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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郁旸涎随惠施入宫觐见魏王。
上了车舆后,郁旸涎问道:“敢问惠相,大梁城近来可有不寻常之处?”
惠施闻之略微色变,却忍而未发,反问道:“贤侄何出此言?”
“昨夜我的司妖罗盘发生异动,依我之见,大梁辖境似有些不甚太平。”话到最后,郁旸涎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盯着惠施。
惠施本就心中有鬼,虽然故作镇定地并未回避郁旸涎别有深意的目光,到底还是被盯得越发心虚,最后无奈叹息道:“贤侄果然神通,这大梁城内确实有些不太平。”
郁旸涎未再继续追问,只是正襟而坐,作洗耳恭听之态。
惠施暗道无需再在郁旸涎面前隐瞒,便如实相告道:“其实怪事发生已有半年之久,只是近来发生的次数比过去多了许多。”
郁旸涎听得越发仔细。
“半年之前就有大梁城中的百姓无故失踪,官府派人四处寻找,却如何都找不到,也没有任何她们出入城镇的记录,也就是说她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惠施强调道,“失踪的都是年轻女子。”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惠施摇头叹道:“毫无线索,失踪的除了都是年轻女子之外,她们之间几乎毫无关系,桩桩都是无头案,根本无从查起。”
“还有呢?”郁旸涎想起昨夜追踪那股妖魔之气到达北门就再无踪迹之事,问道,“大梁城外可有怪异之象?”
惠施细想之后摇头道:“未曾听说有奇怪之处,正常得很。”
郁旸涎却不以为然,稍加思索之后道:“等见过魏王之后,烦请惠相将大梁城北的地形图交于我。”
惠施闻言惊奇道:“难道贤侄有了着手之处?”
郁旸涎摇头道:“没有十足把握并不敢向惠相作出承诺。”
惠施虽已为此头疼许久,但他更希望郁旸涎能够说服魏王接受寻找大羿阴阳鱼灵骨一事,借以缓和魏、秦两国边境上的冲突,减少魏国的压力。但面对郁旸涎的热心,他心有感激,道:“贤侄古道热肠,让人欣慰。”
“收妖除魔本就是我太虚家之门规宗训,若能为惠相分忧,我也荣幸。”郁旸涎道。
待入了宫,郁旸涎在殿外等候,惠施先入内觐见魏王,然而殿内还有另一道身影。
一见公子卬立在一旁,惠施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不少,脚步都稍稍慢了一些。
公子卬速来与惠施政见不合,往日不过维持着表面关系。现今见惠施进来,他亦面容严肃,只是想起方才与魏王商定的计划,心里尚有喜悦,便不想与惠施一般见识,这就作辞告退,走前不忘以眼神向惠施示/威。
惠施但见公子卬如此得意就知大事不妙,立即问道:“大王可是答应公子卬要出兵伐秦?”
魏王见惠施急得连礼数都作不周全,难免不悦,却仍沉着气道:“惠相又要劝和?”
惠施此时行了大礼,道:“大王三思,切勿一时冲动。”
魏王早有伐秦之意,然而两国交战数次均兵败而归,让整个大魏的国威、让他这魏国君王的脸面大大受损,便更有心要对付那西蛮秦国,却碍于惠施一味求稳求和,哪怕当真打了,也打得好不尽兴。
如今惠施又要陈词滥调,魏王根本无心再听,挥手道:“惠子莫再多言,寡人已经同意了公子卬的意见,稍后就下诏书发强兵。寡人不信,凭我魏国勇士,还制服不了一个秦国。”
“大王。”惠施扬声恳求,直接伏去了地上,道,“臣寻得一位通灵神人,可为我魏国效力。大王何不请入一见,听听高人作何说?”
魏王本不想理会惠施所言,但见他伏地不起,心意已决,出于无奈,他问道:“你口中所说高人在殿外?”
见魏王态度转变,惠施即刻回道:“就在殿外等候。”
魏王少见惠施如此欣喜激动,不由对那所谓高人有些好奇,便命人宣了郁旸涎。只是当那白衣少年走入视线之后,魏王却深觉惠施为了劝和不惜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居然找了这样一个看来毫无说服力的少年郎,实在好笑。
郁旸涎已从魏王的神情看出了这一国之君对自己的不屑,他却不作声,直至到了王驾之前,才行礼,并双手奉上一只玉扣。
魏王一见那玉扣当即伸手按在自己腰间,果真发现腰带上的玉扣不翼而飞。
侍者见状只觉好笑,却不敢在魏王面前放肆,只得强忍笑意,上前将玉扣收起。
魏王被郁旸涎戏弄,总是不甚高兴。然而这少年在没有近身的情况下就出其不备地取走了他腰间的玉扣,确实有些本事,他也就按捺住了要治郁旸涎罪责的想法,问道:“报上姓名。”
“太虚家弟子,郁旸涎。”
“太虚家?就是那个只在山中修行,信奉通灵之术的术派?”见郁旸涎默认,魏王再问道,“你不在山中修灵,来我魏宫作甚?”
“是惠相让我前来拜见魏王,进献宝物的。”郁旸涎道。
“什么宝物?”
“魏王一心伐秦,却屡屡兵败,可曾想过是出于何因?”
败于秦国本就是魏王羞于与人提及之事,郁旸涎却堂而皇之地在大殿中说了出来,着实令魏王恼怒。
惠施见魏王已现怒容,唯恐他一怒之下就问罪与郁旸涎,便上前调停道:“郁贤侄长居山野,不通人情,不知事故,大王见谅,且听他说下去吧。”
魏王这才忍住了蹿上心头的怒火,示意郁旸涎继续。
郁旸涎昂首道:“魏国将士勇猛,魏国铁骑也所向披靡,加上魏军兵力充足,对付山西秦国本应该易如反掌。可近来与秦国交锋,强魏之兵却败于弱秦刀下,究其原因只有一个。”
魏王皱眉催促道:“别在寡人面前故弄玄虚,且入正题。”
“天下归于周室,只因周室乃当时当刻天道所选正统。周室百年,却最终衰微,诸侯并起,便是因为其自身正气已经消耗殆尽,天下需要一位新的领袖。”郁旸涎道,“太虚家修习灵术,上通天道,下会地精,旁人或许以为我们只是借鬼神之说蛊惑人心,但若灵术研习到一定修为,确实是可以窥得天机的。”
“天机?”魏王虽觉得这异国少年的一番侃侃而谈听来好笑,却仍旧有些心动,遂问道,“什么天机?”
郁旸涎舒张手掌,掌心上方随即出现一副画面,道:“这就是天机。”
惠施惊道:“大羿阴阳鱼灵骨!”
“什么东西?”见惠施如此激动,魏王便想将那画面看得再清楚一些。
郁旸涎稍一抬手,虚像画面便飘浮在空中并展开放大,他继续道:“这是上古神祗大羿用以治理百鬼的阴阳鱼灵骨,天生神物,有平定乾坤之气。得此灵骨宝令,便可一统天下。”
诸国虽仍尊洛阳周室,却都各有自强乃至取代周室之心,作为诸侯中势力强劲的魏国,自然更有称霸之意。魏王虽然对郁旸涎所说的上古传说颇为怀疑,却对“一统天下”这四个字十分心动。
见魏王脸色已比方才缓和许多,郁旸涎趁势追击,进言道:“魏王或许不知,当初周室得以结束天下乱局,正是因为持有这大羿阴阳鱼灵骨。否则世上英雄众众,为何独是周室得以成为天下大统正道而不是其他人?”
“如你所说,周室因为阴阳鱼灵骨而得势,现如今势颓,是因为宝物遗失?”见郁旸涎点头,他亟亟问道,“宝物现在何处?”
惠施见魏王动心之处已是半个身子探出了案头,显然对郁旸涎的话已经信了不少,便稍稍安了心,暗暗舒了口气。
“这个……”郁旸涎欲言又止。
魏王见状不由心焦,这就快步到郁旸涎面前,追问道:“你不是来向寡人献宝的么?宝物呢?”
郁旸涎后退叉手道:“不敢欺瞒魏王,宝物确实遗失,我还在寻找其下落。”
眼见到手的宝物却成了空,魏王只觉郁旸涎兜了一大圈只是在戏弄自己,他不免怒道:“你竟敢戏耍寡人!惠相,这就是你找来的高人?”
郁旸涎垂首道:“宝物此时下落不明,却终有一日会被找到。到那时,谁主天下,也就有了分晓。”
“废话。”魏王甩手道。
惠施忙劝慰道:“大王息怒,臣找郁贤侄前来觐见,就是要举荐他为大王寻找宝物下落。”
魏王怒意未消,郁旸涎却不如惠施那般急切,好整以暇道:“阴阳鱼灵骨是上古宝物,要寻其下落自然需要与上古相关之法。我太虚家的灵术便是源自上古,与阴阳鱼灵骨共通,可以用来寻找此宝物。”
魏王仍是沉默不言,以背相对。
见惠施朝自己使眼色,郁旸涎道:“不如这样,为正我太虚家灵术之名,也为报答惠相知遇之恩,我愿为魏王寻找大羿阴阳鱼灵骨,一年为期。若找不到,我任由魏王处置,如何?”
魏王当即接话道:“三个月。”
郁旸涎摇头道:“既是定世之宝,寻觅起来便不可操之过急。三个月,魏王未免太过难为我了。”
“半年。”
郁旸涎蹙眉沉默,十分为难。
惠施眼见两人陷入胶着之境,未免此次说服告吹,魏王冲动之下当真让公子卬领兵伐秦,他便拦在郁旸涎与魏王之间,道:“半年,就半年。不过臣恳请大王,在这半年之内,再勿对秦发兵。”
“寡人寻找宝物跟伐秦有何关联?”魏王问道。
“宝物可通天地,受日月感召。世间若有兵戈征伐,必定出现死伤,影响天地精气,宝物也会随之受到影响,要寻找起来就难上加难。魏王若想尽快找到阴阳鱼灵骨,就要减少其中阻力,这样寻到宝物的机会也就大一些,时间自然也就短一些,离魏王一统天下的时日也就更近一些。”郁旸涎作势朝魏王一拜,似已经交付阴阳鱼灵骨正恭贺魏王将主天下一般。
魏王对此颇为受用,暗道倘若郁旸涎当真能找到这可定乾坤的宝物,那他便可一扫六合,就此称霸,到时莫说秦国,其他任何一国诸侯都不在话下,他也不必瞻前顾后地在诸国之间周旋牵制。但若是郁旸涎没有找到阴阳鱼灵骨,他不过是多等了半年,照样可以对秦国出兵。这笔交易,值得做。
只是未免郁旸涎因此得以,魏王仍作不甚满意之态,与白衣少年道:“寡人就等你半年,半年之后,若没有找到宝物,提头来见。”
“谢魏王信任。”郁旸涎叉手道,“玉扣已经原样置回,告退。”
魏王低头时,恰听见一旁的侍者因为手中玉扣不知去向而发出的惊呼,然他也发现了那枚玉扣当真重新出现了自己腰间。他正以为神奇,要唤住郁旸涎询问灵术之事,却见那少年竟然已经走出大殿,留下最后一眼绰约身子,当真不似凡人。
惠施以防魏王经不住公子卬游说而意志动摇,便提醒道:“大王千万记得郁贤侄的话,切不可以杀机干扰寻宝之途。”
魏王早已听厌了惠施的三申五令,不想再与之纠缠,敷衍地应和着就此离去。
惠施眼见解了燃眉之急,心情舒畅不少,庆幸有郁旸涎相助,这就立刻去追那已经不见了身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