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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全文购买既可即时看到最新章节。 “就和左边系成一样, 右边。”滕莹指点他。
“好么, 我觉着吧,你头上这两个大揪揪, 特像在你脑袋上种了两颗仙人球。”周遥说。
“周遥你讨厌么~~~”滕莹扭头,皱眉,又一笑。
女孩求助男孩办事, 再用这种发声腔调说“讨厌么”,基本上就是对这个男生有好感了。陈嘉一直关注周遥的身影, 奚落似的瞧了他一眼。
“主要是, 你脑袋上又没有刺,就好像这个仙人球还被拔光了刺。”周遥补充道。
滕莹是个很甜的女生,很乖的, 也让周遥气得, 在教室里以小碎步追逐,周遥抱头赶紧躲。这群学生当时应该还没有开始看琼瑶连续剧, 不然就要一串小粉拳拳打在周遥同学胸口上了。
“我错了错了,我错了么!”周遥笑着道歉, 被女生满教室地追着。
他就是长得干净, 招女生喜欢, 其实说话特别垮。他平时跟陈嘉也是经常损的, 绝对也没便宜了陈嘉。
陈嘉在远处甩出一个鄙夷他的眼神:呵呵。
他们此时还在学校的大教室里, 进行最后的准备, 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 紧张而混乱。他们副校长和大队辅导员都来了,指挥学生换服装呢,音乐老师和美术老师是主力,他们音乐老师周玲正在亲自给陈嘉同学化妆。
女孩儿们的妆基本都化好了,都非常的好看。穿上红白色彩对比强烈的演出服,青春可爱,朝气蓬勃。
男孩儿排在后面,还没轮到呢,只有陈嘉是老师重点倒饬的对象,因为陈嘉站在最前面,评委和观众都看得贼清楚啊。
陈嘉被涂了粉底,扑粉的时候直接呛着他了,喘不上气来,后仰着直躲。
“老师,我对粉过敏。”陈嘉说。
“别动啊,还有眉毛呢,还有嘴唇。”周玲老师很认真地化。
“老师别……嗯……嘴就别化了么。”陈嘉微微皱眉,真不习惯这样摆弄,不习惯别人摸他脸。
“周老师,您还可以给他刷一下睫毛呢,用睫毛膏刷!”周遥说。
“你还挺懂这个啊,周遥?我一会儿就给他刷睫毛!”周玲老师如遇知音,瞅着周遥一乐。
周遥很懂啊,他经常见他妈妈早上出门前的化妆程序。他妈妈在学院里还会有演出活动呢。
陈嘉已经用白眼儿翻他了。陈嘉说:“老师您别都用完了,给周遥留点儿粉和口红,他就喜欢。”
“周遥不用。”周老师很认真地看了一眼,“他白,他满脸自带的都是0号粉底。”
陈嘉“噗”了一声,想笑但憋住了,酷酷的,脸上一抖能抖出一簸箕的白/粉,弄得周玲老师都多看了他几眼。有些类型的男孩子,还是挺耐看招人的。
教室里乱成一锅粥了,时间来不及了,赶鸭子似的排队上车。
人群的边缘、教室的角落里,周遥拽过陈嘉:“哎,你,老漂亮了。”
“把‘老’去掉。”陈嘉道,“漂亮就是漂亮,‘老’还能漂亮啊?”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化了妆而身穿华服的陈嘉,和平常穿背心大裤衩的垮样儿,真的太不一样。这人穿过苹果绿毛衣和鸡/屎/黄裤子么?不存在么!过往的不良印象全部消除,周遥已经不记得这傻小子以前什么样儿了。
没人顾得上周遥,都没有老师给他倒饬脸。他上台时要站在最后排的角落里,长得靓仔有屁用,谁注意看他啊。
“我帮你化。”陈嘉忽然说。
“我不用,我就天生丽质我好看。”周遥说,“化妆就化你这种长相特别困难的。”
“滚蛋。”陈嘉一笑,愣是不生气,从旁边拿了一盒香粉,就照着刚才周玲老师的技术,有样学样。
周遥不由自主地就凑上脸,尽管对陈嘉的化妆技术毫无信心,这是要在他脸上刨地翻土吧?
陈嘉就是轻轻扑了几下粉饼。
不会弄,怕给周遥化难看了,就稍稍扑了几下。很轻,很轻的。
周遥嘴唇勾起些表情,突然安静而乖巧,不垮了。
陈嘉长相困难?……一点儿都不困难,很帅的。
“嘴?”陈嘉又往那个大化妆箱偷摸地翻,找老师的口红。
周遥迅速给对方指点了一款颜色不那么俗艳的唇膏,适合男生。
他都不知应该张开嘴还是赶快把嘴闭上,因为陈嘉离他非常近了,双眼有神盯着他的脸。口红涂在他嘴唇上,那感觉很像用手指抚摸他,让他的心脏静止了好几秒。鼻子嘴都不会呼吸了,蠢得直接把自己闭气了。
“好看么?”他一笑,问陈嘉。
“嗯。”陈嘉点头,盯着他。
“哎,你知道你现在这脸像什么?”周遥迅速又找回状态、原形毕露,“周玲老师原来不会是学国画的吧?呵呵,陈嘉就你现在这脸,你就是那个工笔重彩的画儿里,那些美人儿……哈哈哈……”
“要红脸蛋么?”陈嘉面色一冷,手持腮红粉扑转过身来。
“我错了。”周遥缩着脖子往后躲,无耻地求饶,“陈嘉大爷我错了……我、我不要红脸蛋……”
那天的比赛,具体过程周遥反而记不清晰了,总之就是坐在观众席上经历了漫长等待,前面十几个学校都上台演完了,然后就轮到他们了。一群红白相间的鸭子嘚嘚瑟瑟地列队进场,一个个走路僵直,都紧张极了。
周遥站在最后一排的台阶上,一动不动,保持统一表情的傻笑,他的目光就落在陈嘉后肩上……
陈嘉的声音是穿透了大礼堂上空的,从第一句“Kleine Kinder, kleine Sorgen,
und ein Haus voll Sonnenschein”,就太亮了。
声音是直接从头顶出去,嘹亮地往上走,让全场瞬间安静。那一刻,周遥像腾在半空的云雾里,很舒服,很美好。他都快找不到自己的中音部合声调子了,他本人就一直特美特傻地飘在云里……
之前其他几个学校的辅导员,已经在议论,机床厂附小的合唱团,领唱竟然是个男生。
绝大部分学校合唱团的领唱都应当是女生,曲目也就大同小异难出新意,很多歌曲一晚上被唱了好几遍,观众都听腻歪了。
机床厂附小派出一位男生领唱,就意味着,这个男生一定很会唱。
这样年纪,都是业余的,唱功技巧都谈不上,全凭嗓音天赋出类拔萃。好的男童声出场,就是打穿一片,横扫一片,可以唱得纯正,高亢,富有力量美,又带点儿清纯xing感,没法儿比了。
副歌的合声部分都唱过去了,就到最后的高/潮升华部分,陈嘉再次张口。
他们音乐老师在最后设计了一个很得意的彩蛋,不过瘾地给亲儿子又加了八句,就是同一影片里,德国童星海因切唱过的《两颗小星星》的高/潮部分。那个曲子极美,出口就直击人心。
Zwei kleine Sterne stehen
am groen Himmelszelt.
Sie werden mit dir gehen
wohl in die weite, weite Welt.
Zwei kleine Sterne sind
mein aller letzter Gru;.
Oh, denk an mich,
wenn ich fortgehen muss
……
前排评委老师们都动容了,沉浸在青春激扬的歌声里,许久之后才开始鼓掌。观众也用力地鼓掌。
歌本身就特别好,唱得也帅,真的很好。
陈嘉哪会讲德语啊?就是被老师摁着头必须学会,念得可磕碜了,最后学会总共十几句歌词,够用就行了。
陈嘉的背影从一片乌突突灰蒙蒙的背景色中跳跃出来,映在周遥眼膜上,红衣白裤色彩张扬,腿老长了。
他那时候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两天,俩人去厂里大澡堂洗澡。
他们用了瞿连娣的那瓶“蜂花”洗发水,玫瑰红色的。陈嘉洗澡,每次就带这一瓶,不带护发素沐浴露,嫌麻烦,这瓶红色“蜂花”就是洗护三合一的人间瑰宝呀。
周遥又弄了一身泡沫,陈嘉说,“我妈多心疼啊?用掉这么多,你是喝的么?”
“那你就直接开水涮呗。”周遥说。
“你有那么脏么?需要涂那么多泡沫?”陈嘉说。
“我干净所以才能起泡,真的,”周遥笑,“弄你身上都搓不出泡来!”
他一巴掌挥出去,一大片泡沫甩到陈嘉胸口上,然后又袭脸,再把泡沫弄到陈嘉脸上……陈嘉真的很容忍他放肆,站在一片水帘子里,满脸泡沫很无辜地瞅着他,竟然就没还手揍他……
俩人结伴去过大澡堂好多次了,每次都这样打打闹闹再骂骂咧咧的,没事儿。
他以前也没有仔细观察过对方的身体,没有那种意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大约,就是看到陈嘉穿起红色夹克和雪白长裤的领唱礼服。
看过一个人穿衣服特好看,才会想要研究这人脱了衣服什么样儿。假若是不感兴趣的人,男澡堂子里那么多光/腚的,谁有心思把每个人都扒拉着pi股缝儿看。
……
最后结尾处的那段歌词,周遥查书查到了中文译本,是这样的。
辽阔的天空上,挂着两颗小星星,
它们将随着我,一起去远征去远征。
小星星它替我,留下了最后的问候,
但愿你能,把我记在心间。
……
他把词都背下来了,平时自己走路上厕所洗澡时候也随口唱。虽说他嗓子不如陈嘉,但是两人一起唱歌的感觉真好。
在少年宫举办的校际比赛嘛,友谊第一,重在搀合,所以奖杯发得特别多,搬出来摆满一桌。
评委给他们合唱团打了很高的分数,一等奖一下子评出仨,其中一个就是他们机床厂附小。当然,二等奖和三等奖好像也都有三个,比赛真不吝惜发奖杯,几乎每个学校都有份。
最佳声乐领唱之类的,还评出六个,在台上站成一大排。
陈嘉就是那万花丛中的唯一一颗大帅草。被拎出来领奖的领唱选手,只有他一个男生。
下台以后,周玲很亲热地胡撸了一把陈嘉的头:“今天表现真好!唱得特好,特别好!”
陈嘉被摸头了,一笑。大概也是平生头一回被老师搂着夸奖呢,周玲就是夸他夸得最多的了。
坐在大巴车上返校的路上,大伙可高兴了,所有的人,同学,老师,大队辅导员,都是欢快的,洋溢着笑容的。就他们大队辅导员,常年耷拉着一张人到更年期越活越不滋润的臭脸,在校园里每回揪住谁就是“你红领巾呢?”“见着升旗怎么没敬少先队礼?”“扣你们班分啊!”,这回都心花怒放了,夸同学们唱得好、陈嘉唱得好。
“那,您给我们班加班分么?”周遥开始讨分儿了。
“陈嘉他们班,可以多加班分。”大队辅导员笑着点头了。
“陈嘉就是我们的人!”周遥在大巴车里举起拳头一吼,吼得身旁有人伸手想捂住这个小贱嘴。
“别捂我嘴,我还在说话呢。”周遥扭头看身旁的人。
“说完没有?”陈嘉也看他。
“老漂亮了你!”周遥笑得纯真,真的很快乐。
陈嘉大爷只用眼神微微一示意。
周遥心领神会,义正言辞地改口:“牛/逼大了!”
两人相视一笑,周遥伸手拨弄陈嘉礼服上斜搭的“最佳领唱”绶带,把金黄穗子撩过来……再拨过去……
拨拢的是胸口上那一把穗子,还是拨的人心?
陈嘉上手就捏他后脖子窝,俩人凑头扯来扯去闹了一会儿,脸都快嘬上了。大巴车的座椅很高,一排是一排,他俩在这一排座位里无论闹什么,坐后面的老师和同学也看不到他们。
周遥回过头来,坐正了,抹了一下唇边口水,心跳有点儿加速,从心尖一点洇开一团湿润的茫然。
陈嘉也坐正了,松开周遥。坐他们前排的女生滕莹,这时恰好扒着椅背回头看,人靓声娇偏偏没带眼色,说:“欸?陈嘉你脸上,你有个口红印儿呀?!”
周遥低头,他不小心的,也不是故意的。
陈嘉没有说话,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蹭哪了,伸手就把口红印子抹了,没留什么痕迹。
厂门口的大爷每天推着自行车往来,车后座绑着个大刺猬似的绷子,上面插满诱人的冰糖葫芦。大妈推着竹篾小车在树底下避风,夏天卖冰棍冰壶,冬天就改卖油纸包着的小鸡蛋糕,还有切好的一小块一小块关东糖,五毛钱能买好几块,特别耐嚼。
工厂里有些人员已经放假,更多的工人仍在车间里坚守岗位,不站到除夕前最后一班光荣岗绝不懈怠脱岗,绝不擅离职守。
周遥跟陈嘉那时候,就经常溜达进他们机床厂里面,专拣那些犄角旮旯没人管的地方,疯玩儿。
职工踢野球的黄土地大操场没人管。
车间厂房空旷的楼顶没人管。
工厂后身高耸的砖砌水塔,那地方也可以偷偷去玩儿……
别的孩子都在地面上玩儿,他俩就敢在厂房大楼顶上疯跑,比着二十五米冲刺。放眼望出去,头顶就是广阔的蓝天,地上奔跑的屁孩子在他俩眼中都化作一群渺小而庸碌的蚂蚁……奔跑的惯性有时候让周遥几乎冲出楼顶边缘,好像就要冲出去了,浑身血液都燃烧起来,张开双臂就要自由落体了。他突然刹车,鞋底往后搓着坐在地上,心跳剧烈,那种狂野的感觉特别刺激。
陈嘉每次都能冲在他前面,比他跑得还快,在几乎冲到房顶边缘的时候突然往他这边靠过来,跟他并排刹车。
陈嘉可能是怕他真刹不住,从两层楼顶掉下去,所以每次都靠过来,手臂带他一下,然后搂了他回来。
周遥有时带个足球过来,跟陈嘉在楼顶平台上踢球,有时也邀唐铮一起踢球。
“唉我说,陈嘉你这一大脚又把球踢楼底下去了!又得下楼捡球!”唐铮抱怨。
“不然就我们俩在楼顶上踢,”周遥说,“你就在底下负责捡球然后帮我们扔上来!”
“去你的吧!”唐铮喷他。陈嘉笑了……
他们仨人还在厂区里玩儿“抓人”的游戏。
抓人,其实就是捉迷藏。但不是小小孩玩儿的那种,眼前就巴掌大一块地,那样儿一拐弯就找见了,没意思。他们玩儿的是大孩子的很野的捉迷藏,自行划道,东起一车间厂房,西至三车间厂房,北面从水塔开始,南至食堂小广场,这一大片地方,随便你藏。
互相发现了踪影,就撒丫子开始疯狂地奔跑,穷追猛打,被抓到就惨了就要被“埋了”。
经常是周遥和陈嘉俩人去藏,唐铮在后面抓他们。唐铮那时个子就很高,家里穷成那样儿吃穿不济,却发育成个大高个儿,吊儿郎当地甩着手臂在厂区溜达,四处寻么,进城打劫似的,大声吆喝:“周遥——陈嘉——你们俩忒么的快出来!”
“快给大爷我滚出来带上年货和粮食,缴枪的不杀啊,让我找出来把你们俩……”
唐铮那句“把你们俩炖了”还没说完,陈嘉和周遥猫在食堂菜站里面,对着地上一大盆一大盆的盐水泡海带,正琢磨中午打哪个菜,吃不吃这个海带炖白肉啊?
“赢了给一张甲菜票的?”陈嘉瞅着周遥。
“你就能赢我啊?”周遥说,“看咱俩谁先被抓。”
“你小短腿,甲菜肯定我的。”陈嘉是不知不觉开始话多的。
“我还腿短?!”周遥瞪眼,“裁缝给我做裤子我裤长二尺八好吗。”
“今天乙菜不会就是炖海带疙瘩吧?”他又突然一脸惊恐地瞪着那硕大的钢种盆,那里面泡发得让人毫无食欲的大块海带。“不行不行,珍贵的甲菜票老子得留着过年!”两人绷不住都乐,陈嘉说“你输了你就喝这个钢种盆的海带汤。”
陈嘉对厂区地形更熟,每次带着周遥四处躲藏,然后躲在后勤的消防器材仓库里。
暴露目标被发现了,厂区角落里就爆出“嗷”的一声,惊弓之鸟疯狂地奔跑逃窜,陈嘉从二楼消防楼梯上面“嘭”的就跳下去了,然后回头,周遥紧跟着也利落地翻越栏杆,跃下去,几乎扑到陈嘉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