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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瑾倾身抱住她,声音温软,“昨儿素锦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她问我为何要嫉妒,为何要生气,为何会心生不安,是因为对你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他将下巴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又轻又慢,“今夜听了你的心里话,我算是明白了,错在我,我既不能让你放下所有的顾虑全身心的爱我,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
大抵是许久不曾亲近,花吟只觉得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领口,身子一阵异样,她紧张的不能言语,只双手扶住圆桌,不让自己表露出来。
耶律瑾听不到她的回应,心里有些着急,将她翻了过来,二人面对面,呼吸缠绕间,气氛刹那就变了。
他说:“我们和好吧,往后都不要再闹别扭了,你要开医馆,办学堂,写医书我都随了你,任何的事,只要是你想做的,咱们都可以商量,只一样,你的心里不能没有我。”他的指头触在她的胸口处,再没移开。
花吟的心尖儿不由自主的一颤,腮若桃花。她低头,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口处,说:“住进去就没离开过,谈何没有你。”
他抱紧她,沉郁了数日的心情,宛若春暖破冰,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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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朦胧中,大海朝内连喊了两声,耶律瑾似有所感,掀帘而起,沉声问,“怎么了?”
寿康宫过来的小太监抖着身子说:“老金王不好了。”
耶律瑾一怔,虽不觉意外,心内难免震动,披衣而起,花吟也自他身后起了身,耶律瑾并未阻拦,二人更衣梳洗完毕,急急朝寿康宫而去。
途中,花吟细观耶律瑾脸色,见他虽沉默不语,却无悲色。
二人到了寿康宫,太后就站在寝殿内,大抵是曾经也是有真感情的,如今真要送走他了,面上的悲痛之色却也不是作假的,太医们进进出出,花吟得了太后的许可,也上前查看,沉吟半晌,终,无奈的朝二人摇了摇头。
太后身形一晃,耶律瑾赶紧扶住她,低声相劝。
众人候了一夜,都当他定是熬不过去的,哪料老金王偏生就争着一口气,不肯咽下。
及至天将明,耶律瑾整了衣冠,正要离开,太后拉住他说:“你父王病重,今日早朝或可暂免。”
耶律瑾冷冷淡淡道:“我瞧着父王命大,就算是阎王请他,他不定肯过去。”
太后苦劝不住,花吟张嘴欲帮腔,耶律瑾却直接冲她说:“这事你不要管。”
可此后一连俩日,眼看着老金王都快不行了,偏生他就是留着一口气不肯咽下去,耶律瑾忙于政事,只是来瞧过几次,却怎么也不愿做孝子贤孙守在床前,太后怕宗族多言,劝不住儿子,只得自己日夜不合眼的守着,花吟也便陪着太后。眼看着老金王滴水不进,意识昏沉,每每蛊虫发作,喉咙内都会发出咕哝咕哝的痛呼,脑袋更是在床上死命的撞,太后瞧着老金王辛苦,想起昔日夫妻情分,心中不忍,曾偷偷问了花吟,可有不受罪的法子,让老金王安稳的去了。
花吟这三天想的也比较多,最让她在意的一点是老金王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尽头了,却怎么也不肯咽下这最后一口气,仿似是有何心愿未了一般一直苦撑着,夜里,她正守着老金王,恍恍惚惚间就见老金王从榻上坐了起来,她大惊之下就要喊人,却见老金王脚下生风,迅速出了寝宫,而宫人们都跟集体失明了似的拦都不拦一下,花吟急追了出去,边跑边喊,老金王一路急行,及至到了德政殿大门外站住了脚,连声叹气。花吟怔了怔,正要上前说话,突觉耳际一连声的杂乱,有人推了她一下,她就惊醒了过来,发了会懵,这才发觉原是自己守着夜竟昏睡了过去,而老金王方才被一口痰噎住,又差点断了气。
太后见花吟双眼通红,劝她回宫歇息,花吟站在老金王的床前沉默良久,突然转身去了德政殿。
德政殿内,灯火通明,耶律瑾还在议政,花吟让太监进去通报,不一会里头出来几位大臣,花吟躲在暗处,待大臣们都远去了,这才进了大殿。
耶律瑾见她进来,招了她到身侧,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和几位亲信大臣商议提前举行封后大典,眼看着父王就要不行了,若是按照金国旧俗,父母亲身故,儿女需的守孝三年,你我二人的婚事就有得拖了。钦天监的意思是明天就可提前办了,或可给父王的重病冲一冲喜,只是婚事到底仓促了些,方方面面不尽如人意,委屈你了。”
花吟睁圆了眼,惊诧之色溢于言表,耶律瑾就要揽了她入怀,她僵着身子,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怀瑾,我之前恍惚入梦,发觉父王的魂魄离了体,在德政殿外徘徊叹息,我在想……他迟迟不肯咽气,或许是因为你。”
耶律瑾不喜,蹙了眉,“又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花吟却抓了他的胳膊,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我跟随鬼医老邪习医多年,对蛊虫倒还有些了解,父王身中之蛊乃是幻蛊,或种于脑髓,或种于心尖,皆能使人致幻,最终在不知不觉间为人所控。父王的蛊虫被种在脑部,此蛊则以脑髓为生……”
“这些我都知道,幽冥子曾说过。”耶律瑾不耐烦听她继续说下去。
花吟拽住他不放,“但是师兄在父王昏迷不醒之事上无计可施,我却有法子或许能让你和他说上话。”
耶律瑾的表情变了变,沉默半晌,方问,“什么法子?”
“种同心蛊,入梦。”
以前在周国的时候耶律瑾就知道花吟养蛊,之前他虽对蛊虫有偏见,但听花吟解释说这世间万物用得当则为药,用不得当是为毒,因此也没怎么管。但自从知道老金王一直被慧娴妖后的蛊毒所控制,就对蛊虫深恶痛绝,却不知花吟还偷偷养着蛊。
而花吟之所以还在偷偷养蛊,就是为着能解了老金王身上的蛊毒。奈何蛊虫吞食空了脑髓,早已与老金王融为一体,驱除了它就等于要了老金王的命。
花吟说:“怀瑾可曾记得,昔日兵部侍郎之子宁半山曾得怪病,日夜昏睡不醒,他的病是我医好的,用的便是同心蛊,同心蛊有心意相通之效,或可致幻,仿似入梦。只是老金王体虚,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怕他精力有限,或许会死在梦中。”
耶律瑾的眸子闪过一抹异色,瞧着她的眼神透着几分古怪,花吟心知他一定是想到了曾经的梦境,虽然在此早有心里准备,可此刻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己,心内还是止不住的凉了一截,因着这份冷意,她不由的想起前几日二人方才和好,互诉衷肠,何样的柔情蜜意,可一旦有了任何的风吹草动,还是逃不开彼此的猜忌。花吟不禁忧愁的想,到底该说他俩情不坚好,还是说他俩是同一类人好,只不过他毫无隐藏的表露了出来,而她则披着努力向善的面具,即使装作心大,到底是敏锐之人,内心深处却控制不住的对他处处提防。
如此这般想来,花吟心内灰败一片,面上少不得也受了影响。
耶律瑾眼见着她变了脸色,怔了怔,这才惊觉自己又想多了。她外表大咧咧,内里细腻,他又岂能不知。
他是爱她的,刻入骨髓,只是面对爱人仍旧克制不住这多疑的毛病,让他羞愧不已,他急欲摆脱这种尴尬的气氛,说道:“这法子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倒想试一试。”
花吟有些迟疑,耶律瑾却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走,又说:“父王本就是病入膏肓,死马权且当做活马医吧。”
他将花吟揽在臂弯下,几乎是半抱着带着她行了一路,快到寿康宫之时,花吟扯住他,道:“你可想清楚了?”
“这有什么想清楚想不清楚的,你该明白,我对你是完全信任的。”
花吟心情复杂,轻声道:“如此,我去甘泉宫取了同心蛊与引香过来。”
耶律瑾直接转了个方向,与她同行。
一路无话,花吟几次三番想开口说些什么,耶律瑾却不让她多说,只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我不想知道。你只要明白一点,你这辈子属于我,而我也绝对不会负了你,这就够了。”
花吟不知该作何想,说到底,因为她今日提了“同心蛊”的事,他还是疑心她曾经对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