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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明,星光璀璨,茂密山林摇曳树枝,徐徐凉风穿梭林间。猫头鹰咕咕鸣叫,除此再无它音,乳白的轿跑隆隆低鸣低速前行,在四排道宽的公路尽头止步。
坐在轿车里,美冬从手包里掏出钥匙,启动按钮。
吱嘎一声,七米多宽的双扇铁栅门缓缓开启。护栏围墙延伸至左右两侧,皆有米许灌木种植在内侧,搭配以公路两侧的丛丛松针冷杉,将整栋宅邸花园完全遮掩在阴影中。
美冬轻轻吹出一声口哨,轻踩油门,令轿车缓缓驶入铁栅门内,平整无痕的石板地。
作为明治时代起家的名门,宫本一族的宅邸竟是栋庞大的洋馆,这是较为出人意料的。
洋馆呈门字形,三层高度,深夜看不太清,外表疑似为灰色大理石。标志性的尖塔是不存在的,但看它标志性的尖形拱门,俨然一股浓厚的哥特式风格,但那无数窗扇却又充满着明显的德意志巴伐利亚风。
窗户,无数的窗户。
夜色正深,宅邸的大部分窗户都亮着橙黄的光泽,好似一栋倒放的帝国大厦明亮全部窗扇,密集点缀这栋混凝土构筑的庞然大物。从洋馆左翼数到右翼,从一层数到三层,十扇二十扇,整栋宅邸的窗户总数至少也高达六十,且大半都点亮着灯火。
“好家伙,这该是多少电费啊。”
美冬咋舌苦笑,慢慢将轿车驶向停车位。
花园面积极大,甚至栽有三棵百尺高的冷杉,车库当然是不会缺的,但美冬此时无暇去寻找什么。停车位空空荡荡,好大一片面积里,只看到一辆韩国现代加长,当真和美冬手头的轿跑相去甚远。
现在不是仔细打量这栋豪宅外院的时候,熄火开门下车,美冬绕行石板路铺制的停车区,没有踏足青青草地,顺着从正门延展来的后石板路,站到了这栋洋馆的正门前。
离得近了,看得清了,果然是灰色大理石外壳。正门台阶九级高,双开大门顶部正是尖形拱顶。
进而,或是作为家族族徽的标记,拱顶正中央部位悬挂着一枚硕大的字母“M”,赤红的色泽,花体字的形状。
美冬牢牢地盯着那个族徽,但步伐并未停止,迈着棕色小皮鞋一步步踏上台阶。
三级,六级,最后是九级,她的动作自然放松,没有一丝僵硬感。角度高了,她也没有继续傻乎乎地抬着头,而只是正视着双开的门扉,并朝右上角望了过去。
长筒状探头一直在工作着。
下一秒,吱嘎一声作响,门开了。
美冬陡然挑起眉毛。
门扉敞着一条缝隙,一名马脸的中年女仆站在门口,穿着黑白相间的服饰,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宫本家女仆长原田玲奈,今年50岁。黑眼圈浓重,眼袋肥硕,皮肤质量极差,撅起嘴来好似一头袋鼠。
在这无垠般漫长的瞬间,高雅的少女彬彬与其平稳对视,微寒的空气顿时更显气压低沉。
“摩子小姐。”
下一秒,中年女仆鞠躬问候:“您终于回来了。”
呼……
胸腔的压力的确被舒缓了。
美冬亦向她点头道:“玲奈桑。”
点到为止,如此即可,她谨遵着宫本摩子的提点。
女仆长玲奈果再不言语,仅是侧身让开门口空间。美冬亦不再多言,只是拎着属于另一人的普拉达手包,步伐轻易,心情忐忑地走入公馆。
超华丽。
这是美冬的第一印象。
如同“馆系列”动画常见到的前厅布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凡尔赛宫级的奢华黄金水晶吊灯,雕梁画栋的墙壁,能横着摆上一辆轿车的宽阔主楼体。美冬也不知是该欣赏吊灯好,还是打量楼体扶手的龙首红木雕好,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撼人心魄。
“摩子小姐。”
女仆长玲奈关靠门扉,走到她侧后方道:“您先前的电话,静子夫人已知晓您的大概回家时间,现正在二楼茶室静候。请您迅速前去吧,汽车后备箱中的行李,我会帮您提上去的。”
美冬回首道:“好的,多谢。”
二楼茶室,美冬的心脏高悬着。天知道那个屋子究竟在哪里,宫本摩子诚然为她绘制了地图,但仅凭那种二次元级别的认知,她一个从未经过特种兵训练的寻常人,真的能迅速在陌生环境下找到目标……
“摩子!”
中央楼梯二层平台,当美冬怀揣无数遐思踏上来时,一道温柔关切的呼唤,已夺取了她全部的注意。
“啊……”
她转身向左侧长廊望去。
这是一名身姿曼妙的妇人,她身着华丽黑色长裙,鹅脸肌肤紧致白嫩,乌发盘头端庄典雅,珍珠耳饰与项链同女儿如出一辙。来者正是宫本摩子的母亲,其名为静子,人如其名,是位温柔如水的婉约女性。
不愧是大家族的有钱人,已嫁三任丈夫宫本静子,今年应当是四十五岁左右,却似乎比三十岁的女性更显年轻。而那些当真29+1的单身女青年,又绝然全无她身为人母二十年的独特气质。
“不好意思,母上大人,一趟出游耽搁许久,让您担心了。”
美冬一本正经地念着预定的台词,并着目打量着妇人,甚至都感到嫉妒了。看那鸡蛋般白嫩而弹性十足的肌肤,看那凹凸有致、岁月不减风华的身材,看她走向自己时,摇曳的纤腰翘臀和……
“你真是吓坏妈妈了,摩子!”
静子已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住了女儿。
这就是……母亲的拥抱?
温暖的身体贴上自己,一股不受控制温馨的感觉,猛然地涌上心头。
但全然出乎美冬的意料,没等她深刻体会母爱的感觉,却听得宫本静子在自己耳旁喃喃倾诉,惊慌而又胆怯。
“两个星期的时间呐,摩子,你只挂来了那么几通的电话。我还以为,你会就这样地离去,再不回来了!”
“阿诺,阿诺……”
“呐,摩子。”
母亲大人松开紧抱的姿态,双手捧上美冬的两腮,先是深切地看去一眼,然后又将她紧紧地搂住了。
“呐,摩子,记住哦,一定要记住哦。妈妈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妈妈永远,永远都是摩子的母亲,一定要记住啊!”
再接下来台词,完全就是这句话的不断重复。宫本静子好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抱紧着出游两周的女儿,不断反复呢喃那两句固有台词。这番特别的情况,委实让另一位当事人愣在现场,目光飘逸不断。
美冬环抱着这个女人,眼神朝斜侧方瞥了过去。
女仆长玲奈正站在三米开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空地。
好生一副诡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