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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回家
安七停了手边的动作,整个人也是僵的,老头子还在继续说。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两个小孙丫头,手心手背都是肉。自从把你接回家,你看我偏袒过谁没有?”
安七摇了摇头,心里头掰着那些过往,老头子还真没亏待过自己。
“你个人想想当初干的那事,是不是人干的,我年纪一大把了,想着你就来气。”老头说着说着,声音哽咽,泪硬是强撑着没往下掉。
安七不知如何是好,嘴边那句爷爷始终没叫出口。老头子又跟着说:“看着这么大个闺女毁了,我做老辈的,心里头好不好受,你说?”
安七又摇了摇头,抬头偶尔瞟了一眼老头,头发白了,背也弯了,鼻子也有些许红,但还是没落下一滴泪。
一路漫长,光是老头在说话,说安七就是还恨着他当初把人赶出家门,否则出狱这么久了,硬是没回过家一次。
安七听了,想着当初老头子那么绝的,几乎是把她打出家的,她心里头落了阴影,怎么敢回来。
或许老头子是真惦记着小孙丫头的,这一路聊了不少,多少都是让她放下过往,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该回家回家,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又说家里头老太太想安七,让她回去住。
安七说:“爷爷,我南城还有些事,不方便留太久。”
这声爷爷叫出口,老头子哭了,点着头,见安七肯跟自己说话,有些激动,回道:“那先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想走了,我让司机司机送你,事情打点好,你再回来。”
说完也不等安七答应,又接着说道:“我和老太太年纪也大了,想多和俩丫头住一段时间。”
安七没法拒绝,眼睁睁看着车拐入市中心,顺着当年的老路,进了住宅区。车最终停在何家大宅门口,一如她当年才来这时一样。
阳光刺眼,瘦小的背影,有些微微颤抖。
老太太躺在摇椅上,手里头握了把鱼食子,脚边撒了点,一挥手往池子里扔,听着车响,慢悠悠来到门口。
见着安七那一刹,脸色就垮了下来。
老头在安七前边,挡住了老太太的视线,眼一瞥,老太太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得。
到底是大半辈子的夫妻了,一个眼神就能代替沟通。
安七上着台阶,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看着一双皱巴巴的手伸了过来,她抬头看,老太太眼眶微红,已是泣不成声。
“丫头,我的丫头回来了。”
她一愣,被老太太抱了个满怀,温和的体温触碰,半拉半扯的,安七被盛情款待走了进去。
坐在客厅里,老太太忙前忙后,进厨房削着水果,老头也坐在旁边,安七坐在中间,有些拘谨,一旁的白沐与何然,不知说些什么,有说有笑的。
何然靠近了些安七,温柔道:“你姐夫说,在南城碰巧见着你了,变化大,差点没认出来。”
安七笑,和自家姐姐聊天,始终没往白沐那看过一眼,老头偶尔插几句话,家里头打工的老阿姨和老太太时不时回句嘴,倒是一派和祥。
老太太问安七在里头过的咋样,安七说挺好的,狱长室友什么的都很温和。
一日三餐,作息良好。
白沐喝着水,杯子悄无声息搁在桌面上,盯着杯口描绘的青花看,监狱啥样的,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不知道,男人,多多少少,都明白的。
老头子没绕在这话题上聊,轻而易举带过,起身说要回卧室把大衣脱了,有些热,老太太跟着屁股后边走了。
顿时除了老阿姨,只剩下何然白沐与安七。
他们俩挨得近,靠在一起,何然也没冷落安七,坐在中间,多是和她聊着近况,白沐偶尔插话,说她别太激动,走路慢点,身体不好很让人担心,要不下午带她回医院,有什么事病房里也可以聊。
何然看他紧张的跟什么似得,就跟安七打趣:“你说说你姐夫,这么大个人了,自己连内裤都不会洗,还瞎操心我。”
安七笑,让何然好生看管着姐夫,教育教育。
心里头倒是想起白沐,小时候也不爱洗东西,袜子鞋,都扔给她。她是从小就当小保姆,一路洗到入狱前。
说不清什么滋味,安七心里是看开了。
那会和白沐谈恋爱,走的是地下,跟旧社会搞国民党似得,特隐秘。分班了,她学习成绩不好,他学习成绩好,自然不在一起。所以想他的时候,就递纸条,一天递好多个。
初中她的心思倒是人尽皆知,高中换校也晓得些脸面,白沐不愿公开,又答应了她的交往,安七心里头喜的很,也没在意。
现在想起来吧,或许他当初是留着一手的。
他这人心思比谁都深,以前没看出来,现在想一想,也能从中探索些挺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她当初还在老巷口住时,怎么追都追不到的白沐,突然在她进了何家就一口答应了交往。
比如虽是答应交往了,但不允许公开,或许就是为了等待何然着一个人吧。
当时的她不懂,现在懂了。
白沐一心想往上爬,哪个更能为自己创造更多的条件,心里头有数的。他喜不喜欢何然她不知道,但安七可以肯定的是。
这狗杂种,是从没喜欢过自己的。哪怕是喜欢一点,她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今天见着他当着老头子面这么拘谨且懂礼貌,安七看出来了太多太多,心里头算不上什么感觉,没伤心,没委屈,更没那种撕裂的疼痛感。
更多的是接受了这一切。
何然削着苹果,给白沐递过去,你一口我一口,甜蜜的很。
安七也没多大反映,盯着电视看。心里头也没怎么怪何然,她不知情,只晓得她和白沐青梅竹马,别的没有。
所以这世界上,除了白沐和她自己心里头清楚两个人曾经交往过的事实,任何人都不知道。
这些真相也早就随着时间被磨的一干二净,先来后到都不重要了。可笑的是她居然生出了一种当小三的感觉,当着姐姐的面,想起白沐在自己身上干过的混蛋事。
还是,有些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