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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和张伯约定好过几日进京城,因为外面的路实在没法走,至少有五日不能出门。这也是为什么他娘想要迫切换银子的原因,要致富先修路啊。
以往弄来的银子也全都用在了村里,天外村村民提起凤大娘谁不佩服,除了村长,最有威信的就是凤大娘了。当然,村长是因为他有权利发号施令,人家凤大娘凭的是人格魅力!
淳于风的伤势不算太厉害,只是从坡上滑摔下来弄得一身的擦伤,休养几日就能大好。反倒是老伤比较重,受了寒的腿又开始钻心木乱的疼,在吉安候府算是白养了。
凤大娘略通医理,虽然强盗似的抢了他的画,但照顾的还算周到。每日给他喝的草药甚是对症,这减轻了淳于风不少苦痛。
贯叶比公子下地要早,伺候公子之余像只勤劳的蜜蜂一样,还帮凤大娘干活。他最爱干的正好是小六不爱弄的,那就是打理院子里的药草,为此小六和贯叶短短时间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在小院养伤期间,每日里都有村民跑这里来,找小六的娘要这要那,通通尊称她为凤大娘。于是淳于风和贯叶也就入乡随俗,不再夫人夫人的喊。
凤大娘本来对二人没好脸,但淳于风斯文有礼,贯叶又如此勤劳,她也就态度好了一些。贯叶对此暗自欣喜,他抢着干活就是想哄那位怪大娘高兴,好让公子舒坦些。
这一日,贯叶从药圃里出来,身上还带有泥土的气息。他觉得公子的伤再养上几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贯叶走进公子住的小屋,这里是一间杂物室,打扫出来甚至比小六的房间都整洁。
二人除了那一包袱衣服,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书籍银票都被大雨毁掉,可以说无物一身轻。淳于风已经无书可看,正靠坐在床上看着床尾黑掉的木漆发呆。
听贯叶如此问,他怔怔的扭过头看着贯叶,一脸茫然,似也踌躇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要不,咱们回霜落大小姐那吧?”贯叶试探着提出意见。
“不行!”淳于风一口回绝,他要还给霜落清净,出来了怎可再回去。
贯叶脸色一垮,那他也没别的主意了。
淳于风看看他一身脏兮兮,觉得奇怪:“你这是去哪里了?”
贯叶摸摸头,傻笑:“我帮凤大娘整理药圃,她院子里有这么大一畦地,种的都是药材。以前我经常帮公子干,做这个我最拿手了。”贯叶用手比划着,挺兴奋的样子。
“哦?凤大娘的药材是自己打理的?”淳于风来了兴趣,他以前在土帛安乐候府,没事就喜欢弄弄药圃,画点画,胸无大志的,所以董晴柔才会看不上他。若他不是淳于景的亲弟弟,估计董晴柔都不会搭理他。
贯叶点点头:“都是些常用的药材,很便宜的那种。公子,凤大娘好厉害,她不是为卖钱才种的,我听六子说,全村的人都在他们家拿药,头疼脑热的小病小痛,都不用进城。”
淳于风肃然起敬:“她也算是个古道热肠的人……”除了抢自己的画。
一想起霜落送的礼物,被自己就这样弄丢,他心里就难受的很。
突然,他眼睛一亮,急切的吩咐贯叶说:“你去找凤大娘来,就说我有让她赚银子的办法。”
贯叶一听,也来不及去洗漱,立刻跑出去找凤大娘。
凤大娘没好气的进来,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冷若冰霜的坐在一边看着淳于风。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帮手给自己挑好了草药,就想着趁今日多弄一些药丸,省的和以往一样拿药的人多了手忙脚乱,结果就这样被打断了。
她倒要听听这白斩鸡公子有什么好招,若是不好,趁早给她滚蛋。
淳于风微微一笑,无视凤大娘的黑脸,不紧不慢地说:“凤大娘,小可不才也会画画,我可以每日给大娘作画买银子,能否把那幅《仕女图》还给我?”
凤大娘一听他这么说,眼里精光一闪,脸上却不动声色:“你还会作画?我可不相信。再说,就算你会画,谁知道你画的值不值钱?”
贯叶生气了,她敢质疑公子的画?公子可是医画双绝,这口气可真不能忍。
“大娘,我家公子的画在我们家乡老有名了。”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凤大娘傲慢的盘起了腿:“口说无凭,反正我是不信的。”她眼角有了很深的纹路,声音也不那么美好,可是这动作做起来却是无比的贵气,根本不像是一个村妇。
淳于风失笑,这大娘还挺有心眼。
“贯叶,扶我起来。”淳于风掀开薄被,即使盖着被子也是双腿冰凉。
贯叶连忙上前,摸了摸公子腿上的温度,皱着眉扶他:“本来都养好的,这一淋雨,你看,又犯了……”
淳于风摆手:“无碍。”
他看向凤大娘:“大娘家里可有笔墨纸砚?”
凤大娘站起身:“跟我来。”
庄户人家可没那么富贵,像大户人家那样,到处都有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这个家里只有她的药房才有。
淳于风咬牙跟着凤大娘走,幸好,有贯叶扶着,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走起来异常艰难。
来到药房,淳于风嗅了嗅味道,药香扑鼻,突然甚是怀念自己以前的药园子。
“呶,画吧。”凤大娘环胸靠门站着,一看就是小瞧人的做派。
淳于风不以为意,走过去坐下,敲了敲自己的腿,好像这样就能好一点。
他扫视了一眼文房四宝,墨不是上等墨,闻着有一点臭味;纸也不是宣纸,是普通的草纸;笔更不是狼毫,大概一文钱能买十支那种,连毛都不顺,渣渣哄哄的。
他失笑,觉得自己奢望了,就这条件,即使自己能原画重现《四海升平图》,估计都能被人当做垃圾扔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此时推诿,凤大娘能拿扫把把自己揍出去。
淳于风苦笑一声,拿起破笔沾了沾臭墨,认真的顺了顺毛笔尖,望着白纸琢磨画什么好。
对了,画药材!这里是在山上,应该有不少有用的药材而大娘却不知,不如自己画下来,若能采得,也能帮助更多村子的人。
淳于风想好就开始下笔,一株株草药跃然纸上,画的很逼真传神,拿着这些样子去找,一定能事半功倍。画完,他又在底下写上对应的药材名,甚至还有功效用法。
凤大娘一直冷眼看着,见淳于风认真到严谨的表情,而且手下不做任何停顿,就轻轻走过来细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吃了一惊,抬眼审视淳于风,这个小伙子深藏不露啊。
待淳于风停笔,凤大娘也一直沉默,只是盯着因为画作而提升不少档次的草纸。
她的眼神像是盯准了猎物的狼,闪着计较的光芒。
“我说过天外村不养无用之人,既然你画图识药本领了得,我就代替村长留下你俩了。”最后凤大娘如此说。
诶?不是这么说的呀。
淳于风着急的扶住破桌子,拉住说完就想走的凤大娘。
“凤大娘,我说的是我画的画全给你,只求你还给我朋友送的那幅。”淳于风突然深切体会到,为啥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了。
你想说理,人家给你来硬的,还说个毛。
凤大娘慢条斯理的把他的手放下去,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小伙子,你说的刚好晚了一点点,那幅画应该已经卖掉了。”
淳于风如雷轰顶,她说什么?霜落的画被她卖了……就这么卖了?
“你!”斯文如他,也不禁发了怒,只是声音哽住,难过的说不出别的话。
贯叶扶住公子,回首怒视凤大娘,这人怎么这么狠呢。
凤大娘无所谓的背起了手,冷冷的道:“没有我,你们命都没了。画?顶屁用!”
虽然她说的没错,可是他们毕竟没死啊,而且他也说过不同意她拿走画。
“我话已至此,你们自己掂量。要留就继续画药草,不想留就麻溜的滚。至于你说的画,不好意思,那是救治你们的诊金,概不退还。”
凤大娘冷酷的说完,刚想走,突然想起这是自己的药房,又踏回来一步,伸出手指着门:“不送。”
淳于风被贯叶扶着,慢慢地走了出去,脚步迟缓,背影有些萧瑟。凤大娘转过身视而不见,俯首拿起那些草药图认真观察,这一细看,她更不想放他走了。
想要画?没门,即使小六子还没卖出去,她也不会给他。还有他的腿,哼,他要是决定走,自己也有的是招数让他乖乖留下来。
天外村需要他这样有用的人,自己一人之力实在微弱。
凤大娘想起了自己家的傻小子,不行,她得把他叫进来先问问画的事。那个贯叶小哥儿一看就鬼机灵着呢,把小六卖了估计还乐呵呵的帮他数钱。若是贯叶这时去问小六,小六子还不得乖乖的把画还给他们啊。
越想越不对,凤大娘把药草画小心的收进了柜子,这才款款走出去找小六。
喊了半天,小六才从院外边循声跑进来。
“娘,你叫我干嘛,不是你让我和张伯进城卖画吗,我今天就是去他家打听一下有没有消息。”小六刚进门。就听他娘提着那嘶哑的声音喊自己,怪慎得慌的。
凤大娘横他一眼:“画呢?”
小六委屈的说:“人家店老板给押在那里了,说是先挂店里看看行情。张伯找的他经常买菜种的店掌柜推荐的一家,据说那是京城最大的字画店,童叟无欺的。”
“那你打听到啥了?”
“店掌柜说暂时无人问津。”小六学着人家文绉绉的说话,一时之间觉得自己也有文化起来了。
“一句话就打发回来了,你可真能耐。别到时候把画也给人家坑了。”凤大娘摇头。
小六急切的说:“怎么可能,我可是让张伯跟他说好的,卖不了500两,原画收回,弄坏弄没,他们都要赔我们银子。有字为证。”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笺,展开后递给娘亲,上边还盖着字画店的封印。
凤大娘三两下就看完了,觉得还算靠谱,这应该是家很大的书画店,专门收购字画同时,也卖寄放画品。她满意的点点头,念出这家店的名号:凤麟楼。
“口气很大啊,凤毛麟角,可都是稀罕物。”她好笑的踢了儿子一脚:“算你办的不错。去找村长,给我找几个识字的人,我有用。”
小六高兴地答应了,跑腿的活他最爱干,只要别让他收拾药园子就行。
凤大娘收好了字据,这才放下了心。一会儿小六把人叫来,她还得交代他们按着刚才的图去找药材。
啧,这两天还蛮顺利,心想事成的。那两个小子看样子还是天外村的贵人,一定要留住,嗯。
凤麟楼的掌柜,这两天也是春风得意,楼里生意节节高,最近又收了不少好字画,又是个盆满钵满年。他打着算盘,新收的几幅画都是极品,等着先问过主子,他若不要,那就高价卖掉。
掌柜的把三幅画小心卷好,等着主子来巡店时给他看。
他想着,主子应该会很喜欢那两幅山水图,虽然人物的那幅更精致一些,但主子可不是那种俗人,更何况他对女人从来不假辞色。
哎,也不知自家主子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千万可别注孤生就好。
萧停云骑着他的闪电出了昭王府,刚出府门,一阵冷风袭来,他就打了一个喷嚏。唔,莫非是霜落在想我?
他揉了揉高挺的鼻梁,嘴角向上弯,不枉自己还想着为她去拿订做好的首饰。
来到首饰铺子,珍珠套装已经做好。萧停云打开一看,虽然不懂样式如何,但觉得若戴在霜落身上,一定很好看。
扔下银子,无视店老板殷勤的嘴脸,萧停云如获至宝的一手捧着盒子,单手骑马去了“一杯无”。
今日萧琛约了他喝酒,本来他想一口回绝,但想起了这盒子珍珠,才勉为其难的取了首饰来见他。
萧琛早已经点好酒菜,桌上摆着几封信件,他哼着小调,时不时的喝一口酒,看上去恣意的很。仔细听来,他嘴里哼着的,正是霜落那日踏青时唱的小曲儿。
萧停云进门,萧琛咧嘴招手,笑容灿烂的如朝阳:“云弟!”
对他这么狗腿的样子见惯不怪,萧停云径自走过来坐下,把盒子放一边,捡起书信来看。
“这什么?”萧停云问。也是,萧琛一般找他都是有棘手的事。比如宫年庆,比如招待土帛来客。
萧琛此次却没有一丝苦恼的样子,笑眯眯的用下巴点点信:“你不是让我时刻注意着定北王府吗,瞧,我劫到了什么?”
萧停云皱眉念着信封:“安乐候府,土帛驿站,南王府?”这都谁的信,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琛边笑边说,最后笑的直打跌,快喘不上气来还在笑。
“安乐候府的,是淳于景飞鸽传书。土帛驿站的,是傻子萧瑜写给五公主的信,南王府的,是五公主给傻子的回信。艾玛,可笑死我了,萧瑜这小子很有两下子啊,噗……”
萧停云冷冷的看着他:“你还行不行了。”
“靠,你才不行!”萧琛勉强止住笑,转念又想起了信中的话,噗地一声又笑了出来。
“我的鹰隼给你,不是让你看笑话的。”早知道就不把猎鹰借给他玩,如今可好,倒成了他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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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世子是随谁了吧,遗传学,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