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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明亮冰室,方方正正,唯正中央的地面上置了一冰棺。
冰棺,严严实实封闭。站在冰棺旁低头望去,能一眼清清楚楚看到里面横躺着之人。
容颜年轻,在冰室内光芒透过冰棺的冰晶折射中,绝美得不可思议,与面前之人有两三分相似。一双玉手,十指纤纤,半交握置于平坦的腹部。整个人,好似只安然的沉睡着一样,随时有可能睁开眼醒过来。
花千叶将手触上冰棺的棺盖,随即,手掌稍一使力,那冰棺便打了开来。
云止垂眸望着,一时间,将冰棺内之人看得更加清晰。不由,越发好奇起棺中之人身份。
花千叶在打开棺盖后,手,往冰棺的一角按了按。下一刻,便见那冰棺底部的棺底,缓缓向上升起,将棺内之人给承托了出来,与棺口平行。
云止站在一侧,始终不发一言的看着。
花千叶随之将手异常轻缓的抚摸上那‘毫无声息’沉睡之人。
云止想,她是不是该转身回避一下?不该站在这里打扰,不该打扰了两个人间的独处?
“云儿,你可知,她是谁?”就在云止迈开脚步之际,花千叶的声音,缓缓响起。平静的音声中,不难听出那一丝隐藏的低沉与暗哑。无形中,清晰透露了此刻心中的那一股沉重与黯沉情绪。
云止脚步停驻,她当然不知道眼前沉睡之人是谁。这一刻,听他主动说,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花千叶没有回头,深深凝望着自己面前之人。已经,无声无息在此、独自一个人沉睡了那么多年。以后,还要沉睡更久更久。毕竟,此生,永远也不可能醒来。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宫宸戋。手,渐渐的,不觉紧握成拳,“她,乃是本宫的亲姐姐。”
云止隐隐已有所猜测,闻言,并无太大的意外。
“当年,因为宫宸戋,她长眠不醒。于是,本宫只能……只能将她安放在此处。”
云止在这一句话下,眼中,不觉闪过了一丝诧异。冰棺中之人,之所以会沉睡,是因为宫宸戋?如此,倒也不奇怪面前之人如此恨宫宸戋、欲杀宫宸戋了。
“云儿,本宫与宫宸戋之间的恩恩怨怨,本宫不想你插入其中,云儿……”
说着,忽然,花千叶一个转身,双手一把扣住了云止的肩膀,让云止只能望向他,“……云儿,答应本宫,以后,不要再插足这一件事了,可好?”
他真的不想再与她相对、刀剑相向。尤其,还是因为一个宫宸戋。
云止抬头,对上那一双认真而又含着一丝恳求的星眸。可张了张嘴,却半响无言。
“云儿,你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这些年来,本宫对你的心意究竟如何,你难道真一点都不懂麽?”
三年的时间,那一夜薛府密室中、骤一眼见着她为宫宸戋吸毒时的气血翻涌,那年关之时的赠送玉簪,那时不时前往‘东清国’皇城的探望,那……点点滴滴,他已渐渐明了了自己的心。只是,她难道真的还不懂么?花千叶一眨不眨的凝望着云止,一刹那,似乎,迫切的想要在面前这一双皎皎眼眸中找到一些什么。
然,面前这一双明眸,清透如水的同时,却也淡然如水、波澜不起。
云止不料面前之人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真的不知……她一直以为,他只是玩笑而已。
安静的冰室,一时,越发静谧了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着,无声无息,艳红的衣摆在冰晶莹白一片中,妖冶如血。
“花宫主,今日,乃是你的生辰,我……我不打扰你与你姐姐单独相处。”
片刻的对视中,云止急忙侧开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踏出冰室,就往外面而去。
花千叶的双手,顿时,落了一个空。看着那一抹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不觉缓缓一笑,似有些无奈。或许,他今日有些操之过急了。只是,与宫宸戋之间的恩怨,不能再拖下去。他希望,她就算不站在他这边,也不要再帮着宫宸戋与他作对。
冰棺棺底承托出来之人,在这一期间,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无声无息。
花千叶随之重新低头望去。片刻,手,忍不住再度抚摸上那沉睡之人的脸,“姐姐,你看到了麽,她就是叶之前对你讲起过的‘云止’。”
多年来,他怕她一个人呆在此会闷。时常前来陪她,与她说说话。
云止的一切,花千叶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悄然无觉中,沉睡之人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止要用百年难求的珍贵雪狐来医治景夕脸上的疤痕,此事,东方卜知道,花千叶自然也知道。于是……最后,也就有了用雪狐引云止上‘北峰寨’……
云止在离开身后的那一间冰室、走出一段路后,忍不住稍稍喘息了那么一下。
‘花千色’他对她……他……此刻的云止,还不知,三年来已然熟悉的‘花千色’,实名其实叫‘花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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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宫,四季花常开。傍晚时分,晚霞绚天,与花千叶一道自后山的那一冰洞出来后,放眼望向前方的‘百花宫’。宏伟、庄严的宫殿,虽远不及皇宫的大小,可却是一种凌绝山峰的气势。空气中,随处可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路往前,各色景致更是美不胜收。
“云儿,你一直说没时间,这一次难得来了,可要多留几日。”
花千叶的心情,似乎有些不错。一边带路,带着云止往前走,一边侧头对着云止开口。
云止心中,还担心着宫宸戋的安危。不知道宫宸戋此刻,有没有被‘百花宫’的抓住。而若是已经抓住,又该如何来应对?
这时,只见一名‘百花宫’人,神色匆匆快步而来。
“宫主,已搜遍了整一座‘北冥镇’。可是,并未找到‘东清国’右相。”
音落,花千叶的面色立即低沉了下来。与前一刻,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眸中,闪过一丝狠洌,“连一个受伤之人都找不到,本宫留你们何用?”
伴随着话语,面前屈膝而跪之人,被一掌毫不留情的狠狠打飞了出去。
下一刻,又见一名‘百花宫’人,同样神色匆匆快步而来,屈膝禀告道,“宫主,‘北堂国’边境被破,‘东清国’十万大军兵临山下。”
霎时,云止难以置信的猛然一惊,双眸微眯,这怎么可能?
“那东清国的大军,奉谁的命令前来?”花千叶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冷声问道。
“右相!”禀告之人,低头吐出两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字眼。旋即,再将整一件事详细回道,“‘东清国’边境的大军,一夕间集合完毕。之后,仅用了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便攻破了‘北堂国’边境的城池。十万大军,随即向着‘北冥山’一路而来。此刻,已将‘北冥山’包围得水泄不通。”
“命人严守,不得有误。”冷静的吩咐,花千叶紧接着拂袖而去。
云止看着花千叶离去的背影,再看着那一个领命急急忙忙下去之人,衣袖下的手也不觉紧了紧。没想到,早晨才分开,傍晚时分便已是这般情形。只是,宫宸戋他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真疯了?攻破‘北堂国’的边境,那不是明摆着要与‘北堂国’宣战麽?难道,他竟为了灭一个‘百花宫’,这般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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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北峰寨’那一下跪,宫宸戋并不后悔。因为,是为了——她。但是,这般被人算计、这般羞辱,如何能善罢甘休、忍气吞声?他,从来没有仁慈、以慈报怨的美德。对,他就是瑕疵必报,就是要百倍千倍的偿还。当年,若不是因为她,他早就该杀了花千叶的。
调兵遣将,兵贵神速。
夜幕降临,‘百花宫’正殿中,云止不由微微踱步。
花千叶端坐在上方的座椅之上,手端一盏茶不紧不慢品着。似,一点也不觉危险。
“花宫主,此事,还是我下山,亲自去看看。”云止想了想后,对着花千叶说完,便迈步向着殿门敞开的漆黑殿外走去,定要见一见那宫宸戋不可。
“云儿,别去。”
花千叶听着脚步声,开口唤住云止。
云止回头望去,任‘百花宫’再如何的庞大,又如何敌得过那十万大军兵临山下?
花千叶望着云止转眼间消失在漆黑殿外的背影,端着茶盏的手,不自觉一寸寸收紧。她该知道,宫宸戋一旦决定的事,任何人也不可能更改。她的急于离去,是不愿站在他这一边、同他一同应对宫宸戋麽?她,还是不愿与宫宸戋为敌,是吗?只是,笑话,他花千叶岂会怕了他宫宸戋?“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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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临时搭建的大篷内。
云止掀帘而进,一眼便看见了那一个端坐在案桌前的身影。
宫宸戋审视着桌面上平铺的那一张地形图,今夜,不灭了‘百花宫’,彻底铲平了‘百花宫’,决不罢休。对于进来之人,并无任何的意外。
“宫宸戋,你到底想干什么?”云止走近,忍不住蹙眉,开门见山问道。
宫宸戋咳嗽了一声,面容在帐内的烛光下,苍白找不出一丝血色,“本相想做什么,左相难道会看不出来么?”
“如果,本相要右相立即下令撤兵呢?”‘东清国’的兵权,大部分都掌控在宫宸戋的手中,他可以随时随地调用‘东清国’所有兵马。但是,云止亦有着兵权,若真想较起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宫宸戋淡笑,又是一声抑制不住的轻微咳嗽。丝帕捂唇间,一缕红色的鲜血隐便没在了丝帕之中。只是,并未让人察觉,“左相,你觉得本相调兵遣将、大费周章的如此,是形同儿戏麽?”
“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为了一己之私,挑起了两国的战争。”
云止面色冷沉下来,再上前三步。双手撑在案桌的两侧,隔着一张案桌与对面的宫宸戋对视。
“那又如何?”淡淡一笑,丝毫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大不了,本相灭了‘百花宫’之后,亲自书函一封,向北堂帝致歉。又或者,本相直接平了‘北堂国’。”
狂傲的语气,若是其他人说来,自是笑话。然,话语出自面前之人,却……
云止眉宇一皱再皱。三年前,宫宸戋也想杀‘花千色’。后来,虽依旧水火不相容,可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此次,宫宸戋如此……直觉,云止觉得这一切定与那‘北峰寨’一事有关。那一切,定非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右相,‘北峰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望着宫宸戋,云止第一次认真而又郑重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宫宸戋闻言,再一声抑制不住的轻微咳嗽。同时,面色瞬间阴鸷得可怕,“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
“既然没什么,那你眼下这般又是为何?”声音,骤然加重一分。面色,也倏然再低沉下来一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不明白宫宸戋与‘花千色’两个人之间,怎么就这般非你死我活了。
“为何?本相就是要灭了‘百花宫’。”
宫宸戋站起身来,不想再见到云止,抬步越过案桌、越过云止便要离去。
云止以为,宫宸戋这是要去亲自下令攻山。于是,擦身而过之际,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宫宸戋的手腕,“要如何,你才能放过他?”
宫宸戋的脚步停下,此刻回荡在空气中的这一道声音,与前一刻那一句话对比,尤显语气中的那一丝柔软,或是恳求。她,在为了花千叶低声下气的恳求他。
先是一个琳琅,又是一个花千叶,那么,他到底算什么?
对她的宽容、对她的守护、为她的一切一切……一瞬间,宫宸戋竟忽然忍不住想笑。她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眼以对。或许,他对她所做,不过是一场笑话。
既如此,那么,他又何必还狠不下那一个心?
“右相,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他、才能撤兵?”云止见宫宸戋半天不说话,不由再问了一遍。
“要本相放过他、撤兵,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伴随着话语,宫宸戋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去,“你愿意……”手,指尖挑起云止下颚,黑眸中不含一丝温度,“今夜,留下来‘陪’本相,本相明日一早便撤兵。”
这个‘陪’字,自然,不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