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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娘子,至仁至善,一掷千金,雪中送炭。
当石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其实有些哭笑不得。
她在信里交待石琮礼的那些事,并非为了自己扬名,而是为了石琮礼扬名。石琮礼本就是大儒后人,若是再加上这些善行善举,首先便会给考官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到时候即便成绩不合心,受人举荐入仕应也不难。
不想石琮礼一路逢人就一脸骄傲地说是妹妹告诉他的,是妹妹教她的,是妹妹说的——什么都是你妹妹做的,那你干什么了?
石聆一番苦心就被石琮礼这么软踏踏地送了回来。打从石琮礼一上路,他就默默关注着进京路上的风吹草动,待听到曲江洪涝之后,她便写信要石琮礼抢在朝廷之前做出反应,好替他博个贤名。
没想到这贤名是博回来了,却被按在了自己头上。
她一个生意人,要这些名声做什么呢?
让人都知道她乐善好施,卖粮不要钱?下次谈生意的时候,人家来一句“听闻石掌柜义盖云天,仗义资助曲江难民,我们这车绢丝也是要送往灾区的,石掌柜可否通融通融”,她恐怕要尴尬。
当然,即便尴尬,她也会回一句“若这绢丝无偿送于灾民,石聆便分文不收”。
石聆从王焕处听说,曲江灾情很是严重,朝廷已经在想办法,七车粮食应该可以坚持到朝廷拨款拨粮。石琮礼大概还有五六日便能到达京城,那时候,朝廷的粮款应该也已经播下去了。
思索间,似玉进屋来:“姑娘,五公主又来了。”
似玉曾经跟着郡王妃身侧,宫里的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宫里的人没有她不认识的,何况高调如五公主。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五公主最近来的实在频繁了些。
起因是五公主要和石聆学经常,但是五公主的数术居然比王焕还差。数术,也就是现代“数学”。石聆的强项是金融和经济,数学自然不差。明珠朝的整体教育重文轻理,皇子公主的数学水平也就是现在小学生水平,如太子这等将来要管天下大事的,大概是初中水平,反正户部预算不用他亲自播算盘。
即便在民间,除了商人,也没什么人会去研究这门学问——毕竟不是科举科目。
石聆只是随便给五公主出了几道趣味性强的数学题,没想到这姑娘便钻了进去。她只得又憋出了几道公务员考试的逻辑题,叫五公主回去做。
石聆道:“你告诉她,至少做出三道再来问我。”
十道题拿过去,十道题拿回来,连思考过程都没有,这可不好。
半刻钟后,似玉回来,说五公主撒娇半天无果,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了。似玉刚说完,腊九就进来。
“姑娘,世子来了。”
腊九通报的,自然是腊九家的世子。
似玉不禁有些烦闷,最近王焕三不五时就往这边跑,自家世子自百花宴之后却好似突然没了消息,许久未曾和姑娘联系了。再这样下去,可是要被别人家的世子越拉越远了。
王焕在石宅轻车熟路,不等腊九回去,已经自己摸了进来。
“我在门外看见五公主了,她最近常来找你?”王焕有些好奇。
这个五公主,从小就跟个猴子一样,也不知道石聆这尊如来佛是怎么把这猴子收伏的。
“她在跟我学看账,只不过她底子薄,要从最简单的学起。”
最简单的——应用数学。
一提到账本,王焕不自觉地皱了眉头,他本绕过桌子,到石聆身后看她手中的书,却在看清内容时果断地装作没看见,走回案子对面。
石聆对王焕这种“闻数变色”早已习惯。
“你可是得了个好学生。”王焕笑道,“近日宫里被五公主折腾得鸡飞狗跳,全后宫的宫女太监都在帮五公主做题。”
“……我也没想到会如此。”
人是有天赋的,五公主虽然启蒙晚,但其实从学习的主动性到悟性都比王焕这个最差学生好得多,大概属于那种高中文理分班一定会选理科的类型。石聆甚至想了,如果五公主能坚持下去,教她些高等数学,微积分之类的也不是不可以。
似玉这会儿已经沏好了茶进来,有些没好气地端给王焕:“我们姑娘有如此闲暇还要多亏世子。”
王焕将王家的产业都收了,石聆自然闲了下来,整日也就是看看书,写写字,尽早筹划一些她离开之后的事。
王焕唇角微扬,却没有说话。
等似玉走了,屋里便只剩下石聆和王焕二人。
石聆放下册子,抬手道:“有事?”
王焕今日有些不寻常,她不是会介意别人误会的人。
“是不是铺子出问题了?”石聆想来想去,能难倒王焕的似乎只有账本。
王焕却一笑,有些不屑地道:“出问题才好,叫他们不珍惜……你别管,你千万别管。我从你手里收回来,就是不要你插手这件事。”王焕难得有些孩子气,“她不是要你走吗?你就走,看没了你,她家的铺子还能活几间。”
石聆失笑:“什么她,那是你家,那是你母亲。”
对于王焕收回铺子管理权的事,石聆从未上心,倒是王焕似乎不高兴。石聆知道,这事分明就是他顺水推舟,明明淮阳侯府是他家,他却不怎么愿意看见家里好。淮阳侯府家里的矛盾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淮阳侯夫人伤王焕这样深。
王焕冷笑:“斗了十几年,我当她是母亲,她也未必当我是儿子。”
石聆皱眉,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人家母子的事,她不便插嘴。想来想去,她只说道:“父母和孩子,即便父母真的有错,这世道到底还是站在父辈一边的,你不要落个不孝的名声,反而吃亏。”
王焕听出她这话是打心眼儿里替他着想,当即缓和了脸色,笑吟吟地道:“阿聆说的话,总是这样动听。”
石聆一怔,垂眼,低头,转身。
最近不知怎么了,王焕老爱说这样的话,这样叫她不知如何应对的话。
王焕知道这是石聆不知所措的反应,笑了一会儿,又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由心中已紧。
“阿聆,若有一天你回去了,可会想我……们吗?”
“回去?晋阳吗?还是……”石聆停顿了一下,这才明白王焕指的是另一件是。犹豫半晌,石聆点点头。
这里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她自然不会忘记。
她抬起头,一双眸子灼灼地盯着王焕。
王焕苦笑片刻,坦白道:“那和尚的事,有眉目了。我几番查证,你招的应该就是罪我国师,这件事,想必你心中已有猜测。”
石聆怔忪,她并没有想过王焕会与她坦然说出这件事。毕竟王焕今日的困境,与这个人脱离不了关系。
见她的神情,王焕温声道:“我知你是在顾虑我,我也说过,以后绝不再骗你。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
石聆沉默半晌,忽问道:“这个罪我,当真是当初害你的人吗?”
“害我?”王焕笑得温暖,“你怎知他说得不是真的?我的事,你想必也都听说过了。”
毕竟全京城的人都当他是扫把星,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站在他一边。
石聆不悦:“荒谬,你怎么也会说这种话。”
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呢?
“开玩笑的,阿聆别气。”王焕好声好气,叫人没法跟他计较。
“这个罪我的确有些本事,当年我年幼,并无反抗之力,后来我曾暗中查了查,但是也并未找出太多蛛丝马迹。只不过……”王焕一顿,道,“他常做一些十分有先见之明的事,因此官家十分信任他,而他也从未出过错,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什么都知道?
不对。
石聆摇头:“他错了,他坏你的名声,这一开始就是错的。”
“阿聆是在为我抱不平。”王焕摇了摇头,“其实这些年过去,我已经不再怨恨,反而有些感激他。若非他妖言惑众,我也不会被送往边州,那里虽寒苦,却比这京城繁华之地简单得多,可以随性而为,更适合我的性子。”
面对着王焕的目光,石聆低头,状若无意地避开:“那是你不计较,他错了便是错了。”
石聆本就是护短的人,更不要说堂堂一个大国师,单凭一句话就几乎毁了一个孩子一生,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的人查到,罪我如今正在曲江境内,预计水患平定之后,就会回京。到时候可叫赵幼贤替你引荐,罪我与他有师徒之谊。你若开口,他应是会答应,会比我出面要顺遂。”难道的,这一次王焕没有亲自出马。
他与罪我之间到底尴尬。
虽说不恨,但也不喜欢。
“赵幼贤?”石聆有些吃惊,连想到昨日种种,她不禁陷入沉思。
赵幼贤的出现和示好都十分蹊跷,难道这些也与那和尚有关?
见石聆不欲,王焕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怏怏地道:“阿聆,你都不安慰我吗?”
咦?
石聆还沉浸在赵幼贤,罪我,王焕这几个人复杂的关系圈内,忽地被王焕可怜兮兮地一盯,不由心一虚,好似自己真做了什么错事。
“你怎么了?”
王焕目光灼灼,甚至有些逼人的魄力:“若罪我当真有本事,那你兴许就会找到回家的办法了。你若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我舍不得。”
石聆脸上一热,被他那一句低沉的“舍不得”激得心湖一荡。这人最近老是大模大样地说这些叫她不知所措的话,偏她一听便觉得紧张,看也不敢看,更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逗她玩儿。
见石聆慌张的样子,王焕背过身,抿了抿嘴角,不一会儿,他又想没事人一样,悠闲地道:“朝廷正在筹备赈灾款项,到时候除了现行运去的物资,还会派一名官员过去,皇上已经隐隐透露了想要我去的意思。”
王焕语速轻缓,却叫石聆一惊:“你要去曲江?什么时候?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说!”
石聆拍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另外,因为这文也写了三个月了,我决定换换感觉。开个新坑,是单元剧快穿,大概十章左右一个剧情。这样就不存在坑的问题。
所以我现在是一边码聆姑娘的故事,一边在码另一个比较欢脱风格的大纲。
加上加班,左右开弓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这边昨天没更是因为修改了一下,文其实是写出来了哒,也没有卡。现在只是时间问题,偶尔有一天两天不见的话,就是加班去了。之后马上就会回来解释,不会坑的,大家放心么么哒。
另一边预计五月份开坑,是欢脱二货风的单元剧,即挖即平的那种,作为这个大长文写作期间的调剂。到时候也希望大家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