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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进的座位与柳放他们靠的极近,行走间不免与柳放走了个迎头,夏进便觉得柳放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轻蔑,还好似带了些怜悯,心头不免一阵火起,仗着洛途就在自己身边,顿时挺直了脊背看着柳放。
舅舅说的对,柳家的人再怎么气愤,也万万不敢在这种场合闹起来,否则就等于拿柳如眉的名誉来作践,到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儿,夏进咧着嘴朝着柳放无赖的笑了。
柳放气急,攥紧了拳头,上前一把抓起夏进的衣领作势要打,这时候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柳公子这是何意?”洛途微笑着望着柳放,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柳放眯了眼,突然笑着松了手,甚至还伸出左手在夏进身上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夏公子不必紧张,柳某只是与夏公子打个招呼而已。”柳放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越过二人的身旁坐下,嘴角始终挂着笑。
夏进见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自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下意识朝柳放迈了一步,被洛途一把拉回来,“站住!还嫌你惹的麻烦不够多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明郡王的府邸,要是得罪了明郡王,今后你就别想在帝都混下去了。”
夏进不服,“可是,舅舅,你刚刚也看到了,明明是他先挑衅的。”
洛途厌烦的看了夏进一眼,冷冷的道,“明明是你先去招惹他们柳家,他们没来找你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如今人家不过是多看了你几眼,你就觉得不舒坦了?当初你怎么不谨慎些。”说完在一旁坐下,不再理会夏进。
夏进见洛途不再理会自己,左右思量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坐在洛途身边。
张固看到这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夏进立马不悦的瞪过来。
“哎呀!孟兄,你说这明郡王到底得了个什么宝贝?”张固没话找话的问。
孟言卿好脾气的笑笑,“这可问倒我了,咱们都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会发光的宝贝,要真问这宝贝是什么样的,我可是不知道了。”孟言卿的父亲与张固的父亲本就是极好的至交好友,二人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张固直爽,一根肠子通到底,肚子里永远没什么弯弯绕绕,多亏了有孟言卿在一旁时时盯着,才没有闯出什么祸事。
好在大家也都知道张固的直脾气,很少有人跟他结怨。
“嗤!一群土包子!”
夏进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讽刺道。
张固本就看夏进不顺眼,此时听夏进这么说,抬高了声调对夏进道,“哦,听夏公子的意思,好像对这个宝贝熟悉的很啊!”
夏进得意的挑了眉。“那是自然。”
见大家都拉长了耳朵,得意的小声道,“王爷手里的宝贝换做夜光杯,是用一种罕见的会发光的玉石雕刻而成,据说这种玉石十分罕见,总共也就制了那么几件小玩意,当今现世的也只不过是夜光杯和九连环而已,如今已知这夜光杯在明郡王手中,只是不知这九连环会在什么地方。”夏进随后夸夸其谈的向众人详细的介绍了这夜光杯的特性。
“那玉石奇怪的很,日光下,看上去也就是快普普通通的玉石,可一旦到了暗处,就会通体发光。”
“这不是快赶上夜明珠了?”张固没想到夏进还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家都没见过张昭手里的宝贝,见夏进说的信誓旦旦,也都将信将疑。
夏进不屑的看了张固一眼,“井底之蛙,那夜明珠怎么能与夜光杯相提并论。”
经此一事,大家看夏进的目光不免多了些佩服。夏进得意的看了看众人,见柳放端坐在一旁,挑衅的扬了扬眉。
按说夏进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这事说来也巧,就在昨晚,夏进偷偷瞒了家人跑去赌场小试身手,见一打扮粗犷的大胡子男好像是输红了眼,居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也就碗口大的盒子押在赌桌上。
还信誓旦旦的说是宝贝,众人笑的东倒西歪,那胡子男一见,当下伸手打开了盒子,整个昏黄的赌场一下子透亮起来,原来盒子的里面也就豆粒大小几星玉石;那人便夸夸其谈的讲起那盒子的来历,还言明那盒子是用来放夜光杯的,后来夜光杯被明郡王买走,自己只留下了这个盒子。
柳放心底冷笑一声,缓缓地低下头去,且让你先得意一时好了。
所以夏进才会知道这么多。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明郡王和胥尽欢也没闲着。
明郡王一眨不眨的盯着胥尽欢,仿佛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样来。
胥尽欢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端了茶,不紧不慢的细细品味。“明郡王为何如此盯着胥某?”
明郡王挑眉,别开脸去,“本王只是好奇,本王此前没少邀请胥公子,却都被公子拒之门外,今日也不知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胥公子吹来了。”
胥尽欢潋滟一笑,“明郡王这是在怪胥某来的晚了吗?”
张昭哼了一声,“不敢!”
胥尽欢便看向一旁,不再跟张昭交谈。
张昭见胥尽欢始终颜笑嫣然的望着不远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看见夏青不知听了什么,笑的正欢。张昭便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招手唤来小顺子,吩咐道,“去把宝贝拿出来!”
张昭的话声音并不高,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这皇帝亲口夸赞过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样。
不一会儿,就见小顺子捧了一个金镶玉的盒子来到张昭面前,张昭摆了摆手,小顺子便直接把盒子送到胥尽欢面前。
胥勇上前一步接过来,替胥尽欢打开。
胥尽欢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径自从盒子里拿起一个玉杯,比个鸡蛋还要小巧的样子,通体通透,透着一股从容的绿意,在这夏日里,光是看着就舒心的凉爽。
那玉杯的耳郭旁还缀着一粒小巧的粉色珍珠,端的是袖珍精致,典雅怡人。
胥尽欢淡淡地笑道,“此杯乃是一对,红绿各一只,暗指男女双方,取琴瑟和谐之意,此杯换做鸳鸯樽,别名又叫生死扣,相传只要其中的任何一只杯子碎掉,另一只也必然会失去光泽,现如今王爷既然已经拿出雌樽,为何不把雄樽拿出来一同供大家观赏。”
张昭听了也是一怔,他没想到胥尽欢一见到这只雌樽就已经猜出它的来历,不错,这玉杯的确是一对,可张昭在得到后就悄悄地命人藏了那雄樽,只拿了雌樽出来把玩,就连当今圣上,也是只见了这一只而已,不想今天却被胥尽欢一语道破。
张昭不悦,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大厅里一片哗然。
此时胥尽欢正举了玉樽,夏青只觉那捏着雌樽的手,竟是比那樽还要玉润透亮,修长的指节华美如斯,硬生生的让人移不开眼。
夏进此时得意洋洋的向四周看了看,觉得自己满是脸面,因为那玉樽与自己形容的半点不差。
张昭见众人都眼神晶亮的盯着自己,只得吩咐小顺子,“你去把另一只也一并取来吧!”
胥尽欢一笑,看着小顺子把雌樽放在中央的桌子上,张昭为了这次的宴会,可算是下足了功夫,当小顺子去拿玉樽的时候,就有仆从将悬挂在窗帘顶端的厚厚的帐子拉下来,此时厅里光线昏暗,更是衬得玉樽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大家的目光渐渐地都转移到玉樽上,就连一向冷静的夏青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柳放见夏进一副想看又强自拿乔的模样,旋即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张固早在明郡王吩咐人放好玉樽时就已经按捺不住,此时见有人近前围观,哪还顾得上什么体统,也不管夏青愿不愿,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了夏青和孟言卿,挤到玉樽面前。
胥尽欢不悦的眯了眼,垂下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愠色。
张固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乖乖,这还真是个宝贝,你别说,这东西还真的和夏进说的一模一样。”
他素来是个大嘴巴,此时说的话难免声音大了些,刚刚夏进的话也就只是坐在他们附近的人听见而已,此时张固一说,有不知情的人不免向夏进看了几眼,夏进得意的扬了眉。
张昭粗鲁惯了,伸手就要去拿那杯子,孟言卿在一旁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张固的手,小声斥责道,“你不要命了!”
张固也知道自己莽撞,傻傻的笑了。
就在这时候,众人只见本该去拿另一只玉樽的小顺子一路从外面跌跌撞撞的扑进来。
“王爷!不得了了,王爷,另一只玉樽……不见了!”
张昭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大步走到小顺子面前,一把提起小顺子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拉到眼前,“你说什么?”
“不……不见了!”
张昭听罢一把推了小顺子,抬脚出了门。
众人如坠云里雾里,有几人正想跟出去看看,就见从院外闯进几队带刀的护卫,一个个面无表情。
“明郡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一时间大厅里人声鼎沸。
夏青不漏痕迹的瞥了瞥,见大厅里,除了还安然端坐的胥尽欢,其他人均一脸茫然。只剩下柳放老老实实的呆在座位上,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情绪。
夏青心下透亮,率先转开脸。
时候不大,就见张昭面色铁青的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魁梧的侍卫。
这就是要来硬的了,夏青浅浅的低下头去。
张昭走到中央,缓缓地环视了四周,只觉得气血上涌。
想他一向狂放惯了,就是在皇帝面前,礼数都是难得周全的,如今居然有人敢偷到他的府上。
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宝贝怎么说没就没了?
张固鲁莽,见他们被王府的护卫强行留在这里心底已经有些不快,此时见张昭又带了人来,不耐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孟言卿一惊,赶紧上前拉扯张固,让他不要再说了。
张昭此时却没心情理会张固,环视众人道,“本王今日好心邀请各位来府上观宝,不想有人贪心不足,居然敢做出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识相点儿趁早交出宝贝,我兴许还能给他留个全尸,否则,别怪本王不讲情面。”宝贝的事情还是其次,在张昭来说,敢在他的府上生事,这才是真正的罪不容赎,这简直是对他的权限的一种挑衅。
众人一下子议论开来,这么说宝贝真的不见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张昭冷冷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犀利的望着众人,“既然没有人肯站出来,那就别怪本王无理了,来人……搜身!”
胥尽欢猛地挑了眉梢,清晰的看着夏青突兀的变了脸色,嘴角浅浅的向一旁来开。
皱眉对张昭道,“王爷,在座的都是些世家公子,您执意要这么做,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不妥吧!”
张昭分毫不让,“既然敢在本王的府上动手脚,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今日之事,本王是做定了,若来日皇帝怪罪起来,本王自会一力承当。”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搜身了。
柳放在此时方才放了杯子,起身道,“既然王爷如此说,我等也没什么好怕的,清者自清,想必大家也都不会反对的。”说着率先走到张昭面前,道,“只是依柳放看,王爷实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需稍加排查,定能找出那宵小之辈。”
张昭此时才稍稍缓了口气,沉吟道,“宴会前,本王还亲自检查过那只玉樽,分明还完好无损的放在暗阁里,短短几刻钟的时间,本王已经命人封了府门,那贼人即使偷了宝贝也渡不出府去,定然还藏在身边。”
胥尽欢垂下眼睑,道,“依王爷所言,那就是说,凡是曾在宴会上消失过的人,都是嫌疑的对象喽!”
“没错!”
胥尽欢闻言一笑,淡淡的扫过全场,一字一顿道,“既是如此,只要找到中途曾经离席的人严加排查,定能找出谁是贼人。”
柳放对胥尽欢施了一礼,“柳放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刚刚曾经离席的人更是紧张的浑身哆嗦。
柳放见张昭没有意见,回身对众人道,“各位,为了洗脱大家的清白,请诸位配合一下,刚刚席间有离席者,请到前排来站。”说完率先到中央的位置站好对张昭道,“柳放亦是中途离席之人,理当接受排查。”
既然柳放都做了表率,其他的人也相继出来站好,总共有八九个人之多。
张昭一挥手,自有一旁的护卫上前引着他们去了一旁的耳房检查。
胥尽欢手端了茶杯悄悄地打量着夏青,见夏青面色平和的站在人群中,与众人的神情毫无二致,只是那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突兀的鼓了起来,分明是用力过猛了。
是紧张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一会儿,刚刚的护卫领着几人回来向张昭禀报,“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仔细盘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张昭便眯了眼,视线不停的在大厅里余下的人只见徘徊。
柳放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对张昭道,“王爷,还有一个人曾经离席,却并没有接受盘查。”
张昭示意他接着说,柳放站起身,遥遥的指向夏进,“就是他,夏家的大公子夏进。”
夏进没想到柳放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一时间居然蒙住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只不过是去了趟茅厕而已!”
柳放冷笑,“夏公子这话可就错了,难不成我们大家会没事在王爷的府里随便乱逛吗?既然你我皆如此,而你却不敢出来接受检查,分明是你自己心虚。”
夏进被柳放几句话堵在哪,整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洛途在一旁皱了眉,他已经看出这柳放是在专门找夏进的麻烦,分明是还因为之前柳如眉的事情记恨夏进,可要硬是把这盆脏水泼到夏进身上,那岂不是……“柳公子,请慎言。”
柳放冷笑,“是与不是,请夏公子出来一查便知。”
夏进怒了,一拍桌子道,“姓柳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夏青垂眸掩了笑,平缓道,“大哥,既然柳公子口口声声暗指是你拿了宝贝,为证清白,大哥便去查一查又有何妨。何必在这里落人口实。”
夏进想都没想的就想对夏青破口大骂,却被洛途抬手制止,在洛途看来,外人眼里,不管夏青兄弟如何不和,他们都是一家人,此时夏青出面为夏进说话也是在情理之中,“夏青说的对,你的确曾经中途离席,若是此刻硬是僵持着不许众人排查,反倒落人口实,倒不如查一查以示清白。也好堵了那些小人的口舌。”
洛途说着瞥了柳放一眼,柳放浑不在意,只单单看着夏进。
“好!”夏进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看我,我也不好说什么,便随你们去查一查,也好证明我夏进的为人。”说着拨开洛途向前踏了一步。
行走间,衣袖碰到桌角,清晰的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众人都敛去呼吸,讶异的望着夏进。
夏进也是一愣,茫然的停了步子,疑惑的伸进自己的衣袖中,旋即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思议的回首看向洛途。
震惊的传达着一个信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