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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月黑风高夜,宜盗宜娼。
花吟便是在这样的夜让流风将自己送到了花府,花吟离家将近一年半,也不知道家中现在是何情形,未免吓到人,直接去了后院花谦独居的小院子。
岂料二人将将在院中站定,一头庞然大物突的朝二人扑来,流风敏捷,捉了花吟的胳膊就窜上了围墙,未想花吟裹在身上的黑纱散了下来,那巨物一口咬住,又将花吟给扯了下来,“嘭”一声,骨头都快散架了。
花谦提了羊角灯站在门口,身形颀长,清风朗月一般,抿着唇,远远看着。
花吟整个人都被黑纱缠住了,滚了几滚,那黑獬就跟发现了什么好玩意似的,也不真咬她,缩了利爪,用厚厚的肉垫子一个劲的拨拉她,鼻子嗅来嗅去。
花吟挣脱不开,恼的不行,大骂,“花谦!你死啦!快让这鬼东西死开!”
花谦整个人猛的一震,喊了声,“满满!”声音都变调了,也不知到底是在喊花吟还是黑獬,先是疾步走来,继而小跑着,青衣随风飞扬。上的前来,放下羊角灯,三两下将那黑纱扯开,怔怔的看了花吟好一会。
花吟脸上都是黑獬的哈喇子,泄愤似的,拉过花谦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说:“别怕,姐没死呢!不会是因着我失踪一年多家里人都当我死了吧?哈哈……”
花谦在花吟的笑声中突然就变了脸,羊角灯也不管了,折身就回了房。
花吟干巴巴的又笑了两下,自觉没意思,灰溜溜的爬起身,紧随其后,那黑獬倒是认出了花吟的样子,吐着舌头谄媚示好。花吟脸上还残留着它口水的味道,嫌弃的不行,用脚踢了踢它,“边儿去!”
房内,点了一盏油灯,显然花谦已然歇下了,此刻他靠在临窗的榻上,看也不看她,看样子气的不轻。
花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在气什么,遂敛了笑容,悄悄挨了过去,“对不起哦,”声音低低的,满含委屈。
花谦的心瞬间就软了,回过头看她,说:“既然活着,怎么不早早回来,害的大家都为你担心。”
“我病了,好好坏坏拖的久了些。”
花谦整个人都转拉过来,面对着她,也不晓得男女大防,上上下下的看她,看过又捏她的胳膊腿,“你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好了吗?”
花吟怕痒,整个人都弓了腰,“啊呀,你别挠我,好了,好了,我骗着你玩儿的,你别捏了。”
花谦瞪了她一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言毕,起身,收拾床铺,床自然是让给花吟了,自己又收拾出了贵妃榻。
花吟扁扁嘴看着他忙活,故作不屑道:“得了吧,臭小子,你是我弟伺候我天经地义,别干点儿活就开始教训人了。”嘴里这么骂着,眼眶却湿润了。
花谦回头正要与她说话,她忙捂着脸一头栽倒在床上,口内嚷嚷着,“累死啦,累死啦!”花谦无奈,“你好歹洗洗再睡吧。”
屋外流风和黑獬玩的开心,黑獬倒是聪明的,再是扑跃弹跳也不叫一声。
次日,花吟早早就醒了,流风已然不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花吟翻了个身,见花谦侧身躺在榻上,正目不转睛的看她。
她笑,“小子,你在看什么?”
花谦脸一红,别过眼。
花吟坏笑,“小子,年纪到啦,开始想女人啦!”
花谦咬牙,“花吟,你再乱说试试,看我不缝了你的嘴!”
“哟,哟,女红都会啦!”
花谦真的恼了,起了身,赤着脚,抄起鞋就要上前打她。
花吟平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站在床侧一脸愤怒的花谦,突然轻吐了口气,幽幽的说道:“长高了,也壮了,像个男子汉了。”声音暗哑,平白给人一种历经沧桑之感。
花谦莫名心中一堵,侧身坐到床尾,闷闷的说:“干嘛用这种语气说话,像个老太太似的。”
花吟表情复杂的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姐弟二人温情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然,花吟说:“你知道吗?现在咱们都长大了,你不能再坐在我床上了。”
花谦一愣,旋即点头,古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
“会、怀、孕、的!”她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
“啊哈哈哈……”花吟乐不可支,笑的直打滚。
花谦气的胸口起伏,好半会才恢复过来。
睡意全消,花谦打开柜子开始找衣服,看了看花吟,又有点为难,他的衣裳多半是女装,虽然他平时多不梳妆,但男装……
“这件好看,”花吟从他手里扯过一条水绿色的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又站在花谦跟前比了比,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双胞胎,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怎么现在差距这般大呢!”她的头顶如今只到花谦鼻尖,衣裳不用试也知道大了。
“弟弟,往后咱们身份换过来吧!”花吟又去找花谦以前的旧衣裳,找了条水蓝色的裙子,抱到屏风后,换了起来。
花谦一愣,“可是……”了缘师父说过你二十岁之前……
花吟在屏风后看着自己丰满的胸,纤细的腰,女儿家的婀娜体态藏也藏不住,“瞒不下来了。”她穿好衣服走出来,往花谦跟前一站,“男女毕竟有别,再如何瞒,也终究骗不了有心人的眼。小时候还好说,但是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扮男人吗?”
况且,她现在也想通了,当年,了缘师父有说过,叫她偷天换日,瞒着性别到二十岁,但现在,一个二个的都知道了,她再瞒下去,也没必要了。命运的齿轮已经运转,九死一生什么的,经历几番起死回生,她也不怕了。总不能再因自己拖累了弟弟,他有他的人生,若是自己顶着花吟的名字送了命,至少花谦还能好好的做他的花谦安安稳稳过一生。
梳妆妥当,花吟抓了一把折扇,展开,半遮了脸,说:“我出去见见娘,你就别跟着了,别叫娘一下子看到我回来,惊喜过头晕了过去。”
花谦“哎”了一声没叫住她,就见她龙行虎步的冲到了院子,开了院门,好歹刹住步子,再抬步时已然婷婷袅袅,颇有女儿家的娇美风姿了。
不一会,听到外头扫地的婆子迟疑的喊了声。“小……姐……”
花谦无奈摇头,喃喃开口,“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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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出了小院子,尚未到母亲厢房,就见个软糯糯的小娃娃由奶娘带着在园子里散步,花吟弯腰看去,小娃儿正好抬头,姑侄二人目光对上,蕊蕊是不认识她的,但她不认生,当即就拍着小手要抱抱,花吟的一颗心瞬间就化了,蹲下身子,一把抱住她,啵啵亲了好几口,“小宝贝都长这么大了!”她作势要起身,一时竟抱不动了,试了好几下,还是奶娘托了她一把,花吟才勉强站起身,她贴着她的小鼻子,说:“你娘这是给你吃了什么,怎么肥成这样,姑姑都抱不动了!”
一旁的奶娘却一脸见鬼的表情,这是,东角小院的那位……大……小……姐?!
“我娘呢?”花吟抱着蕊蕊一面走一面问。
屋内张嬷嬷正说到郑西岭和石不悔那档子事,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了,刚出这事儿的时候,张嬷嬷骂的凶,花容氏虽则心情复杂,却也没为难谁,毕竟女儿下落不明,郑西岭年岁不小了,也没的叫人家好好的儿子替自己女儿守着的道理,只是自家的丫头爬上了未来姑爷的床,说出去到底是件没脸的事。
因为郑家儿子中了状元,又谋了职位,郑家奶奶和郑老爹也被接了过来,亏得花二郎还忙里忙外又出钱又出力的帮忙寻了宅子,这人才安顿下来呢,俩家的婚事却闹崩了,说没有怨言也是不能的。倒是花二郎跟着后头劝了不少,他是清楚花吟想法的,况且花吟与郑西岭自刚定亲就说的明白,他全听耳里去了。但,不管怎么说,花二郎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二人能成一对,真要没缘分,他也不怪谁,照旧和郑西岭走的亲近,就为这,还白挨了花勇一顿揍。
张嬷嬷说道:“那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都三个月的身子了,现在天热,我瞧着都显怀了,郑家也愿意娶她进门,她偏硬咬着牙不嫁。虽说是偏房吧,但她那样的身份,又不是清白身子嫁进去的,真不知她有什么可挑的,总不能孩子一落地,就没爹吧。不过她情愿被人说三道四也不嫁,说是要证明自己当初没那龌蹉想法,自己是被人设计的,现在回想想,真有可能。唉……刚出那事那会儿,我不仅骂了还打了她,现在想想也是对不住人家了。”
花容氏想了想,说:“那姑娘性子不坏,虽然人疯癫了点,但待咱们家也是实心眼的好。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总不能真看着人家过得不好咱才能平了这口气,我花家可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家。翠红啊,你得了空替我去劝劝吧。那郑家老太太也在我这卖了老脸,跟我赔了几回不是,我晓得她心里头也是急着抱重孙子的。到底是儿女没有缘分,怨不得旁人。”
花吟站在外头站了好一会,此刻再也听不下去,掀帘进去,“不悔和西岭怎么了?他俩怎么搞一块去了!”
她背着光,声音脆的仿若碧玉叮咚。
一屋子的人全都被她吓住了,花吟本不想吓人的,奈何听到这般匪夷所思的事一时将之前的打算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之后自是一通抱头痛哭,自不必细说。
外头的下人不知内情,只听里头动静大,又不让人进去伺候,下人们便暗自揣测上了,大小姐这次是真的伤到心窝子里去了呀!
呸!郑西岭,这个狼心狗肺的!
到了午间,张嬷嬷早就叮嘱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摆满了一桌。花容氏怕男人们在外头沉不住气,也没派人告知花大义、花勇等人一声,只娘儿几个先缓缓情绪。
花吟扫了一眼满桌菜色,幽冥子临行有交代,她半年内不得进食油荤,遂只拿了碗筷吃白米饭。
屋子内没有外人伺候,花容氏就气了,“你都换回女装了,将来也不会再削了头发当姑子了吧?怎地还吃素!”言毕夺了她的碗就要给她舀鸡汤。
花吟赶紧抢过碗,说:“娘莫不是忘了,我先前不是告诉你,我中了毒么,半年内不能进食油荤,再过半个来月就好了。”她跟家里人的解释都是自己虽然被金人掳了,但后来她逃走了,却不想中了毒,这毒来的彪悍,异常难解,幸得遇上高人相救,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一年半,好容易身子好了,就紧赶慢赶的回来了。
花容氏怜惜的拉过她的手,细细的看着闺女,“我闺女受苦了,瞧着小脸蜡黄蜡黄的……”
一旁的翠红突的笑了,“我倒是瞧着大妹妹这次回来大不一样,以前我只听说书的形容美人皮肤好,说什么欺霜赛雪,冰肌玉肤,我还不明白怎么个好看法儿,这会儿见着妹妹,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搁我们底下人的说法,就像是刚剥壳的鸡蛋,嫩的人都不忍心摸上一把。”
翠红这一说,花容氏才从女儿失而复得的惊喜交加中关注到了其他地方,眼神在女儿身上溜了一圈,点点头道:“以前我看她裹着那么一长条白布,心里没敢说,我还真担心她往后这身子被勒的不男不女,现在看来,真是我多虑啦。这才一年多不见,假小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姑娘,若不是我亲闺女,我都不敢认。”
接下来的一顿饭,三个女人基本就是围绕花吟的容貌展开的,只把个花吟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若不是她脸皮过厚,只怕饭吃到一半就要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到了傍晚,太阳没那么大了,花吟更了衣,又戴了帷帽,想了想又找了把油纸伞。
上次吃了大亏,她再不敢将幽冥子的话当耳旁风,虽说傍晚的太阳相对柔和,但毕竟是酷暑六月。
在二门处与翠红会合,二人之前就说好了,一起去石不悔那看看。
搁张嬷嬷的意思是横竖不差这两日,也不需刚回家就为了人家的事跑动跑西,但花吟是个闲不住的,家人团聚,该哭也哭过了,该说的也说完了,况她还存了个小心思,爹和哥哥们还不知道她回来了呢,她先出去一会,待娘将这事与他们说了,他们情绪缓和了,她再回来更好,免得父兄一激动,洒了几把热泪,她又得陪哭。
马车内,花吟抱着蕊蕊,翠红半倚着说:“自从不悔来了我们家后,蕊蕊一直都是她带着,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小孩子,西岭也是,只要一来就带着花玉和蕊蕊疯。现在好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花吟正在和蕊蕊玩拍手,闻言也不在意,满脸堆笑,“是呀,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了了一桩心事。”言毕,又想到宁一山,叹了口气,说:“缘分这事,还真不是一定的,但愿他二人能琴瑟和鸣,相携一辈子。”
翠红也不说话,暗暗观察着花吟的脸色,听她语气真挚,不似强颜欢笑,心里倒是放下不少,神思一转,又想到另一茬儿,隐了笑,试探道:“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不似一般的闺阁姑娘没见识,身边可有中意的男子,说来与嫂子听听,嫂子好歹也是过来人,替你拿拿主意。”
花吟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故意哼了哼,说:“嫂子好小气,我就想赖在娘家再吃几年白饭不成么?你就这般想早早将我嫁了?”
翠红没好气的点了她一下,“是啊,早早将你这个老姑娘嫁了,好叫我妹夫出彩礼钱,给我家蕊蕊添嫁妆。”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猛的一晃,停住了,花吟一个踉跄,蕊蕊直接栽了一跟头,哇的一声就哭了。
“什么事?”花吟一掀车帘,问车夫。
车夫看了花吟一眼,愣住了,美的,被闪瞎眼了。
翠红已然捉了花吟的手,将她扯回来,“你现在可是未出阁的姑娘,注意着点。”
不一会,丫鬟回说:“说是前头有金人闹事,打了起来,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路都堵死了。”
“金人?他们怎么在我大周闹了起来?怎么敢!”花吟说。
翠红说:“噢,你才回来不知道,如今金国的太子正出使我大周呢,才到没两天……”
“什么!”花吟唬了一跳,大惊失色。
翠红拍着胸口,说:“你别一惊一乍的,我的心都被你吓出来了!”
“可是……可是……”可是上一世金国太子出使大周不是她十八岁那年嘛,那是春天,繁花似锦,金太子一时兴起,要去狩猎,却被早就埋伏好的南宫瑾亲手割断喉咙,然后……金周大战爆发,自此后整个大陆各国悉数被卷入大战,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尸横遍野……
花吟捂了脸,遍体生寒,突的一把掀开车帘,站了出去,翠红喊都来不及。
她站得高,拧眉看去,自然看到前头乱成一团,那身打扮,确是金人无疑。但很快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小丫鬟快急死了,揪着她的裙角一个劲的摇她,花吟后知后觉的发现无数道目光齐齐向自己看来,渐渐聚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那些人的眼里无一不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字:惊艳。
花吟一愣,才想明白怎么回事,尴尬的抬起袖子,将脸一遮,缩了回去。
翠红早急的满头大汗,拉住她说:“大妹妹,你现在可是姑娘家了,总不能像先前那般随便的抛头露面,你这习惯得改,得好好改一改!”
花吟心中惊涛骇浪,满脑子都是南宫瑾会不会杀了金国太子,周国会不会又要变成他们兄弟争权的牺牲品,两只手紧张的绞在一起,骨节发白。
翠红只当自己说重了,心中颇不好意思,掀帘看了看外头,对面正是一家糕饼店,她说:“反正现下一时半会也走不掉,妹妹在这等着,我去称点你和蕊蕊爱吃的糕饼。蕊蕊你看着啊。”言毕下了马车。
花吟整个人都乱糟糟的,也没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能动了,她心里乱,时间概念也混乱了起来。
突听的外头一声惊呼,“孩子!孩子!”
孩子?花吟好歹回了神,四周一看,没有蕊蕊,脑子尚来不及多想,已然扑到车窗。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来得及看到蕊蕊坐在地上,一人驾着烈马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一蹄子踩上去,忽的一道锦织蓝影闪过……
花吟头一晕,差点昏倒。
外头已然有人开始高呼,“相爷!是相爷!”
宫瑾手中抱着蕊蕊,冷睨着那跌趴在地上的人。“大周律法,市集管理第二十六条,闹市严禁策马疾驰,违者鞭笞二十。”
那人早在之前就被南宫瑾一脚从马上踹飞了下来,摔了个狗□□,磕掉两颗门牙,满嘴的血,此刻也不敢辩驳,只跪在地上,不停告饶。
“滚,”南宫瑾呵斥。
那人连滚带爬消失在人群中。
转过身,他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微风轻拂的车窗帘,说:“小娃娃,你今儿个是跟谁出来的,谁这么粗心大意?差点叫你受伤。”
小蕊蕊方才被他抱着蹿上蹿下,一时兴奋的不得了,抱着他不停的叫,“干爹”,后来叫着叫着,又变成了“爹爹”。
南宫瑾喜欢这孩子,后来南宫金氏邀花容氏婆媳来府上做客,特意提了蕊蕊,南宫瑾中间也见过两三回。
蕊蕊说话迟,只要是男的,她除了喊舅舅就是爹爹。
南宫金氏便笑着让她管南宫瑾叫“干爹。”
花吟还在马车内装死呢,随行的小厮看了眼风度翩翩的相爷,心里过意不去了,朝里头喊了声,“小姐,相爷刚刚救了咱家小小姐,大少奶奶不在,您看……”
看?看什么看!总不能人家救了你家孩子,你连声谢都没吧!
花吟心内哀嚎一声,不得不将帷帽戴好,磨磨蹭蹭的从车内移了出来,一动,这才发觉方才吓很了,到现在脚都是软的。
她也不敢看南宫瑾,欠身福了福,声音也是中规中矩,“相爷救命之恩,小女子万死难报。”这谢倒是真心实意的。
南宫瑾“嗯”了声,说:“孩子要是出了事,你死了也没有用。”
花吟语塞,伸手去接蕊蕊。
南宫瑾倒也没为难她,亲手将孩子交到她怀里,只是分开的时候,似是不经意,指间划过她的手背,一身惊颤。
蕊蕊在她怀里颇不老实,抻着身子,张开手臂还要南宫瑾抱。
花吟抱不住她,又要按住帷帽免得被蕊蕊打掉,整个人颇有些狼狈。
南宫瑾突然上前一步,花吟吓了一跳,他却倾身,一只手拖着她的胳膊,就着她的怀刮了刮蕊蕊的鼻子,说:“这孩子与我倒是有几分投缘。”
花吟讪笑,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
蕊蕊又喊,“爹爹抱!”
花吟凶她,“别乱叫,他不是你爹!”
蕊蕊一胳膊甩过,直接打在她的脸上,“啪”的一声,帷帽也被打掉了。
眼前骤然亮堂,花吟快速的眨了眨眼,骤然想起南宫瑾曾说过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能知道她是谁,忙垂了眼眸,转身将蕊蕊往马车上一放。
南宫瑾轻缓一笑,捡了帷帽在手,说:“姑娘说的是呢,看来在下是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花吟听了这话,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身子全好啦!能声孩子啦!”好在理智尚在,险险压制住了。
南宫瑾只见她面上表情变来变去,娇软生动,可口非常。
恰在这时,翠红总算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赶了来。
外头有了嫂子应酬,花吟忙缩回了马车内。
翠红听小厮快速的说了缘故,再三与南宫瑾道了谢。
南宫瑾回了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也就走了。
翠红看着南宫瑾的背影,忽的一笑,上了马车,见花吟托着腮,表情复杂。
翠红乐了,有心揶揄她几句,又怕她姑娘家害羞,遂说道:“南宫大人真是个好人。”
花吟嗯了声,说:“今天还是别去不悔那了,改日吧。”眼看着爹爹也快从衙门回来了,她还有好多事想跟他打听。
“我也正想说改日再去,”翠红说完,突然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花吟疑惑的蹙了蹙眉头。
一旁的丫头喜的搁不住话,说:“大小姐,我们家大少奶奶又怀上了。”
花吟一怔。
翠红羞的红了脸,说:“方才耽搁那么长时间也是因为突然恶心的不行,小丫头非拉着我去隔壁医馆诊了脉。”
花吟本能的按住她的手腕,却被翠红缓缓拉开。
花吟会意,她现在是花家大小姐,不是花三郎,看诊治病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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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回来了,翠红又被诊出了喜脉,正可谓是双喜临门。
花容氏早就预备了大饭桌,花家大大小小全到齐了,就连一直蜗居小院子足不出户的花谦也难得主动出了院子,他身上衣裳飘逸,头发却不似以前那般披散着不辩男女,而是束了起来,插了根白玉簪子,翩翩而来,仿若携了清风,脚踏明月。
花二郎远远看到,用胳膊撞了撞花吟说:“我刚和人合伙开了个勾栏院,缺个头牌,你说我要是高价请他,年底还有分红,他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