿陪为兄一同前往?”
夏云渚知道自己哥哥自幼生长在内宅之中,出门的次数亦是寥寥无几,他虽然才华横溢,饱读诗书,却不善交际,又因腿疾而略有自卑,尤其是不懂官场之道。可那李兆先却是个性格外放之人,虽颖敏绝人,写文章下笔立就,却也游侠无度,又喜寻花问柳,夏云轩在这样的公子哥儿面前,想必定然会要吃亏的。
“大哥放心,能遇到谈得来的知己好友,固然是好事,切莫要犹豫,我定会陪你一同前往的。”夏云渚将手放在夏云轩肩膀上,安慰道。
*
东宫春坊,日讲官正在为太子讲读《贞观政要》。
“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难致治。”日讲官在前面拿着书,摇头晃脑地讲道。
弘治皇帝朱祐樘不声不响地来到春坊后门,伺候左右的东宫太监忙欲向其行礼,却被朱祐樘制止。
原来朱祐樘是专门悄么声地来看太子读书的,那样子就与晚自习班主任假装不在,然后悄悄趴后门玻璃监视教室中的一举一动如出一辙。
“殿下对此有何疑问或见解?”那日讲官放下手中书籍,抬首问朱厚照道。
“君子进,小人退,上下之情通,所谓泰。如此而言,致治关键,却在用人。”朱厚照灵机一动,便答道。
“太子所言甚好!”朱祐樘悄声对伺候在旁的司礼监太监李荣赞许道,旋即又赞叹的点了点头,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可太子心中想的更多的却是怎么捉弄老师。
正好一个送上门的,这正在讲课的日讲官,忘记了今日是缀朝日,戴着只有朝参日才能佩戴的花带就进宫来了。朱厚照盯着那花带心中咯咯地笑了两声,这穿戴要是被御史看见,还不要用奏折淹死他!
明廷繁琐的礼仪,繁琐的经筵日讲,言官无事就乱弹劾人,这些都是朱厚照最讨厌的事情,不过也可以从侧面看出,明代宫廷制度太过繁琐,不光是他一个人烦,上到英宗,宪宗,下到嘉靖,万历等人没一个不烦这整天嗡嗡蚊子叫般的经筵日讲。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朱厚照赶紧叫来了伺候身边的太监魏彬与马永成,嘱咐道:“你二人轮流给我去北镇抚司盯梢,看夏总旗一天都做什么了,每半个时辰回来给我禀报一次。”
太子小祖宗吩咐之事,二人自然是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便连忙分头行动了起来,自此消息便源源不断地从北镇抚司传入东宫。朱厚照正靠在椅子上洋洋得意呢,哼哼,这会派人时时刻刻去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看看你还有什么事情能逃出老子的法眼。
夏云渚起初还没觉得怎样,不过出于职业素养,她总觉得最近在北镇抚司走哪都有人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就连去查卷宗,都总感觉有个黑影在书架前一闪而过,到底是何人总是与她过不去呢?如若真如游芝所言,是柴七爷与那蒙面人想要杀她,除非那蒙面人就是宫里的人,或者是锦衣卫中人,否则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混进北镇抚司来。
从档案室出来,夏云渚本在长廊上走着,忽一个闪身,便凭空消失了,紧随其后的魏彬还没缓过神来,在长廊之上左顾右盼,露了行踪,夏云渚突然凭空而至,从后面将刀架在了魏彬的脖颈上。
此间突如其来的太快,魏彬全然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便被牢牢制服住了。
“说,你是何人,为何这几天来总是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夏云渚厉声质问道。
“夏……夏总旗……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魏彬被她牢牢制服着,此刻如若稍微动一点,就能被割断大动脉,魏彬可一丝一毫也不敢动,整个人跟僵住了似的。
夏云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心中暗自想着,麻蛋,又是太监,八成又是东宫的人,东宫那位祖宗怎么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啊,害的她还以为是私盐案又有了新线索呢,白高兴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