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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
两个新面孔的侍女, 都是十五六岁花朵儿一样的年纪, 一个娇美俏丽, 身材玲珑有致, 一个清雅动人,尤其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是内府专门送来的两个侍女, 名册上指明了是替代绿荷的。”见秦诺目光落在两个侍女身上,东泊板着脸解释道,“放在书房里,日后王爷读书,也有个红袖添香的。”
秦诺嘴角抽搐, “什么红袖添香, 一个绿荷已经够麻烦了, 如今变成两个。”
“那王爷准备如何处理此二人?”东泊问道。作为宫里沉浮多年的老人, 东泊自然明白这两个侍女是什么性质的。
“都是可怜的孩子, 给她们安排份简单的活儿就好, 书房里就不必了。”秦诺揉着额头,“一切你来照看就好。”
自己才十三岁,竟然称呼年龄更大的侍女为孩子。东泊严肃的脸孔有些崩解,赶紧收敛,继续道:“既然如此, 就由奴婢处理了。”
秦诺点点头, 看着东泊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他忍不住想笑。
东泊是从秦诺少年时候就调派过来的宫人, 一直打理书房,因为容貌普通,沉默寡言,在东殿几十个宫女中并不显眼,半年前秦诺穿越过来,才将她从众人中提拔起来。会选择重用她,不仅是因为发现她识文断字,颇具才干,更多的应该就是因为这股不服输的精神气儿吧。对主人再尊敬,也不会一味的盲从。
秦诺很快就适应了这无所事事的日子。
第三天,到了去衙门应卯的时候,毕竟头顶上还有神策营禁军督查的职务呢。
神策营的总理衙门位于城西,在京城禁军五卫中,神策营统领西、北两处城门的防务,责任重大,是大周拱卫京城精锐兵马之一。
来到衙门之前,李丸将文书送上,立刻有一个猿臂蜂腰的年轻男子带着护卫迎了出来,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银白轻甲,衬得面目刚毅,神态沉稳。
“神策营副统领赵平一参见淳郡王殿下。”来人拱手为礼,含笑招呼道。
“赵统领客气了,你我将来是同僚,军营之内,不必如此称呼。”秦诺点点头,起身要下车。
赵平一立刻上前,亲自将秦诺扶下了马车。对于皇子,神策营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节。
既然被委任了神策营的差事,秦诺事先做过功课,知道这赵平一是神策营三位副统领之一,不到三十岁就能担任从四品的武将,在大周朝廷里,也绝对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了。
自己这个禁军督察也是从四品,与他平级,所以秦诺一举一动完全没有摆宗室郡王的架子,与赵平一并肩进了衙门。
他的举动让赵平一略微松了一口气,宗室不好应付,今次新帝将两个皇子郡王塞到他们大营里,着实让他们头疼了一阵子。
“不知道贾将军可在?”一边走着,秦诺问道。贾辟是神策营总统领,正三品的奋威将军。
“贾将军如今正在衙门内,正在陪同……”赵平一话未说完,秦诺就听见正厅里传来嘹亮的说话声。
“贾将军,你可不能拿那些三流货色来搪塞孤王啊,咱们什么交情。”
果不其然,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七哥熟悉的身影,秦勋正贴在贾辟身边,一脸自来熟地缠磨着什么。
贾辟头疼地蹙起眉头,见秦诺进来,顺势起身迎了出来。
“淳郡王殿下也来了。”
果然练武之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这位神策营大统领明明已经四十五岁,看着却只三十七八模样,容长脸,卧蚕眉,眼神内敛,气度非凡。
“贾将军。”秦诺简单回礼。
两人平礼相见之后,秦诺又转头看向秦勋,笑道:“弟弟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没想到七哥你来的比我还早呢。”
秦勋抖了抖脸上的肥肉,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九弟。我正跟贾将军说道关键处呢,正好你过来了,咱们兄弟一起跟贾将军唠嗑唠嗑。”
离开了那个宫廷,果然每个人都不一样了。秦勋眼前在宫里说话可没有这么大声过呢。秦诺暗暗感慨着,笑道:“不知道七哥跟贾将军商谈了什么大事?”
“当然是咱们哥俩儿的待遇问题了!”秦勋挑了挑眉梢,然后转头看向贾辟,“贾将军啊,正好我们兄弟两个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这护卫队今天就让我们哥俩儿挑了吧。”
贾辟点头道:“就依王爷的意思吧。”
秦勋脸上闪过一道亮光:“那你可别那三流货色搪塞我们兄弟啊。”
贾辟无奈地摇了摇头:“瞧舒王爷说的,皇上将两位王爷安排在我们神策营,是信赖,是荣耀,若是我拿三流货色搪塞,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信赖,往轻里说,咱们的交情还顾不顾了。”
听他们掰扯了半天,秦诺才终于明白,秦勋缠磨的对象原来是武卫啊。
难怪他之前就纳闷,两人的待遇都是按照品级来的,而且郡王俸禄丰厚,也不必靠那点儿督军银子过活。
按照惯例,禁军督察身为从四品武将,有五十名随身护卫的。秦勋这是在缠磨着对方,要求调派几个高手来。
趁着贾辟和赵平一出去叫人的功夫,秦诺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七哥,咱们府上不是有内务府调派的二百名武卫吗?”身为郡王,是有侍卫的,内务府在划拨财产的时候一并将人手调派到了府上。另外还可以拿银子私自招募家丁门客,只要不超过一定的规模,没人会介意。
秦勋甩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内务府拨给咱们的人能用吗?都是一群废物点心,武功不入流的,连看大门都觉得寒碜,顶多只能跑跑腿,打打下手,壮壮声势。真打起来,比起高手,一百个都打不过人家一个。”
秦诺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你一个闲散宗室,难道要去打江山不成,要什么高手保护,不浪费吗?
秦勋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状,冷哼一声,“九弟你是见识少,别以为咱们闲散宗室,就没个三长两短的。你不知道吧,两个月前安王家的小兔崽子在春风楼门前为了争头牌跟人争执了起来,嘿嘿,当晚头牌是争到了,睡得咋样不知道,就知道留宿到后半夜,出门之后被人盖了布袋,还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哼,至今都找不到是谁干的。还有半年前,承郡王他老人家……”
秦勋娓娓道来,说的都是京城宗室豪门子弟打架斗殴的八卦事端,听得秦诺连连惊叹。
这帮走鸡斗狗的宗室也太能闹腾了!
想想也是,一帮子位高权重的纨绔子弟,有钱有闲,无事可干,难免会闹腾出事情来。而且大周不比前朝,宗室亲王除特殊情况外,是不外放的,都养在京城里,难免事端多。
最终,他只能感慨一句:“侠以武乱禁,果然此言不虚啊!”
两人说了没几句,赵平一返回正厅,笑道:“人已经都召来了,等两位王爷挑选。”
秦勋一蹦三尺高,迫不及待地望外面跑。
秦诺拱了拱手,笑道:“多谢赵统领了,只是你我身在衙门,既是同僚,便以职务相称即可。”
赵平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道:“王爷客气了。”
对方似乎不以为然,秦诺也不再多说,跟着秦勋出了大厅。
来到演武场,宽敞平整的地面上,数百人正列队齐整,等待着两人的挑选呢。
声势倒是挺大的,尤其几百人的目光投射过来,带着天然的铁血森寒之气,秦诺情不自禁感受到一股压力。秦勋更加不济,本来还跑在前面的,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还是赵平一扶了一把,笑着提醒道:“王爷小心脚下。”才没有出丑。
这算是一个变相的下马威吗?秦诺耸耸肩,继续保持步伐,跟着两人进了演武场。
站到了高台上,秦诺目光扫过,台下站着的大概六七百人,都是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披着甲胄,颇有百战精兵的气势,其中几个块头格外明显,肌肉突出,必是军中力士。
贾辟笑道:“我这些儿郎,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若不是两位王爷今次亲自上门,我绝不舍得拿出来的。”
秦勋大喜过望,“贾将军果然是实诚人!”转头看了秦诺一眼,迫不及待道:“哥哥我就不客气,先挑选了。”
秦诺当然不会反对。
秦勋跳下看台,在赵平一陪同下走入人群当中,左右看了一圈又一圈。
秦诺在上面等得无聊,四面看去,演武场极为开阔,更远处,还有一些神策营的士兵正在操练集训。
秦诺目光一紧,他看到了霍彬的身影。
“要不脱下衣服,要不替我把衣服找回来,二选一吧。”秦诺眼神不善。
繁绢这才恍然大悟,看着秦诺半裸的身体,挪开视线,委婉建议道:“奴婢的衣服只怕九殿下不合身,不过房间里有贤妃娘娘的外套和披风,要不您先将就一下。”
“赶紧拿来吧。”秦诺板着脸吩咐道。
繁绢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冲到屏风旁的衣架上取来了衣物。途中经过葛贤妃的尸体,脚步肉眼可见的凌乱了起来。总算没有摔倒,将衣服送回到秦诺手中。
那是一身雪青色的缎面披风,花样极为素净,毕竟皇帝病重,也没人会脑残地穿红披绿。秦诺将披风抖开,穿上了身。
抬头看到繁绢正盯着自己,秦诺恶劣地笑了:“看什么?你杀了葛贤妃,想想怎么交代吧?”
“是你!我没有……”繁绢脸色大变。
秦诺体贴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去跟秦泽说一声,‘不好意思,我手滑,把你的贤妃娘亲捅死了。’看在你一片痴情的份儿上,秦泽说不定会原谅你呢。”
繁绢再一次哭了起来。
“住口,别哭了!不想死就闭嘴吧!”秦诺不耐烦地喝道。
繁绢的哭声霎时间停止了,天生的温顺让她不敢反抗对面的人。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秦诺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脱罪!没错,是葛贤妃自找死路,一点儿不冤!但宫廷不是一个能够讲道理的地方。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彻底将自己从这个事件中甩脱出来。
首先要将葛贤妃的尸体处理掉。然后最麻烦的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他的目光落在繁绢身上。
杀了这个宫女,就没人知道了!而且这死丫头之前就下迷药害自己,根本死有余辜!
心理建设作了大半天,秦诺叹了一口气,他狠不下心肠来!
毕竟是在法治社会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再怎么也有个下限。无奈地摇摇头,秦诺冷声道:“过来帮忙吧。”一边蹲到了葛贤妃的身边。
繁绢茫然地抬起头,“干什么?”
“处理尸体啊。”秦诺没好气地道。
幸好乾元殿后面就是夕月湖,也幸好天还没有亮,将葛贤妃的尸体扔进湖水里,今天夜风又急,带动水流翻涌。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想必就无法断定葛贤妃是死在哪里的了。
反正今晚有宫变,到时候死得人绝对不止一个,葛贤妃是走在路上被哪方势力随手杀了,谁能说得清楚呢。
扑腾一声,中年女子的尸首就这样落进了湖水里。曾经在这个后宫里搅动风云,一呼百应的人物,如今跟死在这个湖里的下等宫奴也没有什么不同。
望着主人的尸体随波而去,繁绢双手掰着窗户,几乎要抠出血来,眼泪滚滚而下,“娘娘……”
一声惨呼,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秦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你难过的什么劲儿?你家娘娘都对你起杀心了。”刚才他虽然不能动,但神智清醒,葛贤妃和繁绢的冲突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她……也是不得已。”繁绢神情黯然。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赶紧过来把这里清理干净!”秦诺指着地上的血迹,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繁绢强忍着眼泪,温顺地跪倒在地上,将地面上和窗台上的血迹一一擦洗干净。然后将污水也倒入了窗户后面的湖水里。
秦诺打量着房间,确定再也找不到一丝杀人的痕迹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顺手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辛苦了,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繁绢打了个哆嗦,竟然没有抗拒,柔顺地走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
“有没有想好怎么脱罪?”秦诺随口问着。
繁绢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殿下不动手吗?”
秦诺一愣,对上繁绢闪烁着水花的大眼睛。视线里有哀求,有痛苦,更多的是一种认命了的绝望。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你认为我要杀你?”
繁绢点了点头。
秦诺突然有些好笑,恐怕正是如此,她才会如此听话吧,天生的奴性深入骨髓,亦或者说已经认命了。
不可否认,刚才有一瞬间,自己是真的动了杀意,但无奈下不了手。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趁机逃跑?”
刚才替自己取衣服的时候,还有清扫地面的时候,她是有机会逃跑的。
繁绢苦笑一声:“奴婢已经无可选择了。如果离开这里,能够去哪里?回宫里,一旦娘娘的死讯传开,我便是服侍不周,十殿下必会迁怒于我。”
其实,在葛贤妃逼令她杀害九皇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命运有了预感了,然而,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被灭口之前,对她来说高高在上的葛贤妃竟然先一命呜呼了。左右都是个死,她认命了。而且死在葛贤妃后头,想想好像也没怎么亏本。
这个时代奴仆毫无人权,就算葛贤妃是自己病死的,主子死了,要求得力的婢女殉葬也是常事。秦诺再一次为自己的穿越技术点了个赞。
“你一片痴心,我那位好十弟应该不会这么冷酷吧。”秦诺摸着下巴。这丫头还挺聪明的,而且杏眼桃腮,生得极为招人。
“十殿下不会的,他一向是个冷酷的人。”想起自己对那位俊美英武的殿下的恋慕之心,繁绢一阵心灰意冷,就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时辰里,她美好的初恋泡沫般彻底破灭了,再也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