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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咱们该回去了。”几个亲卫在一旁提醒:“已经过了未时,回去晚了只怕王妃不高兴。”
“哼,你们就只知道催我!”许宜轩白了几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彦莹,忽然心里头莫名其妙有种想跟她单独在一起说话,不要有旁人打扰的念头:“肖姑娘……”他刚刚说了这句话,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口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许世子,可有什么事情?”彦莹瞧着许宜轩的脸上忽然泛起了粉粉的红色,有几分讶异:“怎么了?”
许宜轩手直打颤,一咬牙,伸手就将彦莹拉住:“我有话要跟你说!”瞧着堂屋里的人都在看着他,赶紧拖了彦莹就往外走:“我要单独跟你说!”
堂屋里的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根本不知道这位世子爷怎么忽然来了这举动,站在不远处的简亦非,眉头皱到了一处,拳头捏得紧紧,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肖文华的眉毛抖了抖,朝肖老大拱手:“肖老大,你可要发达了哩!”看来自己真没有看走眼,肖老大家这个女娃娃,实在是厉害,竟然入了豫王世子的眼,到时候进府做侍妾姨娘,肖老大家就该富贵了!
肖老大连忙摆手:“村长,快莫要这样说,莫要这样说!”
肖家几姐妹眼睛只往简亦非身上看,却只见他已经大步走了出去,二花有些紧张,拉了拉四花的手:“咱们跟着去瞅瞅。”简大哥那模样实在让人害怕,脸色铁青,一双眼睛里头好像能喷出火来,二花真担心他一时生气,会将许宜轩教训一顿。
许宜轩拉着彦莹急匆匆的走,一直走到了院墙旁边一棵大树下边才站住了身子,四处看了看,没见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珠子也渐渐的止住了。
“许世子,怎么啦?”彦莹甩开他的手:“有什么话在堂屋里不能说?”
“你不是说在没人的时候喊我许大哥?为什么还叫我许世子?”许宜轩有些不高兴,嘟起了嘴巴:“说话不算话哪!”
许宜轩始终还是个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彦莹心中叹气,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叫你许大哥!许大哥,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说?”
“肖姑娘,我……我喜欢你!”许宜轩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冲口而出:“真的,我真是喜欢你。”
“许大哥,这句话怎么就不能在堂屋里说?”对于这样的小屁孩,彦莹决定要好好开导他,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说得落落大方。
“啊?”许宜轩摸了摸脑袋:“这话……当着别人说多不好意思!”
“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比方说,我喜欢我父母,喜欢我的姐妹,喜欢你,喜欢你师父,还喜欢很多很多的人,这难道不是寻常的事情?”彦莹冲许宜轩眨了眨眼睛:“难道不能说?”
“这个……”许宜轩忽然领悟了一般,高声叫了起来:“肖姑娘,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说的喜欢!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很喜欢你,超出你刚刚说的那种喜欢……嗯,我想,这种喜欢是以后我要娶你!”
“你要娶我?”彦莹摇了摇头:“许大哥,你没有弄错吧?你是高高在上的豫王世子,到时候自然是要配那高门贵女,而我只是一个农家丫头,咱们两人哪里能凑到一块去?”
“我说能就能,我提的要求,母亲一直会答应,只要我告诉她我喜欢你,要娶你,她不会拒绝的!”许宜轩捏紧了拳头,一本正经,见着彦莹的目光里充满戏谑,声音沉了沉:“我是说真的,肖姑娘,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这也许就是那青涩少年朦胧的初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喜欢,只是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感到新鲜而已。彦莹见许宜轩的脸又渐渐的红了起来,赶紧出言安抚他:“许大哥,那你说说看,你为啥这样喜欢我,喜欢到想要娶我?”
头顶上的树枝摇晃了下,几片树叶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彦莹的鞋面上增添了些深深的绿色,好像在布鞋上绣了花一般。
“我……”许宜轩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我喜欢你做的饭菜。”
彦莹哈哈一笑:“很多厨娘做饭菜做得很好。”
“我还喜欢你对我笑!”许宜轩伸手将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鸭蛋络子拎了起来:“你心灵手巧,啥都会做,你看,就是你给我打的鸭蛋络子都这么好看。”
“许大哥,世上比我心灵手巧的女子还有更多。”彦莹见着许宜轩的脸色慢慢的变得沮丧,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这样一口回绝他是不是会让他心里受到伤害。可感情这事情不能牵牵扯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可是……她们都不是你。”许宜轩眼巴巴的望着彦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只喜欢你,喜欢你的爽朗,喜欢你的聪明,喜欢你的勤劳,我遇到过不少女子,京城里的贵女们有生得美的,也有机灵聪明的,可是比来比去,我想这世上再没有别人能比得上你。”
“那,许大哥,我问你个问题,要是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不会觉得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许宜轩只是拿她与旁的女子在比,那说明他对于自己这份感情并不深,若是他对自己有那份真情,自然不会再拿自己去与旁人比——真心相爱,无须比较,认定了是你,那旁人再美再伶俐,也会是黯然失色。
“没有你在身边?”许宜轩的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现在还不知道,等着今年秋末我回京城,看看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彦莹笑了笑:“许大哥,不用等秋末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对于我,只是一般的喜欢,不会比喜欢我的姐妹更多几分。只是因着你看我与众不同,自然带了几分欣赏,可是等你过了几年以后,再回首现在的往事,便会只觉得有些可笑。”
“肖姑娘,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许宜轩有些紧张,肖姑娘是拒绝了他?他有什么不好,他问为何不愿意接受他的一番心意?
“我与许大哥,本就不是同一种身份,你接触到的,与我接触到的,根本就没有交汇。若不是你要躲那个流年,我们也不会认识,认识了,成为朋友,那已经是我们这辈子的缘分,再也不会有深交。秋末你回京城,我继续呆在豫州,咱们没了见面的机会,你自然就会把我忘记了。”彦莹伸手将飘落在许宜轩头发上的一片叶子轻轻的摘了下来,夹在手指缝里转了转:“就像这片树叶,它从树上落下,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
“肖姑娘。”许宜轩艰难的喊出了一声,肖姑娘的意思,是拒绝了他?回京城以后,他与她,真的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少年的心忽然间便抽痛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在呢。”彦莹笑微微的看着许宜轩:“许大哥,人生苦短,咱们多去想些快活的事情,少去自寻烦恼,这样不好?”
许宜轩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几乎不能呼吸。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唯独今日却受了一番重击。
“肖姑娘,我觉得你并不是将这身份等级看得很重的人,否则你也不会在别院里给我做一羊三吃了。”许宜轩吸了一口气,那阵疼痛在胸口挥之不去,好像一块大石头压着他,又如*的一块帕子堵在那里,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
“我是不将出身看得很重,可却不意味着我能藐视身世做一些不可触及的事情。”彦莹朝许宜轩笑了笑,很想将简亦非求亲的事情说出来,可瞧着许宜轩那模样实在难看,她也不想再打击他,轻轻说了一句:“许大哥,我们做朋友是合适的,若是要像你说的那样,可是不行,不但你父亲母亲都会反对,就连我自己,也不会同意。”
许宜轩的头低垂着,他静静的站在那棵杏子树下,树上已经结满了杏子,有些刚刚红了半边,大部分都是青色的。随着风,有几颗青杏从枝头掉落,发出了微微的清响,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打破。
“啊,我要回去了。”许宜轩用脚踩住一颗滚落在脚边的青杏,用力一压,那杏子却丝毫没有动静,依旧是圆滚滚的在他鞋子下边,他有些失望,今日诸事不顺,第一次将满腔的热情倾诉出来,却只遇着冷冰冰的回答,想要踩破一颗青杏,却没想那杏子坚硬得像块小石子,根本没有半分走样。
见着许宜轩垂头丧气,彦莹主动拉起了他的手:“许大哥,你别这般模样,我说过,咱们还是好朋友,你想要吃啥,我就会给你做啥。”
许宜轩闷闷的点了点头,可心中那郁闷却挥之不散,怎么样也驱赶不开,抬头望望天空,虽然蓝天白云依旧,可他瞧着却是格外晦涩。、
第一百一十六章主意
“哎哎哎!”肖老大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只见到许宜轩带着亲卫走出院门的背影,他站在屋檐下边搓了搓手,不知道为何离开的时候,许宜轩的脸色会这样差。
“三花,你快过来说说,许世子究竟跟你说些啥子?”肖老大见彦莹甩着手,轻轻松松的从那边走了过来,急得直跺脚:“你没有惹恼他吧?”
肖文华也关切的伸长了脖子往彦莹脸上张望,他刚刚向肖大娘赔礼道歉的时候,肖老大坚决不要那银锭子,可许宜轩却一把抓过来塞到了肖老大手里:“拿着拿着,他推了大娘,当然要赔银子!”
这才送了一个银锭子出去,怎么转眼许世子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肖家三丫头莫要狗胆包天把人家惹毛了!肖文华的手拧着自己的胳膊,暗暗的咬牙,肖家这三丫头实在太会惹乱子了,根本都不看人的!
“阿爹,他是世子,我怎么敢惹恼他!”彦莹朝肖老大走了过去:“你就别担心了。”
“那他走的时候,脸色咋这么不好看呐?”肖老大有些怀疑。
“那是因为他刚刚说要娶我,我没答应。”彦莹嘻嘻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肖老大的脚一软,差点跪了下去:“他说,要娶你?”
“哎呀呀,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咱们肖家村能出个世子妃,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肖文华重重的拍了下大腿:“你怎么不答应呐,这么好的事情!”
“村长,你说草鸡能跟凤凰一起飞不?”彦莹白了肖文华一眼:“什么大好事?只怕要是我答应了,马上那王妃就要派人来弄死我了呐。”
“你还说没将世子爷惹恼,你看他走的时候那模样,脸色沉沉,实在是不好看!”肖文华心疼自己的那个银锭子,真是倒霉,才送了银子,马上事情就要黄了?莫非自家的经纬真没吃官家饭的命?
“村长,你就别到这里添乱子了,你那孙子的事情我记着呢,麻烦你留心着,注意下我爷爷的动静就行。”见着肖文华那副提心点胆的模样,彦莹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便送客:“你要是不相信我,那还送银子来作甚?”
肖文华没吱声,骨笃着嘴巴背着手在身后走开了,院子里头就剩了肖家几个人。
“三丫头,那许世子真这样说了?”肖老大问得有气没力,他听了彦莹那话,实在是受了惊吓,真是万万没想到,那高高在上的世子爷,竟然看上了自家丫头!
“他说他的,关我啥事?”彦莹扶着肖老大就往屋子里边走:“爹,你跟我说说,爷爷说要住到咱们家里,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肖老大耷拉着脑袋没有出声,旁边肖大娘抱着七花走了过来:“当家的,我跟你说,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有一条,婆婆不能跟着过来。”
且不说肖王氏现在这模样,想当年她是怎么对自己家的,肖大娘还记得清清楚楚。同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什么东西都是偷偷的煮了给自己的三个儿子吃,从来就没有分给自己吃过,家里的事情全落在她的头上。作为长嫂,肖大娘觉得自己是该多做些事情,可也不至于全家的女人都在睡懒觉,就她一个人起来,煮饭喂猪喂鸡、扫地、整菜园子、还要包着洗全家的衣物。
做牛做马过了好多年,肖王氏三个儿子全娶了媳妇生了娃,他们就嫌肖老大喝自己碍手碍脚,当年自己怀着身孕,不能像原来那样做事情,肖王氏总是看着她不顺眼,成天说她好吃懒做,还撺掇着肖木根分了家。
良田一根草都不给,只给了几亩旱地,分到了破破烂烂的祖屋,还要给赔上五十两银子,肖大娘实在有些气不过,可肖老大却答应了下来:“咱们好好过安静日子就成,银子总能赚出来。”
就是受了气,怀三花的时候才会身子虚,肖大娘抱着七花站在那里,想着当年吃过的亏,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头,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
肖老大叹了一口气:“爹过来了,娘还能不跟着过来?”
“你自己瞅瞅,咱们家哪里还有闲人伺候她?”肖大娘呶呶嘴:“从大花到六花都没闲着,你总不能让我抱着七花去给她把屎把尿。”
肖老大搔了搔脑袋:“娃她娘,那咱们该咋办?”
彦莹伸手将七花抱了过来:“没事,爷爷一定要闹,我就去豫州城里告状,知州老爷肯定会秉公执法。”林知州的公,究竟是什么公,彦莹心里有杆秤,可即便林知州不卖许宜轩与简亦非的面子,就事论事,这公正的角度来说,他也该偏着自己家。
“告状?怕是不好哩!”肖老大打了个哆嗦,这真是没脸没皮的事,孙女告爷爷,说出去别人的口都要笑歪。
“阿爹,爷爷只想着要算计我们,可别怨我们这样对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他要是执意要来找我们的麻烦,那我们也只好用这法子了。”彦莹见着肖老大灰败的脸,知道他心里头想着什么,微微一笑:“阿爹是怕村里人笑话?要笑话也是笑话咱们爷爷呐,当年把你赶了出来,现在又赖着要和你住到一块,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了。”
“三姐,咱们别管爷爷那码子事情了。”六花拉着彦莹的衣裳角儿,细声细气道:“今天咱们的铺子赚了多少银子,咱们还不知道呢!”
自从开了百香园,肖家姐妹的心思就全在这上头了,尤其是六花,每日里头都要追问赚钱了没有。
五月初三,开张第一天,净赚了四十两,第二日没那么好,只赚了二十多,六花的小脸蛋就皱到了一处,眉毛成了个八字:“哎呀呀,三姐,这可怎么办哪!才一日,就少了二十两!要是这样少下去……”她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呸呸呸,乌鸦嘴!才不会这样,我们的铺子会越来越好!”
端阳节这日,买东西的人多了些,简亦非去问了下宁掌柜,将一天的收入告诉了彦莹,她大致估计,约莫赚了三十多两银子,六花这才开心了起来,睡觉之前拉着彦莹的手说个不停:“三姐,明日的收成会好,是不是,是不是?”
彦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将她领到床铺边上:“六花,这世上的事情可说不定,开铺子就要有亏本的准备。”
六花心里一急,不住的摇头:“三姐,不会亏本,才不会亏本!”
彦莹微微一笑,将六花揽在怀里:“三姐只是说让你有这个准备,又没说真会亏。”这做生意,谁又能说十拿九稳的赚钱?虽然现在自己卖的还是新鲜货,可人都是灵活的,旁人瞧着赚钱,少不了也会模仿着做,就如那酸笋一般。况且她现在还只是靠着许宜轩与简亦非,并未形成自己的根基,若是他们两人走了,林知州不卖她的账,豫州商会的那些老爷们联合来想法子挤兑她的铺子,后果可想而知。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如何迅速的创立自己品牌,自己要专心专意发展风味小吃与农副产品这一块,尽量多开发些品种出来。时兴菜蔬开发的时间要久,她就要在这空档增加另外一种工艺成熟的产品,不需要过长的时间去摸索培养的。
彦莹心中已经有个目标,那就是要将鸭子利用起来。大周的农村,养鸡养鸭的人多,可对于鸡鸭却没有足够的重视,尤其是那鸭子。前世彦莹就很爱吃鸭脖子和鸭舌头,绝味鸭脖、武汉周黑鸭、临武鸭等等,都是做得好的品牌。
鸭的一身全是宝,鸭头、鸭脖、鸭舌头、鸭掌、鸭肠……鸭子没有一处地方不能做出精美可口的小吃来。彦莹一边想着,一边舌头上就有津津的口水涌了出来,眼前浮现出一个个大盘子,里边盛满了一根根的鸭脖子。
就是它了,制作工艺啥的,自己慢慢摸索,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百香园外卖里就可以多不少东西了。除了一只只卤鸭和烤鸭,还有各色小吃,那阵阵香气四溢,肯定能吸引不少顾客。
“三姐,咱们要不要去豫州城看看生意?”正在想着,四花伸手推了推她:“总要去个人守着才行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彦莹笑了笑:“你们着急个啥!以后要是咱们开了分号,那不是每家都要派人去守着?”
二花在一旁哈哈的笑:“你们放心,咱们不去问,不还有简大哥?”
“是咧是咧!我怎么就忘记简大哥了!”六花眼睛发亮:“他肯定会替咱们去铺子看看的,不用说!”
彦莹弹了六花一手指头:“还不快些去老屋那边,咱们准备要干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帮忙
简亦非挑着桶子过来了,夕阳里他的身影矫健挺拔,一张脸似乎被镀了一层金边,剑眉星目显得更是好看。他依旧穿着白色的长袍,只是袍子下摆被扎在腰间打了个结,鞋子上沾着些泥,还带着一根细长的青草。
“简大哥!”六花已经做完了事情,正与五花在院墙旁边玩耍,见着简亦非过来,两眼放过的扑了过去:“简大哥,你能不能去豫州城里跑一趟?”
彦莹听着声音走了出来,扔了块帕子给他:“擦擦汗!”
简亦非接过那块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彦莹的脸,心里头甜蜜蜜的,要是就这样在乡下与三花活一辈子,这样也很好。只是……他的心里沉了沉,他还身负重任,迟早是要回京的,只盼母亲快些派媒人过来,将亲事定下来,他才能安安心心的回京城去。
“简大哥!”六花拽着简亦非腰间的那个结,用力一扯,长袍就落了下来,上头有一堆褶皱的印子,跟在他身后的肖老大,赶紧用里拍打了两下:“简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去挑水哩。”
简亦非送了许宜轩回去,心里头一直心上心下,回到别院,许宜轩拽着他诉苦:“师父,肖姑娘不愿意嫁我。”
“什么?”简亦非挑了挑眉,心中大喜,上回他提出说要娶三花,三花可一口就答应下来,这样说来,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瞬间,那猜忌与不安不翼而飞,用手压住许宜轩的肩膀,语重心长:“宜轩,你想想,你的妻子肯定会是出身名门,肖姑娘的出身自然是配不上的,何必强求?”
“可是……”许宜轩气嘟嘟的坐了下来:“我就是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是要在一起。”简亦非苦口婆心的劝他:“要是你母亲知道你想娶她,为了断了你的念想,派人将她……”简亦非猛的停了下来,全身打了个哆嗦,不行,这事情绝不能发生!
许宜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呆呆的望着桌子上的笔架,高高的紫砂架,上头倒悬着几支毛笔,有羊毫,有狼毫,大大小小。如果自己执意要娶肖姑娘,母亲会对她不利?许宜轩紧紧的抓住了膝盖上的衣裳,脸色有几分发白。
“师父,我想自己呆着,好好想一想。”许宜轩用手支柱额头,眼前吧端的晃动着彦莹的笑脸,她的笑是那样自信,带着一种没有修饰的美,比他在京城里看到的,那些满头首饰涂脂抹粉的贵女要美得多。
他想到了那一日,他与师父去找她,她就站在田间,毫不客气的指挥着让他们帮着干农活,没有半点忸怩,也没有一分阿谀,她仿佛天生就是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从来没有仰望的羡艳,只是那样淡淡的笑着。
她说她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没有喜欢到那个程度,或许她心里有更喜欢的人,许宜轩他起头来,就见着简亦非从窗前走过去的身影,他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不会,师父肯定不会和他抢肖姑娘的。
简亦非安抚了许宜轩一通,急急忙忙的又去了肖家村,肖大娘说彦莹已经带着姐妹们去老屋干活了,他想了想,索性去帮肖老大干点农活。肖家几亩地全是旱地,肖老大淘澄了几年才略微好一些,可每年还是要不住的往田里引水。
今年的气候似乎有些干燥,田里有些缺水,旁边的小溪屯子里水也不多,不能像常年那样引水,只能一肩一肩的挑过去。简亦非去了田里,一把将肖老大肩头的桶子接了过来:“肖大叔,你歇歇,我来灌水。”
肖老大站在田埂上,一张嘴张着,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虽然说简亦非已经明确的说了要娶三花,可他家的媒婆还没上门,怎么着也算是个外人,如何能让他来做苦力?可简亦非半句多话都没有说,挑着桶子飞快的往小溪屯子那边去了,肖老大瞧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眨巴眨巴了眼睛,嗫嚅了两下,慢吞吞的走到了树底下。
做农活简亦非一点也不手生,他练了一身好武艺,有的是力气,肖老大挑一趟,他能来回两趟。“肖大叔,怎么样?还是我年轻,做事情麻利些!”简亦非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把那几亩地全浇满了水,放下桶子朝肖老大笑了笑:“肖大叔,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只管说咧,咱们是一家人,有啥客气好说?”
肖老大憨厚的点了点头:“嗯呐,我知道啦。”
“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不?”简亦非望了望面前的田地,稻子长得还算不错,绿油油的一片,微风一吹,不住的东摇西晃,掀起一层层稻浪。
“我想去把菜园子再整整,三花最近种了不少东西,我瞅着那菜地都不够用了。”肖老大伸出手来去接水桶:“我来挑着。”
“不用不用,我挑就好。”简亦非挑着桶子就往肖家菜园子那边走,三花种的菜很是走俏,每日都能卖掉四五筐子呢,这菜地是要扩扩才是。简亦非心里头高兴,飞快的走到了肖家菜园子,与肖老大一起,两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又整出了一垄菜地来。
瞧着日头慢慢的往西边走,肖老大擦了擦汗:“简公子,不用弄了,咱们家去!”
回到肖家,一眼就见到了彦莹,简亦非心里头暖洋洋的,才把桶子放下,六花就继续哼哼唧唧:“简大哥,去豫州城里瞅瞅呗!”
彦莹又好气又好笑,六花真是个小财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了。这边肖老大的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拍了六花的脑袋一下:“快些让简公子歇息!”
“不嘛不嘛,我就想知道今日咱们的铺子赚了多少银子!”六花撅着嘴指着外头道:“简大哥有马哪,去豫州城,不就是一晃的事情?”
简亦非整了整衣袖:“我这就去瞅瞅,不还要去铺子里头接那空筐子回来?要不是明日就没新鲜菜蔬卖了。”
“就是,就是!”六花欢欢喜喜的叫了起来:“还是简大哥想得周到!”
彦莹拉了简亦非到身边,低声道:“亦非,你还能不能帮个忙?”
“亦非”这两个字出现得太突然了,简亦非忽然就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掏了掏耳朵:“三花,你又喊我亦非了!”
“怎么,不爱听?”彦莹朝他微微一笑,嘴唇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简亦非的脑子瞬间便晕晕乎乎的了:“爱听,爱听,咋不爱听呐?你说,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别说什么帮忙,听着怪不舒服。”
“我们村长的孙子肖经纬,是个秀才……”彦莹才开口说了一句,简亦非便连忙点头:“是是是,我认识他。”
“你认识他?”彦莹有几分诧异:“你怎么会认识的?”
简亦非傻笑了起来,那个时候他与肖经纬两人在肖家院墙外边经常碰面,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肖经纬跟他说了不少心里话,他说他喜欢二花,可又怕家里头反对,因为他们都是肖家村的人,同姓不相婚。
“可我就是喜欢她,每到晚上就想着到她家院墙边来守着,就是隔着墙听听她的声音也好。”肖经纬苦恼的挠了挠脑袋:“我真希望自己不姓肖。”
“那规矩也不一定的。”简亦非鼓励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肖经纬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惊异的光:“那该怎么办?大哥,你快教教我!”
“比方说,要是你考上了举人进士,你说想娶谁,你们家还能反对?”简亦非摸着脑袋想了想:“再比方说,要是肖大叔家发财了,二花要嫁你,你们家恐怕也会同意……”嗯,这个主意好像不太好,好像肖经纬是吃软饭的,简亦非赶紧摆摆手:“你不是秀才嘛,赶紧拼命念书考举人去。”
“可是,我考两次都没中哩。”肖经纬有几分惭愧的低下头:“我想我是考不上的了。”
“你就考了两次啦?”简亦非打量了肖经纬一眼:“你这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在京城看见过参加春闱的举子,不少人都是四五十了,还有年过花甲的,肖经纬还年轻着呢,难怪考不上,人家都比他多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嗯。”肖经纬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那年刚刚考上秀才,我爷爷就让我去参加秋闱,夫子说我的火候还差得远,可我爷爷就是要我去……第二次,我碰巧生病了,在考场里睡了一个多时辰,那题目都没写完。”
“你才考两次,算不得什么,继续去考!”简亦非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说不定还能中状元呢!”
肖经纬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说道:“状元什么的我就不指望了,伯伯叔叔他们都说我读书花了冤枉钱,我都回家干农活了。现在我就想娶了二花,两个人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就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鼻血
“原来你们是老熟人。”彦莹伸出手拉了拉简亦非的衣袖:“我和你锁,今日肖经纬的爷爷找过来了,想托我去找林知州,塞了肖经纬去知州衙门里做文书呐。”
“做文书?”简亦非摇了摇头:“做文书能有什么出息?不如让他继续去读书,好好参加科考。”
彦莹摇了摇头,这世人都将读书中举看做唯一的出路,可她并不这样看。每隔三年才有一次科考,每年大周不知道有多少秀才参加考试,秋闱春闱之后,剩下的不过几百人,这几率实在小。
并非只要是读书人就能中举中进士中状元的,肖经纬考中秀才,彦莹强烈怀疑应该是主考官弄错人名了。上回肖经纬追到山上给她们来报信的时候,摇头晃脑念了几句话,她很清楚的知道,肖经纬还并没有将那些诗文读通读懂,至少,就连那破立都没弄明白,如何去写策论时疏?
肖经纬去做文书倒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他念了那么多年的书,现在已经不适合做农活了。到州衙里做文书,好歹也是吃上了公家饭,旱涝保收。若是运气好一些,入了知州大人的眼,提个知事,慢慢的补缺往上升,指不定还能做到七品八品的小官。
若是肖经纬进城做了文书,二花嫁了他,那自己就可以把百香园交给二花打理了,再筹划着去别处开分号,一切都需要发展,彦莹觉得,只要在豫州城能做下去,她相信在别的州郡,甚至在京城,她也能将百香园开起来。
“三花,怎么了?你觉得肖经纬去做文书很好?”简亦非觉得有些奇怪:“要是他中了进士,你二姐风风光光出嫁,那不很好?”
“我想肖经纬自己可能没那信心去参加科考了,再说做文书也没有把书给扔了,还是可以继续看书的,这叫考试干活两不误!倒是他在家里种田,才真正没有念书了呐。”彦莹笑着瞧简亦非望了一眼:“并不是要做了大官才能娶我二姐,只要两人情投意合,这才是最要紧的,你说是不是?”
简亦非傻傻的点了点头:“是,你说得对。”犹豫了一下,他又小声问道:“三花,你是不是觉得咱们情投意合?”
彦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说呢?”
简亦非有些委屈:“我瞧你对宜轩很不错,有时候比对我还要好。”、
“你是家里人,他是外人,对外人自然要客气一些,你咋就想不通?”彦莹踮起脚尖,毫不客气的伸手拍了拍简亦非的脑袋:“你想要我对你生疏?”
肖老大站在屋檐底下瞧着,好一阵哆嗦,三丫头怎么伸手去打简公子,这还了得!可他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那边简亦非高兴的咧嘴朝着彦莹笑,看得肖老大莫名其妙,这简公子咋的啦,打了他,他还笑?
简亦非高高兴兴骑着马去了豫州城,肖老大将彦莹喊了过来:“三花,你咋能动手动脚呐!女孩子家家的,要温柔些!”
“我打他就是温柔!”彦莹笑着从旁边拐了过去:“我去厨房做饭菜。”
厨房里头大花正在切肉,四花正弯着腰蹲在地上洗青菜,彦莹走了过去,伸手去拿大花手中的菜刀:“大姐,你去歇着,我来。”
大花连连摇头:“三花,你歇着,别累了!我每日里头啥都不用做,心里头反倒不舒服哩!你就让大姐做点事情吧!”
彦莹凝视着大花,她现在已经有快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隆起,十分显形了,可她却依旧每日要找事情做,活得小心翼翼,好像把自己看做了肖家的负担一般。彦莹一把捉住大花的手:“大姐,你去歇息,现在我得了空,我来做饭菜。”
四花抬起头来,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站起身来:“大姐,你就歇着吧,我们都爱吃三姐炒的菜!”
大花有些无奈,知道四花是不想让她干活,这才故意这样说的,将菜刀交给了彦莹,喘了口气,扶着腰慢慢走到了门口,那身影有些落寞孤寂。
王富贵前几日跟那梨花成亲了。
肖老二媳妇扯了嗓子在自家院墙不远的地方说:“人家王家有钱,闺女赶着嫁过来,偏偏有些不识好歹的,一定要从福窝里爬出来,那是命薄,受不得这份福气!”
肖王氏得了病,肖老二媳妇一口怨气都撒在了肖老大一家,要是他们家不这样气肖王氏,婆婆还是好好的,不用自己伺候,也不用花银子吃药哩。现在肖老大家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肖老二媳妇瞧着更是不舒服,想来想去也只有大花能拿出来说道说道了。
“三姐,我看咱大姐……”四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怕是心里头不舒服呐。”
彦莹没有吱声,拿着菜刀斜斜的将肉片切了出来,停住了手:“那王富贵不是个东西,大姐跟他和离了好。”
“三姐,我觉得……”四花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你瞧咱们百香园那伙计怎么样?”
“伙计?”彦莹撇了一眼四花,心里头忽然一亮,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那龚亮不是孤家寡人?这几日她看下来,龚亮手脚麻利,干事情踏实,确实是个不错的。
“咱们大姐虽然已经成过亲了,可人生得好,性子又好,龚亮找了咱们大姐也不会吃亏。”四花将一盆子青菜端了过来:“三姐,你说是不是?”
“这成亲不是小事,咱们可还得好好的访着龚亮这个人才行,一定要是心地纯良,老实憨厚的才行。”彦莹轻轻弹了四花一指头:“小丫头家家的,就知道想这些事情了。”
“三姐,我都快十二了!”四花有些不满的嘟起了嘴:“你别老把我当小丫头!”
饭菜炒好以后,彦莹与四花摆好碗筷,招呼着大家进来吃饭,肖老大迷惑的看了看桌子:“三花,不等简公子了?”
“等他作甚?”说不定林知州客客气气的留他吃饭呢,要一家人等他一个,不值当。
“嗨,你这丫头,怎么能不等他!”肖老大有些不满意,这简公子可是家中的娇客,他不上桌动筷子,旁人怎么能开口吃饭?
“阿爹,你就别把他看得那般要紧,他也是人,咱们也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咱们先吃,他要是等会来了,大不了我再另外给他去炒个菜便是。”彦莹将饭碗筷子塞到肖老大手中,太老实了就是吃亏,连饭都吃不好!
肖家吃得差不多了,就听外边有马蹄声,肖老大推了推彦莹:“简公子回来了咧。”
二花站了起来:“我去炒菜,三花你到外边去看看。”
彦莹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外边,就见微微的月光下有一匹骏马,上边驮着几个竹筐,简亦非正在将筐子卸下来。
彦莹看得直乐,都说习武之人将自己的坐骑看得格外要紧,这简亦非倒好,将自己的骏马看成是运货的骡子,一点也不怜惜它。伸手将马缰绳牵住,摸了摸马的鬃毛,彦莹尘嗔怪的看了简亦非一眼:“你的马肯定心里在骂你。”
简亦非嘿嘿一笑:“不会的,它最听我的话。”
两人动手将筐子拿了进来,放在院墙边上,把马栓在树上,这才并肩往屋子里头走。简亦非的胳膊轻轻甩了甩,挨着了彦莹的胳膊,心里头有些甜,偷偷的看了彦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别的表情,索性伸出手碰了碰彦莹的手指尖:“三花!”
彦莹站定了身子,笑意盈盈:“哎,你怎么了?”
简亦非抖抖索索的伸着手:“我……怎么就想着要拉你的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我知道这样不好,你别生气。”
彦莹大大方方的将手伸了过去,一把拉住了简亦非的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拉你还不成?”
简亦非脑子里“轰”的一声,脸瞬间就红了,如熟透了的桃子。因着有前车之前,彦莹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帕子来:“抬头,塞着鼻子。”
“哦。”简亦非仰头朝天,见着几颗微微发亮的星星,鼻子里好像有东西往喉咙口里流,有些咸涩的味道。
彦莹笑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简亦非,以后咱们还是别拉手了,一拉手你就流鼻血,这可怎么得了。”没想到简亦非这样害羞,瞧着他也不像是个小男生,彦莹偷偷的乐,这大概就是青涩的初恋吧。
“三姐,简大哥!”肖老大一家在屋子里等着简亦非进来,见彦莹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派了四花出来看看,没想到一出来就见着简亦非仰着脖子站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还不住的吸溜着鼻子,这让四花吃了一惊:“简大哥咋的啦?受伤了?”
肖老大跟着走到门口,听着四花在说“受伤”,唬得一溜小跑到了简亦非面前:“简公子,你咋的啦?”
简亦非赶紧低头跟肖老大说话,将手帕放下,刚刚好擦过脸庞,旁边四花尖叫了起来:“简大哥,你被谁打了?脸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