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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画的一句“我也想你”,让易沉楷整个晚上的梦的味道都是甜的。
才五点半,他就早早地醒来了。想要忍耐,可是只忍了十分钟就忍不住,开始给苏画拨电话。
苏画迷迷糊糊地伸手在枕头下摸着自己的电话,眼睛都没睁开,将接听键按下去:“谁呀?”
娇软慵懒的声音,让易沉楷心里直颤,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凶巴巴的丫头,居然也有这么性感的时候。
清了清嗓子,他略微平静了一点:“是我。”
“干嘛?”苏画仍旧是朦朦胧胧。
易沉楷竟然一时回答不出来,是啊,他找她干嘛?
“呃,我就是想提醒你早点起床,不要因为我不在就偷懒迟到。”
这个周扒皮,还真的学起半夜鸡叫了!!
苏画气得清醒了几分,对着电话吼:“你搞没搞清楚现在几点?”
“已经快六点了。”易沉楷撒谎。
“你的华易上班是八点半,我从家到公司只要半个小时,你现在就叫我起床?!”清醒过来的她,倒是逻辑清楚。
易沉楷语塞。
“我……我只是想给你打电话而已。”吭哧半天,易沉楷小声地憋出这句话。
苏画怔了怔,心软了:“唉……算了……”
火气一消,人就又犯困了,苏画翻过身侧躺着,偷懒地把手机放在耳朵上,连手都懒得扶。
易沉楷却从床上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窗帘:“知道现在的广州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苏画打了个呵欠。
易沉楷开始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给她描述:高高低低的楼房,明明暗暗的灯,还有远处的天色,深深浅浅。
苏画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有一丝微笑,她仿佛也看到了此时他所看到的景色……
渐渐地,易沉楷听见了电话那一头,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笑了,靠着窗台坐了下来,姿势优美而舒展。
舍不得挂电话,他点燃了一支烟,听着她的呼吸声看晨曦渐亮。
那一次,他和苏画错过了江边的日出。
其实,他何止想陪她看日出?
他想要抱着她,一起看每一个日出,每一次日落,每一滴月色,每一点星光。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就叫做永远?
补眠到七点半,才不情不愿起来的苏画,伸了个懒腰,去浴室刷牙。
嘴里还满是泡沫,电话又响了。
啊,这个易沉楷,我要疯了!苏画匆匆漱了下口就跑出去,没看号码就接起来:“喂,你打电话的频率也太高了点吧!”
那边的人似乎在发怔,苏画这才瞟了眼号码,呆住,不是易沉楷,是秦棋。
那么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另一种含义的抱怨了。
“对不起,苏画,这几天……公司比较忙……所以没打电话给你。”秦棋果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开始道歉。
苏画淡淡答了声:“哦。”
他总是说忙,每次都忙到彻底忘了她。
“嗯,今晚有空吗?”
“没空。”苏画直白的拒绝让秦棋心里一刺。
“在生气我这些天没跟你联系吗?”秦棋放柔了声音。
苏画只是笑笑:“生什么气呢?你不总是忙吗?”
是的,他忙,他常常可以好久连短信都不给她发,除非她先发过去。
在他心里,是不是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所谓忙,不过是男人的借口。真正的问题实质在于,他到底想不想你。
心虚的人往往容易紧张,此时的秦棋便是如此。
“我下班去接你,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
“不用了,我今天很忙。”苏画冷冷地拒绝。
他不记得留时间给她,那么她的时间,也并非一定要留给他。随便敷衍了句再见,苏画就挂了电话,继续洗脸梳头,出门上班。
秦棋却没有她这般镇定,挂了电话坐在床边许久。
这些天来,对于心悦的愧疚,他在努力用温柔去补偿,却又因为补偿了心悦,而欠了苏画。
“棋,你起床了吗?”随着声音,齐心悦推门进来。
秦棋勉强笑了笑:“刚起来。”
“今晚我们去哪?”齐心悦挨着秦棋坐下,手上拿着毛巾擦着湿法。
秦棋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齐心悦察觉了,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没有。”秦棋微笑,站起来假装准备去洗漱。
齐心悦却跟了进去,斜倚在门边,通过镜子看着秦棋的表情。
镜子里,齐心悦的眼睛,似乎可以洞穿人心,秦棋垂下眼刷牙,避过她的逼视。
擦脸的时候,他从毛巾半盖住脸,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今晚我有事,不能陪你了。”
齐心悦继续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扯下了他的毛巾。他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
“今晚要陪她是吗?”齐心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心悦……”秦棋无奈的叫她的名字。
“心里很累吧,棋?”齐心悦挑挑眉。
秦棋不语。
“我跟她,你到底更爱谁?”齐心悦继续逼问。
秦棋伸手推开了她,走了出去。
齐心悦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没有去追,眼神中却飘过一丝不可捉摸的云彩,有些得意,却又痛苦。
秦棋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逃出那个家。
心悦和苏画,他到底更爱谁?他不知道答案。
因为,他对她们两个人的爱,根本就不敢放到同一架天平上去衡量。
一个人在十楼上班的苏画,只觉得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摆设,以前觉得温暖,现在却只觉得寂寞。工作的闲暇,她默默地给虎尾兰浇水,然后就是一个人站在窗前看天空。
中午时分,她不想下楼吃饭,打算吃点饼干应付一下,易沉楷却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打电话过来提醒她去吃饭。
又是漫无边际的一通闲扯,却让苏画的心情轻快许多,挂了电话就下了楼去食堂。刚打完饭上来,就收到易沉楷的短信:
好想喝你泡的茶。
苏画看着短信微笑,回了一条:
好想和你一起吃饭。
收到短信的易沉楷也微笑起来,他突然觉得,原来短信是这么好的表达方式,简单的一句话,变成屏幕上的文字,就似乎多了几分浪漫和诗意。
于是,下午的易沉楷,开始学着用短信报告自己的行踪:他开完会了,他出酒店了,他和魏庭上了车……
苏画每次收到他的短信,都会微笑,她觉得,自己仿佛还是跟在他的身边,陪他完成这一切行程,心里的寂寞,减轻了许多。
到了五点半,她收到易沉楷的短信:
晚上别加班,早点回家。
她心里温暖,他是担心她回家太晚,要一个人穿过荒凉的工业园吧。
她站起来收拾完东西,习惯性的往窗外看,却怔住,她看见公司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棋?他真的来接她下班?
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他这样殷勤。以往加班的晚上,他也不过是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提醒她路上小心。
有句话说,男人无事献殷勤,多半是因为做了对不起女人的事。
那么,秦棋是吗?
苏画下楼,在大厅里遇上了冤家对头——程惜雅和钱雪,她们二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本来心情就不怎么爽的苏画,冷冷地昂头从她们面前走过去。大概是跟在易沉楷身边太久,所以多少感染了几分他的嚣张,苏画冷硬的背影传递着一个信息:
关你啥事!
两个女人居然心里一阵瑟缩,她们本来想去当一把长舌妇,去三姑六婆中再度散播苏画的谣言的,此时也犹豫了,相视一眼,又同时想起了那天易沉楷在电梯里对她们的警告,更是觉得没有勇气,灰溜溜地从侧门离开了。
苏画回头看了一眼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觉得可笑,原来对付恶人,就要以恶制恶。你若是忍让,她们只会觉得你软弱,而不会觉得那是因为你善良。
秦棋看到走向他的苏画,眼里没有平日的温顺,反而透着不屑。心里吃了一惊,以为这不屑是针对他的,心里愈发不安。
他勉强笑了笑,伸出手打算去拉她的手,她却假装抬起手整理头发,避过了他。随后又将双手都插进外套口袋,没有和他牵手的意思。
秦棋心情有些失落,以往他每次伸出手的时候,苏画总是会像个小女孩,开心乖巧的将她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是他忽略她太久了么,所以到了今日,她这般冷漠。
“苏画,对不起,我……”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他兜里的电话就又响了,是家里打来的,他对苏画尴尬的笑笑,拿出电话接听。
“爸的几个学生来家里了,爸妈说要出去一起吃饭,你快回来吧。“齐心悦的声音听似冷静,其实透露着一丝算计。没错,这是个最好的借口,让秦棋跟那个女孩子的约会泡汤。
秦棋为难,每年这个时候,父母的学生都会来家里拜访,然后一起吃饭,算是每年固定的节目,今年心悦回来,更是有团圆的意思,不去的话,与情与理不合。
可是,苏画怎么办?秦棋犹豫一下,对齐心悦说:“好的,我带苏画一起回去。“
下一秒,他听见那边重重地摔了电话,心里一闷。
秦棋打电话的过程中,苏画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远处。
当他挂了电话,她回过头对他笑了笑:“家里有事你就回去吧,不用管我。”
秦棋看着苏画平静的眼神,胸口的闷更甚,他已经分不清,苏画究竟是在赌气,还是已经不在乎他。
“这是家宴,你也该参加的。”他固执地捉住她的手。
苏画这次没有挣脱,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家宴?可是她不是那个家里的人,应该参加吗?
到了饭店的包厢,其他人已经入座,齐心悦阴郁冷淡,苏画只是对她淡淡地点了个头,并没有多说话。
齐老师和秦老师,对于这种场面似乎也是说不出的尴尬,既想要招呼苏画,又怕太过热情惹恼了齐心悦。秦棋更像是夹心饼干,坐在齐心悦和苏画之间,神色不安。
“对不起,我来晚了。”随着一声抱歉,包间门被推开。苏画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抬头去看,和来人目光相碰的一刹那,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来:’是你?“
苏画站了起来,笑着迎上去:’许婉师姐。“这就是曾经跟她一起去采访过秦老师的那个临床的师姐,因为大三的时候她们就到了另外一个分校区上课,所以渐渐断了联系。没想到,她现在会是秦老师的研究生。
许婉没有问苏画为什么在这里,因为苏画坐在秦棋身边,而今晚是家庭聚会,她在这个家里的身份一看便知。
只是……许婉看了看一边的齐心悦,眼里流露出复杂,她看向苏画的眼底,那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忧伤让她心里一疼。苏画一直是个单纯的孩子,在大学报社里也不免竞争,苏画却一直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采访,组稿,勤勉认真,却从不抢功。所以对于苏画,她是疼惜和喜欢的,而对于秦家的事,她早有所闻,看着苏画踏入这样一个复杂的局,她怕这个小女孩会受伤。
她敛去眼里的担忧,对苏画微笑:’好久没见你了,待会等吃完饭我们好好聊聊。“
苏画点头,拉着许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好,遇见了师姐,可以让她不必做一晚上沉默的人偶。
一场粉饰太平的家宴,每个人都装得像没事人一样,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苏画一直和许婉亲密的说笑,假装没看见,齐心悦对秦棋撒娇嘟嘴,秦棋暗地里用微笑和眼神安抚齐心悦。
吃完饭出来,天下起了雨。
秦老师的一个学生开车送他们回家,齐心悦坐在后排叫秦棋:“棋,快上来。“
棋?苏画心里一颤。一个叫心悦,一个叫棋,他们是这么相互称呼的吗?
何况,叫秦棋上车,一个车里五个座位,已经只剩下一个,叫了秦棋,不就是想要把她丢下?
苏画这一刻,心里好象有一根极细的小刺,一下一下地扎。她在等,秦棋是留下,还是奔向另一个人。
秦棋在犹豫,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其实秦棋的犹豫,也不过五秒,可是苏画的心,却在这五秒中,迅速冷却。
她挽住了许婉的胳膊,对秦棋说:“今晚我想跟师姐多聚聚,我们太久没见了。’
不管秦棋的反应,苏画拉着许婉就冲进了雨帘。
秦棋在背后叫她:’苏画,苏画。’
可是,雨声隔断了他的声音,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一路跑远。
齐心悦已经下了车,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娇嗔:”快走啊,怎么还不走嘛!“
秦棋被她拉着上车,眼神却一直投向苏画远去的方向。
苏画和许婉,一路跑到车站打车。
在那方小小的檐下,苏画的脸上有水珠在滑动,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许婉握紧了苏画的手,深深地叹气,在心里挣扎了几个来回,终于开口:“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人,并不是亲姐弟。“
苏画闭了下眼,凄然一笑:“我猜到了。“
是的,种种可疑的迹象,已经让谜底呼之欲出:
秦棋和齐心悦,不是姐弟,而是曾经的恋人,又或许,到现在都是。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许婉简单讲述了秦棋和齐心悦的故事:齐心悦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丧生,作为生前老友的秦老师和齐老师,收养了这个孤女。秦棋和齐心悦,一起长大并相爱了。可是因为秦教授的固执古板,觉得养女和亲生儿子在一起,而且女孩还比男孩大四岁,败坏门风。所以阻止了这段爱情,最后,女儿和别人结了婚,出了国,儿子却被硬留在国内读研究生,从此分开。
许婉的叙述,没有丝毫细节,苏画却能够想象得出这段爱情的深刻和惨烈。
她觉得疲倦无力,一段用二十年的时光雕刻出来的爱情,谁能敌得过?
她想起了她做的那个梦,站在镜子外面,看着秦棋和齐心悦两两相望。
是的,她不过是个观众,看着别人的爱情故事,自己偶尔被拉进去,做个点缀故事的小配角而已。
车来了,苏画固执地让许婉先走,许婉不放心却又无奈地走了。
苏画留下,独自看雨。
漫天冰雨,冷酷地敲打着人的心。
苏画站在这寒冷中,回想着和秦棋间的一切。
初遇时的忧郁王子,后来的温柔爱人,仿若南柯一梦。
梦醒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看雨。
等苏画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她早已不哭了,只是觉得疲倦。想想自己和秦棋的这段感情中,最多的感觉就是这种疲倦,在每次期待落空,或者希望幻灭之后,疲倦沿着骨髓,一点点渗透全身,只觉得绵软无力。每到这个时候,只想把头蒙进被子里,沉沉地睡一觉。
于是,她潦草地漱洗了一下,就去睡了。睡前她关掉了手机,在回来的路上,秦棋曾经打来过电话,她没接,任铃声响到停。秦棋也没有再打过来。
秦棋从来都是这样,假如他的电话你没接,他永远不会像别人的男友一样,担心的一直打一直打,怕你出了事,他大概会在心里帮你想好理由,比如你没听见,比如你在洗澡,比如你已经睡了。呵,秦棋对她,从来都是那么体贴,或者说那么冷静。那么他对齐心悦呢?苏画想起那张全家福里那个青春飞扬的秦棋,在那些没有阴翳的日子里,他跟齐心悦,也如他跟自己这样,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刻,也总是保持着理性吗?
不会的,他们一定是将所有的痴情和缠绵,绽放到极致,不然怎么会在分开之后,用忧伤锁住灵魂?
苏画淡淡地苦笑,她似乎已经麻木了,想着他和别人演绎的浪漫剧情。
她闭上了眼,脑子里是一片混沌的灰。慢慢睡去,在梦中也是这样灰色沉重的雾,辨不清要去的方向。
当苏画一觉醒来,看见从纱帘中透进来的晨光,丝丝缕缕,过去的一切,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梦,止于昨夜。
她起床,打开手机,短信声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全部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
“怎么不接电话?”
“怎么还不接电话?”
“你在哪?”
“再不接电话我生气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很着急?”
……
到了最后的几条短信,全是那三个字:回电话,回电话,回电话……
苏画看着,笑着,却又哭了。
原来也有这样一个人,在打不通自己电话的时候,会着急,会担心,会生气。
她迫切地想要给他打电话,可是他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开口就是暴训:“你昨天晚上跑哪去了?我都快急疯了!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的到处乱跑什么?“
苏画只是不说话,眼泪汹涌而出,积累的所有委屈和难过,到了这一刻,才终于化为放肆的泪水……
易沉楷骂到自己想歇口气的时候,才发现一向嘴硬的苏画,这次居然没有辩驳一个字,觉得不大对劲:“喂,你难道不该跟我说点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苏画抽泣着问。
易沉楷听见苏画的哭声,一愣,以为是被自己骂哭的。心软了下来,放柔了声音:“好啦,你安全就好,我不是担心你才骂你的吗?“
苏画还是哭着:“你早点回来。“
易沉楷怔住,她想他了吗?
心里升起甜蜜的情绪,他温柔地哄她:“再过一两天我就回去了。“
只是一两天,可是苏画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等不及,她现在就好想见到他,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他还有那么重要的工作,她不能太任性。所以她只能拿着电话,在他的声音里一直哭到平静为止。
易沉楷隐约感到,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此时在电话里,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问,他只是归心似箭,想要立刻回到她的身边,把她拥进怀里,擦干她的泪。
苏画见到易沉楷的时候,是当天晚上十点。
门铃疯响,如同门外着了火似的。
本来已经上床的苏画,急忙地套上棉鞋去开门,因为没穿稳,还在卧室门口绊了一下,鞋溜到前面,只好单脚跳着去捡,抱怨连连。
可是当她看见猫眼里的那个人,所有的抱怨都被惊喜所取代,打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好温暖,苏画吸了吸鼻子:“不是说要过两天才回来么?“
“还不是因为你,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怕你寻短见。“从易沉楷嘴里说出来,往往没好话,苏画早已习惯了,只是兀自欢喜。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苏画想起了一件事:“我的礼物呢?“
易沉楷晕厥,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记起这件事!
“忘了,没买。“
苏画噘起嘴:“哼。“
“喂,我为了赶着回来看你,都把剩下的工作交给魏庭自己先跑了,你不感激涕零,还好意思不满?“
苏画的嘴角放了下来,眼睛里有了水光,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
“昨晚你怎么了?“易沉楷的手,揽住她的肩头,小心地问。
苏画把头轻轻靠上他的肩,对着窗外的夜,淡淡一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易沉楷不再问,他明白,一定又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
他只是用下巴轻柔的摩挲着她的额头,他新长出的胡茬,给她肌肤相触时奇妙的感觉,让她依恋着不想动。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直到舟车劳顿的易沉楷,逐渐睡着。
苏画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觉得那样安全,在这个人的身边,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不担心,不难过。
易沉楷是在第二天中午被苏画强行摇醒的,他从来没有这么贪睡过,他从来都是谨慎而浅眠,这一次,却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心思,最放松的睡了一觉。
苏画摇醒他的理由是:“我饿了。“
易沉楷撇撇嘴:“你饿了就做饭啊。“
“冰箱里只有两个土豆。“苏画说。
“你还能叫做女人吗?“易沉楷翻了个白眼,哪有这样不贤妻良母的女人。
苏画掐他一把:“带我出去吃饭,我好饿。“
她现在指挥他,倒是越来越理直气壮得心应手了。
易沉楷只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从行李箱里翻出两件衣服去洗澡。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苏画居然情不自禁地开始胡思乱想,呃……易沉楷的身材……应该很不错吧……
苏画猛拍一记自己的脑袋,脸红了,骂自己:色女!
就在自我谴责的时候,她听见浴室的门开了,易沉楷趴在门口叫:“给我拿条内裤,我忘了。“
苏画顿时两眼呆滞,脑袋短路!
门口的人坏笑着威胁她:“你要不帮我拿,我就自己出来拿了啊。“
苏画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在他的箱子里找到他的内裤,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拈着边角,给他送过去。
她远远地站着,把内裤传给他,然后掉头就跑,生怕他恶作剧,突然打开门,或者是干脆把她拉进去。
易沉楷在她身后狂妄地大笑,苏画气呼呼地骂:
“闷骚男,连内裤都是花的!“
好不容易等到易沉楷穿戴整齐出来,苏画才敢从角落里跳出来发飙:“懒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害得我都快饿死啦。“
易沉楷只是笑:“好啦,算我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结果,易沉楷所谓的好吃的,又是他们最常去的那一家。
苏画抱怨:“怎么老是去那啊,换个口味不行吗?”
易沉楷瞟她一眼,话说得意味深长:“我认定的,就会喜欢到底。”
苏画此时饿得头昏眼花,也顾不上去体会他的话外音,只是使劲催着他快开车。
易沉楷撇撇嘴,加快了车速。
车在饭店门口停下,苏画也等不及易沉楷发扬绅士风度,就急匆匆地开门下车。
易沉楷笑她:“饿归饿,你就不能淑女点吗?”
“喂,你怎么不反省一下,是谁害我饿到快休克的?”苏画嘟囔。
易沉楷摇着头笑,锁了车门,过来牵住苏画的手往大门口走。
按照概率学来说,在同一个地方萍水相逢两次的机率应该趋近于零,可是,有时候偏偏是百分之百。
易沉楷和苏画刚走到门口,便迎面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秦棋和齐心悦。秦棋儿时的伙伴从日本回来了,所以约了他们这个周末在这里吃饭。
四个人相对,秦棋呆住,苏画微怔,易沉楷惊讶,齐心悦冷笑。
在下一个瞬间,秦棋下意识地松开了齐心悦的手,而苏画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易沉楷的手。易沉楷感觉到她的力道,反握住她,两人十指紧扣。
易沉楷再没有看秦棋一眼,带着苏画继续向门里走去。苏画也没有回头,在她的心里,她和秦棋,已经结束于那个雨夜,心已灰,意已冷。
可是,在秦棋心里,他们并没有结束。在苏画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握住了苏画的手腕:“苏画你站住,你究竟是谁的女朋友?”
苏画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扼得死紧,她站定,看着秦棋的眼睛:“我们两个人已经完了。”
秦棋在那一刻,心里的某个点突然被炸开,血肉模糊:“两个人的感情,是你一个人说完了就完了的吗?”
易沉楷将苏画拉进自己的怀里:“她已经说了结束了,你放开她。”
秦棋的眼睛里,有了血红的丝:“这是我和她的事,和你无关。”
易沉楷丝毫不让:“只要是她的事,都和我有关。’
下一秒,两个男人已经揪住了对方的衣领,火爆一触即发。
苏画想要拉开他们,可是她的力气不够,撼不动两个人钢铁般的胳膊。秦棋的朋友也过来劝架,场面乱作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齐心悦突然疯了似的冲了出去,一辆正在往这个方向开的车躲避不及,撞了上来。
苏画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齐心悦的身体在车前飞起,又似没有生命的蝴蝶般落下,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变得没有了声音,似乎在播放一部悲伤的默片……
“心悦。“秦棋惊叫着跑了过去,他跑得那样快,冲出去一瞬间的力道,将苏画带得身体一斜,易沉楷扶住了她。
她虚软地靠在易沉楷身上,看着秦棋撕心裂肺地叫齐心悦的名字,看着血从齐心悦的身下渗出来,看着人群在他们身边围观,直到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再也看不见他们。
警车,救护车,呼啸而来,人群熙熙攘攘地吵,可是苏画却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在看那部默片,什么也听不见。
后来,齐心悦被抬上救护车,秦棋也上去了,车开走了,人群逐渐散去了,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除了偶尔有服务生,看着她和易沉楷窃窃私语。
易沉楷就那样一直抱着苏画,直到她抬头看他,他才轻轻地说:“我们也去看看好吗?“
苏画点点头,其实她现在很害怕,可是,这是她的原罪,她只能面对。
易沉楷拥着她上车,给她系安全带,关车门,所有的动作都那样轻柔,似乎担心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把她吓到。
当苏画和易沉楷来到手术室的门口,秦老师和齐老师,看见她身边的易沉楷。那一刻,眼神复杂,似乎有惊讶,有了然,还有失望。
苏画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神,看向秦棋的背影。
秦棋根本没有回头,此时的他,除了手术室里的那个人,他根本不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人。
她会不会,失手毁了他的幸福?
她低下头,死死的咬着下唇。
有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她听见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她抬头,他的眼神,深邃温柔,她读得懂:他在说,不要只是怪自己,所有的错,我和你一起承担。
她眼里泛起雾气,却没有掉下来,此时,有太多人,比她更难过。
三个小时的手术,如同三个世纪那样长。
当齐心悦被推车推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医生解开自己的口罩,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这句话,让秦棋腿一软,差点趴倒在齐心悦身上。
“心悦,心悦。“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她麻药还没醒。’护士拉开了他。
医生简单叙述了伤情,头部受到撞击所以昏迷,可能会有轻度脑震荡,右手臂粉碎性骨折,身体有若干处软组织挫伤及擦伤,其余并无大碍。
司机双手合十,庆幸自己当时也是想去那家饭店,所以车速已经降下来了,只是事出突然才没来得及踩刹车,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众人簇拥着推车走了,苏画和易沉楷停在原地没有动,此时的秦家,并不会欢迎他们的打搅。
苏画默默地看着人群消失在拐角,易沉楷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让她倚靠。
‘我带你去看星星吧。“许久,易沉楷拥着苏画转身。
没有星星,天空一片漆黑。苏画望着夜空,悲哀地笑。
可是,当易沉楷将苏画带到这个城市最高的山的山顶,她却真的看见了星星。
城市里的点点灯光,像一片星星海,漂浮在自己的脚下,她仿佛站在最高的云端之上……
“在这里,无论你喊什么,有多疯狂,都不会有人听见。’易沉楷拍拍她的头。
“我也听不见。”易沉楷微笑,拿出耳机,塞进耳朵,然后退后三米:“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苏画发怔片刻,将手合成圆筒,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山下喊出自己心里的压抑:
“秦棋,对不起!”
“齐心悦,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过会这样的!”
“我现在很想哭,很想很想哭!”
“我不哭,不哭!”
……
易沉楷听见了她心里的每一句话,因为他的耳机里,根本没放音乐。
他只是心疼地看着这个傻孩子,把一切的错都揽到她自己身上,对每一个人道歉,明明已经那么痛,还要忍着不哭。
到了最后,她已经声嘶力竭。清冽的山风,痛快的宣泄,让她心里的压抑散了许多,她终于安静下来,慢慢在地上坐下。
身边又坐下一个人,将她揽进怀里,两个人静静地看那一片星星海……
许久,苏画呢喃:
“你以前,看过星星吗?”
“大概看过吧。”
“和谁一起看的?”
“不记得了。”
“在哪看的呢?”
“不记得了。”
“那什么时候看的?”
“不记得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今天晚上的星星,我会记得的。”
是的,画儿,跟你一起看看星星,跟你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永远记得。
从山顶回来后,苏画似乎平静了下来,可是只有易沉楷看得到,她笑容背后的忧伤。于是,他每天都安排足够多的工作给她,让她没有时间沉溺于自己的情绪。
而每天晚上,在她家楼下,他都会久久地拥抱她,就像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为他做的一样,用自己的温暖,给她力量。
而每晚睡前,易沉楷总是会发短信给她:
画儿,好好睡。
每次看见这句话,苏画的心里都会酥酥地一麻,对于“画儿”这个称呼,她已经不似当初的反感,反而有种特殊的依恋,她的指尖,常常会不自觉的滑过手机屏幕,似乎这两个字,本身就是温暖的。
在易沉楷这样的呵护下,苏画一天天地好起来。
终于有一天,当易沉楷站在她桌边看文件的时候,她轻声说:“我想去看看齐心悦。”
易沉楷一怔,放下文件,微笑着看她:“你去吧,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她恢复得很不错。”
苏画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总是这样,先她一步为她想好一切。
她伸手环住易沉楷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谢谢你。”
易沉楷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当苏画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容和眼神都是温暖的。
易沉楷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
易沉楷将苏画送到医院门口,拍拍她的头:“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画看着他眼神里的鼓励,点点头,转身离去。
苏画来到齐心悦的病房附近,她站定,深深地呼吸,平静自己的心绪。她也不知道,见到他们之后,她应该用怎样的开场白。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来到门口,却发现齐心悦的病房的门没有关紧,大概是谁刚刚出去过。
从半掩的门里,她看见秦棋正在给齐心悦喂粥。
每一口,秦棋都要仔细地吹,然后用唇去试温度。而齐心悦,半靠在床头,默默地看着他。落日金黄的余晖,从窗户洒进来,让室内的情景,渲染成一副温情脉脉的油画……
苏画本想要敲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她想,她已经不需要进去了。
也许,她的出现,只是上天给秦棋和齐心悦的试炼石,为了让他们的爱,更加坚如磐石,韧若蒲苇。
这一刻的她,本该觉得凄凉,却只感到如释重负。
属于齐心悦的秦棋,终于还给她了。
她不再欠他们什么,从此可以安然干净地离开。
当她穿过幽暗的医院长廊,下得楼来,看见门口那个等待她的人,正在焦急的张望。
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眼睛亮了,她眼睛湿了。
她慢慢一步步走向他走过去,他却是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怎么样?“
“他们很幸福。“苏画轻轻地说。
易沉楷心里微疼,为苏画曾有的付出。
苏画却仰起头,对他微笑:
“我也幸福,因为有你。“
易沉楷怔住。
苏画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
“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易沉楷在那一刻,鼻子微酸,他把脸埋进她发间,嗅着她的清香:“傻瓜。“
刹那之间,他们的世界,春暖花开。
从那一天起,所有的微笑和眼神,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易沉楷时常感慨,世事难料,以前那个奉行男女交往从身体开始的大男人,居然被成功改造成了纯情的青涩少年,牵个小手就心满意足,亲个小脸就像中了头彩,看她仰起脸对他甜笑,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而苏画却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花痴,站在他身边,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从桌上的文件,溜到他的脸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都生得那样好看。甚至连他的耳垂形状,都是那样完美。她只能拼命告诫自己:不要流口水,千万不要流口水!
这两个人,就这样甜蜜的困扰着。唯一心情轻松愉快的人,就要数魏庭了。他常常觉得易总和苏秘书的恋爱,就像是活生生上演在他面前的言情偶像剧。
上次去广州出差,先是出发前演了一幕“十八相送”,接着是看易总演出“相思成灾”,然后到了最后,又是一幕“不爱江山爱美人”:他们冷静的易总,居然毅然抛下工作,火烧屁股地跑回去陪苏秘书去了!嘿!
等他回来之后,更是发现,易总将所有的年终应酬都能推则推,能躲则躲,寸步不离地守在苏秘书身边!
不过现在看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看他们每天眼波流转,眉目传情,偶尔还偷偷拉个手。特别是易总脸上,时而出现的那种“纯情娇憨“的笑容,实在是精彩绝伦。
所以,他十分乐意当这个幸运观众,虽然常常忍笑忍得肚子疼,哇哈哈!
不过光看戏不出力肯定是不行的,这不,又被易总安排当苏秘书的司机。
陪到苏画终于彻底走出阴郁,很多应酬已经躲都躲不掉,易沉楷只好忍痛放弃和苏画相处的时间,毕竟年尾的交际,对来年的生意,关系重大。于是,他只能安排魏庭,每晚送加班的苏画回家。
苏画和魏庭,只算半生不熟,加上魏庭向来表面沉默,所以在路上也没什么话好说。苏画还常常觉得不好意思,人家一个副总,给自己当司机,自己这样,好像真是有点小蜜派头了!
于是,每日上车下车,苏画都会很客气的对魏庭说谢谢,这也让魏庭对苏画更多了几分好感,他见过的那些老总的女人,往往眼高于顶。而苏画如此得易沉楷青睐,却没有那种势利,而是谦虚单纯。所以混了几天,魏庭偶尔也会在车上讲个冷笑话,两人慢慢也就熟了。
不过,和善待人也是会闯祸的。
这一天,魏庭跟易沉楷出去办事,车上易沉楷问魏庭:“这几天你送苏画回家还好么?“
魏庭为了表示自己圆满完成了老板交付的任务,于是回答:“挺好的。“
刚说完,就发现易沉楷眼神闪烁,面色晴转多云。魏庭立马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一句蠢才。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你居然说“挺好的“?!!这岂不是给自己找茬么?
于是,他只好委屈一回自己,当次爱的信使:“那个……苏秘书好像……挺想您的。“
“何以见得?“易沉楷立刻喜出望外。
“呃……基本上……她的谈话都是围绕着您。“魏庭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肉麻。
立刻,马上,魏庭又看到了经典的易式傻笑,他顿时觉得值回票价了,不枉他刚才掉了一车鸡皮疙瘩。
不过紧接着,他就叹气了,因为易沉楷的车速,骤然加码,心急火燎地往公司赶!
看着易沉楷视红绿灯为无物,视大街为赛车道,魏庭在心里为自己哀悼:当个幸运观众我容易吗我?当完媒婆,还得惊魂!
回到公司的易沉楷,自然和苏画又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到了晚上要出去的时候,看见苏画舍不得的眼神,心里一软:“要不你今晚跟我去吧。’
苏画顿时心情雀跃:’好啊。“
易沉楷看着苏画那样开心的样子,笑了。
其实今晚本不该带她去的,因为今晚的饭局,是要谈批土地盖新厂的事情,事关重大。但是他一想到魏庭说苏画想他,他就可以想象这些天来苏画寂寞的心情。
算了,带着就带着吧,反正苏画在外面一向是安安静静的,也不会给他闯祸。
但是等到了地方,易沉楷看清了陪客的面孔,他就后悔了:那位主管批地的谢局长,找了另一家药业公司的小开柳城作陪,那人是圈子里有名的浪荡子。这足以见得,这位局长自身的品质。
而且,他们还各自带着女人,这让带着苏画的易沉楷,一瞬间对苏画愧疚,她不该被看作,和那些女人一样的女人。
苏画其实也在进门的一瞬间,感到尴尬。另外那两个作陪的女人,衣着打扮,已经充分说明了她们的身份,而她,此刻似乎也被划做同一等人。
但是易沉楷愧疚的眼神却又让她明白,他是不知情的,而且对她很抱歉。
她不愿意他背这样的包袱,于是对他温柔地笑,表示不介意。易沉楷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苏画的背。
席间,那位肠肥肚圆的局长,一边和身边的女人打情骂俏,一边对易沉楷劝酒,旁边那位柳小开,也是嘻皮笑脸地和易沉楷称兄道弟。
苏画看得出来,易沉楷在极力忍耐。她的手,从桌子下伸过去,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顿时,易沉楷的眼神,和缓了许多,他只是虚应的笑,所有无聊的话,都从耳中穿过,却不曾到达心里。
可是,挑衅无极限。
谢局长见几次劝酒易沉楷都没喝,心中已经不悦。无论你华易有多牛,都牛不过我手中的权力。你绕过了天去,也还是要回到我这一关拿批文。何况,华易连年衰败,不然你易沉楷又怎么会这么着急盖新厂?
他示意柳城再帮易沉楷满上一杯,然后笑道:“易老弟,好歹总要给点面子。”
易沉楷脸上在笑,心里却在咬牙。所谓阎王易找,小鬼难缠。别看只是个小小的局长,却是个不得不过的关口,何况这人据说在上面有强硬的背景,否则他也不至于亲自出马。
他只好举起杯,打算喝下这杯酒。
突然,手里的杯子被人夺去,他惊诧地回头,却看见苏画已经将大半杯白酒倒进嘴里。他赶紧去抢杯子,苏画却已经一饮而尽。
“苏画!”他恼火而又心疼地低吼。
苏画放下杯子,却对着桌上众人微微一笑:“对不起,我们易总有胃病,不能喝酒,所以我代他喝了。”
谢局长和柳城刚才都有短暂的惊讶,不过现在已经反应过来,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盛传易沉楷和他秘书有染,不是空穴来风。
接下来,风向转了,他们的目标,对准了苏画。
柳城走过来,眉目轻佻,给苏画斟上酒:“苏小姐不仅人漂亮,更是好酒量,我敬你一杯。”
而苏画之前,就和另外两个女人一起,喝了两杯红酒,和刚刚喝下的白酒混在一起,后劲十足。她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头晕,胃里烧灼,可是她很明白,易沉楷能够忍耐到现在,桌上的人肯定对他很重要。所以她坚持站着,准备去拿酒杯。
易沉楷的手却伸过来,将酒杯按在桌上。
“只喝一杯没事的。’苏画安慰他。
一旁的柳城也在嬉笑;‘看,美女不都说了没事吗……“
话音未落,室内就响起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易沉楷劈手将酒杯摔在地上,一地碎片。
座上的气氛,顿时凝结。谢局长的眼神已经变得阴鸷,他吸了口烟,然后嚣张的喷出来:“看来易总真的是脾气不小啊。“
柳城在一边尴尬得有点口不择言:“易老兄何必呢?不过是个女人。“
苏画此时已经头晕得厉害,只能轻轻地扯易沉楷的袖子,让他别太得罪人。
“我的女人,和你们的女人不同!“
易沉楷的这句话,让苏画有些羞赧,却又窝心,他说,她是他的女人吗?
易沉楷揽着苏画,连一句“失陪“都没说,直接离开。
室内的人在短暂的呆愣之后,开始骂人。易沉楷知道,事情黄了。但是他连头也没回。
他的江山,不需要以委屈他的女人作代价来换!
还没出酒店,苏画的腿就已经软了,她呢喃着:“我好晕。”
“谁让你逞强的?”易沉楷骂她,却又心疼地将她抱起来,不顾周围其他人的目光。
苏画软软地搂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他身上的味道,永远那么温暖又清爽,她用鼻头在他的耳后轻轻蹭了蹭,他一阵酥麻,低声说:“别闹。”
从门口到停车场的这一段路,似乎分外暧昧,略微一个颠簸,苏画的唇就会碰着易沉楷颈间的肌肤,让他心神荡漾。
好不容易到了车上,易沉楷半靠着椅背深呼吸,告诉自己开车要镇定心神。苏画却又靠了过来,搂住他的胳膊撒娇:“我要你抱。”
易沉楷的心一阵阵抽紧,却还是强忍着,哄她:“乖,我要开车,回家再抱。”
“不。”喝醉了的苏画,变得不讲理,嘟着嘴誓不罢休。
那样娇艳欲滴的唇,让易沉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她一把搂过来,压了上去。
易沉楷的吻,是狂肆的,想要,就要全部。唇舌席卷了她的每一滴甜蜜,仍然觉得不满足,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她压倒在椅背上,唇从她的唇上滑下来,到了她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