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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倾城被宫女们搀扶着进了太子东宫的寝殿里。花倾城麻木地坐在满眼红色的新房里,碧云动作轻柔地为她解下嫁衣,忍不住哽咽道:“小姐,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不要这样憋着,会憋坏的。”
花倾城不语,只是木然地坐着。直到同样一身红色的新郎走了进来,她才发了疯似地冲了上去,揪住司空闵词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解药呢?”
司空闵词挥了挥手,宫人们便躬身退下。碧云不安地看着花倾城,终是在太子凌厉的眼神下也退了出去。
“倾城,放手。”司空闵词压制住满腔的妒火,尽量放低了声音说道:“倾城,你坐下,松手。”
花倾城猛然一惊,这声音,对了,当时在挽月阁,自己梦魇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指引着自己从噩梦中苏醒。“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是吧。”花倾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冷静得近乎残酷地说道,“什么被害,什么小产,孟思颜只是你博取我同情的工具。还有锦陵城外那匹马突然发疯,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英雄救美,你故意引我去见一个与我母亲相貌相似的人,我身上的巫蛊就是那时候下的吧!见到一个与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相貌相似的人,谁还能有防备呢?司空闵词,你的计划真是完美啊!我花倾城自负才智过人,却依然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直到今日,才幡然醒悟。”
司空闵词刚毅的脸上刀刻般的线条分明,脸上像结了一层千年寒冰似的,沉默不言,算是默认了花倾城的猜测。
花倾城只觉得非常的冷,明明已经入夏,她依旧四肢冷得颤抖。咬了咬牙,花倾城冷静地说道:“把解药给我,否则,你将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司空闵词看着面前冷如冰霜的新婚妻子,有片刻的恍惚,突然就觉得若不能让眼前的人展露欢颜,那要这江山何用?全天下的喧闹又与我有何干系?司空闵词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眉心紧拧,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良久才道:“在这座宫里,我若不争,便会被碾成泥,踏在别人的脚下,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
花倾城冷笑:“所以你要把别人踩在脚下,包括朝歌,那个在冷漠的皇城里唯一给过你兄弟之情的人。”
司空闵词一怔,道:“我从没有想过要杀朝歌,只是,他不该爱上你……”司空闵词的话似乎还有后半句,只是他不曾说出来。
花倾城突地站了起来,道:“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回去也告诉你背后的人,你们若想利用我坐稳皇位,就不要动朝歌分毫。他若死了,我便一剑了结了自己!”花倾城这话说的凌厉,甚至连眼神都带着刻骨的决绝。
司空闵词怔愣,傻傻地站着。在宗庙前,若不是那一句“朝歌中毒,解药在我这”,她必然就走了过去了,她必然就和朝歌远走高飞了吧!
“花倾城,你出来,花倾城……”
花倾城浑身一颤,东宫里传来一片喧闹。侍卫进来禀报道:“太子殿下,和硕王来了,他要见太子妃。”
“出去,就说太子妃已经就寝了。”司空闵词愤然地下令道。
侍卫出去传达命令后院子里便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似乎是和硕王带了人硬闯寝宫,东宫的侍卫极力地阻拦着。
花倾城透过纸窗,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激战的司空朝歌。他还是那么冲动,那么鲁莽,那么任性妄为……大闹东宫,光是这一条,那些言官们就不会放过他了,更别提他嘴里一口一个“花倾城”了,摆明了告诉全天下人,今晚,他是来抢亲的,抢当朝太子的太子妃。花倾城没有勇气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竟融进了她的骨血里……“花倾城,你出来,你到底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出来啊……”
“花倾城,你不是不想当太子妃吗?我带你走,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你向往的平静生活……”
“花倾城,那一日我带你走的时候就该告诉你,花倾城,我爱你……”
寝宫内花倾城泪流满面,死死地咬住下唇,嘴唇已经咬出了血,顺着精致的下巴、白皙的玉颈流下。
司空闵词忍无可忍,终于推门而出。他临出门时,花倾城颤抖着说了句:“你把解药给他,只要他活着,我便安守本分地当一颗棋子。”司空闵词重重地颤了颤,用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朝歌,念着你我往日的情意,你若肯离去,我便不再追究,你速速离去。”
“我不走,我要见倾城!”司空朝歌固执地拿剑指着司空闵词,道,“你暗杀我,我可以原谅你,皇室的子嗣为了皇权自相残杀,我可以当作你也是逼于无奈。可你不该骗我,当时她明明就在北燕的地牢里受苦,你却把我骗到了南诏的十万大山里,你让她差点就死在了北燕人的地牢里。”
司空闵词震撼,一向大大咧咧的朝歌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突然有点明白花倾城为什么独独喜欢上了朝歌。在朝歌心里,无时无刻都将花倾城放在了第一位,在皇权皇位天下之前……花倾城听着,唇边咧开一抹傻傻的笑,笑着流泪,流着泪笑着……花倾城游离的目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古琴上,今晚,太子大婚,洞房里的琴和瑟本该是用来和鸣的。花倾城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双手按在琴弦上,“咚”的一声,像是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一样,指下婉转,琴声缠绵,慢声唱道:“远来佳客听妾吟,走马西京上青云,高山流水知音少,飞歌月明侧耳听。若许倾城若许歌,风吹草低见牛羊。”
花倾城的歌声很苍白,寝殿外的人听着那琴声,似乎是忆起了自己的年少时梦里那个美丽的姑娘……刚毅的脸上流下两滴浑浊的泪……司空闵词紧紧地盯着朝歌的脸,发现朝歌先是一愣,接着便傻傻地笑开了,右手还握着青峰剑,脸上的笑容却满足安详的像个幸福的孩子。朝歌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寝宫的方向,然后拼尽全身力气般掷出青峰剑。剑笔直的穿过门窗,插入殿内。众人一惊,连忙打开寝宫的门,花倾城正坐在古琴旁,青峰剑就插在她身后的宝屏上,而她的耳朵,左边耳垂在滴血。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此时没有戴着面纱,那张绝色的脸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人前,在场所有人通通倒吸几口凉气。
慢慢的,花倾城开颜一笑向着司空朝歌的方向,那一笑,没有半分扭捏,单纯,真挚……他们的眼神在彼此眼底交汇,然后读懂,然后了悟。花倾城站了起来,看着朝歌,绕过古琴,慢慢地走回太子的寝室。司空朝歌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花倾城,带着不舍、缠绵、爱恋……然后鼓起全身勇气般转身,大步迈出。
他们之间,有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交流方式!司空闵词这才意识到,怒火中烧。
司空朝歌走后,国君下令罢黜他和硕王的封号,贬为庶人,勒令终生不得踏入皇城一步。姜后因教子无方被废,幽居冷宫。戚夫人暂代其职统辖六宫,二皇子加封并肩王,戚氏家族首脑均加官进爵,俨然成了大商最大的士族。太子大婚后广布恩泽,行政清廉大得民心。国君龙颜大悦令其暂理朝政,以龙体微恙为由移居避暑山庄。
花倾城斜倚着栏杆看着一池的荷叶,荷花的花骨朵从污泥中冒了出来,透着晶莹的光泽。低语在身后低声地禀报着,花倾城似是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并不在乎。
“三皇子自小姐大婚那夜后便似人间蒸发了,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他的消息。听说姜后在冷宫里日夜以泪洗面……”低语偷偷地窥了一眼花倾城的神色,果不其然,提到这个人,小姐还是在意的。
花倾城站了起来,道:“本宫也该去看看父皇了……”花倾城的神色很颓废,昔日即使她面冷如霜,眼底终归是有一丝朝气的,可如今,她的眸子死灰一般沉寂。
司空闵词很忙,忙得不见人影。花倾城在东宫里整日无所事事,自那日去避暑山庄被国君拒见后,花倾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也没再提起要去哪儿。太子每日都会派人送来一些稀罕玩意儿,今天是北燕进贡的汗血马,昨天是南诏十万大山里的碧眼雪狐……花倾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收下,难为了送东西来的人,每次都尴尬地不知所措。
“放下吧,你们先出去,太子妃要休息了。”碧云叹了一口气,替送礼的人解了围。
“主母万福,奴婢们告退了。”碧云明显地听到那些宫女们出门时齐齐松了一口气。别说是她们了,即使是在小姐身边服侍多年的自己,这几日,也委实受不了小姐这般的沉寂。她不说话,不哭,不闹,也不笑……尽管她原来也是很少笑的,可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她。碧云和低语尝试过很多次,试图走进她的世界,可都失败了。碧云无奈,只能眼看着昔日绝艳的女子一日日地沉默。
三年后,花倾城坐在东宫的正殿里,听着礼官的禀报。下方,坐着的是太子的发妻,如今的侧妃孟思颜。花倾城漠然,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大婚三年,花倾城依旧在人前戴着面纱。
“行了,本宫知道了,既然是纳妾,自然是不能从正门进来的,但对方是西卫国的公主,代表着西卫,自然也是不能怠慢了,具体怎么办,去问太子吧,本宫要回去休息了。”花倾城凉凉地说完,转身就走。
礼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下官正是奉太子之命前来向太子妃禀报的。殿下说,太子妃是东宫的主母,这种事,自然是要主母全权处理的。”
花倾城依旧没有情绪,道:“那就大开中门迎她进来吧。”
“你倒是贤惠得很。”司空闵词一身太子朝服,自门外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花倾城,道,“不愧为名门闺秀,夫君纳妾,你还能大方到大开中门迎她进来。”
花倾城止住了脚步,三年来相安无事,只是近来,司空闵词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找茬。
太子挥了挥手,正殿里原本挤满了一殿的人顿时走得干干净净。花倾城明显地看到孟思颜临走时那个眷恋的眼神,自太子进殿,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太子。
“西卫的公主只是西卫王几年前收的一个义女,那女子你原也是认识的,就是当年与你同台献艺的向灵韵。”司空闵词注意着花倾城的表情,虽然她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但司空闵词还是很高兴地接着说道,“北燕人屯兵边陲,矛头直指西卫,传言北燕人找到了越过万里黄沙的方法,有意一举拿下西卫。西卫献公主和亲,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商的庇佑。毕竟,如今的西卫国力大不如从前,根本不是彪悍的北燕人的对手。”
花倾城不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司空闵词。
司空闵词在那样冷淡陌生的眼神下感觉浑身不舒服,道:“其实她不一定要进东宫,禀祀府中主位尚缺,她可以当并肩王妃。我想禀祀断是不会拒绝的。”
“戚家把持朝政,若是再得了外援,你就不怕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吗?”花倾城淡淡地说,安然坐落到大殿中的主位上,又道,“三年来你努力地维持着花家与戚家的平衡,可我不信禀祀就甘心当一辈子的并肩王。我虽不知你与戚夫人谈了些什么,竟令她死心塌地地帮你,但是,禀祀断然是不肯甘居你治下的。你花了三年的时间,收买人心培养势力,我只问你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司空闵词有片刻的恍惚,惊喜道:“你在关心我?”
“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坐上皇位,不要忘记,你我的约定。”
司空闵词脸色数变。“你登上皇位之时便是花家功成身退之日。”当日的那句话在耳边响起,司空闵词一掌击在檀木桌上,木桌应声而倒,碎裂在地上。“你就那么不想当这个太子妃?”
花倾城扬眉,毫不退让地答道:“是!”
司空闵词看着那双骄傲而坚定的眼,她眸底的柔情只为一个人展现,尽管那个人三年来音讯全无,她依旧为他保留着满心的深情。司空闵词嫉妒得发狂,挥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花倾城的脖子,咬着牙问道:“既然如此,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花倾城咽喉被锁住,呼吸困难,一挣扎,面纱脱落。司空闵词一愣。花倾城很美,三年了,她在东宫里住了三年,司空闵词每天都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她,没有人的时候,花倾城是不戴面纱的,她总是一个人站在湖边,坐在铜镜前,静静地凝视着湖里、镜里的自己。而司空闵词每次看见她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以为那只是一个幻想,一段遐想。司空闵词慢慢地松开了手,痴迷地看着花倾城,可当目光触及花倾城左耳处那道淡淡的疤痕时心里的魔障又开始肆虐,那是朝歌留在她身上的印记!曾几何时,花倾城故意放任伤口溃烂而不肯接受太医的治疗;曾几何时,花倾城将凝肤去疤的珍贵药膏撒了满地……不就为了留下这道疤么!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曾经,你是不是……你曾经……是不是也尝试过爱我……”司空闵词颤抖着,压住满腔的苦涩,松开了手,颓然地问道。
花倾城喘息良久,才道:“是,那年你捧着槐花告诉我春之深爱的时候,我确实想过要爱你……只是,太子,是你亲手毁了你在我心中一点一滴的好。你用花家威胁我,你用朝歌逼迫我,你不让我见父帅,不让我见无双,你是要把我困死在东宫里啊!”花倾城像是被压抑了许久,冷漠的神情下声音尖锐刺耳,情绪激动。
司空闵词痛苦地闭目,道:“大婚三年,你的心从没有在东宫停留过,即使我为你网罗天下名厨,收集天下美食,精心为你设计了齐宝斋,我甚至为了你孱弱的身体建造了大商最大的人工温泉琼华池,只为你冬天能好过些。我为你做这些,只希望你能高兴起来。”
花倾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司空闵词,依旧一副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