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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倾城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放眼望去,土城高筑,城门紧闭,城墙上征旗闪动。花倾城定睛一看,顿时傻眼。那是一面纯黑色的锦旗,旗上站着一只张牙舞爪、面容狰狞的白色狼王。“北燕!”花倾城掉头就跑。北燕人有着狼一般的习性,凶残,嗜血,捍卫领地,对于外来者一律格杀勿论。也就是说,那一个浪将自己冲到了和北燕接壤的边陲,而自己方才一直是朝着北燕前进的。
“喔……喔……”
“喝……喝……”
身后的城门被打开了,小队人马从城里驾马而出。花倾城止住脚步,回身,坦然地看着身材魁梧的北燕士兵迅速地将自己包围。
“喂,中原人,你怎么不跑?”说话的是一个领头人,中原话说得不是很流利,按北燕人的官爵,看他盔甲,该是城主。
“城主金安。”花倾城将右手搭到左边的肩膀上,按照北燕人的礼仪问候道。
那人显然很是吃惊,又问道:“你来过北燕?”
“没有,妾身在书上见过关于北燕的描述。”花倾城一直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这张祸害的脸展露人前,幸好连日奔波,自己已是风尘仆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北燕人骄傲,不劫有夫之妇,故花倾城自称“妾身”,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成了亲,是个被他们所不屑一顾的有夫之妇。
“你,为什么来这里?”
“妾身随夫君坐船南下,岂料遇到了暴风雨,船翻了,妾身被水冲到了这儿,看见这里有人烟,便过来了。妾身这就离去,叨扰城主了。”花倾城说着,便要离去。面前的北燕士兵却不肯让开分毫。
“抓起来,我父亲刚刚去世,中原人就来了,是看不起我这个新任城主吗!”
“城主,妾身一介女流,断然不会是奸细的。”花倾城急急地辩驳,抬眸时周围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花倾城暗道不妙,果然,见众人的眼神已经由痴迷转为贪婪的欲望,纷纷恨不得将自己生生吃了。
那是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脸?尚且被泥污灰尘遮盖着,仅仅一双明媚的眸,一个模糊的轮廓,就足以让人疯狂。
“把她打入地牢,谁也不许动她。谁敢动她,处以‘杀格马’”。城主留下这么一句话,调转马头就走了。
杀格马,北燕最严酷的死刑,将人绑在马后,让马儿绕着荆棘地一圈圈地跑,直到那人被磨得只剩下骨头,再拖出去分肢,挖出内脏喂狼。北燕人极信轮回,他们相信失去五脏六腑便无法超生,会永远在狼的肚子里受折磨。
果然,此话一出,顿时所有的北燕士兵都颤了颤,咬了咬牙,定了定心神,近乎残暴地推着花倾城,将她一步步地推进北燕的地牢。
花倾城一进地牢就发烧了,高烧了两日,先时城主还来看过一次,甚至请过几次大夫,只是大夫纷纷束手无策,那城主便也失望了。反正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有可能是奸细,也有可能不是,病死了倒也干净。
花倾城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身上的药早就被水冲走了。那些大夫来的时候花倾城就想把药方写下来,奈何身上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嘴巴无力地张开着却发不出声音。人都散了,地牢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北燕的地牢不比大商,小时候见过大商的地牢,都是阴暗而潮湿的。北燕地处贫瘠的北方,天气干旱,地牢里倒是挺干燥的,没有一丝潮湿腐烂的气息,甚至晌午的时候还会有一丝的阳光从天窗处折射进来。这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地牢,就是挖在地底下,顶上用青铜封住,只留下一个小天窗通气。花倾城想,北燕人画地为牢,将自己蜷缩在北燕贫瘠的土地上,至今都还用着青铜器,大商早就在用铁器了。若不是北燕人善战,民风凶悍,只怕早就被其他国家吞并了。
花倾城虽睁不开眼,脑海里却很清晰,仔仔细细地从头想了一遍,失去太子妃的花家,会变成什么样?花倾城很后悔,只是凭着自己的一己之私,就将整个家族陷入险境,甚至将大商带入了风雨飘摇中。没有太子妃,戚家就会疯狂反扑花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商折损不起这两大家族的其中任何一个。花倾城很后悔,后悔自己只想着自己的世外桃源,只想着自己的逍遥自在,却忘了父帅苦苦守着疆土,他的汗,他的血,早就渗进了大商的每一寸土地。无双9岁便随着父帅东征西讨,这些年,满世界都是公子无双的美名,可倾城知道,那是无双用命换来的,他不惜一切为花家争取荣耀,而自己却想着逃走,逃避该有的责任,逃避本就该背负的一切。
最后一个和自己在一起的是司空朝歌,他会不会找来?他会不会救自己出去?花倾城提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死去,即使高烧不退,即使身上的毒性开始慢慢地蔓延。原本的药已经压制不了这毒性了。或许是花倾城的意志,或许是这三种毒性相克,司空闵词找到花倾城的时候,花倾城还是清醒的,半睁着眼,对突如其来的阳光感到不适应。直到司空闵词从上面跳了下来,花倾城才勉强睁开眼,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嗯,我来救你。”司空闵词的心像是被千万把利刃穿过。那倾国倾城的女子,如今面容枯槁,那一顾倾人城的眸黯淡无光,却又固执地不肯闭上。
“倾城!”司空闵词一把将花倾城抱起,这才发现她已经瘦得几乎感觉不到分量了。按照北燕人的说法,她已经在牢里待了7天了。7天7夜,仅仅喝了几口水,高烧不退,毒性发作,她竟撑了下来,竟还活着!这女子的意志强得让人害怕。这就是不死的花家人吗?花家,那个古老的家族到底是怎样教育子孙的?花倾城9岁就被国君刻意隔离,远离了花家,可她仍然保持着花家人的特性,冷静自持,宠辱不惊,顽强不屈。司空闵词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怀中的女子毫无知觉地昏死了过去,面容苍白,可他除了满心的疼惜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对这样一个不死不屈的女子,对她背后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感到恐惧。
“朝歌,我不能死,我还要看……看大商繁荣昌盛,花家福祉绵延……”花倾城伸出手,像是想触摸司空闵词的脸,只是纤细的手指还没到达就无力地垂下了。
司空闵词浑身一颤,足下顿住,心中百感交集。怀里的女子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她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惹人怜惜。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女子。但是她方才喊的是“朝歌”!司空闵词眉心紧拧,突然发现花倾城右边的耳垂结着痂,看伤口的样子,是被咬破的。她和朝歌……司空闵词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怒火中烧,狠狠地加快了脚步,不像刚才那般怜惜她虚弱的身体一直慢慢走着。
花倾城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不算陌生的环境里。身边,是哭红了眼的碧云,她的双颊,还肿得老高,想来是因为自己落水而受到的处罚吧。这是大商,是姜后宫。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花倾城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行。
“小姐,下回,您若是想走,你就带上奴婢。奴婢求求你了,奴婢再不要这般担心受怕了……”碧云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泪流满面。
花倾城叹息,果然是欠考虑啊!一心想走,真的走掉了,得拖累多少人啊!
“你醒了?”司空闵词端着一碗汤药从门口走了进来,冷漠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花倾城有些哑然,这是姜后的宫,没有见到姜后,甚至没有见到国君。自己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花倾城很奇怪,拿询问的眼神看着司空闵词。
司空闵词挥了挥手,碧云看了看花倾城,见花倾城点头,便躬身退了下去。司空闵词将药端到花倾城面前,轻声说:“先喝药吧。”
花倾城别过头,问道:“我睡了几日了?”
“半个月。”
“半个月?”
“我身上的巫蛊呢?”
“解了。”
“解了?”花倾城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事情的发展形势,这巫蛊,来的凶猛也去的突然。
“我将你从北燕的地牢里救出来后就带你去了南诏。南诏王为你解了蛊,我便将你带了回来。这一路,你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可能很多事情记不清了,没关系,等你好一些了,自然就记得了。”司空闵词说着,便自然地将汤药舀起,递到花倾城的嘴边。
花倾城别过脸,冷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司空闵词也不恼怒,将碗放在一边,站了起来,背对着花倾城,他的身影高大的遮住了一室的阳光。
花倾城沉吟了片刻,道:“你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他在帮你铲除异己,肃清你通往皇位的所有障碍。巫蛊,只是一个幌子,你们的目的是要除掉朝歌和禀祀,只是没有想到我会逃走,打乱了你的计划。”司空闵词没有说话,花倾城便急了,连忙问道,“朝歌呢?你若杀了他,我必……”
“你将如何?我若杀了他,你难道要杀了我?杀了这个与你有婚盟之约的人?”司空闵词冷冷地咬着牙,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倾城,道,“你我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你不但不能杀我,你还得嫁给我。”
花倾城怒上心头,差点就将“你做梦”三个字喊出口,却听得司空闵词凉凉地说了句:“花大将军今年有50了吧!照理也该卸甲归田,颐养天年了,只是北燕始终不太平,日前我救你的时候闯了一趟土城,听说北燕人挥师北上,屯兵土城,看来是要有一场恶战了。这个季节,花老将军胸口的箭伤恐怕不妥吧……”
花倾城愕然,到底是小看了司空闵词,他竟连父帅身上的隐疾都知道。父帅律己甚严,除了贴身卫士,没人知道他身上的旧伤一到季节转换的时候便会发作。花倾城抬眸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春日里最后一点湿气都被阳光蒸发了。这个时候,父帅定是疼痛难忍,又如何跨得上马,拉得开弓。花倾城一咬牙,道:“司空闵词,记住,你姓‘司空’,这个皇朝的主宰者是你,不是你身后的人,你若想坐稳江山,便与我合作,我保你稳居东宫。”唯今之计只有分化而攻之,背后的人拿司空闵词当傀儡,必定是有他不方便出面的理由;而司空闵词,本就是皇室子孙,怎甘居于人后!因此,这两人的联盟必定是不稳固的。
司空闵词深吸了一口气,暗叹倾城果然非同凡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已经清楚当前的局势,并迅速地分析,做出最合理的反应。司空闵词由衷地佩服起花倾城的心智,转身,道:“我只想要这江山,你的父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大商折损不起。”
花倾城伸出手,道:“击掌为誓,你登上皇位之时,便是花家安全隐退之日。”司空闵词愣了一下,接着伸出手与花倾城的手掌击到一处。“啪”的一声在空旷的寝宫里显得很突兀。“药我自己喝,你先出去吧,晚点命人过来,送我回挽月阁,禀报国君,就说我已经想好了,明日就会在宝屏上写下名字,请他亲自前来。”
司空闵词点点头,转身出去,临出门那一刻,花倾城还是忍不住颤着声音问道:“朝歌呢?”
司空闵词的背影重重一颤,咬着牙,道了句:“跑了……”便逃似的离开了寝宫。
花倾城仰着脸,唇角是苦涩的笑,到底还是身不由己啊!
次日,太子妃花倾城病愈后首次出席盛宴,并在早就造好的宝屏上写下了“司空闵词”四字,顿时满朝哗然。传闻宴席散后,戚夫人活活打死了三个宫娥,只因为她们一个是方才研墨的,一个是捧笔的,一个是搀着花倾城走过去的。戚府外停靠的马车堵得仿佛全锦陵城的大官都上那儿去了似的。姜后则将自己关在椒房殿里,谁也不见。
“说吧,你背后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国君依旧威仪地坐在上方,睿智深诲地问道。
司空闵词跪在御书房里,没有开口。旁边的花倾城微微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跪在御书房内却像是站着俯瞰整个王朝,心下一惊,竟恨不能从他身边逃开。
“父皇,大商在您的治理下,国力强盛,民生富庶。但您已经老了,儿臣只想为父皇的千秋功业再添上一笔,儿臣愿为父皇开疆辟土,让大商的龙延旗插满九州四海,完成父皇心中多年未达的心愿。”司空闵词低头说着,声音极轻,却偏偏说出了千军万马的磅礴之气,令上方的国君眸色深沉,“父皇,锦陵城外的人已经等了您20年。20年来,她日日夜夜瞭望锦陵,门前的槐树,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今年,依旧开得很灿烂。儿臣路过陈店的时候去看过了,今年的槐花开的很好。”司空闵词见国君不语,便又加了一句。
果然,国君闻言脸色大变,先是震撼,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笑意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露了出来,虽极力抑制着,但那笑意还是从眼角、嘴角溢了出来,轻声道:“那锦盒,是她让你送来的吧!”
“是,父皇,她只想问您一句,陛下还记得春之深爱吗?”
花倾城突然想起陈店那位有着娘亲七八分容貌的夫人。当年,名妓槐花艳名满天下。“槐花,在民间代表着春之深爱。”花倾城赫然想起当日在春神宫的这一句话,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地直射司空闵词。司空闵词坦然与她对视,眼底没有一丝闪躲。花倾城难以压制内心的怒火,刚想发作,便听见国君说道:“孤会命钦天监给你们挑选吉日,赐封太子的大典将与你们的婚事同时进行。孤会派人通知花将军,请他回朝主持婚礼。”
花倾城的心在听见父帅回朝的时候便软了下来,诺诺地看着国君,问道:“父帅会回来吗?无双呢?”
“当然,倾城大婚,延庭当然是要回来主持婚礼的。至于无双嘛,屏南不能一日无主,就让他留在屏南驻守吧。”国君满脸慈祥地说道。
花倾城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唇边却难以抑制地流出笑意,心思已经全在久别重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