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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昊素来也知这表弟行事有些颠倒,却没料到居然如此荒唐,“唐表弟都已成亲了,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别玩得太疯了,免得大舅父与大舅母还有表弟妹挂心。”
“二表兄提醒的是,表弟会注意的。”唐定康风流地一笑,即拱手恭送罗昊离去。
凌三公子在送罗昊出去之前特意朝唐定康看了几眼,同为世家子弟,怎么相差甚远。
送走了罗昊,唐定康这才转身回到包厢,之前的美少年道:“世子爷,刚才那个人真是世子爷的表兄?”
“你以为我瞎叫的。”唐定康不满地朝他一瞥。“他那人性情古怪,可是货真价实的定国公府的未来顶梁柱,你没事少惹他。”
美少年暗吞了一口口水,忙点头不迭地说是。
厮玩了一会儿,唐定康了无兴致地站起,朝小厮道:“回去,今儿个真是扫兴。”
美少年凑近到唐定康的耳边道:“若世子爷对那对龙凤胎感兴趣,我就派人去抓了他们来。”
唐定康无可无不可地笑着,没有答复就走了。
美少年开心地一笑,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凌三公子送完了罗昊,与掌柜转身上楼时正与唐定康擦身而过,特意又多看了几眼。待两人都到了密室,掌柜才道:“那唐公子也是宁国公府的世子,三爷若想拉关系竞选皇商,他也是个可以拉拢的势力。”
凌三公子冷笑了一下,才道:“你知道什么?江南盐案牵连甚广,据说背后也涉及到了……”忽而小声地道了一个名字。
掌柜的这才额头冷汗直冒,“差点出了个馊主意,幸好三爷英明。”
罗昊在书房刚看了一会儿卷宗,培烟就从竹帘后钻了进来,头也不抬地道:“都办妥了?”
培烟笑着道:“按二爷的意思把那对兄妹都送出去了。”
罗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即低头不再说话,若不趁早把这对兄妹送走,真不知道他那表弟还要做出什么祸事来?若不是念在两人是表兄弟,他还真不会多管唐定康的破事。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明月,明天就是他与曲清幽成婚的日子,随着与她的接触,他是越来越期待真正能拥有她的日子。
永安二十年盛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照耀在倚莲院里盛开的荷花时,曲清幽也迎来了她重生后最重要的日子。
无论是从古至今,结婚都是姑娘家的头等大事。
一大早曲清幽就起床准备开始出嫁的事宜,连朝食也来不及多吃一口。此刻正坐在铜镜前由木老夫人为她上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随着木老夫人的话音落地,她的头发也被绾好成了一个发髻,戴上百花金冠,一个新娘子也就新鲜出炉了。
起身,曲清幽朝木老夫人盈盈一拜,木老夫人笑着弯身扶她起来,“幽姐儿无须行此大礼。”
曲清幽笑道:“清幽能得老夫人上头是清幽的福气。”
徐姨母拉着曲清幽说:“还是婆母的手艺好,这发梳得把幽儿的优点都显了出来,我见了都爱,更何况这姑爷?”
木老夫人指着儿媳笑道:“你这嘴就是会说。”
众人都笑开了,观礼的亲友们纷纷给新娘子祝贺,就连婚后首次露面的徐繁也不改那豪爽本色说:“清幽表妹今儿个真是光彩照人。”
待得王之利家的来报吉时已到,曲清幽这才身着喜服由木老夫人陪同往正堂而去。
曲清幽看了看徐繁削尖了不少的下巴,虽笑着,双眼的光彩却明显黯淡了不少,有些话想问,碍于今天的日子特殊,惟有待来日再询,“他日再与表姐好好聚聚。”经过时她压低声音道。
徐繁听到她的话抬头朝她感激地一笑,这位表妹的观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就连娘家人至今都未发现她的变化。
曲清幽原本以为出嫁那天她会极难哭出来的,可是当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当她真正在喜娘的话语声中给母亲三跪九叩之时,当她再抬起头来看到了粟夫人眼中的泪光时,原来,哭是如此简单,原来,哭并不是刻意而为之。
哭,是从心而发。
想到年幼时粟夫人会因她病了而彻夜抱着她,想到临出阁前粟夫人会为她设想的种种,想到出嫁后就不能像以往那样伴随在她的身边,泪水,就那样不经酝酿垂落下来,沿着脸庞滑入衣衿之中。
曲清幽的哭嫁是无声的,可是在场的人却被那无声的泪所打动了,就连喜娘的动作都愣了一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了一通好话,然后才扶了她起来。
粟夫人迅速地抹去了泪水,泣音道:“出阁是大喜日子,别误了吉时。”纵有万般不舍,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看着曲清幽那悄然抹泪的样子,罗昊首次觉得这哭嫁仪式还真是折腾人,不过他怎么总觉得他这娘子的泪似乎与哭嫁无关,仿佛带着一丝忧伤,唉,这女子真是磨人。
待喜娘将喜帕盖在曲清幽的头上时,罗昊这才朝曲文翰与粟夫人行礼告别,牵着大红绣球,让喜娘把曲清幽背到八人大轿上,这才跨上马。
喜乐奏响,八人大轿起程,坐在轿里的曲清幽数次掀起那轿内窗帘,看着粟夫人那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直至完全看不见了方才带着一丝怅惘放下帘子转头坐好。
一路上都有那围观的民众,难得见到婚礼的排场如此之大,尤其是新娘子的嫁妆丰厚的程度颇让人咋舌。
定国公府位于定国街上,全府几乎占了一条街的宽度,大门上高挂“敕造定国公府”几个大字。此刻中门大开只为了迎接新娘子,曲清幽的轿子穿过大门,直奔正堂而去。轿子停下,喜娘扶了她出来,接过绣球的一端,慢慢地步入她人生的另一个起点,身旁的男人也将会是伴她一生的人,但愿这次能圆满吧,她默默的许愿。
随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的声音,曲清幽又一次被喜娘扶了起来,有红盖头遮脸,于是也未见到别人脸上是何表情?从耳边嘈杂的声音倒是知道今天观礼的人颇多。
“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曲清幽又被转移到新房里去,她在心里不禁苦笑,古人这结婚仪式真无趣,新娘子只要完成了拜堂就没啥事了,只需待在新房里等新郎来掀红盖头。
坐在喜床上,百无聊赖,曲清幽欲掀了那红盖头,让自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都被喜娘阻止了,周嬷嬷更是附耳说:“姑娘忍忍,这新房里还有很多定国公府的奴婢。”
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初来乍到太过出格于她确不是好事,尤其是很多人的个性她都未摸清,冒然行事就会失了先机。
这次曲清幽出阁,粟夫人把原来倚莲院侍候的人都给了她当陪嫁,那三个大丫头自是不在话下,原本想让周明也跟过来,但是被她拒绝了,当时粟夫人还颇为不解。她当时只是笑说迟些日子再说,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呆在曲府里,毕竟她曾把心中的担忧与粟夫人提过,粟夫人只是一笑置之,还反过来说她太过多虑。
等了很久仍未见新郎到来,曲清幽朝周嬷嬷问:“嬷嬷,新郎还未来吗?”
周嬷嬷皱眉道:“姑娘再等等,估计是前头正在喝喜酒呢。”
曲清幽总觉得眼皮子在跳,心中一阵烦躁,这是怎么了?自已平日里也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但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没一会儿,有人步入屋里,苍老的女声道:“老奴给二奶奶请安了,前头大爷发病了,二爷今晚事忙不会进新房了,吩咐老奴让二奶奶早些就寝,不用再等了。”
周嬷嬷倒吸一口凉气,这新婚第一天就把新娘子晾在新房里,明儿个这事在府里一传开,她家姑娘的脸面都丢尽了。
曲清幽自己把红盖头掀了,一双美目扫过面前微弯着身但丝毫未见奴态,反而有几丝傲慢的嬷嬷,颇为优雅地站起,道:“不知嬷嬷如何称呼?可是夫君让你传的口信?”
那个老女人微掀鱼目,心中掠过惊讶,这新上任的二奶奶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遂声音不高不低地道:“老奴姓钟,是二爷的奶妈子。确是二爷让老奴传的口信。”
“钟嬷嬷,大伯的病严重吗?”曲清幽温笑道。
钟嬷嬷低着头道:“大爷发病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么不凑巧在今儿个发作,现在那边院子里正乱着呢。外头的喜宴都撤了,二爷也是抽不开身,还望二奶奶见谅。”
这老太婆的话虽不温不火,但是却暗藏刀子,若她不见谅,不用说第二天准会有闲话传出。整了整衣袖,曲清幽道:“烦你老去给夫君传个话,就说大伯的病要紧,清幽这儿不用担心。”
钟嬷嬷听后,道:“老奴记下了,二奶奶还是早些歇息。”说完,转身欲走。
“姑娘,这……”周嬷嬷欲言,手却被曲清幽拉住,顿时会意地不再说话。
钟嬷嬷正欲踏出新房的脚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周嬷嬷,“二奶奶嫁进了罗家,就是妇人,你是她的奶妈子,陪嫁来的,也该改口叫声二奶奶,怎还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