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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出得洛阳往南,经过阳县,鲁阳,再行便是南阳郡治所宛城。只是除洛阳还可见到歌舞升平,繁荣欣盛的一面,一路所过之地均贫苦。张锋已经遇到几次有人拦下他的马车,高高举起手中或三五岁,或七八岁的孩童,只欲卖得数十金。张锋谓王越道:“世之艰巨,直欲叫人亲子离别,若非情不得已,谁人作此无奈之举?王师以为如何?”
原以为王越会对社会黑暗的一面有所感悟,未料道王越只道:“吾若为官,必使治下无流离失所者也。”只不过还好,让他亲眼看看底层为生计苦苦挣扎的百姓,至少将来不会太墨。
张锋苦笑一下,看来这王越终究是留不住,也罢,待洛阳事件一过,就推荐他去跟历史一样,成为献帝的剑术老师吧。
这些卖儿鬻女的百姓多半是扶风,三辅等大旱的地方逃难过来的,可是洛阳令为了维持表面的繁华,居然下令不让难民入城,这些人没办法,只好辗转向宛城行去,或者更南方更富庶的荆州。
张锋将这些小儿一一买下,他们的父母还要跪地称谢,双目流泪。看着这凄凉的一幕,张锋不禁感叹,自己要加快步伐了。将马车一辆清理出一处来,安置那买下的六个小儿。
然后告诉众难民,如若他们愿去濮阳,可得被收留,于是纷纷有人表示愿去。
宛城是洛阳向南的门户,历史上袁术、张绣都驻扎于此。张锋一行鲜衣怒马,又有众多家仆,门口的士兵也不敢多加盘查,待张锋出示路引之后,更是恭恭敬敬表示要通知郡守迎接,却被张锋所阻。
这宛城虽小,却也是少有的坚城,历史上曾被黄巾军占领过,此时却也别有一番热闹景象。张锋看着熙熙攘攘的街上,感叹道:“不知这太平之世,还得几年?”
王越却疑道:“若非锋儿预见世之将乱耶?”张锋却笑而不答,于是王越对这个高深莫测的徒儿更是不敢小看了。
城北一般都是更繁华的,来的人多半要么是富商,要么是自恃身份,不愿与平民一般的仕子,官家。刚入城,路边一客栈就有一个小厮冲过来,一把拉住张锋的马嚼头,口里说道:“看小公子衣着不凡,必大贵之人,想来已久行疲惫,不若暂歇马于此,以省脚力。”
本来有好几个客栈的伙计都远远望见这行高头大马的队伍,却被这小厮冒着被马蹄践踏的威胁冲上来抢了先,神色间好不懊恼。
张锋看那小厮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却口口声声叫他“小公子”,嘴也能说会道,于是笑着对王越说:“王师,不若在此休息一两也好。”
王越的骑术不精,早就被巅得七晕八素,闻名正合心意,道:“如此甚好。”张锋自去店里大刺刺的坐下,张安是众家仆的头,去要了一个别院,将马车、众家丁还有买来的小孩,均安置于此。
那小厮见张锋来头似不小,又出手就包下一间院子,掌柜免不得要加自己一些小钱,于是兴高采烈,为张锋一行人端茶倒水,切草喂马,事事照料周道。
张锋前世是做酒店的,对小费很是敏感。看这小厮乖巧懂事,就摸出十金赏他,小厮眉开眼笑称谢不已。
张锋指着面前一席道:“小哥请坐,锋远来无赖(注:无聊的意思),不若与锋说些许家常。”
那小厮很少见过这么和颜悦色的贵人,年纪又跟自己差不多,也就谦虚了一下:“公子面前,哪有小人之位,”说着却还是坐下了。
张锋暗笑,问道:“观小哥口齿伶俐,姓甚名谁?家里尚有何人?”
那小厮言笑晏晏,一听此话却黯然了:“不敢瞒公子,小人姓文名聘,父母双亡,不得不操此贱役,本欲去投军,却因为年幼而被拒,正想两年后再去投军。因亡父曾为小校,望子成龙,故不敢不承父志也。”
张锋大笑:“大孝之子,何自轻也。吾乃当朝太尉之子张锋也,若文兄不弃,可随锋左右,他日少不得执掌军马,驰骋沙场也。”
对于家境贫寒,或是至孝之人,对他们显露那种yy书上的“王八之气”,倒不如来点更实在的东西有用。
果然文聘大喜,拜伏于地,口称主公,张锋笑着把他扶起来,这就是史称比诸葛更早的空城计的策划者?公元226年,魏文帝黄初七年秋八月,孙权以五万众攻打石阳,包围文聘,情况急殆。当时正值大雨,江夏城栅多已崩坏,人民均分散在田野之间,不及回城补治防御工程。文聘得知孙权来到,初时不知怎办,后来想到现在的情况只有隐潜默守才可以令孙权因怀疑而却步。于是文聘敕令城中人全躲将起来,不可让孙权察见,自己则卧于府中不起。孙权见此果然生疑,并向他的部将说:“北方(曹氏集团)认为此人(指文聘)是忠臣,所以以此郡委托给他,如今我军大至而他却潜默不动,这种情形下他不是有所密图的话,那就必然是有外救来援。”于是不敢进攻而退去。文聘面对孙吴大军,同样是以寡敌众的局面,但与张辽不同的是,张将军以制险击奇之略,折敌锋锐以安军心;而文将军却采取疑兵之计,韬晦惑敌以懈其战意,这不正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空城计”吗?而且比之更保险稳当。无疑地,在这种凶危的情况下,采用文聘的疑兵之计是比较安全的;张辽“折锐之策”却非干冒奇险不可,所以后者的成就比前者为高,名声也响得多了。但从军事意义的角度出发,我们可以看到文聘的为人是很严谨持重的。而在孙权攻江夏时,朝廷知道文聘正在坚壁拒守。群臣商议欲发兵前往江夏相救,魏明帝曹睿便说:“孙权向习水战,之所以敢于下船陆攻,是想趁我方不备掩进而已。如今他的军队已经与文聘相持,现在攻守之势差以倍数,孙权最后必不敢久留。”(《三国志?魏书?明帝纪》)。此言除了说明曹睿见事之明外,亦可见曹睿是如何的信任文聘。文聘驻守江夏数十年,威恩并施,名震敌国,使外敌不敢侵犯。
张锋见文聘答应下来,喜不自胜。虽然王越比文聘武功要高得多,但终究以出仕为目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者若是统军,怕是王越难以比之文聘万一。
却听文聘说道:“蒙主公收留,聘敢不效命,但前日受徐公大恩,不敢不报,且容与之将别,某去去便回。”
张锋本就无事想找事做做,听到这话说道:“既如此,就随文兄走一趟也罢。”
文聘却大惊道:“古来上下有别,聘既拜主公,主公又何称兄?聘万万不敢当也。”
张锋无奈,那个时候这样的行为才是会被认为离经叛道,也不勉强:“汝可有表字,当以表字称也。”
文聘却摇头道:“聘幼而丧父,是以无字。”
“如此,赠‘仲业’何如?”
主公送部下字,这本身就是莫大的荣誉,喜得文聘又一次拜伏于地:“主公大恩,仲业必以死相报,肝脑涂地,莫敢忘也。”
张锋笑着扶他起来,只带了张安数人同行。王大剑师此时却只能躺在榻上养晕去了。
文聘引着张锋一路步行过南街,说此当地风土人情与张锋听,口才又好,常引得张锋哈哈大笑,文聘见张锋小小年纪就豪情冲天,倒有些佩服自己的运气。
“有一户,妻喜将夫家之物资娘家。一日,夫寻上衣不见,问妻,妻曰:‘见其小,浆(注:洗)之以送兄(注:妻兄)也。’下衣亦不见,又问,妻再曰:‘见其小,浆之以送弟(小舅子)也’。其夫大怒:‘不若将吾亦浆之,送于汝妹可也!’”
张锋笑得前仰后俯,后面的几个家丁也是捧了肚子,流着眼泪蹲在地上。
“此何人也,却是这般风趣。”张锋擦了擦了眼角的泪水,问文聘道。
“主公马上就可亲见其人。”原来就是他口中的徐公。
南街路边,一爿小小的肉铺夹于众多店铺之中,不甚打眼。肉案上放着各种肉脯,内脏,均是鲜血淋漓,数个挂钩悬于顶,挂着口条,顺风等物事。正中的还放着一个硕大的猪头,啮牙咧嘴,张锋看了倒有些吓人。
案后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双目精光,一付干练的样子,短襟打扮,袖口高高捋起,露出铁块一般紧凑分明的肌肉来。他早就看见了文聘和身后的我,大声招呼道:“文小哥却是带贵人来照顾某家生意么?”
文聘对着这人就是一个大礼,张锋也跟着对他施了一礼,那人手忙脚乱的还礼:“当不起贵人如此大礼……文小哥却是有何事,莫非?……”
文聘道:“向日蒙徐恩公施舍,才苟活至今。今日业已拜这位张锋公子为主,特来向恩公辞行。”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张锋一下,道:“些许小事,休要再提,恩公更不敢当,只是请问这位张公子……”
张锋含笑,又是一礼:“某乃是太尉之子张锋也,见仲业兄至孝之人,又精明干练,故收之。还未请教徐兄名讳?”
那人道:“某贱名晃,不值一提。只道是贵人,原来却是太尉之子,失礼之处,万望勿怪。”说罢,将两条油腻腻的袖子卷下来,然后再恭恭敬敬的还礼。
这古人就是麻烦,礼来礼去,还口口声声贵人贵人的,其实我一点都不贵,价格便宜的很,随便给个美女,比如西施这类就马马虎虎买下了,还有点贱的。
张锋听到徐晃的大名,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后来弥衡会在见曹操说徐晃“可屠猪杀狗”,原来他跟张飞居然是同行!
既然见到,怎么能轻易放过如此良将!张锋当下也不顾自己的衣服是价值几何几何,亲热的拉着徐晃,要去喝酒。急得徐晃连连摇手退却,文聘也劝,徐晃才没了法子,收了肉铺,从案下摸出一柄短柄大斧来,却有马车车轮那么宽,张锋见了暗自咋舌不已。
三人便回北街,在一酒楼下立着。文聘说道:“这里却是这宛城最好信誉的一家,酒里从不兑水,却是最实在。”
进得堂内,早有小二迎上来,一眼就认出张锋才是买单的老板,点头哈腰道:“三位大爷,要二楼雅座么?小店地处这宛城北街中心,二楼视野开阔,可鸟瞰远眺,三位还可点些清倌人,听听小曲,岂不快哉?”
怎么这三国里随便一个人拉出来也有如此眼力?张锋却将这三国人物想得忒简单单纯了些,什么人在酒楼这种人蛇混杂的地方呆久了,自然有一股子眼力劲儿,一眼就看得出谁是人,谁是鬼,倒不是张锋一个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三人跟着小二迈步二楼,果然是更上一层楼,风景便不同,此时几可一眼远眺至西门城墙,眼望着袅袅炊烟,树绿屋青,倒也比一楼熙熙攘攘的喧闹惬意得多。
张锋也不罗嗦,只道:“将你这店中最好的酒水上几坛来,再来几个拿手的菜。”小二听得嘴角喇啦子快流出,点头不已。张锋又听得有清倌人,又道:“再命一个清倌人上来便是。”
这时候可没有白酒,跟米酒差不多,连张锋原本只有二两的酒量,到了这里也成了海量。
徐晃听得,道:“未曾想张公子年幼,酒量却大,徐某最是喜这般直爽之人,那小家子气小口小口的却不够豪爽。”
张锋也顺着他的口气说道:“是极是极,张某便是这般直的,徐兄正对张某胃口。”徐晃只道张锋便天生没有官宦子弟那般看不起人的纨绔作风,谁想到一个十岁之人竟有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察言观色的本事?
两人把酒言欢,倒把文聘看得呆了,觉得张锋好相处,倒是放下心来,日后日子应该好混了。
这时便有一个抱着琴的二十多岁的女子和一个老头子上来,对着三人施礼道:“三位小……三位大爷却想听甚曲?”
文、徐二人却不做声,看着张锋。张锋道:“只拣些拿手的唱便是。”却象是后代的咖啡厅,有吃有喝,还有人表演。
三人吃喝无羁,喝多几碗后,便胡天胡地开始兄长弟短起来,那女子咿咿呀呀唱什么却听不太懂,好象是山西口音。
这时却有另一拨人上得楼来,打量了他们这一桌后,便径直坐下,不待菜上,便听那桌声音传来。
“忠荷蒙贵使谬爱,本不该推辞,奈何犬子重疾在床,贱内一人料里,实是脱不开身,待犬子病稍好,必立当致仕。何如?”
另一人说道:“姓黄的,我家主公是看得起你,才让我来好生劝你,要不是你那三脚猫功夫,你以为我会跑到这鸟地方客客气气的找你?若是识相的,便收拾收拾乖乖跟随走,日的少不了你一个校尉什么的,如若不从,便叫人捆了你带走,你自己选吧。”
忠?黄?莫不是黄忠?张锋一听竖起耳朵,留意起那桌人来。
那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极有可能是黄忠的汉子,一听此言,武人那不屈的气节立时显现,周身一股杀气如冰锋刺骨,让人觉得如身置寒窖之中,有若数把小刀刮骨一般,滋滋作响,张文徐三人皆是练武之人,却不免周身为之一澥,以文聘为最,竟有些股慄。
徐晃低声说道:“好气势!”张锋也点头。
那黄忠傲然说道:“某虽一介武夫,却也知威武不能屈,贵使这就请回吧,黄某日后定当上门谢罪。”
对面那人还当真的参吓得了黄忠,知道他武艺,却奈何他不得。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那可怜的清倌人身上:“大爷在此谈要事,你等却咿咿呀呀吵个不停!好生扰人!还不与我闭了嘴滚去!”
那清倌人本就是无根浮萍,哪日不受人欺凌?又不能更不敢得罪人,听得此言,忙吓得双双跪下。
却听张锋说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