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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同一时间。
三班微信群里的分享链接同样被报社社会丑闻替代，被转发的果照和日记拍摄特写也变成了不可打开的损坏图片。不论是下载到手机里还是电脑里, 顷刻间都被病毒盯上, 不是黑屏就是跳出极其恐怖电影场景……
第九分钟，仓促的脚步在门外响起。
时宇匆忙而入, 还不等停下脚步，苟梁已经扎进了他怀里。
被撞开了两步, 时宇高高提起的心反而因此落回了实处。
时宇抱住他, 轻拍着他的背说：“别怕, 没事了。”
苟梁没有说话，紧紧地抱住他, 眼睛像是开关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流着眼泪。滚烫的液体很快浸透了时宇单薄的校衣，渗进他的皮肤，扎入他的骨血，让他原本不安而紧张的神情一下子镇定下来，变作了隐忍的充满杀气的面无表情。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心中对自己说：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叶超站起来, 皱眉问：“这位同学，请问你是？”
见时宇忙着安慰苟梁，校长忙说：“叶先生，这位是时宇同学, 是戚程同学的同桌, 这次和您家的孩子一样考取了满分的好成绩。”说着他压低声音, 提了提时宇的时出自何处。
叶超的眼神一下子幽深了几个度。
等到苟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从时宇怀里退出来的时候, 张主任正兴冲冲地挂断保安室的电话说所有闹事的记者和家长都散了。
时宇擦了擦苟梁脸上的眼泪，低声说：“我先带你回去，好不好？”
苟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一口应下，但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叶超，抿唇迟疑了片刻，哑着声说：“叶叔叔，我能单独和您说说话吗？”
叶超自然答应。
只剩下两个人的教务处，关上了门，室内一片安静。
叶超出声说：“小程，你还好吗——”
“叶叔叔。”苟梁抬头，打断了叶超未说完的话，“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您呢……您知道吗？”
叶超怔了下，随即正色道：“是谁？小程你大胆说出来，叔叔一定会帮你讨个说法！不论是谁，这么做简直太恶毒了！你还这么小，他们怎么能够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毁了你的前途，毁了你一辈子。”
“叔叔也觉得他很过分吗？”
苟梁红肿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打湿。
他一再忍让，一次又一次，而现在已经退到了万丈悬崖的边缘，哪怕满脸的脆弱和伤心，但这一次他却不愿意再沉默。
“其实，我一直想像妈妈说的那样，和哥做好兄弟，和他好好相处。可是……他不喜欢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也不能让他满意。叶叔叔，您可以告诉我吗，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要毁掉我？”
他像个孩子一样，委屈而直白。
叶超的声音一僵，随后不敢置信般地瞪大眼睛，似乎在消化这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结果。
最终，他颓唐地说：“小程，你真的确定……是他？”
其实，叶超心里再明白不过，就算扩散舆论的不是叶辉，照片和日记的来源也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苟梁苦笑了声。
“我没有证据，我也不想查出什么来证明是他。”苟梁说，“我想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对我做这样的事。叶叔叔，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要针对我。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叔叔，我尽力了，真的。”
苟梁说着顿了顿，握紧拳头，似乎下了一万分的狠心，说：“可是，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拿他当哥哥。”
“他以后要继承叶家，从今天起我也不能再回家……回叶家了。叔叔，谢谢您抚养我这么多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每个月还能见妈妈和弟弟一面，如果、如果不方便的话……等我满十八岁，我会按时给他们寄生活费，还有这些年，我也会还的——”
“别说了！”
听苟梁竟是要和叶家断绝关系，叶超急忙打断他，见苟梁无助地睁大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了。
于是，他忙换上温和一些的表情，走上前对苟梁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叶辉是叶辉，叶家是叶家，我是我。还有你妈妈和弟弟，他们是你的至亲，谁都没有权利阻止你见他们。”他尽可能地真诚地说：“小程，你今天说的事我会查证清楚的。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叔叔忙着工作对你太忽视，竟不知道叶辉他做事这么糊涂……你相信叔叔，我一定会还你一个交代。”
“小程，你那么小就到我的身边，我对你和叶辉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要比叶辉懂事能干得多，叔叔希望你不要因为他做的那些错事，就无法面对你妈妈和你弟弟，他们——”
“叔叔，我知道。”苟梁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一下，重复地说：“我知道，我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掉。”
叶超的眼神缓和了许多，他说：“叔叔会尽快给你答复的。对了，刚刚我听你们校长说你这一次考了满分，小程做得很好，叔叔为你骄傲。”
苟梁露出一个笑容，稍纵即逝，他愧疚地低下头：“我……给叔叔惹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
叶超忙说：“这件事你是受害者，真正要被谴责的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来他骂的人里也包括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语气一顿，随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接着说：“幸好这件事情解决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起来，小程，是刚才那位同学帮的忙吧？叔叔真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苟梁点了点头，想起时宇，表情终于放松了些。
叶超见状心中一动，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程，他和你……不像是单纯的同窗关系？”
苟梁的脸红了一瞬，紧接着又白了，他嗫嚅着说：“他、他是我的……叔叔对不起，我、我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错过了叶超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叶超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胡说什么呢，你忘了上回李医生怎么和你说的了？喜欢上男孩不是你的错，叔叔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老古板。对我和你妈妈来说，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看那孩子不错，有时间，带他回家里来见见你妈妈。”
苟梁惊讶地抬起头，半晌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似得，顿时羞红了脸，忍着溢出嘴角的笑激动地点了两次头。
叶超见状更觉满意，待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说：“小程，你的课业叔叔很放心，有时间的话多来公司走走。我想，今年寒假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可以先来公司实习。叔叔很看好你的未来，不要因为这些终将会过去的坎坷挡了路，眼光放得长远些。叔叔希望，等你长大了叔叔也老了忙活不动了，你能给叔叔帮帮忙，打理公司。”
苟梁错愕非常，随即眼里浮起一些克制的激动和野心，语不成声地连连点头。
吃瓜系统正满心吐槽：它可爱的主人和叶超谁戏更足，真是傻傻分不清楚。
突然，意识海里，遍地开花！
【系统：……主人？？】
苟梁的内心弹幕已经放起了烟花，激动地差点语无伦次，再次甩给系统一个收款记录↓↓
编号1343854号魂体于时空历X年X月X日X时X分X秒向您无偿馈赠500W魂币。
系统：……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展开。
【苟梁：这孩子可真容易知足，这样的宿体我还要一打！≧ε ≦ 】
目标的好感度和任务进度停滞的这段时间，苟梁可没有闲着。
上个星期，他因为“想念”弟弟，带着甜品等在校外想趁叶耀放学想跟他说说话“以解相思之苦”。
他既然去了，必须“凑巧地”在一群混混手里救下被勒索恐吓的叶耀，并将叶耀被勒索的事情捅到了叶超那里——这小鬼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勒索了，而背后的主谋并不难查。这也是今天叶超能够毫不犹豫地在苟梁和叶辉之间舍弃掉亲儿子的原因之一。
他已经对叶辉彻底失望。
而自从他展露了非凡的身手再以自制甜品诱哄之，叶耀如今已经完全化身“二哥の迷弟”；
再者，某次他去探病的时候给叶辉下了心理暗示。
这段时间，叶辉一旦入睡就会梦见自己被人殴打欺负——这些都是他曾经对原主做过的事，苟梁就是要让他切实地感受原主当时在生理和心里上所受到的挫伤。还有双腿的疼痛，娇生惯养的叶辉自然承受不了这样的双重折磨，近来的精神状况已经濒临崩溃。
叶超不用苟梁来反面激励他则矣，一旦说起就引起叶辉激烈的反弹，使得叶超更认为他不堪大用。
在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叶超在程莉面前做的思想工作，使得后者终于重视起冷落了十几年的亲生儿子；她最宝贝的叶耀又对苟梁完全改观，时常说着“二哥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保护疼爱自己”，在苟梁借叶耀的手给程莉送过几回减肥甜食和精美的盆栽花卉之后，她对这个儿子越发满意。
相反的，她和叶辉的关系则走入了另一个极端。
疼得发疯的叶辉经常对她大发脾气，甚至变本加厉地用各种武器——枕头、水杯、药盒等等摔打程莉发泄，怨恨她把苟梁带进这个家来。
有一次她躲闪不及，被水杯砸中脸，险些破相，就让程莉对叶辉彻底失去耐心。更何况，她还从叶耀口中得知□□欺负他的人不是被人就是叶辉，她将叶辉恨上了。虽然为了维护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程莉还委曲求全地留在叶辉身边照顾他，但叶超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对叶辉不是不理不睬就是恶言相向……
原主的奢望在苟梁四两拨千斤中，慢慢变成现实。
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关系，也或许是太悲观，原主并没有太大的要求，苟梁做到这种程度他便知足。
再加上最初打脸那些体育生和吴勇，苟梁已经先后收到800W魂币的馈赠——据他估算，原主的负魂力以魂币计，总值应该在1000W左右。
也就是说，原主的负魂力已经得到80%的净化。
而剩下的20%，就看詹永哲了。
*
时宇终于实现用单车载苟梁回家的愿景。
但此时此刻，他心里一点都不开心。
苟梁靠在他背上，正在意识海里乐滋滋地把私人账户上数字正着数一遍倒着数一遍，确认那一长窜的零不是幻觉，顿时愉快地笑起来。
时宇感受到他的肩膀在颤抖，回头却看不见他的表情，心焦如焚。
怕他忍哭忍得难受，更卖力踩着单车争取早点回去，苟梁只觉重心一变，赶忙将时宇抱得更紧了。
回到出租公寓，不等时宇组织好措辞宽慰他，苟梁揉了揉哭得太逼真而肿痛的眼睛，哑着嗓子说：“时宇，我好累……”
时宇把他抱起来带回卧室，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睡吧，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苟梁也不知有没有听清，胡乱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时宇果然还在。
眼部的不适已经减轻，可见之前时宇帮他敷过了，他揉了揉眼睛笑起来，倾身亲了亲时宇——紧接着像是被烫到似得退开：这位现在的心情可不怎么美妙，负魂力的滋味浓郁到只是贴着嘴唇都能尝到了。
时宇牵了牵嘴角，温声问他：“好点了吗？”
苟梁点了点头，摸摸肚子，颇有些没心没肺地说：“饿了。”
时宇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来，说他的宝贝已经托李霖铃他们从学校拿回来了，现在热了正好可以吃。
苟梁耍赖地趴在他肩上，时宇好脾气地背他出去，一口热汤下肚苟梁才觉浑身舒畅。
见时宇没吃两口就停筷，他搬着凳子凑过来，捏捏时宇的脸，笑话他：“知道你现在炒一盘菜，叫什么名吗？”
时宇把他抱腿上，再把离得远了些的菜肴归拢过来，苟梁笑嘻嘻地自问自答，“就叫苦瓜。”
说着，他还夸张地扮了一张苦瓜脸。
时宇哭笑不得，摸摸他的脑袋说：“不难受了？”
“小看我了吧。”他完全忘记几个小时前脆弱的小百花是谁了，一副有美食天下足的墨阳。“好啦，把肚子填饱了才是正经。对了，你还没和我说今天的事是怎么解决的呢。”
时宇喂了他一口滑嫩的里脊，说：“请几个朋友帮的忙。”
他那些朋友都是世界上超一流的顶级黑客，有些是何矜生前的朋友，有些则是专心当技术宅的这一年结识的。大家一起在国际黑客大赛里闯出名号，也算得上不打不相识，在赛后还计划合伙做一些通讯类的项目。时宇觉得他们的想法不错，便出资让他们放手去做，现在那些人隐隐以他马首是瞻。
他简单地提了提，又问苟梁：“小坑儿，想学吗？”
已经拥有黑客BUG·系统的苟梁兴致缺缺，放松身体赖在他怀里，边吃边说：“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一点崇拜感的，你也难得在某方面超过我了。”
时宇大概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果然不再提起。
苟梁复又问他：“讲真，你干嘛要给我取一个这么坑爹的外号？→3→”
时宇笑起来，亲亲他的酒窝说：“我觉得很好，很适合你。”
苟梁：“……那我还真是不敢苟同。”
虽然吐槽时宇奇葩的萌点，但也没有扼杀他这点小爱好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时宇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仿佛那双带笑的眼睛会突然地就坏了开关哗啦啦地掉下眼泪一样。
已经达到目的的苟梁：让你失望了，哥哥的演技就是这么收放自如！╮(╯▽╰)╭
送时宇离开时，苟梁嘱咐他：“时宇，叶辉的事你不用管，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只要让叶超知道你不喜欢他，就好。”
说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狡黠和锋芒——仿佛，倒霉的叶辉现在就跪在他面前叫爸爸。
时宇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苟梁捧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他现在魂力的滋味不会太美好，却还是忍不住亲了他。见他嘴角的弧度更加柔和也不自觉地跟着露出深深的酒窝，苟梁说：“明天见。”
当晚。
【系统：主人，目标和时家家长到何琳家了。】
苟梁从跑步机上走下来，边擦汗边让系统放大直播。
【系统照做，却还是好奇：主人，您是怎么确定您装可怜当弱者可以刷新好感度的呢？】
【苟梁：我不确定，但是你要知道男人的愧疚和心疼也是感情的催化剂之一。】
【系统：……不明觉厉。】
见时宇三人和何家人碰面，苟梁给自己榨了一杯果汁没和系统再深入讨论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