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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帝王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潋滟的手,皱眉道:“爱妃你该不会是想…”
以身作饵?
潋滟瞧他那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您瞧这一处。”
她伸手指着地图上一个回行的山谷,这一处地势很是奇特,若是在前头渡河之后往东走,就会经过这山谷。大军行进,会在里头走成回形,围着中间一座大山,绕成一个圆圈。
“若是用计将人引到这一处,伏兵隐于中间的山上。待敌军绕成圆圈之后,以八卦之形,呈八路往下落石,便可将敌军切做几段,分而攻之。中间的人前后都动弹不得,自然是大好的时机。至于臣妾所说的美人计,大概是要借用皇上一个人。”
司马衷听得深思,看着地图上那一块地方,眼眸微亮。随即笑问:“什么人?”
潋滟深深地看着他,朱唇轻启:“赵太尉之女赵氏,与臣妾七分相似者。”
帝王一愣,继而轻咳一声:“爱妃怎么说,那是朕的人?”
潋滟微微一笑:“直觉,当初她进宫的时候臣妾就觉得那姑娘有蹊跷,只是那时尚不知皇上…所以觉得可能是韩朔搞的鬼。现在明白了,那怕是皇上为臣妾准备的替身,怕万一臣妾逃不出韩朔的手心,好来一招鱼目混珠,不是么?”
司马衷弯了唇:“当真不愧是爱妃。现在爱妃是打算让赵氏替了你,去用美人计么?”
“不错。”潋滟摸摸下巴,微眯着眼睛想:“我觉得应该能奏效的。”
秦阳从新都出去,便发现新都戒严了。莫说是人,连蚊子都飞不进去。心里暗叹一声女人真狠,而后他便赶紧去寻韩朔。
韩朔病未好,不能骑马,只能乘车,比秦阳慢了一两天的路程。刚渡过河,玄奴压着他不准他再走,就在小河边安营扎寨,休养一阵身子。
“公子,药。”玄奴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看着椅子上苍白的男子,眼眸深沉。
韩朔乖乖地接过去,刺鼻的味道让他差点把碗给丢出去。
“玄奴,我能不喝么?”他侧头,脸上带着微笑,嘴唇却还是泛白。
“公子,华启大夫说了,良药苦口。若是您连这个也不喝,他下次直接给您煮黄连汤。”玄奴面无表情地道。
无奈地揉揉眉心,韩子狐叹息一声,捏着鼻子将一碗药都倒进嘴里。苦啊,还是当初有人以嘴相渡,那样的滋味才算得可以入口。
“蜜饯。”玄奴松了口气,递过盘子去。
韩朔咬了一个,转眼看了看营帐外头:“这里是伏击的地点啊,等会儿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别在这里停留。”
裴叔夜从门口进来,接上他的话道:“太傅您死心吧,别想着赶路了。华启都说了您这身子,再赶路非死在半路上不可。这地方离山头远,就算是伏击咱们也有地方可以躲避而后反击。您还是好生歇着吧。”
一场大病让这男人看起来温和了不少,不再有以前那么凌厉的气势。裴叔夜觉得心里不太好受,看着韩朔这样子,总让他觉得悲伤。
虽然,韩太傅笑得很儒雅风流。
“太岳,你可知我想见她之心啊……”韩朔慢慢站起来,瘦了不少的身子看起来颇有些弱柳扶风了。一旁的玄奴连忙给他披上件儿披风。
“都过了黄河,前头不过百里的路,你让我等在这里,我怎么能甘心?”他走到帐篷门口,看着那头的山河,轻声道:“我怕再晚一点,她又要再少爱我一分。最后即便我到了,她也不肯再看我一眼了。”
裴叔夜沉默,外头的风带着温度,吹得帐篷里一阵炎热。门口那人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前头,还到不了的前头。
夜晚的时候,他们当真拔营继续前行。但是刚行过前头的山,便被连夜赶回来的秦阳给拦住了。
“韩朔,不用那么急着赶去。”秦阳从马上下来,气喘吁吁地道:“娘娘她很好,我看见她了。现在新都封锁,你去了也进不去。万一被敌军发现,你这边人不够多,被生擒可就完了。”
韩朔挑眉,从车里出来,淡淡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她很好?”
秦阳一愣,抓抓头道:“哎呀,就是不错,气色也不错,心情也还好,没你这病怏怏的模样,司马衷对她看来是不错,身边连个钉子都没有。”
脸色一沉,车上的人冷哼一声:“冲轩,你私自去见那边的人,导致新都被封,我该怎么奖赏你?”
秦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退后三步,一本正经地道:“太傅恕罪,臣是去探听虚实去了。新都守军有十五万,箭矢刀剑等物缺乏,正在赶工制作。司马衷这次会亲自出战迎我军,一路上咱们应该还会遇见不少埋伏。”
他这是打头阵去了,没有假公济私,绝对没有。
韩朔凉凉地看着他,听完之后便坐回了车里:“太岳,选一高处,扎营吧。”
“是!”裴叔夜连忙应下,松了口气。
大军还在后头,估计要等上两天才能赶上他们。裴叔夜等人现在都巴不得韩朔能多休息,必要的时候蒙汗药迷药什么的,都可以用上。
韩朔觉得头晕,伸手探了探,大概又发高热了。他叹息一声,等着营寨扎好,便下去叫华启。
这样的身子,怎么经得住那人的折腾?若是不能将她抢回身边来,这锦绣山河也是会失了颜色的。
“太傅,恕在下直言,您最好躺上一天,不要想任何事。”华启一脸严肃地将他按在床上,手行银针,扎他几处大穴。最后开药,连带着开了不少助眠的东西,吩咐玄奴快些熬好。
“啧,我一向身子康健,怎么到这关键时刻,却始终好不起来了?”迷迷糊糊的,韩子狐轻声呢喃:“你这神医的名头,当真是白担了。”
华启摇头,沉声道:“在下很早以前就说过,只心病难医。太傅郁结于心的东西太多,您自己放不下,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
“原来如此……”他轻笑:“我的药隔得太远了,触碰不到。”
华启黑着脸,看着他喃喃自语。
“早该知道她是个多决绝的人,又怎么能觉得我伤害了她,还能将人追得回来。”
“认错人了,她会听我这样的解释么?怕是不屑一顾吧。”
“本以为至少还有孩子在,却发现她连我们之间最后的羁绊…也是不想要的。”
“她怕是,早就对我失望透了吧…”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啰嗦起来竟然能成这样。华启叹息一声,淡淡地道:“有件事儿我忘记告诉你了。若是你知道,怕是能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什么?”韩朔的声音轻得像是要睡着了。
“楚潋滟的孩子,在韩府那一次本来就是要保不住的。我问她是放弃还是强行保胎,她选择了后者。强行保胎会让母体受损,她还是说要保着。虽然也许不一定是为了你们吧,但是我瞧着,终究还是做母亲的,不见得能那么痛快舍下自己的孩子。”
华启说完,收拾药箱站起来:“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让人体活着,也能让人体死亡。在下研究医术多年,只心病难医,是因为心有时候会骗人,有时候又固执地不肯接受任何药物。太傅你的心是不肯接受药物,而贵妃娘娘的心,是向来最会骗人。”
韩朔睁开了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皱眉看向他:“你是说,她保下那胎,身子受损了么?”
“底子差了,加上小产之后未经调养,一路奔波又劳心劳力。在下也不敢保证,娘娘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
如遭雷击,韩朔捏紧了手。
华启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所以太傅还是尽快把自己养好,去看看娘娘吧。你们之间,未必就真的走到了绝路。有时候,还是旁观者看得更清。”
旁观者清么?韩朔抿唇看着帘子拉开又合上。
那丫头,还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么?
安营两日,后面有十万大军先跟了上来。韩朔休息了两天,高热总算退了。人清瘦不少,但好歹是有些精神了。
“继续前行。”
“是。”
骑上马,秦阳和裴叔夜都在他身边跟着,生怕他掉下去似的。
“韩某什么时候脆弱到需要你们保护了?嗯?”他好笑地侧头看他们。
秦阳耸肩,很自然地道:“看你一副随时要殉情的样子,实在让人太不放心了,所以我们还是跟紧些好。”
韩朔哭笑不得,殉情?这两个字不可能同他有什么关系的。
“前头是岔路,往东边走还是往西边走?”秦阳看着前面的路道:“我上次是往西边,东边没有走过。”
“既然你走过西边,那便…”
“太傅,前头有人!”身后的玄奴喊了一声,韩朔一愣,抬眉看过去。
东边的支路上,有一个人勒马而立,轻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