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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国,已是半个多月后了。宫门口,云止最后一个下马车,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再回到这里,脑海中犹闪过当日在这里被宫樾谨追杀的情形。此刻,人依旧,却物是人非,心境已然不同。
宫伊颜知道宫宸戋回来,带着东玄绪快步迎出来,心中很是想念。
小小云在宫宸戋怀中动来动去,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灵灵大眼睛好奇得左顾右盼,片刻也不消停。
宫宸戋回头望向云止,从云止的神色中知道云止心中在想什么,心不觉微微一沉,耳边响起黑衣人禀告时说的那些话,对云止道,“走吧,以后我再不会离开你一步。”也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半分。
云止闻言,收回视线望向宫宸戋。
而也就在这时,云止一眼看到前方满脸欣喜迎出来的宫伊颜。
宫伊颜并不知道之前那个人是宫樾谨,而不是宫宸戋。此刻,看着活生生的云止,以及宫宸戋怀中的孩子,面色倏然一变。
东玄绪长高了不少,样子没怎么变,站在宫伊颜身边没有动。
宫宸戋侧头望去,微皱了皱眉,最后直接选择无视,抱着东张西望的小小云便越过宫伊颜进宫。
宫伊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宫樾谨离开的时候是带着人去追杀云止的,而一直以来都误将宫樾谨当成了宫宸戋,脱口而出道,“宸哥哥,你干什么?你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你不是说要杀她的吗?”说着,一个转身,怒气冲冲地望向宫宸戋的背影。
“来人,将她打入冷宫,没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冷宫一步。”
宫宸戋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对两侧的侍卫下令,冷然的语气无转圜余地。
宫伊颜的面色顿时一白,有些难以置信,同时一双美眸猛然一下子睁大,“宫宸戋,你说什么?”
“朕的话,别让朕说第二遍!”这句话,明显是对两侧一动不动的侍卫说的,宫宸戋不理会后方的宫伊颜。至于东玄绪,“将东玄绪一道打入冷宫。”
“宸哥哥,我是颜儿,我是颜儿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了那个女人的蛊惑了?”宫伊颜立即拔腿追上去,张开双臂挡在宫宸戋面前,眸中带着一丝恨意。而这恨意,全然是针对云止的。
小小云看着,有些害怕,连忙往宫宸戋怀中缩。
宫宸戋眸中划过一丝宠溺,但对宫伊颜依旧冷漠如冰,不带一丝感情道,“真要朕再重复一遍?”
两侧的侍卫顿时浑身一颤,心中同宫伊颜一样不明白面前之人变脸怎会如此之快,反复无常?一下子是下令诛杀云止,其狠绝手段令人心颤,但同时对宫伊颜与东玄绪却宠爱至极。现在,又突然反过来。但这样的心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侍卫们不敢再耽搁,连忙上前将宫伊颜押住。
宫伊颜奋力挣扎,“宸哥哥,我的颜儿啊!”
“押下去,从今往后朕不想再看到她!”宫宸戋冷声依然,不想多看宫伊颜一眼。
侍卫们领命,不顾宫伊颜的挣扎与反抗便强行押着宫伊颜下去,一路上几乎是拖的,片刻不敢耽搁。
后方,一言不发的东玄绪也被一同带下去。
云止看着这一幕,熟悉又陌生,自己当日的心情应该与宫伊颜此刻差不多。
是夜,晚饭过后,灯火通明的寝宫内,云止给小小云好好沐浴了一番,为小小云穿上一件宽松的丝质小白袍,耐心哄小小云入睡。但不知是不是突然换了地方的缘故,小小云兴奋得不得了,一双小脚用力踹掉身上的被子,一个人在柔软的床榻上调皮地滚来滚去。
云止拿小小云没有办法,惩罚性捏了捏小小云的小鼻子。
小小云笑个不停,以为云止与他玩。
宫宸戋进来,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薄唇顿时轻勾起来,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片刻后,偌大的寝宫内就只剩下了云止与宫宸戋,以及床上的小小云三个人。小小云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宫宸戋,一下子又将小脸埋入锦被中,自己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宫宸戋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小小云立即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整个人扑入宫宸戋怀中。
云止看着小小云对宫宸戋的亲近,有些嫉妒,有些不舒服,但最后终化为释然,起身走向窗户。
半响,终于哄得小小云入睡的宫宸戋,自身后搂住云止,低头轻吻上云止的颈脖。刚刚沐浴过的身子,身上带着一股干净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
云止浑身僵硬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地避开宫宸戋,从宫宸戋的怀中出来。
宫宸戋一怔,望向云止的眼睛问道,“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从云止的神色中,宫宸戋看不出什么,但就是感觉到云止有心事,并且一直有意在避着他。而这种感觉,其实一路上都有,只是宫宸戋并不点破。
“天下大乱,他国虎视眈眈,你又离开了这么久,切不可掉以轻心。”云止道。
“这些事,交给我处理,你无需担心。”宫宸戋回道。这一年半来,天下尚算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算得上是五国鼎力,当然势力要较退守入东临城的东清国与刚建立不久的云国弱些。而昔日的得力助手,在之前都被宫樾谨以各种理由一一远调,相信宫樾谨是怕被人看出来,以防万一。此刻,宫宸戋已下令将人都召回来。
“时局不稳,该及早未雨绸缪才是,相信这样一触即破的平静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云止再道,神色平静无波。
宫宸戋听着,盯着云止的双眼,片刻,心中已然知道云止想说什么,“你想离开我,去边境?”
“若是你相信我,就让我去,我相信大乱是迟早的事。”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云止对上宫宸戋的双眼道。
宫宸戋眯了眯眼,挑破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还不信我。”
云止知道自己该相信宫宸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信任除却那日宫宸戋动手杀宫樾谨时的蓦然一动,后面恢复如常。原来,心中早已经有了一根刺,宫樾谨不死,那根刺就永远难以彻底拔除。每当宫宸戋靠近的时候,云止的心便会不受控制的受扰。到底一切都与宫宸戋无关,还是宫宸戋不过是到后面来后悔,宫樾谨对她所做的一切他其实都是看之任之的?
“好了,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一路上你也累了,先睡吧。”
宫宸戋不逼云止,知道云止心中的心结还没有完全解,也知道解这个心结只有他亲手杀了宫樾谨。
云止点头,看着宫宸戋离开,没办法与宫宸戋同床共枕。另外,琳琅那边,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琳琅交出小小云的解药?宫宸戋说交给他处理,可云止始终有些不放心,想再见一见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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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堂国皇城,皇宫内——
琳琅召来宫内所有御医,下令一定要医治好花千色的手与脚,想办法续上花千色手与脚的经脉。不然,要所有御医剁了自己的手脚。
御医们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冷汗涔涔,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喘一下。
花千色劝琳琅,被挑断的手筋与脚筋岂是那么容易能续接好的?让琳琅别为难一干御医。
花千叶无声无息站在殿屋顶上,掀开的瓦块,通过那一方方正正的孔将殿内的一幕尽收眼底。几日来,他并没有现身,只是站在暗处看着。而经过这几日的时间看得出来琳琅并不像是在演戏,也不像是特意做给谁看的。
“全都滚下去,明日朕不想再听到‘没有办法’或‘无能为力’这几个字。”琳琅随即面无表情呵斥。
御医们连忙躬身退下,可怜有的人一大把年纪了,双腿都跪软了。
“皇上,其实我这样也挺好的,你不用为我费心。”在一干御医都退下后,花千色道。
“你放心,朕相信总有办法能续接好你的手筋与脚筋的。到时候,你就能和以前一样站起来了,说不定还能和以前一样练武。”身边只有一个花千色,也只有花千色真心对他,尽管这样的真心是建立在花千色失忆的前提下,琳琅笑着开口,想要略做弥补。
花千色闻言,心中自然是希冀的,笑着点了点头。
殿屋顶上,花千叶低头看着这一幕,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看到花千色这般笑了。
次日,琳琅下早朝,与花千色一起用膳。当刚吃到一半时,忽有一名侍卫前来禀告,说有御医想到办法能续接好花千色的手筋与脚筋,但是要冒一定的风险。
琳琅顿喜,当即让侍卫宣那名御医前来。
御医乃是受了花千叶的传授,将前一夜花千叶对他说的话一字不漏重复了一遍。
花千叶也是懂医的,但比之花千色似乎要略逊一筹。可对于续接手筋与脚筋,却在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过一个办法,只是还从没有试过。原本,在重见花千色的时候,花千叶便准备带花千色回百花宫去,再好好续接花千色的手筋与脚筋。
琳琅与花千色听着御医的禀告,都不觉喜上眉梢,尤其是花千色,全写在脸上了。
“和御医,那就按你的办法马上去办。另外,马上给朕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不,从现在开始,御药房所有人全都必须听和御医调遣,违者以抗旨罪论处。和御医,若真能续接好素素的手筋与脚筋,朕定重重有赏。”琳琅道。
和御医连忙磕头谢恩。
花千色看着,转头望向琳琅,也忍不住道谢道,“皇上,谢谢你。”
“不需要对朕说这个‘谢’字,永远不需要。”她的手筋与脚筋是他让人挑断的,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真的不需要说这一声‘谢谢’。“朕记得最一开始,素素说会助朕坐稳北堂国的龙椅。”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北景兆刚死,他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一般的坐上了龙椅,面对的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文武百官,“现在,虽然朕已经不需要素素的相助,但朕等着素素身体康复,陪朕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得不到想要得到的人,身边有个真心对自己的人也不错。而这一条路,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已容不得琳琅后退。琳琅起身,走出大殿。
花千色望向站在殿外廊道上负手而立之人,那衣袂飘飘背影,她隐约感觉到一股孤寂与萧条,心竟不自觉微微一疼,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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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
宫伊颜自从被宫宸戋打入冷宫后,对东玄绪便不似之前那般好,甚至有时候拳打脚踢,将心中的怨恨都发泄在东玄绪身上。
东玄绪知道之前的人是宫樾谨,而现在回来的是宫宸戋,并不是同一个人,对于宫伊颜的拳打脚踢默默忍受。
送饭的宫女与太监将冷宫内的情形一一禀告给云止。
云止有些不忍,不管东玄绪真的做过什么,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于是,立即让人将东玄绪从冷宫中接出来。
宫女不敢违令,很快便将东玄绪给送到了云止面前。
安静的寝宫内,云止看着有些鼻青脸肿的东玄绪,吩咐御医马上送药上来,亲自给东玄绪上药。
小小云趴在床上看个不停,对东玄绪似乎很有兴趣。
东玄绪已然懂事,也知道自己之前都做过什么,忍着云止上药带起的那一丝疼痛,犹豫了一下后,对云止道,“云哥哥,我……我知道风叔叔被关押在哪,你去救他吧。”那一日,天山内,风逸撞破东玄绪偷偷去见宫樾谨。宫樾谨原本是准备杀风逸的,最后,在东玄绪的恳求下答应放过风逸,将风逸囚禁。之后,以风逸为要挟让东玄绪在云止的茶水中下蛊毒,骗东玄绪说只是一点普通的小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