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赵芸希的信

妖艳玫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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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秋风吹过,落叶飘飘,远方,有一棵不知年轮的树,孤寂地站在山岗上,乍起的寒风,劲劲地吹过它伸向天空的枝桠。深秋的早晨,也是格外的寒风凛冽,偶有行人也只顾低头匆匆赶路,没人四处张望。

    宫萍站在露台上,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睡袍被深秋清晨的风吹得贴在身上,那些风无处不在的探进衣袖里,带走她的体温,宫萍却仿佛浑然不觉的样子,依旧是呆呆地看着远方。

    李斯谦刚从办公室里出来,想趁着这空当再眯一会,看到卧室里面没有人,凌厉的双眼扫过露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才渐渐缓和,他迈开长腿,慢慢靠近。

    宫萍感受到有人伸出手从后面抱住她,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所以放心的将自己整个人都让他揽入怀中。

    “怎么不多睡会?”李斯谦摸着宫萍被冷风吹地凉飕飕的手指,有些不悦地收拢手臂。

    宫萍倚着李斯谦,沉默不语着,李斯谦感觉到了异样,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才发现她的脸上淌着眼泪。

    “怎么了?”李斯谦的眉头微皱,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眼神中微带怜惜。

    宫萍摇摇头,有些无措地说:“我不知道,我就是心里有些难过。”看着宫萍红肿的双眼,凌厉的双眼向卧室内一瞥,就看到桌面上有一个显眼的牛皮纸袋。

    那是随着赵芸希一起被带回来的遗物,很显然,宫萍就是看过这里面的东西才会伤心地不行。

    他当机立断地将宫萍推进房间,关上落地窗,阻绝了窗外的冷意,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很长时间,你再去床上眯一个小时。”

    宫萍还想说些什么,李斯谦就已经板起了脸:“不去床上,就扣工资。”

    这一招已经很久没有派上用场了,碍于宫萍现在又恢复了帝豪集团员工的身份,这一招又开始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宫萍委屈地瘪瘪嘴,也只好爬到床上去盖好了被子,闭上了有些红肿的眼睛,李斯谦看着那陷在柔软枕头里的小小头颅,手指轻轻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早睡了,此刻却只能打起精神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袋。

    文件袋薄薄的,是一封信和一个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一个红色的小荷包,李斯谦拿起那个塑料袋仔细地看着,荷包上绣着精巧的荷叶与莲花,李斯谦的眉头微皱,他再打开荷包,发现荷包里面是一小撮用缎带细心绑在一起的毛发,毛发的颜色浅到近乎金色,柔软得让人猜不出这是出自哪里的毛发。

    信件则比较新,看得出来是近段时间才写出来的,笔迹有些疲软无力,但是还是娟秀好看:

    萍萍:

    我深思熟虑,才决定要给你写这封信,也许这封信到你身边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曾经想过,就让这个事情陪着我入土吧,可是最终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也许你觉得你的母亲无情地抛弃了你,可是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挂念你的。

    我这一生,唯一觉得愧疚的人就是你,也许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来到你的身边,但是孩子,如果可以,我何尝舍得离开你,妈妈多想陪着你上学、毕业,工作、结婚,这些事情自从你出生以来,我就一直憧憬着。

    但是,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命运的悲剧,往往是意愿无法扭转的,妈妈可能已经没有机会照顾你了,这也是妈妈最大的遗憾。

    你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很重的病,病到医院让我们准备后事,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是不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为了惩罚我曾经的罪孽,可是我宁愿这一切都报应在我的身上,也不愿意受苦的是你……

    我曾去过寺庙,希望能得到些许的慰藉,菩萨给出的签子告诉我,这一世我和你都没有母女的缘分,我们的生辰八字相克,也许你会对这种迷信嗤之以鼻,可是对于当时一个绝望的母亲来说,这就是你安全的唯一希望啊。

    好在你的父亲没有放弃你,他用了所有他能用到的方法,最终居然让你一点一点活了过来。当时我就决定了,只要你平安喜乐,那么一切都可以,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可以。

    再到后来,发生了很多我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才不得不离开你身边,不然我怕你会收到伤害,只是我没想到在我走后的短短时日里,你父亲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是我的失职,没办法在那个时候好好照顾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因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不过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和菲菲两姐妹能相亲相爱。

    我将我名下的财产分成了两份,你的那一份会有律师来联系你,虽然不多,但是这也是我作为母亲,最后的一点心意了,希望你不要拒绝。

    落款人为:赵芸希。

    李斯谦看着手里这张薄薄的纸,这封信的语言大多数模糊不清,像是有些极大的隐情,又不能直说,他回头看了看脸上尤带着泪痕的宫萍,陷入了沉思。

    宫萍醒来之后,看到房间里果然空落落的只剩下自己一人,她的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掀开被子,脚套进软乎乎的棉拖,才发现桌面上的文件夹已经不见了。

    她的眼中又浮现出黯然的神色,文件夹里的东西她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一个晚上了,那信中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倒背如流,心口又开始抽痛。

    她后悔啊,她的亲生母亲就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可是她却一无所知,她突然觉得生气,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宫振华一直要隐瞒着呢?如果他哪怕是透露一点点,又或者早一点告诉她,自己现在也不会这么后悔啊!自己至少还能争取到一点点的时间和她说会话,她还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妈妈呢……

    宫萍的泪水肆意地在脸上流淌着,她下定决心,今天下了班就去找宫振华问个清楚明白!

    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李斯谦也没有来办公室,她一边等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时间,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打了一辆出租车,飞也似的就朝监狱而去。

    狱长见到是宫萍,没怎么为难,宫萍没一会就见到了宫振华。

    里面信息封闭,宫萍想起来,上一次宫振华听到赵芸希癌症的事情,立马就晕倒了,这一次很有可能再次出事。

    于是,宫萍只能在心里酝酿着措辞,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急进。

    宫振华的胡须长了点,头发却剃得短短的,脸上的气色很明显不大好,他一见到宫萍,就激动地抓紧桌子:“萍萍,你赵阿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宫萍无言地看着她,紧紧地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有照片和胎毛,还有那封信,也有些长达二十几年的谜题,可是这个消息以高尚宫振华,他可能承受不住,所以宫萍踌躇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不过,宫振华从女儿紧咬着的嘴唇看出来端倪,他因为脑中联想到的可能而忍不住发抖的双手,他眼神涣散地问:“萍萍,你和我说实话……你赵阿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宫振华还在一口一个“赵阿姨”地叫着,宫萍终于忍不住开口:“她不是我的妈妈吗?”

    这句话一开口,就震得宫振华向后退了一步,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宫振华的表现证明了一切,宫萍从包里取出那份文件夹,隔着铁窗递给他。

    宫振华用颤抖的手,缓缓地接了过来,整个人就像老旧的机器人一样,每一个环节都极其缓慢,拆开荷包,看到存留的胎毛,再看到照片后的文字及出生证明,直到最后看到那份手写的信,他才终于忍耐不住,一个过了知天命年纪的男人,兀自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似古钟里闯进一只无头无脑的蝙蝠,撞出的声音闷闷的却又直往人的心里钻,宫萍的眼角也开始湿润了,她含着眼泪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小就为她遮风挡雨,是她心里伟岸的靠山,可以任由她撒娇的慈父。

    这个铁一样的男人,突然有一天就入狱了,他对宫萍什么解释也没有,起初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违法犯罪,她坚持要上诉,要重新开庭,要去找最好的律师来给他辩诉,却被宫振华拦了下来,至今,十年的牢狱生涯已经过去了大半。

    试想想,就算在监狱里面忍受着多少寂寞多少苦楚,眼前的男人也能熬过去,却为了赵芸希,屡次嚎啕大哭得像个小孩。

    宫萍不忍再追问,再指责,只能含着眼泪静静地陪伴着他,宫萍难以想象,也许当年的父亲,确实用情至深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俩都用尽一生来忏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