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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今儿是越哥儿的半岁生辰,韩月望着窗外飘着的白雪,唉了口气说:“你瞧,这大雪天的,想要出去给孙儿置办些礼物也没法子。”
屋内木炭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偶尔溅起一星点火渣子,在空中悠扬舞动间,晃眼又消匿了下去。云溪笑笑,将摇篮中的越哥儿抱出来递给韩月,然后拿出一件绣了数日的百家袄在他小身子上比划着。“娘,越儿还小,给他买那么多好东西,他也用不着,倒是您多陪陪他就好了。”
望着活泼乱动的乖孙,再看看孝顺懂事的女儿,这韩月心头,简直是暖暖的。她温柔地捏着越哥儿胖乎乎的脸蛋,欣慰地说道:“我们家孙儿可是越来越像姑爷的样子了,长大了定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
云溪见她提起傅云修,忍不住看了看窗外。白雪覆盖了整个院子,不见任何客来,倒是寒风一吹,梅花落了一地。
她突然想到今儿忘了挂红幅,赶紧将那件百家袄替越哥儿穿上,抱着他走到一株梅花树下,韩月跟在她身后,递给她一张剪好的红幅,再由她接过,缓缓挂在了树梢上。
一共要挂四副,寓意福,乐,安,康,挂到最后一幅的时候,因为越来越高,云溪得踮起脚尖来挂,韩月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越哥儿,一边嘱咐着她小心些。雪地因来回踩踏变得有些滑,云溪小心翼翼地攀着树身,踮起脚尖,尽量使红幅挂得高些,还差一点……就一点……
正当云溪伸长了脖子往高处树枝上挂时,徒然觉得眼前一花,头顶一片黑影笼罩下来,一只修长的手臂接过她手里的红幅,十分轻松地往最高处挂去,最后一条红幅就已稳稳的吊挂在了梅树枝头。
云溪愣愣地回头,其实心里早已清除是谁,可转身对上他似水的眸子时,身子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她咬咬嘴唇问道:“你怎么来了?”身前的人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显然觉得她问的这个问题让人有些郁闷了,他是孩子的爹,他不来谁有资格来?
一旁的韩月早就瞧见了傅云修,只是看来者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闭嘴不语,这才有了突如其来的一幕。韩月瞧着这对人,最近面上似乎很疏远,可是她却莫名的觉得两人之间又相处的那么融洽,有道是旁人清,韩月暗自笑了笑。
风吹起了云溪额间的碎发,傅云修随手将那缕不安分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看着她今日的装扮有一瞬的失神。
一身粉梅色的棉衫,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雪白色的银狐氅袍,站立于茫茫雪地之间,仿佛与周围的梅花融为了一体。再看云溪肌若凝脂,我见忧怜,抬头望着他的眸子如同一汪秋水,澄净无暇。
这女人,怕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倒是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份成熟的韵味。傅云修心底升起一抹奇异的感觉,看着云溪因寒冷冻得有些微红的脸颊,他几乎想要低下头去亲吻那一抹红晕。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云溪将眼神移向别处,殊不知,在傅云修的眼里看来,只觉得这话凭白带了丝酸味。
见此,傅云修忍不住含着笑打趣道:“这不是来了吗?夫人莫心急。”云溪瞪大了眼睛,面上却是一片黯然,这一声“夫人”已隔数月,她以为傅云修是再也不会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在想什么?进屋去吧。”傅云修出声打断了云溪的失神,她回神过来又是苦涩一笑,也对,她不是早该明白,她和傅云修之间是没有可能的,莫不是因为越哥儿,她二人早就各奔东去了。
“对对对,快进屋暖和暖和身子。”韩月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孩子,见云溪的神色有些不对,赶紧出声打圆场。云溪见雪有下大的趋势,伸手从韩月手里抱过孩子,韩月上前就欲替云溪母子二人遮雪,傅云修暗暗朝她摆了摆手,身后侍从立马哈腰递上一把纸骨伞,他接过,默默撑开伞遮住云溪的身子,全然不顾及自己一大半的身子被雪水渐渐浸湿。
几人进了屋,云溪怕孩子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易染上风寒,赶紧将孩子脑袋上的绒帽子取下来,拿软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水滴。傅云修站在门口抖了抖肩上的雪花,感觉到后背一片冰凉,三两步走近里屋炭火旁,感受着火的温度传来,总算是暖和了不少。
收拾好调皮乱动的越哥儿,云溪回头看过去,傅云修恰巧打了个喷嚏,她扫了一眼他肩头的水渍,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肯定是被雪水浸湿了,心下一动,她喊来袭玉,遣她去库房拿一件男衫。
傅云修听见了她说的话,下意识就要抬手阻止,他这人算不上娇气,却十分不喜除了自己其余人的衣服。云溪知道傅云修想要说什么,瞪了他一眼,倒是把傅云修给惊住了,不过他随即笑了,这女人和过往一样有意思,脾气也是越来越倔了,竟然一次又一次敢对他使脸色。
没过一会儿,袭玉便捧着一袭白衫回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傅云修身前,抬眼怯怯瞧去,脸咻的便红了,左右不过一个小姑娘,见着如此俊美的男子总是藏不住一点表情和心思。袭玉按捺住一颗浮躁的心,娇羞地说:“劳驾公子里屋更衣。”
因韩月在场,傅云修自然是不好在人前宽衣,接过丫鬟送来的衣物,随即往里屋走去。袭玉也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傅云修察觉到身后有人,以为是云溪,转头一看愣了愣,问道:“你跟着作甚?”
袭玉不解,但还是乖巧地解释道:“自然是伺候公子更衣啊。”
“不需要。”傅云修语气徒跌七分冷淡,吓得袭玉赶紧跪下低着头,她身为丫鬟做的就是丫鬟份内的事,虽然也带了一点点自己的私心,可是这公子怎得如此不解风意?
这头逗越哥儿玩耍的云溪余光瞟见地上跪着的袭玉,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一脸云淡风轻地叫她退出去,未曾责骂她分毫。
里屋的人换好衣服出来,门外的侍从随即进屋递了一样东西给傅云修,云溪瞟了两眼,等着他拿出来看看。傅云修坐到云溪的身侧,打开盒子拿出一枚月色的雕花玉佩,低下头认真地拴在了越哥儿的腰际,随后抱过越哥儿往自个儿怀里一放,逗玩起他来。云溪往越哥儿腰间看过去,那枚玉佩因为越哥儿动来动去的身体而在他腰间晃荡不已,可还是能明显的看到玉佩上刻着的辰,越两字,旁边两条白龙盘旋而上。
自古皇室血脉才有资格佩戴关于龙纹的一切东西,傅云修,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们之间的距离到底是有多远?云溪眯着眼望向此时逗着越哥儿,一脸毫不知情的傅云修,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对了,上次听惊玄说,那日你在街上遇见丞相府的人了。”韩月前脚出去,傅云修突然开口说道,瞬间把云溪的思绪从远处给拉了回来,云溪张了张嘴,她那日都已经忘记了惊玄一直跟着她,接着傅云修用一种戏虐的口气将他所做的一些事原原本本都告诉给了云溪。
听完后,云溪已笑得合不拢嘴,傅云修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不过,她反应过来,说:“李媚的性子恐怕是不会饶了陷害她之人,你可得注意了。”她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傅云修的功夫她见识过,再说他护卫也很多,自然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再说就凭李媚的脑子,又有何能耐查得出来,这下怕是要出现替罪羊了。
“夫人是在担心我?放心,为夫做的很好,就想替你出出气罢了。”傅云修搂过云溪的腰,不顾她的挣扎,霸道地在她耳间落下一个吻。
“你少凭了,谁会在乎你!”云溪没好气地咬上他的肩膀,疼得傅云修松了手,两人打打闹闹一会儿,直到传膳的丫鬟前来通报,这才停了下来。
傅云修在晚膳后离去,不消半个时辰,白雪便覆盖了他来时的路。越哥儿已经会识人了,刚才抓着傅云修的衣襟哭着不放手,这会儿都还泪眼婆娑,云溪只得抱着他在屋里来回走,直到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这才呼了一口气。
连着下了几日的雪,终于有所消停,也不知越哥儿是大了还是出过府一次开了眼,在家里总是闹腾的慌,无奈,云溪只得收拾收拾带着他上了街。
府外一眼望去,入目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偶尔飘下一两片雪花,厚重的雪远远铺满了整个街道。虽是大冬天,可街上的人流丝毫不减,旁边几家商铺的小孩们正兴高采烈地玩着雪球,手一偏,雪球直直砸在了云溪的裤腿上。
几个小孩见砸到了一位夫人,看穿着简单,却面料上层,知道自己犯了错,全都跑近云溪的面前,诺诺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