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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犯落网, 人心大定。
孟向东和钱雪因协助警方抓捕有功,李所长还特意写了个“英雄少年”的锦旗送到了钱营村大队,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两人也被带回了派出所, 自然要把情况说一说的。
钱雪呱呱地讲,孟向东不时嗯嗯两下, 表示确实如此, 众警察听得目呆口瞪。李所长满脸笑容,看着孟向东就如同看着一件心爱宝贝似的。
“向东啊,以后不上课,放假的时候就多来我们派出所走走。”他点上一根烟, 放松地吸了两口, 笑道。
“向东,还不向所长道谢,他这是想带你呢。”那个叫阿彪的警察轻拍孟向东后脑勺, 笑着提点道, “你小子,不知走了啥运,入了所长的眼。”
孟向东心中自是明白,郑重应了李申业, “叔, 我没课就过来,跟您学。”
“好小子, 叫师父吧。”李申业乐呵道。
“师父。”孟向东迅速起身, 认认真真喊了声师父。
现在不也流行老一套的规矩了, 磕头敬茶啥的都免了,叫上一声,就算正式收作徒弟了。
“好苗子,就是当公安的料。”粗眉大眼的黄海笑道。
“向东,以后中学是在县里上吧,还有几年上中学?”李申业问。
“师父,还有一年,我就来县里上中学了。”
“向东,你几岁?看着是挺高壮的,但这脸还嫩了点吧。”肤色黝黑的阿彪愕然道。
“向东十二,阿雪八岁,我做的登记。”吴启胜笑道,“看他们这样,我真挺羞愧的,比他们大了多少,竟没他们机灵。”
孟向东朝吴启胜笑笑,“你以后也会独当一面的。”
“这小子,瞧瞧,还会安慰人呢。”阿彪哈哈大笑。
“你县里有亲戚吗?”李申业看着孟向东,越瞧越喜欢,他家现在就一个闺女,还没小子呢,孟玉坤是号人物,以前贩马发家,又在抗日时立过功,他的娃,错不了。
孟向东摇头。
“那到时住我家吧,你师娘应该也喜欢你。”李申业先拍板定下。
孟向东认了这个师父,得偿所愿,自是高兴无比。
钱雪一直憋着口气,直到这时才拍手欢呼起来,“向东哥认师父喽,向东哥认师父喽,叔,那我呢,我呢?”
“你啊,请你吃饭,等下再用汽车送你们回家,咋样?”李申业一付哄小孩子的表情,笑道。
“好啊,坐汽车喽,坐汽车喽。”
说过几句闲话,李申业他们自是要忙着审问犯人,又派人开了卡车带着一队警察下乡去赵家庄查看赵金洪的屋子,只吩咐了一个年轻警察带他们吃饭,再开李所长的那辆吉普专车送他们回家。
这面子真够大的,当孟向东和钱雪坐着吉普车回到钱营村时,村子里都震动了。
村口唠嗑的老人,下了工端着饭碗吃饭纳凉的村民,全都围了上来。
“向东,谁的车呀,怪好看的。”田家大爷好奇道。
“哟,这是警车啊,还有公安同志,向东,阿雪,你们犯啥事了?”另一个见识稍多些的大叔问道。
“淮叔,没犯啥事,今天我跟阿雪帮助公安一起逮了个犯人,李所长见天色不早了,特意让人送我们回来,怕我们走路上不安全。”孟向东笑着回道。
“有出息,有出息,竟然是派出所所长让人送的啊。”
那个年轻警察下了车,特意帮着他们把从造纸厂看门大爷处拿回来的扁担筐篓等物拿下车。
“哟,还有好东西啊?我看看,是啥。”田家婶子手快揭起了篮子上的布头,惊叹道:“这么多鸡蛋啊!”
“这也是师父给我们的,我跟阿雪一人一半。”孟向东笑道。
“师父,你认了谁当师父?”孟玉坤肩扛锄头,慢悠悠走了过来。
“玉坤叔,向东哥认了派出所李所长当师父啦,李所长说要教他办案子呢,派出所的公安都喜欢向东哥。”钱雪脆生生,大声说道。
“哇!”村民齐齐发出一道惊叹,看孟家父子的目光都变了,这是要成贵人了。
“那以后是要当公安了!”
“向东这娃有出息,前儿不是还抓了两个逃窜犯吗,我看他当公安,中!”
孟玉坤放下锄头,听着众人的夸赞,禁不住笑了。
小警察笑呵呵的,最后还跟孟玉坤握了下手,才坐进汽车,调头,慢慢开走了。
众人跟着孟向东送钱雪到家,才慢慢散开,一路上谈论的就是钱阿雪傻病竟然好了,孟向东又得了贵人青眼,自家的娃还在撒尿和泥巴,真是恨铁不成钢,都要愁白人头发嘞。
钱雪的日子过得悠哉而快乐。
晨起,薄雾刚在山头飘荡,她已拿着个小锄头跟在爷爷身后到了自家的自留山,查看地瓜、土豆和玉米的长势,农作物种在半山腰到山脚一圈,挖出了引水沟渠,潺潺小溪流滋润泥土,植株绿意葱茏,生长良好,看着就让人欢喜。
这时,孟向东也跟着孟玉坤上自留山,同样巡视一圈自家的作物,细心照料,等着丰收的那一天。
钱雪就会跟孟向东打个招呼,爷爷自然也跟孟玉坤唠个嗑,聊聊秋天来时能收多少地瓜,多少土豆,又有什么病虫害要提前预防,过些天准备下什么种子,山脚下俩人合力堆的肥堆是不是又要翻一翻了。
话题每天差不多,来来去去离不开土地庄稼,不过钱雪再不会厌烦,这般朴素的话语里听出了生活的安宁和静好。
山上巡视回来,吃过早饭,在村口等到孟向东和曹建国,三人一起去上学。
在学校,钱雪跟同学的关系还是淡淡的,并不合群,可最近黄思甜,见了她倒是有些讪讪的,因为她奶、她妈都到钱家去拿了棉线织毛衣,她奶还兴致勃勃同着闵大妮一起当起了组织者。
闵大妮去上工时,就由她奶来把关质量,那些偷工减料,把大人衣织成半大孩子衣的女人全都骂了回去返工,她奶精神头十足,每天饭都多吃了一碗,害了她说一句钱阿雪是傻子,还被她爷奶一起教训了一顿。
钱雪自是看出黄思甜的态度转变,她也不为难她,听完老师讲课,完成布置下来的作业,就收拾东西跑回了家,这几里山路她都是用跑的,从半跑半走,到现在一口气跑完不带喘,身体素质好了许多。
家里中饭是她帮着爸一起烧的,再由她上地头给闵大妮和钱忠良送饭,下午带弟弟睡觉,起来后去照顾后园的菜地,捉捉虫,锄锄草,猪圈的活不用她干,猪食是钱忠良烧了喂,清猪圈是钱根兴的活计。
晚饭后洗完澡,就可以玩了。
此时是最热闹的时候,村里干完活的大婶子小媳妇就挎着草编的小篮子,装着棉线球,跑过来边织毛衣边唠嗑,织完的就顺便交了钱大妮,检查过质量再领新的活计。
钱忠良就在旁边,用小本子把毛衣大小、件数仔细登记上。
钱雪端着张小板凳,坐在一旁听她们唠嗑,什么东村的反.革.命准备炸县城的发电站,被解放军发现端倪一枪端了脑袋,什么山里的土匪抢了大姑娘上山,救出来后大姑娘为了名节跳河死了,什么黄大仙庙有仙气,送子娘娘要多少香油钱才灵验,话题千奇百怪,活灵活现,听得她津津有味,一点不输以前看狗血连续剧了。
每每没有听完,她就睡倒在了钱忠良怀里。
“瞧瞧,这条小丫头的裙子,荷叶领荷叶裙摆,多好看呐!”闵大妮把手上水红色的小裙子展现给各位大娘小媳妇看,“就是颜色差了点,淡红色,要是深红色就更好了。”
“这针脚,不象用针打出来的,这是咋整的,这么轻薄,怪好看的,我都恨不得有一条这样的裙子穿穿。”大力婶笑道。
“这是谁的手艺啊,真漂亮。”田常嫂赞叹道,“是梁丹的手艺吗?还是汪主任的,咋们队里也就他们俩会打扮。”
“这呀,是曹芳跟我闺女商量后整出来的,这用的是钩针钩出来的,不是竹针打的。”闵大妮笑道。
“曹芳,和阿雪,乖乖,这心思可真够灵巧,看了她们弄的,再看我们织的,都要被嫌弃成咸菜帮子了,拿不出手啊。”大力婶哈哈笑道。
“啊,钩针?曹芳,曹芳来了吗,快让我瞧瞧,到底怎么弄的,让我们学会了,也好多卖几个钱。”婶子们大笑道。
经过三四月的赶工,已织成了上百件棉线毛衣,有大有小,有男有女的,红蓝两色,摸上去甚是棉软厚实。
钱营村生产六队准备开个大会,讲讲关于此批棉毛衣的销售。
繁星满天,银河倒挂,星晖如水般轻泄下来,蛙鸣声中,钱雪跟着家人带着长凳来到了打谷场上。
“忠良媳妇,你们来了,快,到这边来坐。”黄思甜奶奶,一见他们就大声招呼道。
村民们泰半已到,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不亚于过大年,十几个小子正在边上抽打着陀螺,啪啪声混着欢呼声更添喜庆。
打谷场正中摆着两张桌子,上头点了两盏老式煤油灯,豆大的灯火不见得照得多清晰,可钱雪见到的全是笑脸。
邓红军没有参加,主持大会的是汪国英。
“支书,这大会,要不您老主持吧。”她对着黄德全谦虚道。
“不不,这次出力的都是妇女,你是妇女主任,该你主持。我在边上听着,挺好挺好。”黄德全坐在桌子最边上,抽着杆旱烟,乐呵呵道。
“好,那我不推辞了。”汪国英清了清嗓子,笑道:“同志们,今天我们开个大会,关于钱营村生产六队棉毛衣的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