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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后来找到饶州知府温明浩,请他修改黄册,让云可列入宫册,上报礼部经历司,果然,颁赐云可为云嫔,赐一品诰命的冠服。
小七奉我的命令,连夜先感到媚香园,见了云可,“姑娘可还记得奴才?”
“巨哥哥的小七,我怎么不记得?”云可喜出望外,“一路赶过来,累了吧,我叫厨房给你做些点心,再叫那丫头陪你暖身。”
“不必了,”小七却说,“奴才是来恭喜姑娘的,主上已经上书朝廷,要纳姑娘入门。”
云可却变了脸色,“当初说好是迎娶,怎么现在倒成了纳妾?”
“姑娘,”小七只好陪着笑脸,“你得体谅我们主上的难处啊。”
“你家主上言而无信,”云可落泪,“当日还海誓山盟的。”
小七不忍说下去,老鸨子却冲了进来,“这位,应该是公公吧?”
“你,都知道了?”小七忙问。
“老身有些话,想跟娘娘说,”老鸨子居然识相了,“还请公公先行屏退。”
“那好,”小七说,“妈妈有事,就叫咱家进来。”
老鸨子忙说:“你这丫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说的什么啊,”云可继续掉泪,“这男人说话不算话的。”
“你少不更事,自然不知,门口站着的,可是位公公,你那位情郎哥,想必不是皇上,也是个王爷,若是纳你进门,今后你还愁什么?”
云可止住了哭,“你说巨哥哥是,宗室?”
“你说这时间,哪有人敢一掷千金来迎你过门的?刚才那位公公来时,给了一千两黄金给你赎身,还说连你的丫鬟一起带走。”老鸨子忙坐下来,“你这丫头啊,是几生修来的福气,能被王府看中,现在就要进门了,还不知满足。”
“可巨哥哥当日说得,明明是迎娶。”
“你这榆木脑袋的,”老鸨子差点要拍桌子,可还是好声好气的,“娘娘啊,你就快做娘娘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也不算什么啊,他心里有你,才会特意安排人来接你过门,就算是个妾侍,也总比在这里强吧?这王爷若是跟你逢场作戏的,一早忘了你,你还不得在这边孤苦伶仃一辈子?我可告诉你啊,我开了这院子,能送出一个是一个,老娘可是老无所依的那种,见到你们一个个也不容易,你入了王府,百年以后起码有个归宿,若是有了孩子,就算是庶出的,也起码有个送终的人。孩子啊,做人要知足。你什么出身,还想着明媒正娶?王爷肯纳你入门已经不错了。”
云可走出门口,见小七就问:“巨哥哥要纳我为嫔,那王妃是谁?”
“郭尚书的千金,”小七忙解释,“娘娘可放心,主上的心可在娘娘身上。”
“公公,”云可还是谦卑之状,“奴家身边的丫头,就赏给公公吧。”
“不可,”小七看着那丫鬟,“主上特别交到,是伺候娘娘的,怕您进宫后,身边没有自己的人。”
“也罢,”云可说,“奴家往后,还请公公多多照顾。”
“娘娘严重了,”小七说,“今后娘娘须自称本宫,还有,宫人多狡诈,娘娘虽不可刻薄,可也不要客气,免得宫人以为娘娘可欺。”
“本宫受教了。”
饶州府到南京路途遥远,喜车分两路进城,需时一个月,回来也要一个月,因为正妃和嫔的尊卑礼仪,郭府千金要早上由正门出,云可只能入夜后在院子的侧门抬出,而且不得声张,还得说:“云可姑娘三日前不幸染病死了,如今轿子里的不知何人。”
到了饶州府,进宫的时候,郭妃由正门入内,而云嫔只得在西侧的遵义门进去,入后直接在殿内,等着淮王来宠信。郭妃被抬进存心门,淮王亲自迎接,两人同进存心殿,接受百官朝拜。
太妃端坐在中央,看着这对璧人,不禁潸然,“娘娘,莫要失态,今日江西布政使马大人、饶州知府温大人、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南昌知府李大人和安庆知府杨大人都来了,娘娘可不可有泪色。”
“你说得对,”太妃擦拭眼角,“本宫要淡定。”
“新人一拜天地。”殿内的公公喊道。
婚礼过后,我按理先去了盈盈那边,那是正妃的寝殿,可盈盈比较害怕,我见自讨没趣,只好去了云嫔处。
毕竟新婚燕尔,饶有兴致的,一番胡天胡帝后,两个嬷嬷却闯了进来,我不禁大怒:“婆子,没见本王在此,快出去。”
“主上恕罪,”嬷嬷忙说,“奉太妃之命,给娘娘净洁身子。”
“给本王滚出去,”我忙说,“本王的寝殿也由得你们撒野?”
“奴婢是奉太妃之命,”嬷嬷还说,“请主上娘娘莫要为难了老奴。”
“这等事还轮到你们?”我不满,“有什么还是我跟母妃讲吧。”
“太妃娘娘说了,清白人家女子落红可是常理,特令我二人伺奉在侧,清洁身体。”
“大胆。”我刚要发火,云可却说,“新婚之日,莫要开罪太妃。”
嬷嬷走后,云嫔以被盖胸、泪沾红颊、羞愧难当,我只得搂着安抚:“乖宝宝不哭、乖宝宝不哭。。。。”
“妾身虽不是清白人家出身,可遇到殿下,一直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太妃居然。。。。”哭的更生厉害。
我无奈,“母妃为人多疑,本王亦无办法,待相处日子久了,就好说话了。”
“我在南京时,没少受老鸨子的风言风语,还不容易嫁入王府,竟连个婢子也这般。。。。。”差点泣不成声,“与其仍受侮辱,不如回南京去重操旧业。”
我吓得忙抓住其玉手,轻摸了几下,“乖宝宝、乖宝宝,竟说胡话,本王好不容易救你出火坑,你怎么又往火坑里跳啊?”
云可趟入我怀里,“当初殿下临幸妾身,妾身本以为找到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岂料跳出火坑,又跳入另一个火坑。。。。”
“本王供你高床暖枕,将你列入宫册奉为嫔妃,保你锦衣玉食,选派宫娥供你呼唤,又岂是火坑?”
“太妃宫里的嬷嬷仗势欺人,连殿下都不放在眼内,殿下纳臣妾为嫔,就甘心臣妾衣食无忧、受人欺凌?”挣开我的手,脸转到一边去。
我搂着云可,脸凑了过去,“乖宝宝,母妃已是不惑之年,重暮终至,而你青春少艾、豆蔻年华,初长成人,”不忘在伊脸颊上亲了一口,“秀色可餐,何必和母妃一般见识。”
“姐姐也是豆蔻年华吧?”云可突然有此一问。
“姐姐?你说盈盈?她长你半年。”
“既此,殿下为何不在王妃寝殿过夜?”
“本王与盈盈初次见面,并无情分。”
“初次见面,殿下竟呼其盈盈,如斯亲昵?”
“王妃小名盈盈,伊亲自跟本王说的。”
“殿下去过姐姐寝殿,不知姐姐相貌如何?”
我忍不住赞叹:“久闻郭府千金盛名,冰肌胜雪,异香袭人,今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姐姐既然朱颜玉貌,不知和妾身比,哪个耐看?”
“好看不能比容貌,需比身子。乖宝宝,还是你身子耐看。”
“讨厌,”云可推了一下,“殿下尚未看过姐姐身子,怎知姐姐身子不如臣妾耐看?”
“你没进寝殿,怎知本王没看过伊身子?”
“殿下若是看过了,怎还有心思来寻臣妾?”
“本王让你看一样东西。”便从枕下取出五爪羊脂白玉佩,送至云可手中。
“此乃何物?”云可透着烛光,仔细端详上面的龙纹。
“可是太宗文皇帝御赐的圣物,为淮府一脉传家。”
“太宗皇帝至今是几多年间?”
“永乐算起,快两百年了吧。”
“两百年的传家之玉,殿下竟与我把玩,就不怕太妃责难?”
“每回你侍寝时,本王就将此玉与你把玩,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妃不知。”
“殿下待臣妾真好。”便往我嘴里亲了一口。
“美人知道本王好意,理该好好报答本王,供本王把玩一番。”
“讨厌,”云嫔推了过去,“原来殿下想要把玩臣妾。。。”
“殿下饶命啊。。。”又是一番嗲嗲的尖叫,听的守在殿外的宫娥心里痒痒,浑身有热,人面相看、羞涩低头。
嬷嬷回了长春宫,拿着血帕面见太妃,禀报:“此乃云嫔娘娘落红所沾,请娘娘明察。”
“你二人亲见那小妮子落红?”
“虽未目见,但确实是清洁下身所致。”
太妃冷冷的一句:“知道了,下去吧。”
云嫔入宫以后,颇得我,也就是淮王的宠幸,两个月不到就有了身孕,至于盈盈,由于太木讷,几个月独守空床,知道云嫔怀孕后,我才去临幸伊。
自然是云嫔的孩子先出生,声如洪钟,取名“常洪”,虽说是庶出,却是长子,自小很是疼爱;盈盈的孩子取名“常清”,木讷的很,知书达礼。
云可住在西后殿,我看着伊终日抚养孩儿,却没个消遣的去处,只好修建一个别苑,取名“北苑”,北面植一荷花池,状若钩带,呈东北往西南形状,东北阔而西南窄,中以汉白玉砌鱼跃桥而成,南边置一曲桥,为五节直廊曲折而成,北面则建抱月亭,为二层八角对开阁楼,花窗巧雕、圆头镂空,移步换影、八面玲珑,又建有鱼趣亭,作观鱼、赏雪、听雨滴霖霖。
鱼跃桥边、西侧庭院,地披菊花素点、红花满天星在左,柔枝黄婵、紫竹两三支相间,故名“黄金间碧玉”;右边矮的黄金榕、高的佛肚竹,总衬相宜,循石板路左顾右盼,入了月门,串钱柳分侍亭边,茉莉花、旅人蕉、长春花作伴,还有小琴竹丝、红叶乌桕、细叶紫薇、蒲桃、变叶木。塑石假山,靠接实木花架,浅灰的透石砖、花岗石做路缘石,植有爬山虎、使君子。
我每次来,都不让宦官大声呼喊,只见云嫔手捧鸡缸杯,怀里狸奴安逸依偎,闭目养神。淮王刚至,云嫔并不起迎,而是嘘了一声,言“这小家伙刚刚睡着”。淮王和悦,并不追究,差人将绣墩拿过来。
狸奴醒了,躺在怀里不肯走,云嫔言:“小家伙乖,快给主上抱抱。”狸奴不瞅不睬,宫娥趁机言,“主上可要常来娘娘处,这家伙才肯跟主上熟。”
云嫔养猫,盈盈却养兔子,这也像是伊的性格,温婉如兔。只是云嫔的狸奴好动,有时候跑出北苑,让宫娥穷追不舍,却发现到了郭妃娘娘的“东苑”,欺负兔子,“哪来的野猫,快去赶走。”
“别,”一名宫娥说,“那是云嫔娘娘的,别犯事。”
此事最后被太妃知道,她断定云嫔是借着狸奴以下犯上,正要软禁云嫔,没想我出了面,只软禁了狸奴,才平息了这件事。
后来,洪儿越长大越难管,除了见到我还有所收敛,其他时候竟然横行乡里,最后被饶州府抓获,送回淮府,我只得软禁起来,可是云可却偷偷放了他。
饶州府不堪其扰,竟上书弹劾我纵子行凶,而且,江西道监察御史也联名弹劾,这事到了皇兄手上,命令锦衣卫全力追查,不仅查明了洪儿的斑斑劣迹,还查出了云可的出身。
皇兄只得急招我入京,御书房里,入了殿、参了礼数,“平身、赐座。”皇兄慢条斯理的吩咐。
公公忙拿过一张绣墩给我坐下,推了宫门关紧,皇兄见到不留缝,方问:“皇弟,不知你俩王儿,如今多大?”
“臣弟长子常洪,年届二九。。。。”
“朕所问者,乃嫡非庶。。。。”
我看了一眼,才说:“常清,年届十七。。。”
“朕可听说,你又易储之意。”
“按辈,常洪为长。。。。”
“南直、江右官员如今联名参奏你,你可知?”便由宦官将手中奏折拿到我手里,我一看,大惊失色,“皇兄,此乃言官胡言乱语,离间宗室之辞,望皇兄兼听则明,切莫轻信谗言。”
皇兄大拍桌子,“南直、江右无中生有,难道朕的锦衣卫也如此吗?”
“臣弟惶恐。”
“朕与皇弟虽属远支,但宗室血脉,岂有不扶持之理?只是,皇弟若一意孤行要易储的话。。。”
“皇兄容禀,长青为人软弱。”
“哼,你那常洪,顽劣无穷。”皇帝说,“好了,你先回去,朕明日再见你。”
“臣弟告退。”
原来,这正是皇兄的计谋,一方面派锦衣卫来召我,另一方面居然下了密旨,派人到淮府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嫔欺君罔上、魅惑淮王、教唆庶子、夺嫡谋反,今令云嫔自缢,王子常洪赐死,淮王察人不识,罚俸四年,永世不得进京,钦此。”
奉命的太监先将常洪打入死牢,由于是宗室,不可屠戮菜市口,只得灌上鹤顶红而死。云嫔临死前,跟太监说想穿着喜服死去,太监自然应允。
我从北京城赶回来的那一晚,云嫔穿着颁赐的喜服,在房中自缢身亡。
后来灵魂下到地府,以为是我保护不力,没有向皇兄进言,便发誓不投胎,要找到我报仇雪恨,但是阎王不允,将其三魂六魄中的二魂二魄收起来,封锁在转世人身上,只要不碰到前世的丈夫,二魂二魄就不会出来。
云嫔的转世就是邵可儿,邵可儿见到了我,自然就见到了前世的丈夫,二魂二魄也就冒出来,也难怪每次可儿昏倒,云嫔总会出现。
我回到云端,戴着乌纱翼善冠,穿大红四爪团龙纹圆领袍服,钟文粹和方杰下跪迎接。
“原来我前世是这么个人,”我说,“也难怪这辈子会和这两个女子这般纠葛。”
“殿下,”两人起身来,“前世如此,今世才如此。”
“在下受教了,”我说,“多谢两位的指教。”
“微臣不敢当,”钟文粹言,“云嫔前世不能与殿下厮守,这辈子也不可能,还望殿下明白。”
方杰则说,“郭娘娘前生对殿下,可是忠心不二,还请殿下知道,缘定三生不易,上天的福分莫要不知好歹。”
“多谢两位。”我说,“只是这一世我已经不是淮王,二位何必行君臣之礼?”
“殿下严重,”方杰说,“只因通灵宝玉还在殿下身上,殿下一日带着宝玉,一日还是淮王之身。”
“在下前世负了两个女子,今世又再负了两人,罪孽深重,恐怕到了人间,可不敢面对郭妃,还请二位带我下地狱,轮回转世,不受这人间之苦。”
“殿下,”方杰说,“以前我们的确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让你下来,可是你秉持不肯,我们也无他法。如今殿下知道前世今生,更应好好对待郭妃,弥补前世的罪孽才是。”
“对啊,”钟文粹也说,“你在阳间还有父母要养,若是没了父母,往后他们无依无靠,你可担得起不孝的骂名?”
正当我犹豫不决,两者将我推回人世,我看到一道耀眼光芒,之后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