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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声落,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转向出言之人。却见,出言之人,神色淡然无波。无形中,越显刚才之语如命令,不容人质疑与反驳一句。
楚飞扬随即收回视线侧回头,望向面前的云止,道,“左相……”
云止没想到宫宸戋会这般直截了当的拒绝,‘不方便’三个字,她委实没感觉出来。
朱银安稍一怔后,立即出声一笑,缓解着眼下微微有些僵持的气氛,道,“既如此,那左相,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一个月后,‘南灵国’国都再见。”
云止点了点头,不想在‘外人’面前驳宫宸戋命令般的话。想他如此说,定有他的道理。
楚飞扬看着,原本欣喜的神色,俨然如同孩子般一下子便跨了下来。于是,尤显得受伤的胸口之疼痛。情绪,全都一览无余的写在了脸上。
云止不觉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有些无端的喜欢面前孩子心性的楚飞扬。
因为,与楚飞扬在一起,云止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他脸上看到一切。楚飞扬,他就像是一个‘透明’人,让人不需要那么累的去努力猜想些什么,也不需要那么累的绞尽脑汁去思考些什么,“九公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养伤。到时候,我们‘南灵国’国都再见。”
楚飞扬闻言,稍稍的点了点头。脸上,全是闷闷不乐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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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结伴而行,三个人,不一会儿便告辞离去。悠长的官道上,落下一片飞扬而起的尘土。
云止看着几人一路离去,片刻后,转身回头。只见,宫宸戋早已经先一步离去。下山的小道上,白色的衣袍轻微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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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丽城’,已是近中午时分。
对于马上要启程前往‘南灵国’一事,云止再仔细的问了问宫宸戋。
另外,昨夜派出去调查的隐卫,也快速送回了消息。并且,将‘皇陵’发生之事,也做了详详细细的陈诉。
云止看完手中的信函后,手一收再一张,那一封信函便顷刻间化为了一堆白色的小碎片。风过处,如点点白雪,飘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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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
正当云止想着怎么安顿琳琅之际。
只听,自己的侍卫前卫禀告:宫宸戋命人处决了牢内所有‘东丽山’匪徒。
对于这个结果,云止有些意外,但却又并无太多意外。宫宸戋的手段,她早已经再清楚不过。而,如此一来,琳琅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不得不说,琳琅所抚之琴,甚得云止之心!
府门外,四马并驾齐驱的奢华马车,直接挡道,仿佛在昭示着主人是何等不可一世。
云止看着,微一抿唇。相对于坐马车,她反倒更喜欢策马。只是,若宫宸戋坐了马车,而她却策马在一侧,着实有些不妥。
宫宸戋缓步踏出府门,身后,跟随着他所带来的那一行侍卫。
云止听到声音,侧头望去。阳光下,那一个向着这边走来之人,衣袂飘飘,丰姿绰约。让人,实难与前不久狠绝下令处决了近百人那一个残忍之人联系在一起。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双手沾满了红色鲜血之人,却将一袭白衣穿出了世间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胜雪之气质。
“左相,走吧,莫要耽搁了。”
一句话,淡然无波。目光,也不多侧目一眼。脚步,也不多停留一下。
云止闻言,看着宫宸戋从自己身前漫步走过,踏上前方的马车,身影消失在马车垂落下去的车帘之后。
琳琅一袭素色白衣,怀抱着那一把古琴,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站在云止身侧略后半步,没有说话。并且,从始至终也未曾问云止这是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云止沉默了一下后,侧头,对着侍卫吩咐道,“来人,马上再准备一辆马车。”
此临时准备的马车,毫无意外,自然是给琳琅乘坐的。云止吩咐完后,示意琳琅跟着自己的侍卫走。而后,才迈步上前,直接步上了宫宸戋的马车。
宫宸戋的马车,云止这三年来,也曾坐过几次。
除了‘奢华’、‘享受’、‘浪费’六个字外,云止再找不出任何字眼来形容。
白色的上等天蚕丝丝绸铺坐,两侧并未设下任何旁坐,一如三年前一样。软榻的中央,放置了一小木几。木几上,摆置了一托盘,托盘上置了茶壶与茶杯。
云止踏入后,动作自然的在小木几分隔出来的左侧落座,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宫宸戋也不介意,淡声开口吩咐,“启程。”此次,‘南灵国’一行……放在膝盖之上的手,右手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轻轻敲打起膝盖。
云止见此,抿了一口茶后,也闭上眼微陷入沉思。
当年,封亦修与林思画两个人,被宫宸戋打落悬崖。但最后,却都侥幸的活了下来。
后来,在武林大会后,在她带着景夕前往‘东清国’皇城的时候,半道上,意外再遇了林思画。当时,她直接杀了她。而后不久听说,封亦修并未回‘南灵国’皇城,而是留在了‘圣玄派’中。‘圣玄派’的掌门天机子,也就是宫宸戋的师弟,乃是封亦修的师父。
此次,‘南灵国’皇帝突然发送请柬,真的只是如表面这般简单麽?
这时,只听右侧端坐之人,毫无征兆的忽然出声,“加快速度。”四个字,音声,一如刚才,淡然无波。
云止顿时睁开眼,侧头望去。却见,宫宸戋根本未曾睁眼。那不容人直视的倾世容颜,在透过时不时飞扬起的车窗帘子洒落渗透进来的阳光下,绝美的摄人心魄。薄凉的嘴角、高挺的鼻梁、浓密的长睫、斜飞入鬓的浓眉,般般如画的面部轮廓……
时间,不觉在这一刻、在这马车有限的空间内,微微定格。
她睁着一双平静如水的明眸,静静望着他的容颜。他长睫低垂敛着目,一动不动坐着。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超脱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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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马不停蹄往前而去。
奢华的马车,马车四角悬挂着的四只宫铃,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渐渐的,队伍之后的那一辆简陋小马车,一点点呈落后之势。任驾车的车夫如何狠狠挥扬马鞭,就是无济于事。
侍卫见此,立即快速策马上前,靠近前方那一辆奢华的四马并驾齐驱马车,将情况,一一禀告给了车内的云止,“左相……”
云止听着,开口吩咐让队伍的速度慢些。
“怎么,左相是想为了一个区区的琳琅,耽搁了前往了‘南灵国’的行程?”
就在云止话音刚落那一刻,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依然是那不咸不淡的音调,让人辩不清其中情绪。
云止侧头望去,道,“右相,如今,才不过十五而已。就是依照再平常不过的速度,相信二十天的时间也足可以赶到‘南灵国’。”
“若是路途中,出了什么事,耽搁一下呢?”
“这……”云止话语一时被堵,心中严重怀疑,宫宸戋他这是故意的。
“所有的侍卫,全都策马而行。若后方的那一辆马车,速度实在赶不上。那么,左相或许可以考虑考虑不带那一个人。或者,直接让那一个人也策马。总之,断不能耽搁了行程。”话落,吩咐外面的侍卫再加快速度。而,这一过程中,说话之人始终未睁眼一下。
云止不是没想过让琳琅策马,只是,看着他那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
队伍,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迅疾行驶,简直可用一个‘飞’字来形容。后方的简陋马车,车夫使出吃奶的劲一下又一下不停的抽打马匹。不过,任车夫如何的赶,一匹普通的瘦马如何比得上并驾齐驱的千里良驹?
为了不让琳琅掉队,最后,云止不得已,只能让侍卫带着琳琅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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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
马车在‘东溪城’城外的‘东洲河’河畔停下。
云止步下马车,暗淡月光笼罩的夜幕下,一望无际的茫茫河域波澜不起,恍若一条深邃的绸缎,荡涤着点点支离破碎的小星点,美得令人忍不住惊叹。
只是,惊叹之余,云止却不免微微皱眉,“右相,我们这是要乘船?”
宫宸戋在河域边站定脚步,负手不语。因为,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这一切,就连一个傻子都能一眼看出来。
云止看着,不觉微恼。道,“右相,既然是坐船,这‘东洲河’横跨数座城池,为何不在临近的‘东华城’便乘?非要马不停蹄的赶上这么一整天路?”
宫宸戋闻言,不紧不慢回头望去。淡然不变的神态,理所当然道,“本相喜欢。”
四个简简单单的字,明明确确给出答案。可刹那间,却让人忍不住有一种想咬牙切齿的冲动。
后方,在侍卫所带下,坐了整整一天马、什么东西都没吃的琳琅,在双足普一踏地的那一刻,身躯一个无力,便直直跌坐在了地上。并且,忍不住干呕起来。
云止听到声音,回头望去,心中懊恼宫宸戋之整人、欺负人的手段。
琳琅在缓过劲来之际,抬头,向着前方望去。那一眼,明白过来后面要走水路后,本就已经苍白的脸,明显又白了一分。
北堂国,是四国之中最缺乏水的国家。
纵观整个‘北堂国’,几乎没有一条大河域。并且,干旱是常有之事。
琳琅出身在‘北堂国’,与‘北堂国’大部分的百姓一样,几乎没有见过什么大一点的河域,惧水。
宫宸戋选在这里登船、硬是快马加鞭赶了一天的路,确实乃有意整琳琅。不过,会选择走水路,却是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也有他这么选的原因,并非为了继续整琳琅。再说,他虽转眼间调查清楚了琳琅的身世,可惧水这么小的方面,自然不可能调查得如此清楚。吩咐一旁的侍卫,马上启程出发。
云止吩咐侍卫好生照顾琳琅,在上了船之后,更是令侍卫直接带着琳琅下去休息。
船只很是奢华、富丽堂皇,不亚于马车。不过,并不是很大。最后,不管是云止的侍卫还是宫宸戋的侍卫,都只带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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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内的设计,后面乃是房间,前面是船厅。
船厅内,云止在宫宸戋的对面落座。心中担心,不知今夜会不会有风浪,或是暴风雨。
宫宸戋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品着。不管是何时何地,周身,浑然天成一股难以言喻的优雅,似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与身俱在。
“右相,你说,今夜,会有风浪麽?”
“没有。”
答得很肯定,无形中,给人一丝隐约的安心感。
云止甚少接触水域,乘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若真出现风浪,到时候,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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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申泽所乘坐的大龙舟,肆无忌惮顺着‘东洲河’河域而行。一路上,劳民伤财。丝竹管弦,不绝耳语。淫靡颓色,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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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夜深。
奢华船只上,琳琅的房间内。
云止为床榻上的琳琅把了把脉,吩咐门外的侍卫照顾,便转身离去。
没想到,才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本就消瘦不成样子的琳琅,明显又瘦了整整一圈。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宫宸戋独自一个人,站在船头。白色的金丝绣边衣袍,在夜风中飞扬。
云止自琳琅的房间出来后,在船尾站定脚步,负手而立。白色的衣袍,同样吹拂在深夜的夜风之中。
对于东申泽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云止自然都非常清楚。飞鸽传书,更是时不时的传来。在未登基之前,东申泽也算是一个奋发图强的有识之士。他的诗画,丝毫不亚于朝中精挑细选选拔出来的那些文官。只是,最后……
这样的皇帝,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想取而代之了。
如今的东方卜,已是按耐不住。如今的东玄绪,已有五岁、已渐渐开始懂事。
宫宸戋与东方卜两个人,最终,不管是哪一方胜出,谁做了皇帝,对她而言,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事。一相比较,还是东申泽在位,对她更有利些。只是,辅佐这样一个皇帝……
云止不觉对着河面轻轻摇了摇头!
月光下。
一船头,一船尾,两袭白衣,衣袂飘飘,背对背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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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河,横跨城池众多,枝干分流亦多不胜数。分分叉叉,聚聚合合。再在有心人的算计下,两舟‘相遇’是迟早之事。
也不知,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
不经意转身的云止,远远的便看见了前方浩渺的水雾中,那一艘灯火明亮的大龙舟。
宫宸戋吩咐侍卫,减缓行驶的速度,与前方那一艘龙舟保持一定的距离。随即,转身,缓步返回同样灯火明亮的船舱。
云止望着前方那一艘龙舟,知道东方卜就在上面。
或许,待会相见,她可以算一算之前的那两笔算计之账。不过,或许他还要找她算账也不一定。毕竟,她坏了他的好事。
眼下,她还不想和东方卜撕破脸面。
整整三年不见的云泽天与景夕两个人,她还要通过东方卜来找到他们。
片刻后,云止也返回了船舱。只见,宫宸戋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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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内。
偌大的船舱,摆设布置俨然如一座缩小的宫殿。
东申泽一袭明黄色的丝质衣袍,衣带宽松而系,端坐在上方的龙椅之上。文武百官,按着身份依次位居左右两侧。东方卜坐在左侧,一个不上也不下的中间位置。
穿戴暴露的舞姬,在中央踩踏旋转出曼妙的舞姿,跳着各色妖娆的歌舞。
勾人的身段,半透明纱衣下若隐若现的身躯……别说是皇帝东申泽,就是文武百官,也有些按耐不住。
东方卜看着看着,悄无声息起身,步出船舱,一个人在龙船的船尾站定脚步。东申泽越是昏庸,越是引起民怨,越是失去人心,对他便越是有利。而现如今的所有皇子之中,都没有什么威胁性,除了一个有宫宸戋做靠山的九皇子东玄绪。
“那是什么?”忽然,东方卜眼尖的发现了后方烟雾朦胧中紧随的那一艘船只。
侍卫立即上前禀告。
“多久了?”东方卜凝眉再问。
“已经,快有半个时辰了。”侍卫小声回道。
“为什么不前来禀告?”东方卜眉宇皱的越深,依稀中,太远的距离,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他似乎看见那一只紧随的船只船舱外檐的角上,悬挂着……宫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