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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苏画本来说要去庙里祈愿,可是当她起身穿衣服时,易沉楷一见她雪白滑腻的裸背,色心又起,把她硬拖回床上,陪他晨练。
剧烈而长时间的运动结束后,苏画恼怒地抱怨:“这么累,待会哪有力气爬山啊?”
易沉楷坏笑:“那我们不去了,就留在家里。”
苏画闻言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衣服跳到一米开外。
开玩笑,跟他一起留在家里??那只会比爬山更耗费体力!!
可是,还没出发,易沉楷的手机就响了。
放下电话,他揽过苏画,眼神抱歉:“戚叔叔他们来我家拜年,我爸让我回家吃饭。”
苏画愣了愣,却还是在微笑:“没关系,拜佛也不一定赶在今天,以后再去也是一样的。”
她知道,如果她坚持,易沉楷一定会为她留下。但是他跟家人的关系刚刚开始破冰,她不想为了自己再次冻结。
“对了,你说的戚叔叔是不是上次在宴会上见过的那个戚总?”苏画给易沉楷拿外套的时候随口问道。
“嗯,是的。”易沉楷低头看着为自己扣扣子的小女人,洁白的耳垂惹人遐想,回答得心不在焉。
“他们家跟你们家好像很熟?”不然正月里怎么还会特地去他家里拜年,据她所知,戚氏在行内的地位,要远超过华易。
“以前我爸没办华易之前,是个高中老师,戚叔叔那个时候是我爸的学生,他大学毕业,还在华易干过两年,后来又出去上了硕博,才自己创建了戚氏。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叫我爸老师,走动比较勤。”易沉楷解释。
苏画眨了眨眼,做恍然大悟状:“难怪戚家的那个小白雪公主,会那么亲热地叫你’楷哥哥‘,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易沉楷吓得一激灵:“你可别瞎想,我大她十岁,我上大学她上小学,我跟她青什么梅,竹什么马?”
“是吗?”苏画软软地靠进易沉楷怀里,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跟你说哦,楷哥哥,今天晚上回来,要是让我闻到你身上有什么异常的香味呢,我会让你洗澡洗到蜕皮哦。”
易沉楷打了个寒噤,立刻举手发誓:“我保证,今晚我跟她之间的距离,绝不缩小到一米之内。”
“我绝对相信你,宝贝。”苏画笑容妩媚,眼波流转。易沉楷却只觉得背后冒汗,他怎么觉得苏画玩阴耍诈的本领,越来越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又和苏画厮磨了好一阵,易沉楷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他跨进家门,戚安安果然是一见他就像蝴蝶似的直扑过来。易沉楷谨记苏画的教诲,立刻不露痕迹地闪开,走到戚宗胜夫妇面前问候:’戚叔叔安阿姨新年好。’
戚安安本想再扑一次,却被父亲严厉的眼光一扫,只好收住了脚步,噘着嘴站在一边。
寒暄中,戚宗胜问易沉楷:“听易老师说,你想建新厂?”
易沉楷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商场之上,关系再近,也不适合问细节。戚宗胜拍拍他的肩:”要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易沉楷笑了笑:“谢谢戚叔叔。’
这时易家奇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的,正是易沉楷过年的时候带回来的酒。
他满脸是笑地招呼他们:’今晚喝我儿子带回来的酒,一醉方休。’
戚宗胜有点讶异,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顺着易家奇的话说了句:”沉楷这么孝顺,易老师您真有福气。’
易沉楷牵了牵嘴角,什么也没说。
吃饭的时候,戚安安很希望能坐在易沉楷的旁边,可是易沉楷偏偏坐在右手边的最后一个位置上,她只好坐到他对面。
用餐过程中,易沉楷礼貌地回答长辈的问题,对戚安安的没话找话,偶尔会对她笑笑,并不多搭腔。
易家奇今天心情很好,喝酒非要尽兴,戚宗胜笑言相陪。易沉楷却是心里想着苏画,希望能早点吃完回去,有些心不在焉。
当易家奇要易沉楷满上第三杯的时候,他推辞了:’我待会还要开车,不能喝太多。’
易家奇的脸上,露出些不悦;‘喝醉了在家里睡不就行了,你还要开车到哪里去?“
易沉楷,语气淡淡地,却很坚决:’我不能再喝了。“
联想到今晚易沉楷对戚安安的刻意疏远,易家奇知道,他一定又是打算回去跟和那个苏画混在一起。顿时,眼神冷了,语气也重了:’沉楷,有些事的选择上,必须得要有眼光。“
本来心里就已经有些不舒服的易沉楷,干脆放下了筷子,冷冷地靠到椅背上抽烟。
气氛尴尬,戚宗胜的眼神沉了沉,笑呵呵地打圆场:“易老师,我敬您一杯,去年太忙,都没陪您好好喝过一场酒。’
戚宗胜的面子,易家奇自然不能不给,却还是在举杯之时狠瞪了易沉楷一眼。
失了初时的兴致,酒局自然也很快就结束了,易沉楷略略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戚宗胜微笑着点头,看似不介意;戚安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多留一会;易家奇阴冷着脸,看都不看他。
一场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易沉楷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父亲重重的叹气声,但是他没有停步。
苏画是他放在手心里的宝,无论是谁,都不能看轻她,即便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易沉楷走了,易家奇也彻底颓唐下来,将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戚宗胜瞟了瞟坐在一边,同样深受打击的女儿,却神色未变,甚至还可以体贴地安慰易家奇:“沉楷大了,自然有他自己的生活,别太在意。“
易家奇看了一眼失望的戚安安,叹了口气。
戚宗胜十分清楚明白他叹气的内容,但是丝毫不动声色。
可是易家奇还是不放弃努力,对戚宗胜说:“沉楷他妈妈平时在家也挺孤独,这次就让安安她们母女多住几天,陪她说说话。“
戚宗胜看起来犹豫,实则顺水推舟:’嗯……我这几年身体不大好,平时的起居都是安安他妈妈在照料,离了怕是不行。“
这果然正中易家奇下怀:“那就让安安留下来玩两天吧。’他就巴不得戚安安离了父母的管束,这样有些事情可以进行得更直接。
戚宗胜看起来似乎是因为盛情难却,只好点头答应。他很郑重的对戚安安说:“你留在这里,可一定要听易伯伯的话。”
戚安安其实早已心花怒放,却又不敢在父亲面前太过喜形于色,连忙乖巧的回答:“我会听话的。”
听话就好。易家奇在心中暗笑,心情舒畅了许多。是他早就算好的一对。他跟戚宗胜的师生情谊深厚,而安安又是独生女,一旦联姻,沉楷就是易戚两家共同的接班人。这样一来,戚氏的丰足,就正好可以补华易的虚空。
戚宗胜只是低头慢慢地喝茶,似乎对易家奇的算计毫无察觉。站在一旁的戚母却是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尊和感情被人家踩在脚底,却还是这么莽撞而热情。
戚宗胜察觉到妻子的失态,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她看见他那样笃定平静的笑,心安了些,她的丈夫做任何决定,都有自己的计划和理由,又怎么会把最爱的女儿,无缘无故的留在难堪的境地?
一屋子人,各怀各的心思,重新开始谈笑风生。
那天晚上,易沉楷在回去的路上,几度飙车,却又在临近苏画小区的时候,转了个弯,绕到了别处,他不愿意带着激烈的情绪去见苏画。
他的父亲,分明又想安排他的人生?够了,真的是够了!
从小,他就立志远离这个从未给过他丝缕温暖的家庭,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却被父亲用医生开的所谓心脏病证明,连逼带哄地弄回来,接管这个腐败的家族企业。
当他在这里,遇到了苏画,终于有了安心停泊的理由,父亲却又拼了命想将她从他的生命中赶出去。
那么接下来,是要安排他和戚安安的商业联姻吗?
妄想!他绝不妥协!
一直到手机彩信,传来苏画撅嘴皱眉的样子,他才放松地一笑,熄灭了心里的怒火。
当他进了门,还没等将她抱起来,她却是在第一时间,像小狗一样在他身上乱嗅,看有没有“异味”。
检查完毕,一切正常。她满意地吻他一下:“你真乖。”
易沉楷失笑:“我记得以前某人还特地把我让出去,给别人抱啊。”
苏画撇撇嘴:“现在怎么能跟那个时候相比?”
“为什么不能比?”易沉楷挑挑眉。
苏画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呃?”易沉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的脑门上写着三个字——苏——画——的。”苏画边说还边在他额上点了三下,像是真的写着字一样。
易沉楷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紧接着他眼珠一转,问苏画:“那我怎么没看见你额头上写着‘易沉楷的‘呢?莫非……在别的地方……?”
他的手开始掀开苏画的衣服四处“检查”……
就这样浓情蜜意地过到初七,易沉楷让苏画搬到他那里去住。苏画知道,易沉楷常常晚上回到家还要继续工作,住在她这里的确不太方便,所以尽管舍不得离开这个她住了一年多的小房子,还是同意了。
易沉楷见她那样留恋的样子,哄着她:“这房子我们也不退,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住。”
苏画瘪瘪嘴:“是不能退,万一哪天你抛弃我了,我也还有个地方可去。”
“胡说八道。”易沉楷敲了一记她的头。
等苏画跟着易沉楷回到他的家,一进门就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酒后的早上,她气冲冲地离开这儿,倒是没顾得上仔细看这里的布置。
“老大,原来你真的有洁癖。”白色的沙发,白色的茶几,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电视,到处纤尘不染。
“这叫格调你懂不懂?!”易沉楷撇撇嘴。
“不好意思,本人品味不高,这格调我欣赏不了。”苏画哼哼着,开始详细参观整间屋子。
色调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地带!
“住这房子,会得强迫症也不奇怪了。”苏画在鉴定完毕之后发出感慨。
“听你这意思,敢情是说我有强迫症!”易沉楷微眯着眼。
“你没有吗?”苏画笑眯眯地反问:“你是超级强迫症患者,人家都是强迫自己,你是强迫别人!”
“我哪里强迫过你了?”易沉楷凶神恶煞地揪住她。
“哇塞。”苏画怪叫。“你没强迫过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我占用你公司资源看电影,我偶尔迟到一次你就骂得我狗血喷头,还公报私仇制定一系列考勤制度妄想逮住我重罚!”
既然苏画敢翻旧账,那就翻个彻底:“那你呢?怎么自己不反省一下?我训话训到一半你就敢开溜,电梯门还没关好你就敢骂我有毛病,你还敢背后跟程惜雅说我这么嚣张,怎么装低调都装不像!你这样的家伙,天生就该挨批!“
苏画扑过去咬他,他反手将她抱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笑倒在一起。
唉,冤家,真正是天生的冤家。
易沉楷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苏画的头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的性子,很容易招人怨恨,说不定哪天,就倒了霉,落了魄。以前我一个人,什么也不怕,可是现在有了你,真怕连累你跟着我受苦……”
苏画用手指点住他的唇,对他微笑:“别怕,尽情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你曾经跟我说过,要想成就大事,就要学会在惊涛骇浪中闲庭信步,我早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冲浪的准备。”
易沉楷深深地看着她,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害怕,只有鼓励。这是个内心坚韧的女子,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叶家的报复,还是老孙的跳楼,她从未退缩过,而是那么勇敢,甚至每每在关键时刻张开双臂去保护他。
他拥紧她:“得你如此,夫复何求?”
苏画静静地伏在他怀里,因为爱他,所以更不想成为他的拖累。他是天生的强者,所以她也必须足够坚强。他胜,她为他骄傲加油;他败,她做他休整的港湾,等待下一次出发。
假若人生注定不平静,那么与其一起嗟叹,担心最坏的结果;不如打起精神,共同创造最好的结果。
正月初八,华易正式开工。
按照惯例,新年的第一天要召开全体员工大会,易家奇自然是要来的。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戚安安。
当戚安安从易家奇的车里出来,有消息灵通人士,已经认出了她是戚氏的千金大小姐。
戚易两位老总之间的情谊,众所周知。而现在,老爷子带着戚家的小姐来到易家公子的办公室,很容易让人产生什么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之类的联想。
因此,华易上上下下,弥漫着一种诡秘的兴奋。
人往往有种阴暗的心理,倘若一样好东西,自己得不到,也绝不希望跟自己差不多水准的人得到。若是被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得了,虽然会暗叹自己命不如人,至少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心理不平衡。
所以眼下,大家都希望戚安安的出现,能将苏画那个小狐狸精,打个落花流水,一解心头恨。
尤其是程惜雅,心里有种急不可耐的痒,只恨不得能够变成戚安安本人,直接上去,给苏画致命的一击,亲眼看看她是怎么从不可一世的凤凰,变成落毛的鸡。
戚安安并不知道,苏画是易沉楷的秘书,易家奇没告诉她。
所以当她来到十楼,满心欢喜地想着可以见到易沉楷的时候,猛地看见苏画,她呆住了,张着嘴喘气。
易家奇脸色没变,心里很满意。他就是要这个效果,人在突然遇到某个刺激的时候,往往会做出更激烈的反应。
果然,戚安安快步走到了苏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轻蔑:“原来你不过是楷哥哥的秘书。”
苏画早就看见了戚安安,自然也料到她会有这么一着,平静地点点头:“是的,我是易总的秘书。”
戚安安冷嗤一声:“我的楷哥哥呢?”
苏画听她说“我的”,心里有丝不舒服,但还是淡淡的笑了笑:“他在里面跟魏总谈事情。”
这时易家奇也走了过来,无比亲切慈祥地拍了拍戚安安的肩:“安安啊,我们进去找你楷哥哥。”
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人家学叫“楷哥哥”,想气人也不必这么装嫩吧?苏画不屑。
易沉楷和魏庭正在谈今年的市场计划,门突然被推开,还以为是苏画,两个人抬头却看见了戚安安。
魏庭不认识戚安安,但是看见紧跟着进来的易董,也大概明白了这是私人关系,于是站起来告辞:“易总,我等会再上来吧。”
易沉楷的眼神阴郁:“不用,我们继续。”
魏庭无奈,难道今天又想让他当炮灰?
易沉楷就这么把进来的两个人晾在一边,易家奇忍无可忍,低斥魏庭:“有什么事非要现在汇报?”
魏庭自认倒霉,你们父子内讧,为什么非要拉上我?
于是,不顾易沉楷眼神制止,他坚定不移地告辞了,过后被易沉楷训,总比留在这当夹心饼干要强。
魏庭走了,戚安安这才有机会甜腻腻地叫了声‘楷哥哥’。易沉楷没有答应,只是沉默地看着电脑。
正在尴尬之际,苏画出于秘书的职责,倒茶进来。
不爽的戚安安,顿时把怒气发泄到苏画的身上,高扬着下巴,神情倨傲:“我从来不喝纸杯里的水。”
苏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我们这招待客人只有纸杯。”
这话不是字字指着自己是外人吗?戚安安恼火,蠢话冲口而出:“你以为你自己已经是华易的女主人了?”
易沉楷的眼神,如刀子般射过来。苏画却依然神情自若:“你误会了,戚小姐,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说完,她鞋跟一转,瞟都没瞟戚安安一眼,就步调优雅的出去了。
反正我已经尽到待客之道,至于您是不是真的尊贵到喝不下纸杯里的水,纯属您个人私事,与我无关。喝不下?那您就渴着!
戚安安气得脸色铁青,一旁的易家奇也好不到哪去,可是苏画又似乎做得有理有据,叫人不好发火。
易沉楷把目光转回到电脑上,暗自发笑,小妮子,看来用不着我亲自出手啊!
没过多久,开会的时间就到了,易沉楷站起来,叫苏画进来收拾资料。
易家奇故意对戚安安说:“安安,你今天就作为戚氏来的嘉宾,参加我们的大会吧。”
戚安安想到自己可以坐在台上当嘉宾,苏画却不知要坐到哪个暗角里当抄写员,优越感油然而生,声音极其清脆地答应了。
苏画跟易沉楷对视一眼,撇了撇嘴。
会议开始了,当等待的华易的广大人民群众,终于看到他们如春风般和蔼可亲的董事长,带领寄托着他们某种阴暗愿望的“未来少夫人”进场,热烈鼓掌。
易家奇非常享受这种久违了的崇拜,不停向大家挥手致意,紧随其后的戚安安,也挺直了腰,微仰着头,摆出高贵的天鹅姿态。
对于这夸张的场面,易沉楷冷眼旁观,苏画视若不见。
大家各自就坐,由易家奇开场发言,他先是高度赞扬了去年大家的成绩,然后又热情洋溢地展望了未来。对于错误和困难,他只字未提。
可是接下来的易沉楷,却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这种虚假的繁荣,将本来众人刚刚觉得春光明媚的心,再次打回寒冬腊月:“去年的纪律整顿,有一定的成效,但是并未从根本上改观华易,今年公司将制定更加严格详细的考核制度,对于达不到要求的,停职下岗,绝不例外。”
在座的人噤若寒蝉,易家奇悻悻地假装低头喝茶。
“以上说的,是华易的内部问题。而华易的外部环境,更加糟糕。我们赖以生存的维生素X,早已不是以前的所谓中国第一亚洲第二。国际上就提都不用提了,我想也没人有脸提。就算是国内山东,浙江那两家厂的崛起速度,不知道你们作何感想?”
鸦雀无声,有人已经不敢抬头看台上的易沉楷。
坐在戚安安旁边的易家奇很尴尬,当着戚家的人,家丑外扬了。戚安安此时倒是对易沉楷话里的内容毫无反应,她痴痴的望着易沉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势坚毅的男人味,让她着迷。
易沉楷的眼神,一行行慢慢浏览台下众人的脸色,等看见都灰败下去,才再次开口:“所以,为了拯救华易如今的困境,我们必须勇于开拓。眼下国际两大巨头维生素X的停产,正好是我们抢滩的好机会。如果我们扩大生产规模,将在争夺国际市场的同时,彻底打垮国内的其他厂家,回归霸主地位。”
接着,他转入今天的正题:”今年,公司打算新建生产维生素X的分厂,鉴于大家都为华易服务多年,将给予每个人以购买新厂股份的机会,具体购买标准和价格,经财务部门核算后会正式公布。“
台下的人先是发怔,接着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是个机会,但是一切都听凭大家自愿,不会强制要求。’易沉楷说完十分温和地笑了笑,如春风拂过全场。
从未见过易沉楷如此笑容的人们,一瞬间被震住。尤其是女同胞,几乎都忘了呼吸,呆呆地望着他。戚安安更是失了魂,眼神都直了。
坐在一边的苏画,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笑骂:
易沉楷你这个阴险小人,居然使用美男计!
会议结束后,戚安安本来还想多缠易沉楷一会,可是易家奇因为在会上被驳了面子,心情极度郁闷,连十楼都不想回,戚安安也只好极不情愿地跟着走了。
第二天,易沉楷便要出发去宁城具体谈土地和投资的事。
这一次,苏画自然还是不舍,却已经变得理智。
他是展翅的鸿鹄,而非偏安的燕雀。所以,她必须学会习惯分离,安然等待。
上午十点,当易沉楷和魏庭出发的时候,苏画将他们送到车边,就打算离开,却被易沉楷拽住胳膊,满眼担忧:“这几天,也许戚安安和我爸还会来找你麻烦。”
苏画轻轻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埋。”
易沉楷也笑了,毫不避讳地亲吻了她的唇。他知道,这一幕会有很多人看见,但他就是要全华易的人都看见,他有多么爱苏画,即使他走了,也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易沉楷的吻,让人想流泪。但是苏画忍住了,她要用微笑送他走,让他不要牵挂她。
易沉楷走了,苏画转身的那一刹那,看见程惜雅嫉妒的眼神。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从程惜雅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程惜雅在那风里呆怔,心里涌起的,是自卑和失落。从和苏画认识起,每一刻,她都刻意把自己塑造成赢家,可是却还是输了。她跟钱雪那样诽谤苏画,秦棋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揽着苏画离开;她以为,戚安安的出现,是上天给苏画的打击,可刚才却看见易沉楷对苏画的吻,那样深情。莫非苏画的幸福,就是这么坚不可摧?
她忽然觉得手心微疼,低下头,看见自己的长指甲,已经掐进肉里。她忽然感到自己悲哀了,为了苏画的幸福,惩罚自己。一瞬间,她想流泪,却又仰着头,望着明亮得晃眼的阳光告诉自己,你没错,是苏画不配得到这么多的幸福。
这时,有车驶进院子,透过玻璃,她看见了车里的那个公主。她笑了,总会有人代替她,让苏画难过。
戚安安下了车,程惜雅走过去,甜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戚小姐。”
戚安安从小习惯了众星捧月,对于程惜雅的示好,不过象征性地点了个头。
戚安安的高傲,让程惜雅心里极不舒服,却又多么希望,戚安安能用她的高傲,去击溃苏画。
戚安安上了十楼,看见苏画,只是冷哼一声,就直闯易沉楷的办公室。
苏画懒得告诉她易沉楷出差了,也没有站起来给她倒茶,她不是自己说喝不下纸杯里的水么,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戚安安初时以为易沉楷出去了,又不想跟苏画说话,只好一个人无聊的坐在易沉楷的椅子上上网,等他回来。
可是等到中午,不仅没见易沉楷回来,而且听见外间有收拾东西的声音。她赶紧跑出去问苏画:“你干嘛去?”
“吃饭。”苏画简单地回答。
“那……那……楷哥哥他今天中午不回来了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也知道,倘若易沉楷能回来,必定会跟这个女人一起吃饭。
“他出差了。”苏画淡淡地说。
“什么?楷哥哥出差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戚安安大叫。
苏画在心里好笑地反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但她从来不是喜欢挑起事端的人,所以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苏画的隐忍,在戚安安眼里却是优越感,得到了易沉楷的优越感。
她顿时火了,出口伤人:“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楷哥哥的女人之一。他换过不知N个女人,你也迟早被他换掉。”
苏画的心在这一刻确实被刺伤了,但是她仍旧倔强地不流露一丝软弱:“那么你呢?你是第几个?”
戚安安的心,也一瞬间被击碎,她是第几个?她还不是易沉楷的女人,他没有给过她机会。
但是,总会是的。
她抬高了下巴:“我告诉你,无论沉楷哥哥有过多少女人,我都会是最后一个。你们这些人,都是嫁不进易家的,只有我能。”
戚安安高傲的姿态,没有让苏画感到自卑,只是觉得沉重,她跟易沉楷的爱,勿庸置疑。可是易家的人,不接受她,也是事实。甚至或许,永远不能。
他和她牵了手一起走的路,注定艰辛。
戚安安看着苏画雾色深重的眸子,知道自己打击到她了,得意地一笑,包包一甩离去,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敲出坚硬刺耳的声音。
苏画怔怔地看了一会窗外,拿了钥匙下楼吃饭。
即使不被所有人看好,但是既然已经爱了,就要勇敢到底。
独自度过一个漫长的下午,到了下班的时间,苏画接到易沉楷的短信,照例是叮嘱她不要加班太晚。
“好。”她微笑着回短信。
检查了今天的工作,她关了门窗,离开十楼。
一个人的简单晚餐,是成都小吃店里的担担面。
吃完饭,到附近的广场去散步。
起了风,吹乱苏画的长发,她拢到耳后,仰头看洁白的鸽子在广场上空盘旋。
她好想,此时此刻,易沉楷能够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鸟儿飞翔……
易沉楷在那个傍晚,收到苏画的短信,是一张照片:
两只可爱的鸽子,亲昵地相依,相偎,相吻。
他笑了,按下两个字:
吻你。
后来的几天,戚安安没有再出现,大概是因为易沉楷不在,她没了来华易的动力。苏画也得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事,就这么过到了周六。
睡过整个上午,又在被窝里和他甜蜜地打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她磨磨蹭蹭地起床去商场。在这间房子里住了这么久了,却还是无法喜欢上黑白的单调,所以她想要为这里添上些色彩。
购买了蓝白条纹海洋风系列的沙发靠垫和盖毯,又去买了套白底浅粉樱花瓣的床上用品,开完票回来,看见那一大堆打包好的东西,苏画有点傻眼,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一个人搬回家。
在店员的帮助下,她终于将这些都弄下了楼,来到路边等车。
这个时候正值交班时段,出租车很紧俏。她又拿着那么多东西,笨拙地抢不过别人。
好不容易有一辆车正好在她面前停了,里面的人下了车,她赶紧把东西往车里塞。
这个城市里的司机都是属火的,无论是公交车,还是出租车。不一会,司机就开始不耐烦地吼:“你能不能快点小姐,我还等着交班呢,你这么慢,想浪费我多少时间!”
苏画只好一边赔笑一边加快速度。可是越忙越乱,手上的东西老是拿不好,司机越来越烦躁。
又一个抱枕掉了,苏画正在焦躁中,有一只手为她捡起来,递进车里。
她感激地抬头想说谢谢,却在看见那张脸之后呆住:是秦棋。
秦棋却只是说了句:“把东西拿好。”就转身离去。
“喂,你到底去哪里?”司机极度不耐烦地问,他今天真是倒霉,赶时间的时候碰上这么个傻里傻气的乘客。
苏画回过了神,报上了地址,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秦棋的背影。
为什么,她已经退出了他和齐心悦的世界,也亲眼看见他们之间那样温情的场景。可是到了今天,她却觉得,他的背影,还是那样落寞。
秦棋一个人慢慢地走到大楼的背面,这里似乎和街上的繁华无关,只有泛着锈迹的铁丝网,和正在生长的杂草。他的工作室就在这栋大楼里,所以他熟知这个角落,常常在烦闷的时候,来这里抽烟。
其实一下楼他就看见了她,还是那样娇小得让人想要保护,傻傻地守着那一堆小山似的东西,笨笨地挥手拦车却又总是落空。
那一刻,他心里钝钝地疼。如果时间能够流转多好啊,他就可以走上去,敲一下她的头,叫她“傻妞“。可是此时,她却已经和他无关。甚至,她买的,都是和别人的家居用品。
他本想尽快离开,不要再看她,免得心里的疼痛更深,却又移不开脚步,最后在看见她那样懊恼又无助地看着掉在地上的东西时,他还是走上前去帮了她。
她抬头时的呆怔,让他害怕,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她从车里拉下来,拉进他的怀里,所以他立刻离开了,不敢多呆一秒。
他不想再破坏她的幸福,他给不了谁幸福。他总是眷恋着已经失去的人,所以身边的人,注定再次失去。
秦棋自嘲地苦笑,狠狠地吸了口烟,再慢慢地吐出来。
现在已经是夕阳满天,他想起她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在他怀里痛哭,然后他们就是这样一起靠在墙上,沉默地看夕阳。
如今,这夕阳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还有他心里,她的影子。
那天,当苏画抱着那些东西回到家,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点变黑,眼前似乎老是晃动着秦棋的背影,她又想起过年前遇到他和齐心悦时,他们也并没有牵手。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错?这错会不会和她有关?
她默默地去冲了澡,给自己下了碗面,可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心里的某种不安,她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些汤,就再也吃不下。
坐在沙发上又发了会呆,她打电话给易沉楷。
响了几声易沉楷没接,苏画心知他有事,打算挂掉,电话却在这个时候被接起。
接电话的人是魏庭,声音似乎有点犹豫:“苏秘书,易总他睡了。”
苏画一愣,易沉楷从来不会这么早睡,一定是有什么事,她着急的问:“他怎么了?”
魏庭等了两秒才说:“他被灌醉了。”
“他有胃病,不能喝酒的。”苏画急起来。
“对不起。”魏庭轻声道歉,他以前并不知道易沉楷有胃病,所以今天对方敬酒时,他没有拦。却没想到那个地方产的土酒那么烈,他长期跑市场,所以没什么大问题,易沉楷却在两杯酒之后就去了洗手间狂吐,最后被人架着回来。
苏画没有继续怪魏庭,她只是心疼地问:“他还好不好?”
这时,本来睡着的易沉楷睁开了眼睛,昏昏沉沉的问魏庭:“谁的电话?”
“苏秘书的。”魏庭把手机递给他,识趣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胃疼吗?”苏画低声问。
“不疼。”易沉楷的胃本来是疼的,她温柔的声音,却像是最速效的止痛剂,瞬间缓解了那疼痛。
苏画开始气恼地骂他:“你是笨蛋吗?一天不叮嘱你,你就忘了你自己不能喝酒。”骂着骂着,又急出了眼泪。
易沉楷听见她的哽噎,心里内疚,轻声地哄:“对不起,画儿,今天是因为事情太重要,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好么?”
苏画不说话,她又想起那次他喝多了酒,当时惨白的脸色和他受的苦,心里疼得发涩,只恨自己此时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他。
易沉楷却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画儿,我再也不喝了。”
“好了。”苏画打断他,放柔了声音:“你让魏庭给你买点胃药,用温水喝下去,然后好好睡一觉,要是还是疼,就让魏庭送你去医院。”
易沉楷握着电话笑了,眼里的温柔深如海。有一个人,在那样远的地方,却这样贴心地牵挂你,多么幸福。
“我爱你。”
这一句表白,让苏画怔住,她忽然觉得秦棋的事,她可以轻松地说给他听了。
“我今天碰见秦棋了。”苏画说得很自然。
“哦?”易沉楷怔了怔,“在哪碰见的?”
“商场门口,我去买家里用的靠垫和床单。”
“你们……嗯……你们说什么了吗?”易沉楷其实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苏画知道他的小心眼,微笑着撇了撇嘴:“我们没说什么,只是我的东西掉了,他帮我捡起来。”
“哦。”易沉楷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是……我觉得他好像过得不是很幸福。”苏画说出她心里的不安。
易沉楷沉默了,凭男人的直觉,秦棋对苏画,并未忘情,不幸福是正常的……
但是这一切,不该是他的画儿挂心的事,他必须及时掐断她的愧疚。
“每个人幸不幸福,都是自己选择和争取的,跟别人无关。“
他的话,她还在体会中,他已经开始叫:“我胃又疼起来了。“
苏画再顾不上想别的,只是慌乱地问:“魏庭呢,魏庭呢?“
易沉楷其实只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怕她太担心,赶紧说:“我刚才喝过药了,没事的,一会就好的。“
苏画一颗悬起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睡吧,乖。“
易沉楷在她的声音里慢慢合上眼睑。他已经放下了心,他知道,在她的心里,再也不会有谁,比他更重要。
土地的事本来谈得还算顺利,可到了最后,却出现了一个不是特别愉快的小插曲:宁市的市长余正海想要把他的小舅子安排进新建的厂里当副总,理由是宁市也算是大股东,需要有代表进驻高管层。
余市长将这事提出来的时候,坐在一旁的魏庭深知这犯了易沉楷的大忌——他最恨裙带关系。易沉楷的脸色没有发生明显变化,眼底却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不耐烦,他打了个哈哈,说新厂投产也是一两年后的事了,到时候再说。
余市长却抓住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非要私人请他们吃晚饭,并且在晚饭时将他的小舅子也带来了。易沉楷只看了那个油头滑脑的浪荡子一眼,便在心里彻底否决了那个提议的可能性。
席上,易沉楷借前天的胃疼作借口,婉拒了敬酒,偶尔碍不过面子不得不喝的酒,魏庭也自觉地替他喝了。余市长渐渐感觉到了无趣,却又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
在回去的车上,余市长的唇阴冷地抿成了条直线,一言不发。可是他那个永远不懂得识相的小舅子,还在一边追着问:“姐夫,你说这事他们到底态度怎么样啊?“
余市长终于发火:“你说能怎么样?我哪次不是跟着你丢人!“
小舅子蔫了,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到了家,余市长的老婆满脸期待的笑,迎了上来:“怎么样,老余?那事说定了吧?“
余市长极度不耐烦地丢下外套,走进书房摔上了门。
余市长的老婆的笑容僵在脸上,呆立在玄关,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们家父母死得早,从小既当姐又当妈地把这个小她八岁的弟弟带大。可是她的娇宠却造就了他的不成器,永远是眼高手低,一门心思地想要做大事业,却又屡战屡败。她知道,丈夫对她这个弟弟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可是,她永远也经不起弟弟那种依赖而恳求的眼神,就像现在这样。
她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小涛你先回去吧,我回头再跟你姐夫说说。”
她弟弟走了,她又看了一会那扇紧闭的门,转身去泡了参茶,轻轻推门进去,把茶放在桌上,又将盖子挪开一半,好让茶尽快凉到适宜入口的温度。
余市长只是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一动不动。
她站到丈夫身后,开始帮他按摩颈椎。力道轻重有度,手法专业娴熟,那是她特地为他去中医那里学过的。
他的精神渐渐放松,对小舅子的怒气,也渐渐消散在妻子所表现出来的体贴里……
余妻摸准了火候,开了口:“其实……小涛他虽然不是很争气,可是好歹也是有文凭的大学生,正正规规学过工商管理的。照理说,进个企业做点事,也不是完全不合适。这个华易怎么说也是外地来的,也不该这么傲气,正海你说对吧?“
余市长一晚上憋着的火,也被煽起来了:是啊,宁市再穷再小,那也是我余正海的宁市,你易沉楷凭什么敢在我的地界上不卖给我面子!你既然不让我如愿,我就不让你如意!
隔天,谈判桌上的风向就变了。
胡副市长有些尴尬地发言,说市政府经过仔细考量后,认为原本打算给华易建厂的南郊离市区太近,怕生产的烟尘影响市区的空气质量,所以厂址要改到北郊。
易沉楷深知这不过是余市长暗地里刁难,沉默而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给魏庭,他心神领会,出言反驳:“南郊厂址离市区有二十公里,烟尘不会有那么远的影响范围。而北郊远离河道,会对将来的生产造成不便。“
这一下余市长又抓住了由头:“你们将来的生产废水是不是都要排进河里,那会造成水质污染。“
对于这个问题,易沉楷自然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们有专门的污水处理厂,废水都是经过检测,达到了排放级别的。“
余市长那边没有更好的理由,不好再发言,胡副市长适时地宣布暂停休息。
易沉楷和魏庭表现得很轻松,两个人坐在一起闲适地抽烟,不时笑着小声说两句。似乎即使这次谈判出现最坏的结果,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后续打算,并不在意。
而一直以来对华易进驻宁市抱有很大期待的胡副市长则开始急躁,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借口有事要谈,把余市长拉到另外一间办公室:“市长,您也看得出来,华易他们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的,到我们宁市,也不过是看中了我们能给他们最合适的厂址,倘若我们这一点不能满足华易,他们说不定就换下家了。我们市今年,可是还一家大的企业都没引进来啊……”
余正海烦躁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胡副市长没敢再说话,只能先出去。余正海狠狠地抽完一支烟,眼神冷厉地按灭烟蒂,长吐了一口气,这才换上缓和些的表情出去。
接下来,余正海退了一步,又进了一步:南郊建厂可以,但是必须给宁市这方多让些股份。
这一次,易沉楷表现得很大方,直接多给了一个百分点。
事情就这样被抹平,签约顺利完成。
余市长虽然心里不那么平整,好歹也算保住了面子,又开始表现出市长的风度,安排起晚上的庆功宴。
易沉楷和魏庭,舒心地交换了个眼神,为他们的成功配合。
易沉楷和魏庭在签约的次日早上就启程回华易。
飞机上,易沉楷对魏庭说:“土地问题解决了,下一步是菌种,我们在这周内飞加拿大,有个实验室已经拿到了第四代生产菌种,生产单位是第三代的1.5倍。“
魏庭惊讶地看着他,这个消息他从未听说过。
易沉楷不屑地一笑:“你以为靠华易信息部的那些人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等他们知道的时候,菌种早就被别家买走了。“
魏庭的心里,生出佩服。易沉楷其实是个十分细致的人,要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仔细的计算和充分的准备。
来接机的人是苏画,在看见她的一刹那,飞机上那个冷静的易沉楷就消失不见了,几乎是直冲过去,抱住她。
魏庭远远地看着,脸上露出微笑。爱情真的让人羡慕,也许他也该重新寻找一个能够让自己快乐的人。
相聚的欢乐过后,三个人坐公司的车回去。魏庭很主动地坐到了前排,把后排留给那对情侣。
苏画在别人面前,不好意思和易沉楷太亲热,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跟他十指紧扣。易沉楷一边接着永远接不完的电话,一边温柔地抚摸她的指尖。
回到公司,苏画早已在去机场前就把这些天的报告按轻重缓急分类好,放在易沉楷的办公桌上,等待他批阅。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越来越能干了哦。’
易沉楷看报告的时候,苏画站在一边,不时补充报告的细节,加快他的处理速度。到了最后,苏画有些迟疑地说:“其实……本来还有一份小食堂申请采购经费的报告的,被我驳回去了。“
“哦?“易沉楷饶有兴味地抬头看苏画:”为什么?“
“他们光上半年的采购费就申请了二十万。说是以前只用为你一个人做饭,现在要为我们两个人,所以额度紧张,要增加款项。“
“那你怎么说的?“
“我让他们以后把每个菜按照普通饭店的水平标价,然后直接从我餐补里扣掉,而且我觉得这个款项很不合理,平均下来小食堂每个月的花费三到四万,也就是说一天的花费将近一千。以前易董在的时候,通常是带着其他高管一起吃饭,人数比较多。有时候公司来了人,也会在小食堂招待,相对而言,成本还勉强说得过去。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平日里的应酬也都是在外面接待的。而食堂里的员工的工资福利,都是由公司另外发的,不占成本,那么,再维持这么高的花费就是浑水摸鱼了。所以我把报告打回去重写了。“
苏画一口气说完,易沉楷并未打断她,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苏画有点紧张了:“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者……越权了?“
易沉楷却笑起来:“不,你做得很好。“
他站起来,手放在她的肩头上:“你记住,你是我的助理,而不是只负责打字复印的小秘书,所以你完全有权力自主处理事情,为我把好第一道关。“
“真的?“苏画望着他。她一直以为跟在他后面做事,才是恪守了自己的本分。
“对。而且你不要怕出错,任何人都不是天生就会处理事情,都是从犯错开始,一步步成熟起来的。你要勇于犯错,踏出第一步。”易沉楷的笑容充满鼓励。
苏画怔怔的望着他,然后笑了,满眼阳光。她握了握拳头:’我会加油!”
易沉楷也学她的样子握拳,嘴角上扬:“丫头,加油!”
一起处理完积压的公文,易沉楷让苏画把李总叫了上来,现在是铃铛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上次大会上说了购买股份的事情之后,大家有什么反应?“易沉楷问李总。
“员工们只要家庭经济允许的,都还比较踊跃。因为拿了公司的股份,也相对稳定点。“李总说得很含蓄。听了易沉楷会上那句”停职下岗,无一例外“,公司上下,人人自危。买了股份,总觉得多了一条安全绳。
“那么高管层呢?“
“目前,可能就张总比较抵触。“李总回答得很小心。
“哦?怎么个抵触法?“对于这,易沉楷并不意外,去年年底开会,就属他闹得凶。
“他来找过我,说他还去找过齐总和王总,要一起抵制建新厂这事。’做人自然是要趋利避害,李总很容易就把张总给卖了。
“那齐和王是什么态度?”易沉楷玩着桌上的茶杯,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们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齐总的儿子在国外,王总的女儿已经嫁了,目前这两个人就是想在华易安安稳稳的等到退休,不会冒这个风险跟着张总闹。”李总很实际的分析,事实上,他也暗地里去探过那二人的口风,确保不出差错。
“张总为什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闹呢?”易沉楷问。
李总撇了撇嘴:“他不过是前些年跑市场,积累了点客户关系,而且也赚了点钱,听说在外面还跟人合开了个公司,所以有恃无恐。”前些年,张总仗着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得宠,趾高气扬,谁他都敢给颜色看,李总也受过他的窝囊气。
如今,风水轮流转,少主上台了,既然张总反正是要倒,自己何不干脆补上一脚,既得了上面的欢心,又泄了心头恨!
易沉楷要的就是他们自相残杀,好省了他的力,此时,他很亲切的对李总说:“我这段时间忙着出差,公司里的大事小事,你可要好好帮我担着。”
李总心花怒放,这算是授权么?
他站起来连连点头:“易总,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
等李总离开,易沉楷将手边的一张纸,揉成团,对着落地玻璃一掷,正中他想要的圆心。
有人想闹事?非常好,他正等着呢!
一晃就到了下班时间,今天易沉楷不想加班。
他走出办公室,看见外面那只小蜜蜂还在勤奋的工作。
他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头来,因为脑子里满是报表上的数据,导致眼神迷茫,表情呆滞。
那个样子实在太可爱,易沉楷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吻她的唇。
离开她的唇时,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回家吧,我快等不及了。”
顿时,苏画羞得连耳珠都红了……
当他们回到家,推开门,清爽的海洋蓝扑面而来,易沉楷笑了,又指着窗边小柜上鹅黄色的花朵:“你什么时候养的水仙,开花这么快?”
苏画吐了吐舌:“我偷了个懒,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打了花苞了。”
易沉楷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鬼丫头。’
苏画搂住他的脖子:“我们这样的家,你喜欢吗?“
易沉楷抱起了她,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微笑:“喜欢。’
他的心在流浪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重新找到了家。
缠绵到极致的爱,在这个最温暖的夜里,盛放。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易沉楷将在周日飞往加拿大。本来应该定在周六的,这样正好有一天可以倒时差。但是最近和苏画相处的时间太少,易沉楷舍不得就这样走。
周六早上,两人正偎在一起温存,门铃响了。
易沉楷脸色阴郁,是谁敢打搅他这样珍贵的时光!
他一路烦躁地去开门,出现在可视屏幕上的,居然是他妈和戚安安。
“你们来干什么?“易沉楷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她们进来的意思。
“我做了过年的时候吃的那鱼……想着给你送过来……“易母期期艾艾地回答。
“我也帮忙了的。“戚安安抢着表功。
易沉楷冷着脸没说话,他知道,所谓送鱼,不过是戚安安的伎俩,撺掇着他妈,带她来找他而已。
易母紧紧地抓着手里的袋子,不敢抬眼看易沉楷。她的确是一直想来看儿子,可是从来都没有勇气。这一次,如果不是戚安安又是撒娇又是怂恿,她是怎么都不会来的。
易沉楷看着母亲的微红的耳根,身体侧了侧:“先进来吧。“
易母有点受宠若惊地笑,赶紧进去,戚安安跟在后面,一脸诡计得逞的笑。
然而,戚安安的笑容,在看见那双白色高跟鞋的一瞬间,直接冻结在脸上。
易沉楷瞥见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转身向卧室里喊:“画儿,出来,我妈来了。“
苏画本来在房间里听见戚安安的声音就觉得不妙,正在猜测同来的人是谁。易沉楷这一叫,她彻底傻眼,只恨不得躲进衣柜里。
易沉楷却没有给她机会,直接进房间把她拖到他妈面前:“妈,这是我女朋友,苏画。“
苏画头皮发麻,初次见男朋友的妈妈居然穿着睡裙,这实在是需要一流的心理素质。
“伯母好。“她低着头叫了一声。
易母一时左右为难,答应吧,会得罪戚安安;不答应吧,会惹火儿子。
还在僵持之际,戚安安已经哭着冲向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