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Eighteen 反击

尼莫小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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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能让她不快乐,包括她自己。

    新地集团高管会议室,当洪建国正要做出决定的时候,贾少辰突然闯入会议室,列席会议的人倏忽地将目光投向这位风度卓然的董事长兼总裁。

    "我反对终止与维罗朗之间的合作。""反对?"洪建国冷冷一笑,扬出手中一打文件,"这份文件是维罗朗孕妇流产事件发生到现在,对我们新地集团各个公司造成的损失报表。""我知道。"贾少辰镇定淡然,走到洪建国身前,说道:"我更知道,维罗朗出问题的产品只有在我们新地集团出现。"洪建国微微眯眼,贾少辰则咄咄道:"为什么只在我们新地集团出现这样的事,难道洪董事丝毫都不奇怪吗?""这是维罗朗的问题。""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我们新地集团有维罗朗的问题产品。"洪建国瞥眼冷道:"这些事,我们不得而知。""不得而知,是不想去查,还是洪董事你觉得没有必要去查!""总裁!"两人就像两块粗糙的火石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溅出了星子。在座的高管们无人敢劝,只是尴尬地处在会议室中,不发一言,生怕站错了队伍,说错了话影响自己一辈子。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我们新地集团不会做出任何决定。关于维罗朗的事,没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以这议题开会,更不能做任何决定。"贾少辰说完后,用力推开会议室大门朝外走去,身后传来闷闷的声响。会议室内,众人不敢离开,直到丢失颜面的洪建国强装出无所谓的姿态宣布会议结束,大家方才赶紧撤出尴尬的席位。

    独自留在会议室的洪建国一甩手,掀起桌上的文件,白色的纸纷扬在会议室,他额角暴突的青筋证明着内心对贾少辰在自己面前放肆无度的震怒。良久,他握起手机拨通了熟悉的电话。

    与此同时,萧锐回到了维罗朗中国,迎面而来的是方敏之与徐风。方敏之抢先汇报道:"萧总是去处理新地集团的事了吧?刚才新地集团的人向媒体发了声明,称会与我们维罗朗一起调查原因,给予公众解释。萧总,我们该怎么做?"他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只是在面对于伟的耳目方敏之,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释然,反而关照两人做好媒体的工作,他会根据新地集团提出的建议,一同出席澄清会。

    "笃笃。"这时,办公室传来敲门声,萧锐往左侧了下身,发现竟是白小陌,于是关照两人先离开一会儿,好让白小陌进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傻瓜,我说过能处理。""我们在新地集团有假货?"

    "你怎么知道?"

    "无意间听到方敏之和徐风在说。"她真的不想萧锐失去已经得到的一切,更不希望他被总部的人无礼指责,她曾傻傻地认为贾少辰会答应她的条件,但他拒绝了。在他拒绝后,她彻底地意识自己用这么一段将逝的友情去赌对方的怜悯是多么愚蠢。

    "小陌,先前的奢宠系列口碑不错,你与盛欣沟通下看看对方有什么更好的营销方案。""我想帮你。""你去那儿不就是帮我吗?"

    "新地集团有维罗朗的假货,我想和你一起查清楚。""我们维罗朗的业务并不只有那一块,奢宠系列是你和我一起做的项目,你不想让它更好吗?""你不用故意支开我。其实,你也是少辰的帮凶,不是吗?你明知他的身份,却不告诉我。""你……"萧锐接到霏霏电话的时候已得知白小陌已知晓了贾少辰的真实身份,恍然间,他明白白小陌这几日的病就是因为贾少辰而生的。因为白母说当天白小陌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自己家离她家那么近,很显然她是去了别的地方,或许是那晚担忧自己去了New Centry Mall撞见了贾少辰。适才密见贾少辰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提及,但把信息串起来,所有的事就合乎逻辑了。

    "这笔账,我会和你算清楚的。"白小陌白了眼萧锐。

    "什么这笔账,那笔账的。他有苦衷,才会骗你。你找他好好谈谈。""他有什么苦衷要骗我二十二年?你还是我男朋友吗?站哪边呢?"作为她的男朋友,萧锐自然不愿意她与相识二十多年的男人这么亲近。然而,他明白白小陌虽然嘴上说贾少辰是骗子,可心里却是割舍不了这份友情,因为它在不知不觉中已如树根一样扎在她心里。失去它,她会为此伤心很长的日子,而这很长的日期或许是永远。

    作为情感上的胜利者,他自信自己的感情不会因为这样的退让而淡却:"关心朋友和是不是你男朋友是两回事。""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白小陌撇唇,紧紧盯住萧锐,试图挖他真实的想法,却不想他已准备好似的递上文件夹:"好了,乖乖去做奢宠的事吧。"白小陌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分明看到他眉眼间莫可名状的神色,好似有些隐隐的郁色,更多的则是轻松。正在猜测他是否真的寻到了解决的办法,霏霏给自己发来了短信,约她在Ginkgo咖啡吧见面。白小陌并不想见霏霏,她的短信多半是给自己哥哥当说客,只是拒绝她,又觉得影响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些年,她与贾少辰之间的友情牵扯到很多人,很多事。正当白小陌犹豫的时候,霏霏待不及她回复又追了通电话:"小陌姐,我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如果是来当你哥的说客,我想我们暂时还不见面的好。""小陌姐,我当然不是来做说客的,只是有些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否则的话,我心里不安。""好吧。"白小陌挂完电话,刚要出去,徐风擦过身旁,低声接电话:"你是说我们的物流曾经看到新地集团临潮货舱有……"白小陌尚未听完徐风的话,徐风便进了萧锐办公室,先前的方敏之已经不在办公室中。她若有所思地停了停脚步,放置好文件便就去了Ginkgo咖啡吧。

    咖啡吧的灯开得很亮,门口却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白小陌推开门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淡淡浮在空气中的肉桂香。白小陌环顾四周,只是听到"乒乓"的脆响,朝那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霏霏正皱着眉头吃痛地咬着手指。

    "怎么了?划破手了?"

    白小陌赶紧冲了上去,只见血从霏霏握住的指缝中直往外冒,白小陌也等不及她从惊惶中镇定,翻了一旁的医药箱替她处理伤口。

    "小陌姐。"霏霏的声音很低,好像一块积石压住了喉咙。白小陌盯着她的脸孔,美丽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在她的印象中,霏霏是第一次落泪。

    "什么事啊?你刚才找我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呢?""你不要离开我哥好不好,他,他会很惨的,你不要离开他,好吗?"原来她的泪水还是为了她的哥哥。

    白小陌避过她的目光:"我说了,别当他的说客。""我哥他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他是爱你,他比任何人都爱你,你别离开他好不好,他没有你,就会真的一无所有。""什么一无所有?他想有什么就有什么。"他有那么多的钱,那么多的时间和谎言来骗自己?他又怎么会一无所有呢?

    "不是这样的。我哥很爱你,他只是生怕自己会和他的爸爸、哥哥一样得了遗传病忘记你,这才掩饰自己的身份和情感。你相信我,我哥不是玩弄感情的人,他爱你,胜过他的生命。""你哥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只是纯粹的感情。""小陌姐。为什么你会这么傻?你认为我哥这么多年来的掩饰只是他一个人的错吗?他知道你喜欢平淡的生活,才给你平淡的生活。他关照司机停你家附近,自己开着小电驴来接你下班。他穿着数万的衣服,却愿意给你当作擦嘴布。他平日里工作到半夜三更,只是为了下班的时候能和你凑上时间。他陪你购物,陪你发泄,陪你伤心,他的世界里只有你。只要你说,你想吃王家沙的包子,凯司令的蛋糕,他都会立刻去给你买。是习惯了平淡生活的你,让他不得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他断送了我每一次爱情,还让我傻傻地认为自己是被诅咒了的。""不,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和我哥没有任何关系。是我,是我拆散了你的爱情。哥哥知道他没法挽回你,所以才把这些事都承担了下来。都是我做的,是我用钱买通他们离开。"白小陌怔怔地看着霏霏,她已经执念地认为是贾少辰毁了她的爱情,而此刻霏霏说出的真相让她蓦然意识自己竟错怪了贾少辰。他不过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剩余的那些事,他是故意揽下来的。他不对自己说,应该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原谅他了。

    "小陌姐,为了你,哥哥他甘愿被萧锐利用。""霏霏,你在,你在胡说什么呢?"白小陌一愣,霏霏抽回自己受伤的手指,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一只录音笔,说道:"这是我偷录的对话。""什么对话?"白小陌犹疑着不去接,眸光却是紧紧锁住了录音笔,霏霏伸手将录音笔塞入她手里:"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哥会帮萧锐吗?""他帮了萧锐?""难道你不知道吗?哥哥帮了萧锐。你知道吗?是萧锐利用你,做了交换。""利用我?"白小陌讶然。萧锐眉间的释然,贾少辰眸潭中碎开的涟漪交替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喃喃道:"萧锐不会利用我的。"她的指头放在播放按钮上。她不该怀疑萧锐的,萧锐爱她,他绝不会用她做交换,绝不会的。

    "你听,你听呀!"

    霏霏歇斯底里地哭泣,抓住她的指头按下了录音。

    贾少辰说:"谢谢你把她给我。"

    萧锐说:"把她让给你也是理所当然。你需要她,而她对我而言,可有可无。"贾少辰说:"有了她,我心里就有底了。"萧锐说:"你就把她当作我们的交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他们之间的对话,白小陌颤抖地握住录音笔,那些字句如锥一样敲入自己的心。萧锐不会把她当作交换条件,一定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

    可是,那些话,是他的声音,自信如他,果断如他,她的脑海再次浮现办公室里他关照自己去关心贾少辰,那就是对话中,他对贾少辰的允诺吗?自己就是他们的交易?

    "她对我而言,可有可无",爱情,在利益之前,是这么苍白无力。他是多么现实的人,为了保住他的位置,牺牲了自己,甚至还佯作无事一样,欺骗她,让她去做别的事。

    "萧锐和那些男人一样,他们都不会像我哥这样爱你,一辈子都在为你考虑。小陌姐,难道你到现在还分不清究竟谁才爱你至深,而你,难道真的就不爱我哥吗?你和他一起的时候,所有的笑容与欢乐难道就不是爱情吗?"爱情。

    什么才是爱情?

    是与他,一段机场相遇开篇的故事?

    还是与他,一个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的习惯?

    "萧锐不会这么做,他不会这么做!"白小陌蓦地站了起来,抽空了思想似的朝着Ginkgo咖啡吧外飞跑,咖啡吧门"轰轰"两声后合了起来。

    霏霏擦拭了眼眶中的泪水,望了眼门外扶着路灯哭泣的抖颤背影,低喃道:对不起,小陌姐,我哥真的很需要你。

    接着,她拿起了电话:"洪伯父,我爸让我签的股权转让文件,我已经签好了。""很好,其实,洪伯父也不想走这一步。可你也知道新地集团是你继父一手创起的集团,不能让少辰这么由着性子来。我答应过你,拿走他的管理权后,仍旧会让他挂个闲职的。""洪伯父,我是帮我爸。""于伟有你这么个女儿真是修来的福气。""你找人来拿文件吧。"电话结束后,霏霏再也站不住,跪在了地上。父亲于伟用死相逼,说自己若是除不了萧锐,就会丢了这份工作,再也无法翻身。他说自己一辈子都在维罗朗上了,他不想变得一无所有。虽然她一直都跟着自己的母亲与继父长大,可她无法割舍自己对父亲的亲情,明明知道父亲对权力像中了毒瘾,也只能帮着他一同犯罪。把自己手里的新地集团股份出让给洪建国,这就意味着,洪建国可以联合集团其他长辈股份罢免哥哥贾少辰的总裁职位与董事长身份。

    她对不起一直照顾自己,把自己当作亲妹妹的哥哥。她记得自己初入贾家的时候,满是惊恐与无措,是贾少辰以哥哥的身份保护她。他就是亲哥哥,容她在自己的羽翼与宠溺中成长。

    她不希望他失去一切后,还没有人相陪。她想做些补偿,可她知道,她欠他的,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偿还。

    上海的冬季很冷,这种冷是植入骨髓的湿冷,一旦进入身体,就很难轻易祛除。白小陌的心就像被这股湿漉的冰冷侵袭,她试图用双臂温暖自己,可终究是被难以名状的冷给冻得发僵。

    她要的爱情是普通平凡的,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要求都无法实现。她抱着双臂倚靠在冰冷的灯杆上,慢慢地瘫滑下来。眼前,闪过她与贾少辰曾有的欢乐,他醉人的笑靥,他无处不在的目光,还有,那辆白色的小电驴。

    霏霏问,难道她真的从来没有爱过贾少辰吗?

    有过吗?

    有过小鹿撞怀?有过羞涩脸红?有过刻意打扮?她记不起来了,贾少辰在她的记忆中就像生命的一部分,熟悉到成了习惯。

    萧锐是一名擅闯者,他闯入了她的世界,她爱他,或许是烂俗地被他外貌与狡黠吸引,或许是他们间不断而起的摩擦,不管是什么,她都能百分百地确定,她对萧锐的爱情是真实存在的。她记得摩天轮上,他们的吻象征地久天长,她还记得自己睡在他怀里时会像初生的婴儿拼命吮吸他的味道,不想脱离独属于他的那份温暖。

    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牺牲自己,就同那些贪图金钱的男人一样将自己拱手让给别人。她不是一件物品,被他这么随意丢弃。可有可无,难道她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分量吗?

    可有可无。

    她颓丧地松下环抱膝盖的手臂,毛糙的砖石擦伤了手背,可她却毫不在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攀上心头。她无力地仰望天空,泪水就似清雨,滚落在颊旁。

    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么脆弱的女人呢?凋零了银杏叶的树木摇曳着枝条,任着寒风用力地拉扯。白小陌蓦地抹了把眼泪直起身:"该死的男人,一个个都这么不象话!"她握起手机,正准备给两个男人发短信,约他们当面说清楚。忽而,面前闪过辆黑色汽车,轮胎卷起尘土的味道,呛得她接连咳嗽了两声。只见汽车停在Ginkgo咖啡吧前,下来两个人匆匆进了里头后又回到了车上,其中高个儿男人手里还拿着文件。

    "今天的事可真多,送临潮货舱的货不知道做什么样了?""谁知道呀。反正上头说了五点钟送过去。"临潮货舱?难道是新地集团的临潮货舱?那两个人带走的文件是什么?白小陌想起先前徐风打电话的时候提到过新地集团的临潮货舱,自然联系起了其中的关联。

    她想去问霏霏,可眼见霏霏出了Ginkgo咖啡吧打车离开。

    "霏霏。"

    白小陌冲了出去,手臂却被一把拉了回来,一辆小电驴飞一般从自己面前驰过。

    "你要不要命了?"

    声音是萧锐的,他抓着自己手臂的力道也是十分熟悉,不重,也不轻,刚刚拉住她,却没抓疼她。

    "不要命了。"

    都把自己当作可有可无的人了,还在这儿做什么好人,关心她做什么,戏都演完了,他可以拿着盒饭走人了。

    "怎么哭了?"

    "没有的事。"

    "生我的气?"萧锐低眉去看她表情,冷不丁地被她狠狠推了一把,"你是萧总,谁敢生你的气。""还在为去做奢宠项目的事不高兴吗?""我问你,什么时候和我说分手?""分手?"白小陌提了嗓子,周围的路人不禁看向萧锐,让他落得有些尴尬,他压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新地集团的麻烦事不是解决了吗?你马上又是总部的红人了。我的利用价值结束了,可以滚蛋了,你,你还装得,装得这么情意绵绵干什么?""你说什么呢?什么你的利用价值?你……"萧锐说到一半,余光瞥见Ginkgo咖啡吧,若有所思,莫非是霏霏与她说了让她误会自己的话,本急于争辩,但他不得不控制了心绪,温和地说道:"傻丫头,是不是我最近太忙或是没有能把事情的详细进程告诉你,这才让你不开心了。瞧瞧,鼻子红得和萝卜一样,先回办公室暖暖身子,怎么手背也起皮了?真是让人省不了心,第一次见你啊,就是这样子,眼睛和兔子一样,这里伤,那里伤的。""别装了。"她再也不要在这飘着幸福爱情泡沫的假象中过日子,录音笔里,他明明就是说了自己是可有可无的,现在还这么假惺惺地关心她。

    "不要发脾气了。"

    "那我走。"白小陌刚转身,却被萧锐一把拉住:"去哪儿?""你不是和少辰说,把我让给他是理所当然,我对你是可有可无吗?那我现在就去少辰,和他讲,我不生他气了,同他和好了,还要做他女朋友……"白小陌的话没有说完,所有的埋怨都被他的吻紧紧封在无声中,她挣扎着推了他,一双手都被牢牢地箍在了身后。她瞪着他,慢慢地,眼睛成了一道弯弯的缝。

    没有什么能比她这么放肆到说要到另一个男人怀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他不想再和她兜圈子,简单,粗暴,也最有效的一招都使上了。直到她不再挣扎,慢慢地松懈了刚才的反抗。

    "讨厌。"一句反话卡在喉咙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贾少辰之间的对话,但我们说的,不是你,是证据,一是我们专柜的货在新地集团仓库遭人偷换的文件,二是当事人先前前往医院准备流产的病历记录。"他想这一切是霏霏安排的吧,她那么在意自己哥哥,之前为了贾少辰使尽了手段,现在是有意用这样的事情来让白小陌厌恶自己。

    "真的?"

    "怎么?我刚才表现的还不够真吗?"白小陌垂下眼帘,伸手摸了下带着他温度的唇瓣,呢喃道:"不是。"如果是真的,那霏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为她哥哥吗?

    "Jane。"

    正当白小陌沉思的时候,萧锐突然喊了简希的名字,简希惊愕地看着他们,半张着嘴,好像要打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萧,萧总。""小陌是我的女朋友。"萧锐伸手拉住她,她不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简希的面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哦,哦。"简希不知该如何放置自己的目光,更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怎么来这儿了?"萧锐问道。

    "我?我。"简希重复道。

    "喝咖啡吗?"

    "不不,不是。"她应该是在跟踪萧锐被发现的,白小陌已经听出萧锐问她的目的,那么她肯定也是看到他们刚才的一幕了。白小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动了动在萧锐掌心里的手,不想他却握得更紧,生怕她跑了似的。

    "哦,对了,方总监刚才说找不到您的呢。""我一会儿就回办公室。"简希尴尬地笑笑,然后赶紧拔腿朝维罗朗大楼跑去。白小陌晃了晃手,朝萧锐说道:"我是不是要打辞职信了?""我还真舍不得。""那打还是不打?"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但不是现在。不过,你得答应我,别成天胡思乱想。还有,关心朋友可以,但其他的事,比如做别人女朋友这样的念头,动也别想动。""你吃醋?""是。"

    "真直接。"白小陌耸耸肩,脸上还挂着泪滴,"不过,我喜欢。""好了,这儿冷得厉害,回公司处理下手背上的伤。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两人回了维罗朗大厦,就在刚进门的时候,萧锐接了弗兰克的电话,而白小陌刚巧遇到徐风,开口问道:"新地集团的仓库是在临潮吧?""他们有好几个仓库,临潮主要是针对洋山港进来的进口货物。比如我们的进口化妆品就会进入他们这个临潮仓库,由他们统一管理后发到各个专柜。"徐风应道。

    果然是临潮仓库。白小陌没有多想,立刻拔腿下楼打车前往临潮仓库。临潮距离上海市内有一段路,司机自顾自打开了广播,播了几首歌后,交通广播传来一则新闻。

    "简讯:百货巨头新地集团今日发生管理层地震,有消息称该集团第二大股东洪建国或在今日联合公司其他股东召开董事会,罢免董事长贾少辰总裁职务并改选董事长。而另有消息称,新地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将在今日七点在浦东香格里拉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重要事宜。"少辰?

    怎么会这样?

    白小陌心一抽,没想到他正处危险的中央,他一个人能应付吗?他周围有人帮他吗?

    司机扯着嗓子问:"小姐,你是维罗朗的还是新地集团的?""怎么了?""你听听新闻呢。听说这个富二代就是因为你们维罗朗公司前几天那个孕妇流产的事搞成这样的啦。不晓得他和你们公司是什么关系?和那个股东关系搞那么差,听起来像港剧的嘛,跌宕起伏啊。"白小陌没有心思去附和司机,心里五味杂陈。贾少辰身处这样的境况是她不曾知晓的,也许他是骗了自己,可这样的欺骗究竟有多少罪呢?闺蜜是一场难守的情感,他不过是跨过了界限,仅此而已。

    "那辆车。"

    白小陌的出租车正朝着临潮仓库而去,突然一辆黑色汽车超过出租车朝左打了方向,司机瞬间怒火中烧了爆了句粗口。白小陌一眼认出车就是停在Ginkgo咖啡吧前的那辆,立刻与那司机说:"快,快跟着那辆车。""小姐。你不是要去临潮仓库嘛?""跟着刚才那辆车。""小姐,你当速度与激情啊,它拐弯了,我们要到前面才能调头。""师傅,帮我赶上那辆车,拜托了。"司机极不情愿,嘴里嘀咕了几句调头朝着黑色汽车开过的方向驶去。只是那辆黑色汽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司机嘴不饶人,不耐烦地嚷嚷:"小姐,前面要没有路了,还开不开了?一会儿回去麻烦的,要不你就在这儿下车吧?""这儿就这一条路,你就往前开嘛。""这路这么差,伤车子啊。""人家的车都开进来了,你怎么就有问题呢?"白小陌着急去找那辆黑车,司机可没那耐心,听她口气不好,哼唧一声立刻把车速降到了龟爬。白小陌皱皱眉头,朝司机挥挥手:"好了好了,停这儿吧。慢吞吞的。""你这生意,我是真做不起。"司机拿了钱后立刻提速打了回票,白小陌跺脚暗骂。这时,萧锐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儿?我怎么回办公室就看不到你了?""我在新地集团临潮仓库附近,先前在Ginkgo咖啡吧前,有两个……""什么?你那儿信号不好,我听不清楚。小陌,你在公司附近吗?还是在哪儿?""我在新地集团的临潮仓库。""哪儿?小陌,你能换个地方吗?信号不太好。"手机的信号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卡壳,白小陌朝北走了几步,隐约看到那辆黑色汽车的车尾,立刻压低声道:"我还有事,挂了。"小路延伸的地方是一片废弃开垦的田,黑色汽车停在一座旧厂房似的旧建筑前,本就斑驳的墙壁与锈了的蓝色顶棚因着天色的渐晚而更显得破旧不堪。

    一股刺鼻的味道传了过来,白小陌赶紧捂住鼻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谁?""你是谁啊?"白小陌转身的时候认出说话的男人就是拿着文件从Ginkgo咖啡吧的那位。他身长健硕,挡住了自己的目光,气势咄咄逼人。白小陌不觉一怔,却仍装作镇定。

    "少废话,你来这儿做什么?"

    高个儿男人问白小陌,曾出现在咖啡吧前的另一个矮个儿男人大步朝着这儿走来,仔仔细细地将白小陌打量了一番,立刻提起身子朝那高个儿男人说道:"这女人好像是贾少辰的女人。"只见高个儿男人使了个颜色,那矮个儿男人立刻走到白小陌跟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

    "还我!大白天的,你们抢劫啊!"白小陌上去抢,被高个儿男人一把拦住,只见矮个儿男人从包里摸出了维罗朗员工卡,朝那高个儿男人点头道:"真是她!"不待白小陌反应过来,高个儿男人用力将白小陌抓住,白小陌奋力挣扎,可那男人的力道却是极大,死死地按住她的手,只三两下就将她直接扛上了肩。

    "和上头说,这女人来我们厂子了。""放我下来!你们是什么人!"白小陌从未见过这架势,在她想来,临潮仓库就是偏僻点儿而已,毕竟还是新地集团管辖的地方,没有想到在这临潮仓库三公里不到的地方,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她抓敲着对方,却因头倒挂着,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视线,血液倒流在脑部,脸憋得通红。

    "上头说了,办正事要紧,先找个地方把她锁起来。""扔那破房间里吧。"高个儿男人径直往旧建筑里走去,一股更浓烈的化学品味道扑面而来。白小陌本就倒挂在那人肩膀上,浓烈的味道熏得更难受。散落的发丝透出白色灯光,周围似乎放了些箱子,她看得并不清楚,直到进了一间屋子,高个儿男人把她扔在了一堆软棉絮上,她才得以喘息去看那两个男人:"你们是谁!你们和霏霏什么关系?和新地集团什么关系?你们上头是谁!""再废话,小心老子用硫酸泼你,这儿可是什么都不缺。"矮个儿男人不耐烦地瞪眼威胁她,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地,十来只大瓶子散放在地上。

    说完,见白小陌不吭声,两人甩门把锁反锁了上。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她接连喊了几遍,那两人像聋了似的,不再应她。甚至连威胁的话也懒得多说一句。

    这是一间八九平方米的屋子,没有窗子,周围的一切能很容易地看清:破烂的旧棉絮,十多瓶化学试剂,脏兮兮的墙壁,绕了灰的蜘蛛网。

    白小陌没有手机,想要出去,除非是利用这里的东西。只是,能一眼看尽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可以用得上手的工具。刺鼻的味道让她隐隐感觉不安,她原是想来查个究竟,现在反落得这样的境况,心里有几分懊恼。

    也不知道少辰现在是怎么样了?临时董事会开了吗?记者招待会开了吗?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白小陌捏着自己的手指,她习惯了他平民的身份,可这毕竟是他披上的伪衣。倘若他真的因为要帮萧锐而落得一无所有,那她一辈子都难以安心。什么怨恨,都早已在焦急中消失殆尽。

    "方姐。嗯,嗯,是,是,我知道,我肯定在工商局六点去临潮仓库前把我们的货放进去。"方姐?

    把货放进临潮仓库。

    关联的人和事一下串了起来。方敏之就是他们口中的方姐,她让那些人把维罗朗的假货放到新地集团仓库,随后工商局六点突击,会把新地集团查个正着。倘若新地集团仓库爆出有维罗朗的假货,那么维罗朗就会深陷夹杂假货入中国市场的困境,而一直维护与维罗朗关系的贾少辰也将引火上身,那么洪建国图谋罢免他就更理由凿凿。

    白小陌终于明白。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男人进了霏霏的咖啡吧。他们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狭促的房间里,刺鼻的味道愈加浓重地侵入两肺,她试图捂住鼻子去避免呼吸那味道,可却无法抑制意识自己涣散的意志,昏黄的景变得慢慢扭曲。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她拍打门,门外却只是嘈杂的搬运声。现在是几点,他们是不是已经运走了假货?工商局的人是不是已经赶到了新地集团的仓库?

    萧锐,你在哪儿?我好想好想你在我的身边,我好怕,真的好怕。你在哪儿?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萧锐,你在哪儿?救我,救我。

    冬季的夜是一年四季中来得最早的,不到六点的时候,晚霞便已落了山。距离旧建筑约莫三公里的地方,豪华的车辆驶入了新地集团临潮仓库。

    仓库负责人搓着手,紧张地迎了上来:"总裁。"贾少辰落了窗,低声道:"事情怎么样了?""我已经将他们控制在了后面的办公室,货也在后面。""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是,是,是。"负责人弓着腰,求饶似的念叨着话。

    这是总裁给他最后一次表忠心的机会,如果他不能按照贾少辰的指示拦住那些换假货的人,那么他非但会丢到这份工作,还会被交送司法机关。此刻,他不是在选择站队,而是选择保命。比起洪建国许诺他调回新地集团总部任高职位来说,保住自己是更重要。他唯唯诺诺地跟在贾少辰身边,很快到了那间办公室,办公室桌与地上堆放了大量纸箱,打开的几箱里尽是维罗朗化妆品。

    墙角,穿着黑色外套的高个儿男人坐在地上,俨然是另外几人的小头目。见到贾少辰的时候,那高个儿男人突然惊道:"贾少辰!""很惊讶,是吗?"贾少辰走到黑色外套的高个儿男人,低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出现在董事会上等你的老板拉我下马?""你……""呵呵,想要一石二鸟。"贾少辰抬起头,转过身,目光扫过桌上凌乱放着的箱子,"那就他好好尝尝,什么叫自食其果。"贾少辰目光凌厉一瞥,仓库负责人立刻拿起手机拨打110,自己则发了短信给萧锐:事已办妥,一会儿见。

    正这一刻,那高个儿男人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你这就算赢了?"贾少辰并不理睬,任何耍弄花招的手段在他那儿不过是入不了眼的小伎俩,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脚步会因为听到一句"白小陌在我们手上"停在了原地。

    仓库负责人正专注地在110系统排队中,不想手机被一把夺了过去,眼睛巴巴地看着贾少辰,却见他突然回过头:"你想做什么?""如果你敢报警,那她就等着陪葬吧。""你以为我会信你?"话声刚落,霏霏突然打来电话:"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小陌姐,被洪建国抓了,她被抓了,他们会对她做什么?哥,我好怕,对不起。"霏霏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地贴着话筒叙述,贾少辰的心猛地被扎似的痛。电话那头换作了谷学文:"少辰,霏霏现在情绪很激动,她不知道洪建国把小陌关哪儿了。我刚和萧锐打过电话,他说先前白小陌电话信号不好,好像说是去了你们公司的临潮仓库。"贾少辰没有听完谷学文的话,一把走到高个儿男人面前,抓住他外套领口,大声质问:"小陌在哪儿?"那高个儿男人撇撇嘴,笑道:"我没那么傻。"话音一落,贾少辰一把抓起地上的男人往墙上猛地一撞,狠狠道:"少在我面前装蒜。说,小陌在哪儿。"那高个儿男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笑道:"果然是有点用处的女人。怎么样,你给我一亿,我把她下落告诉你。""一亿?""一亿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小数目。我不是洪建国,有钱就好,不用胃口那么大。""你以为我想给你一亿,你就能拿到一亿?"贾少辰猛地掼出一拳,高个儿男人没站稳,再一次摔到了墙角。贾少辰拿出手机朝剩余几人说道:"你们听着,谁告诉我这个女孩儿的下落,我保证他能拿到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几人怔怔地看着他,并没有听懂他的话,那高个儿男人反而来了劲道:"不用诱惑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白小陌的下落。还是想想我的提议吧。"比起白小陌来,钱又算什么,可高个儿男人贪婪的眼睛里满是狡黠,让他不敢轻易相信。

    静落的房间再一次响起了他的手机声,打电话来的是萧锐:"小陌在你们新地集团临潮仓库附近。""在我附近?你是说小陌在我附近?""是,找人定位过她手机的位置,就在临潮仓库周围。我已经报了警。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你那儿。""不!我去找她!你立刻去会场,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我们的澄清会,你决不能迟到!""不行,我得先去找她。"维罗朗的一切,自己的清白又怎么敌得了白小陌的安危?萧锐未多想一秒,断然拒绝贾少辰。

    "萧锐!你忘记对我的承诺了吗?我用我爸和哥哥一手创造的新地集团在赌这场不知胜负的局。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我不会丢下小陌一个人。""萧锐,你听着,这次是我求你,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你必须按时到会场。所有的努力就在这次澄清会上。我会找到小陌,保护好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少辰!""没有人会比我更知道如何保护她,同样,也没有人比你更有能力打赢这场仗!相信我。"洪建国已发出了召开紧急股东会议的信息,而他与萧锐,也就是新地集团与维罗朗集团公开发布的澄清会将在浦东香格里拉召开。究竟谁能先谁一步,只在时间的争分夺秒。

    他不能与萧锐并肩作战,他要救自己最爱的女人,哪怕她的心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他跑出会议室,疯了似的开车。车轮飞速地碾过柏油马路,地上的碎石咯吱地发出声响,巨大的引擎声传达着驾车人焦急似火的心情。

    这并不是一个月朗星疏的夜晚,弦月很细,只能照亮方寸的地方。贾少辰绕着临潮仓库一圈圈扩大搜寻范围,直到寻见一处星月勾出的旧建筑轮廓,他立刻丢下车冲了进去。

    "小陌。"

    "小陌。"

    他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空荡破落的仓库,刺鼻的化学品味道阵阵袭来昏黄黯淡的灯光荡在半空,其中一只忽亮忽暗。

    "小陌,我是少辰,你在哪儿?"

    找到她,哪怕是被她再骂上千回,说自己是个骗子,他都愿意。可是,她却没有应声。刺激的化学品气味侵入他的喉咙,他喊"小陌"的声音变得愈加沙哑。

    只是,他明知是伤,却仍在继续喊她。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心思都只在她的身上。

    不久,他找到一处隐藏了两道门的房间,他有种感觉,白小陌一定在里面。

    "小陌。"

    他想也没想,捡起外面的一根铁棍撬开了门锁,门开的瞬间,他的眼中出现了她的身影。

    二十多年的熟悉,尽在这一刻化作了所有的疼惜。

    "小陌!"

    "轰--"

    一声巨响,火光瞬间染红了临潮仓库顶上的天穹,就似浦东香格里拉外的烟火夺走了银月与星辰的光芒。

    凄凄,冷如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