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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瑾是在噩梦中惊醒的,他梦到无数的孤魂野鬼追着他要拆他的骨喝他的血,他一路狂奔,精疲力竭,猛然惊醒过来,汗湿衣襟,惶惶然尚未回神,垂下的手却触到一具滑溜溜的身子。
南宫瑾登时只觉汗毛倒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狼狈万分的跳下了床。
“来人!”他大喊,身子却有些站不稳,只觉头疼欲裂。
外头听到动静,随即掌了灯鱼贯而入。
而床上之人也醒转了过来,半支着身子,含羞带怯,娇滴滴道:“丞相,您怎么醒啦!”
南宫瑾只觉额角青筋乱跳,梦里的恐惧悉数转化为看清此女的愤怒,他上前,那女人正要往被窝里藏做娇羞状,南宫瑾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猛地从床上扯了下来,眨眼功夫一个大力扔出了门外,那女子的尖叫声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昨日,大长公主娶媳,因皇帝幼年颇得这位姑姑照顾,姑侄二人关系亲厚,皇帝便亲自来捧了场,大略也是为了给姑姑长脸,几乎将大小官员都叫了去,身为宰相的南宫瑾也只好卖了个面子。
席间推杯换盏,皇帝带头灌酒,一来二去,南宫就有些醉了,大略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不知不觉间又自斟自饮起来,竟醉的人事不省了。
皇帝也醉的东倒西歪,颠三倒四间就下了道口谕,让南宫瑾留宿侯府。(因长公主驸马被封为关内候,因此驸马府又叫侯府)。
南宫的随从见此也不好擅自带主子离开,只能暗中保护,随候府的人安排了。
大略到了三更天,长公主与关内侯进去探望丞相睡的是否安好。出了来后,又叮嘱守夜的奴才小心伺候着。
南宫的暗卫一直在暗处盯的清楚,进去的时候总共五个人,出来的时候却只有四个人了。
待人走远了,暗卫悄悄潜了进去,却见个光溜溜的女子趴在主子身上。
暗卫大惊失色,一时拿不定主意,恰在这时另一名暗卫也潜了进来,结果二人同时犯了难。
到底是上前阻止呢,还是静观其变呢?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的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时间拖得越久,那女子的举动也尽皆入了二人眼底,最终俩人达成共识,左右这种事男人吃不了亏,就随她去吧。但主子毕竟醉着不比平时,他们也不能撒手不管,只得隐在暗处继续监视着。
却见那女子在南宫身上扭来扭去也没扭出个花来,倒差点被熟睡中的南宫瑾推下了床。
女子惊吓之余差点叫出声,又险险捂住了嘴,重新爬上床后,又摆弄了许久,虽则她平素大胆,惯会和男子眉来眼去的调情,但闺房中事到底只见过几本图册,并未亲身试过,按照之前公主婶娘的教导,依言久弄了南宫许久,仍未成事,只能暗恨饮酒误事,悻悻然的放弃了。
碾转反侧,一直不得入眠,到底不甘心,自己揉弄自己,最后竟销魂的高了。随后,总算是熟睡了过去。
隐在暗处的暗卫这才捏着一把汗,放心的离开了,上梁翻上屋顶的时候,差点没腿软的摔下去。
暗卫甲说:“你先守一会,我去去就来!”
暗卫乙一脸的我理解你的表情,说:“到底是年轻人,心性不坚。”
暗卫甲不服气,出其不意朝暗卫乙的裆部抓了一把,旋即缩回手,意味深长道:“确实够坚。”
言归正传,且说这边厢的这般大的动静,不一刻整个侯府都被惊动了,南宫瑾已然在贴身奴才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裳,随即扬长而去。
长公主与驸马前半夜还在满心欢喜的计划着明儿一早如何对南宫瑾发难,又当如何逼他娶了楚楚,岂料天还未亮,突听的人声喧哗,说是墨轩出事了。
出事了?能出什么事?驸马与公主微皱了眉,他们虽然将外甥女送了过去,却并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在他们预想中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南宫瑾认下这个哑巴亏。反正他喝了那么多,到底是不是哑巴亏,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吧。
只是昨儿世子大婚,府里留宿的宾客不在少数,这要闹将起来……
到底是亲外甥女,关内侯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和公主小跑着来到了墨轩。
而墨轩内早就站满了人,只是半丝儿声都没有,公主与驸马对看一眼,心下奇怪,往前走了几步,众人让开一条路,却见院子内赤条条躺着一个人。
驸马骇了一跳,脑子一片空白,公主也是瞪大了眼,还是公主的贴身奶嬷嬷有眼色,急急上前,将那人翻了过来,那张脸一对上二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公主与驸马腿一抖,在下人的搀扶下往前冲了几步。
却见奶妈面色惨白,颤着声儿说:“表小姐没气了!”
驸马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半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嘶力竭的喊,“南宫瑾!南宫瑾他人在哪!”
他一哭,整个候府的人都跟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前一日驸马府才大办宴席,一派欢天喜地,这才第二天,喜剧变悲剧,人生何其无常啊。
却说南宫瑾离开候府后,并未回相府,而是一路策马狂奔,天未亮,城门尚未开,守城的将领一看是相爷,也不敢多问,直接给开了一人一马通行的角门。
暗卫会错了意,还当他这是“畏罪潜逃”,是要回金国了,心内激动不已,一只手情不自禁放入了怀里,犹豫着是否要发信号,叫兄弟们该撤的都撤了。
只是待南宫出了城门,暗卫就发觉方向不对了。
南宫瑾的目的地很明确,直奔苍蓝江而去。
临近渡口,南宫瑾弃马步行而去,暗卫还要跟上,南宫冷不丁的说了句,“别跟了。”
暗卫便牵住他的马不敢再动了。
南宫瑾到了渡口,湖面有风,深秋的季节,凤吹在身上很冷,他解下一条小船,跳了上去。
奈何他不会划船,划了许久,那小船儿仍旧只是在江面上打转,南宫瑾大恼,索性弃了船,跳江而去,半晌没见他露头,岸上的护卫惊出一身冷汗,都要准备跳下去捞人了,暗沉的湖面上,突然远远的冒出一个黑点。
他长长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烦躁、压抑、嗜血的狂怒在窒息压榨的痛苦中逐渐消匿,只剩下无边的空虚寂寞,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殆尽。
他想她……
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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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南宫才从江里上来。
随行见他面色发白发紫,俱都吓得不行,生怕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又引发旧疾。早有伶俐的下人捧干净的衣裳上前,随从纷纷解衣,围成一个圈,做出一块屏障,让南宫更了衣。衣服下的皮肤泡的发皱,好在衣裳换了没多久,随从不经意的碰到他的手,发觉已然有了热意。随从安了心,又小心翼翼道:“主子,再是心里不痛快,身子可是您自己的,您要不爱惜,老夫人可要伤心了。”
南宫瑾没说话,翻身上马,“回府!”
他一马当先,随从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岂知才入城,就被一直候在城门口的禁军拦住了去路。
大统领彭子兴本就是做做样子严查通行路人,自今儿天还没亮,长公主与关内侯到宫内哭哭闹闹,到皇帝龙颜大怒,严令缉拿案犯南宫瑾,彭子兴就知道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内心是崩溃的,他是丞相举荐的,外人斗志他是丞相一党,但是皇权在上,他只得一面慢悠悠的整顿人马,一面又暗中派人赶紧通知丞相,叫他有个准备,想对策。
后来,派去的人回来说,丞相压根没在府里,倒是守城递来消息说,丞相已于两个时辰前出了城门,逃走了!
彭子兴先是一愣,接着一喜,后来又忧上了。
他能做上大统领一职,全靠他自己会拍马逢迎,真本事一点没有,若是没了丞相仰仗,他往后该怎么混下去?
但转念一想,他已经是大统领了,朝中又有几人能扳倒他?丞相走了也好,他就有机会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新皇的心腹。
且说,彭子兴正人五人六的在城门口做样子呢,哪知丞相竟自城外回来了。
彭子兴见到他的当口腿就软了,直觉就要下跪,但陡然惊醒,如今丞相是戴罪之身,杀了关内侯的亲外甥女,看皇帝那勃然大怒的样子,看来是忍了丞相许久了,丞相这棵大树恐怕是要倒了。
那此时此刻站好队就显得尤其的重要了,彭子兴挣扎许久,终于做了错误的判断,于是他大喝,“来人啦!拿下罪臣南宫瑾!”
南宫瑾高坐在马上,就见彭子兴一张脸变来变去,比戏园子里耍戏法的还精彩,不想,他最终竟说了这话。
也巧了,彭子兴刚下令,突然自百姓堆里跳出两人,口内嚷嚷着,“南宫狗贼!拿命来!”
说来,这刺客也笨,既然要杀就偷偷摸摸的杀好了,人还没杀呢,先喊上了,结果跳出来的瞬间倒还蛮高的,看样子像练过,结果尚未落地就被南宫的贴身护卫一剑毙命,另一个则刺穿了肩胛,被一脚踩在脚底下。
南宫瑾自辅佐福王登上王位,独揽大权,被刺杀也不知多少回了,各样的人都有,南宫瑾坐于马上,神色不动,护卫将那人的头几乎踩进泥坑里,喝问,“谁派你来的?”
“狗贼……”那人将嘴里的泥吐了几口,先是义正词严的大骂了几句,英勇无畏的义士一般。
南宫听的不耐,一挥衣袖。
护卫会意,手起刀落,那人哼都没哼一声,旋即没命。
南宫瑾抬眼一扫,手中一弹,人群中有人哎哟一声应声而倒。
护卫连忙自人群中架出那人,那人双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尚未到近前裤子已湿了,滴滴答答,传出一股异味。
南宫瑾蹙了蹙眉头。
那人倒是自觉,不等护卫逼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那几人刺杀南宫瑾的缘由给说了。
原是南宫瑾自那日在皇帝的清凉殿亲手杀了那个伶人后,越想越气,命人彻查折子戏的事。
其实那折子戏本也没什么,起先还是歌颂花小神医曾经的善举,但是这世道总有些不怀好意,心肠龌龊的小人,因着花小神医貌美,就被编出了各种各样的荤段子,还在戏台子上演出了。其中不乏对南宫心生恨意的文人恶意诽谤。
国乱,人心也跟着乱了,礼仪道德似乎也不讲究了,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放浪形骸,纵情享乐。
南宫瑾因着花吟被恶意编排,大怒,下令严惩涉事人等,由此,一家接一家的戏院被查封,被砍头流放者不下两百余人,此冤案后被载入大周史册,史称“折子戏冤案”。
南宫瑾没听他说完,就驾马走了。
护卫一脚踹开那人,只不过那人当时没死,事后却疯了。
却说彭子兴眼见着南宫瑾当着他的面杀人,只道他这是要杀鸡儆猴,哪还敢兴师问罪,有半分不敬,忙上前将大长公主与关内侯告御状,绘声绘色的给说了。
南宫瑾一大早被那裸女吓的不轻,此刻听闻居然是关内侯的亲外甥女,颇觉诧异,暗道一个闺阁大小姐怎么就上了他的床,他原本只道是府内养着的美姬,关内侯美意送来伺候他的,杀了就杀了,根本没往心里去。转念一想,恍然反应过来了,嘴角一扯,一抹冷意就凝上了眸子。
回了城内,禁军为其开道,不明情况的百姓还道丞相巡街来了,俱都跪了一地。
有不少文士躲在茶馆或酒楼里悄悄的骂,数月之间,南宫瑾从一代贤相变成了奸相,落差有多大,某些文人雅士心中的狠意就有多深,寻常百姓谁当权他们不关心,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肚子能不能填饱,能不能安稳度日。
他风采卓然,气势逼人,百姓纷纷埋首不敢多看一眼,自然也有个别的。
南宫瑾一眼就瞧到了,那娃娃儿大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远远的又是冲他招手又是冲他笑,嘴里含糊不清的也不知在喊些什么。
那小小的人儿,容貌倒与她姑姑益发的像了。
南宫瑾远远瞧着,笑了。
而抱着她的小丫鬟在与南宫瑾的视线对上后,吓的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这之前南宫瑾寻了个借口罢免了花大义与花勇的官职,将他一家老小软禁在西门弄,暗中却命孙掌柜以朋友之名接济(乌丸铃花名义上的叔伯父)。
外人只道是他一家因为永宁公主与晋安王私奔一事受牵连,殊不知,南宫瑾此举只不过是假借官府之名软禁,却有效的杜绝了那些激愤的民间义士寻衅滋事,护了花家一家老小周全。
但花家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担惊受怕,惴惴不安,尤其自花容氏等随同南宫金氏上香祈福后一直未归,他们甚至已经肯定花容氏已遭不测了。
花大义素来与妻子伉俪情深,受不了如此打击,日日饮酒度日,后来家里不给酒,他就横冲直撞的要出去,与看守他们一家的官吏发生了数次冲突。若不是南宫瑾暗中有过吩咐,只怕是早就没命了。倒是官吏遭了殃被他打的很,后来换了一批守门的,都是彪形大汉,花大义再耍横,那些人就将花勇拽出来打了一顿,也没打到筋骨,却也叫他皮开肉绽了,花大义被吓住了,再不敢耍横。
丫鬟带着花蕊偷跑出来,也是因为花蕊调皮,一个人从狗洞里钻了出去,照顾花吟的丫鬟为了捉住她也从狗洞里钻了出来,小丫鬟身量小,爬出来倒也轻松如意。
待小丫鬟钻出狗洞,花蕊已经跑远了,小丫鬟捉住她正要拖回去,奈何花蕊被关的久了,
小丫鬟捉了小小姐本是要爬回去的,奈何闺女哭闹,又踢又打就是不愿回去,恰巧绕着院墙巡逻的官吏走了来,小丫鬟吓的面无人色,抱住花蕊就跑了。
这一跑花蕊是高兴了,本来这小丫鬟也是半大的孩子,玩心重,大孩子带小孩子一下子就被街上的热闹景象吸引了,因为没有人认识她们,俩孩子手牵着手,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往里头扎。
岂料,就是那么巧……
南宫瑾勒住了马,偏头跟随从耳语了几句,旋即就见那随从朝人堆里走去,转眼功夫花蕊就被随从抱在了怀里,小丫鬟惨白了一张脸,叫又不敢叫,哭又不敢哭,就跟着那彪形大汉一路的小跑。
南宫瑾没管他们,打了马照旧往皇城走去。
偏生朱家米铺就在正阳街上,朱大小姐赶早儿盘账来了,人在二楼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虽说她曾经对南宫瑾单相思了好一阵子,但自从南宫瑾辅佐福王登基,到现在的权倾朝野,后又制造了数起冤案,朱大小姐对他的感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真真的爱恨交织。
且说南宫瑾半丝儿都没叫彭子兴为难,直接去了皇宫。
只是没叫他为难,还是叫他为难了,皇上是命他押解南宫瑾回宫受审,可他这大摇大摆的样子哪里像是戴罪之身,不仅如此,皇宫大内,他的贴身侍卫还带刀见驾,这是何等的嚣张,完全没将皇帝放在眼里啊。
南宫瑾见彭子兴面上表情变来变去,冷声问道:“彭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彭子兴犹记得前段时间宫内传的沸沸扬扬的,南宫瑾不仅将皇帝从龙床上给拽了下来,还当着他的面在清凉殿杀人,心内憷的慌,哪还有胆色说一句惹他不高兴的话,只哈腰弓背,“丞相请,丞相请这边请。”
却说那皇帝,原本带了几个美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御花园里做那苟且之事,听宫人远远来报,说丞相来了。
只吓的皇帝当时就软了,慌里慌张穿了几件衣裳,恍然想起一事,问管事的公公,“他是怎么过来的?是彭子兴押着他过来的还是……”话还没问完,南宫瑾清朗的声音就传了来,“皇上,您想我怎么过来?”
皇帝见他衣冠整齐,身后又跟着几个一看就知道武功高强的护卫,而他的大内统领居然是一脸谄笑的跟在他身后,皇帝恨的心里都发苦了,面上却不得不扬起了一抹大大的比六月的酷暑还要灿烂的笑容,口内道:“爱卿怎么过来了?昨夜爱卿可是喝的酩酊大醉,今日合该歇一歇。”
南宫瑾说:“臣听说大长公主对在下有些误会,今儿早天没亮就来陛下这里告御状了。”
皇帝笑容尴尬,“既然丞相说是误会那就一定是误会了。”
恰在此,自入宫后一直待在太皇太后那叙话的大长公主听说丞相来了宫里也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她就是怕丞相能言善辩,将她那个侄儿给糊弄了过去,这就来气势汹汹的讨公道来了,本来她还要拉了太皇太后一起,但是太皇太后自从宫廷内乱,儿子先是反了父亲,后来弟弟又杀了哥哥,家里的丑事一桩接一桩出,她已经心力交瘁了。再说大长公主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大长公主什么样的性子,她这个做母后的岂有不知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的,太皇太后虽然老了,但是脑子没坏,稍微想一想就能想明白了,她是不愿去趟这浑水的。
却是大长公主本都做好了吵架的准备,到了丞相面前,也是气势十足的做到了先发制人,却不想丞相没说话,自己那个做皇帝的侄儿先将自己训斥了顿,大意就是她这个做婶娘的管教不严,叫那等下贱的女子钻了空子,而丞相大人素来有梦游之症,半夜醒来杀了人自己都不知道。
大长公主目瞪口呆,还要再议,南宫瑾已然挥了挥衣袖,说:“既然误会解释清了,臣就不多留了,陛下好生歇着。”
皇帝巴不得立马就送了这尊瘟神走,连连的说:“丞相昨夜宿醉,想来也是头疼的紧,丞相好走,丞相慢走。”
南宫瑾尚未离开,就有宫人一路小跑着喜气洋洋的大喊,“陛下大喜!郑将军在平渡关大败陈军!”
皇帝闻言大喜过望,尚未接过捷报,南宫瑾却先他一步自小太监手里劫了去。
草草扫了眼,眉头挑了半边,心内疑惑,“拉扎木是打仗打红了眼将我的话都忘记了?”
陈国来犯,周国因为内乱,互相残杀,朝中无将,连连战败之下,南宫瑾一力举荐只不过还是禁军小统领的郑西岭任三军统帅抵抗陈军。
南宫瑾会当时力荐他可没安什么好心,一来他曾经是花吟的未婚夫,二人往来密切,这一点让他如鲠在横,每次一想来就胸闷气短,浑身不舒服。二来,乌丸猛也赞他是个少年将才,奈何他冥顽不灵,试探了几次也不肯为他所用,周太子谋反,他对抗周太子,只是周太子这皇帝当的有些艰难,将他投入大牢后还没来得及杀他。福王又将他给反了,福王登基,南宫瑾将郑西岭给放了,哪知郑西岭又与他为敌。南宫瑾一起之下又将他送回了天牢。
后来前方战事吃紧,南宫瑾虽想看着周国乱,却并不希望它被陈国吞并,最好的情况自然是两败俱伤。
因此他将昔日烈亲王的旧部全都送上了战场,任命郑西岭为三军统帅,又叫自己的亲信拉扎木为副帅。
这意思很明显,拉扎木是一员悍将,他叫他去,就是要他领着周国的军队好好的打一仗,可以慢慢打,但绝不能叫陈国占了便宜。若是万一,周国军心涣散,溃不成军,打输了,那就推出主帅顶罪,身为副帅的拉扎木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皇帝将那份奏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而南宫瑾已然略躬了躬身,走了。
人走出老远,渐渐连影子也模糊了。大长公主这才憋着一口气,嘤嘤的哭了起来,口内道:“皇上,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他一个奴才,哪有不帮着家里人还向着奴才的。”
皇帝这才变了脸色,眼中露出狠厉之色,阴测测道:“你以为朕忍的不辛苦?再等等吧,等郑将军得胜归来,朕定要将南宫瑾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大长公主被他的表情吓住,哭声也止住了,却仍旧犹犹豫豫道:“当真?”
皇帝看向她,满脸横肉,一跳一跳的,“以前朕还当他是条好狗,可是他现在就像条疯狗一般到处乱咬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咬了我,这条狗我还留他做什么!只是现在动手还不是时候,我还需要借他的刀除掉那些反对我的人,他是柄好刀,很快,不用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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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瑾尚未回到相府,皇帝在御花园内的那一套“狗与刀”的理论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好嘛,本来我还担心我一走,他撑不了多久,如此看来,他还算有点脑子。”
有脑子好,有脑子的话,周国就还能多乱一些时候,若要将凤君默那样的执掌了政权,可不是他愿意看到他局面。
回了相府后,南宫瑾先去了密室,奏章并不多,南宫瑾要求王泰鸿呈给他的务必去繁从简,王泰鸿执行的非常漂亮。
处理了公务,便是他娘的家书,撇去拓跋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他回去不说,少不得又提了几笔他的亲爹。
自南宫瑾攻入金国皇宫,杀了慧娴王后一个措手不及,宫内那些许多来不及销毁的龌龊事便也呈现在了南宫的面前。
原来慧娴王后竟在宫内养了一帮妖道邪士,专研蛊术毒物,以此达到控制人心的目的。
远的不提,就是那耶律丰达的亲随阿佐利亚,就是一个被药物养大,被激发了无穷潜力的药人,只是这样的人必须要药物维持,而且寿命也断,潜力被激发后,大都活不过五年。
而南宫瑾的父亲耶律宏达则是被毒蛊控制了神智,虽然南宫瑾已然派人寻到了幽冥子,许了重金,但幽冥子也道回天乏术,因为蛊入脑髓,如今只能续命,多活一天是一天。至于能不能在死前清醒过来,只能看造化了。
拓跋王后的家书里提到幽冥子携徒逃走了,又说耶律宏仿似有醒过来的迹象,前儿还突然喊了声“瑾儿”。拓跋太后一再重申,或许他早些回来,叫他父王瞧见了,指不定耶律宏就清醒了。
南宫瑾丢开家书,有些不耐烦,说句心里话,他对耶律宏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在知晓他是被蛊毒毒害心智后,他能做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未他遍请名医,让他安度晚年,已经算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若要叫他不恨他,甚至还尽孝子之责,侍候汤药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可以谅解他被毒物控制身不由己,但是当初那药女可是他娶进门的,他识人不清,自己做下的恶果自然要他自己来受,但最终受了大哭大难的却是他和母亲,还有他那个尚未长成人就夭折的幼弟。
南宫瑾出了密室,正胡思乱想着,突听的一声女娃娃的哭闹声。
南宫瑾错愕止步,反应了下,才回想起,他之前叫人将花家的小小姐抱来相府了。
他听那哭声凄惨,心里竟莫名一揪,加快了脚步循声走去。
天已黑透,花蕊想家了,想娘了。
南宫瑾一眼看到花蕊那与花吟如出一辙的乌黑溜圆的大眼睛,心也跟着软了,张开双臂自嬷嬷手里接过花蕊。
那花蕊到了他怀里哭的更凶了,小丫鬟也站在墙角边儿上抹眼泪。
南宫瑾想了想,突然将花蕊往天上一扔,众人的一颗心肝儿也都跟着一颤儿,大伙儿的第一反应都是:丞相要摔死这女娃娃!
花蕊经这一吓也止住了哭,南宫瑾双臂一合,又接住。
后来干脆出了屋子,到了院子内将她扔高高。
花蕊毕竟是奶娃娃,一玩一闹间,破涕而笑,后又拍着小手笑的整个相府的气氛都欢乐了起来。
这之后,南宫瑾又与她一同用了晚膳,一口一口的亲自喂的饭。
边上伺候的丫鬟嬷嬷从未见过丞相这般,俱都瞠目结舌,直道自己一定是做梦了还没醒。
饭毕,南宫正接过嬷嬷递来的帕子给花蕊擦脸,突然有下人匆匆走了进来。
南宫瑾看向他,问,“何事?”
下人一脸凝重,“守着花家衙役说花家大太太小产了。”
南宫瑾一愣,喃喃道:“小产了?”旋即又问,“快去请太医。”
“太医已经在花家了。”
南宫瑾哦了声,恍然回过神,面色冷峻,“好好的怎么小产了?可是谁下了暗手?”
“这倒没,”下人欲言又止,“听太医说是惊惧过度。”
“惊惧过度?”南宫不解,“可是谁吓着了她。”
下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看了眼他抱在怀中的花蕊,又咽了口吐沫,又看了眼……
南宫瑾突然就明白过来了,面上有些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