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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得不伦不类,卖弄风骚这么看上去好像确实有点儿。
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鸾凤国呢,国风就是如此奔放,这儿的女子还就喜欢风骚的小白脸呢。
苏惊羽依旧在欣赏着五名男子的舞蹈。
风骚归风骚,跳得还挺不错,凭心而论,那蓝衣男子的柔美的程度并不输女子。
她终于知道何王夫说要给女帝的惊喜是什么了。
敢情就是送个小白脸给女帝,博女帝开心。
作为一个正室,为了妻主开心,他愿意帮着妻主找乐子,看上去,还真是大度呢。
苏惊羽冷哼一声。
这个蓝衣男子,要么就是何王夫的亲戚,要么就是心腹,总之,姓何的想将这男子安插在女帝身边,绝对没安好心。
“小羽毛似乎很喜欢这个不伦不类的舞蹈。”耳畔,响起了贺兰尧清凉的声音,“你觉得很好看么”
“还可以啦,至少新鲜,这可是男人跳舞啊,在其他国度咱们是很难欣赏到的。”苏惊羽转过头,朝贺兰尧淡淡一笑,“说句实话,那个领舞的男子,是挺有舞蹈功底的,身段柔韧性很好呢,正所谓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人家辛辛苦苦练,咱们就欣赏欣赏嘛。”
“抱歉,我欣赏不来。”贺兰尧不咸不淡道,“哗众取宠,看着只觉得眼睛有点儿辣。”
“那你多吃点甜品,我继续欣赏。”苏惊羽嘿嘿一笑。
贺兰尧轻瞥她一眼,不语。
不就是几个大男人摇风摆柳卖弄风情,真不知有什么好看。
同一时刻,首座之上的女帝似乎也在认真欣赏着,目光随着那领舞的蓝衣男子而游移。
坐在她身侧的何王夫见此,淡笑着道:“陛下,我为您准备的这个表演,您可喜欢”
“王夫真是有心了。”女帝悠悠道,“这几人跳得都很不错,尤其是穿蓝衣裳的那位,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妙人”
“陛下喜欢就好。关于陛下提到的那位蓝衣男子,是我一个堂侄子,与我许久未见面了,前几日偶然遇见他,年少时,他就长得眉清目秀,成年之后出落得更是俊美,他平日里喜欢练舞,陛下您看他的身段比女子还柔美呢,十几年的练习,才能有今日这样的表演。”
“嗯,确实不错,看他的舞,轻盈又熟练,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此人真有才艺。”女帝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人身上,“朕有些好奇他究竟有多俊俏,此舞结束之后,朕会重重赏他。”
何王夫道:“我想,他的容貌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这是我送给陛下的礼物。”
“要将他送给朕”女帝的视线终于从那蓝衣男子身上收回,落在何王夫身上,带着微微的讶然。
“看陛下最近颇为劳累,公主们的事儿必然影响到陛下的心情,我送给陛下的这个男子,他也略懂医术,推拿的手法很是不赖,让他给陛下捏肩捶背,应该能缓解疲劳,有利于入睡。”何王夫笑着道。
“还是你懂得体贴朕,事事费心。”女帝朝他淡淡一笑,随即又问,“若是这人真的讨朕喜欢,你就不怕朕宠信他而冷落了你”
“不怕。”王夫道,“即便真的是如此,我也不会怨恨,只要陛下高兴便好。”
女帝闻言么,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耳畔传入一道悦耳的女声
“皇姐,皇姐夫,我敬你们一杯。”
女帝转过头,正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女子脸庞。
来人身着一袭湖绿色宫装,面容艳丽,眉梢轻轻一动便是说不出的柔媚风情,正是她的妹妹,昔阳长公主。
女帝淡淡一笑,举起了酒杯,“皇妹最近的气色不错。”
“可我看皇姐的气色不太好呢,皇姐要多注意着休息才好,别太劳累了。”
这一头姐妹二人寒暄着,另一边的苏惊羽一个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一幕,眯了眯眼。
那位敬酒的女子,面貌与女帝陛下有五分相似,想必是女帝陛下的亲妹妹,昔阳长公主。
除了长公主,又有谁敢大胆地走到女帝陛下的桌前,近距离与她寒暄呢
“阿尧,看。”苏惊羽拿肩膀碰了碰贺兰尧的肩,“那就是跟何王夫暗度陈仓的昔阳长公主,尹清罗的亲生母亲。我怎么瞅着,还是觉得女帝更好看呢。”
贺兰尧闻言,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昔阳长公主,轻描淡写道:“嗯,这长公主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惊羽耸了耸肩,“这一家子,太乱了。”
又是片刻的时间过去,蓝衣男子的一舞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伴奏的乐曲也缓缓放慢了节奏,直到最后一个音拨出后,蓝衣男子的舞步也在同一时间凝滞,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交叠在一起。
身后四名伴舞的男子同样收了最后一个动作,齐齐站在蓝衣男子的身后。
御花园中寂静了一瞬,忽有清脆的掌声掌声响起,苏惊羽抬眸望去,正是女帝。
“很精彩的表演。”女帝望着蓝衣男子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将面具摘下来。”
蓝衣男子闻言,抬手扣在了面具之上,另一只手解开了绑在头发后的绳索,将面具缓缓摘下。
他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周围响起了不少女子的赞叹声。
“好俊俏”
“真是个妙人,舞跳得好,相貌也这么好。”
“看着模样,八成要入陛下的回宫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
那男子也就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如墨的发丝有部分仅用一根蓝色玉带扎起,剩余的任由微风吹得轻扬而起,他的眉极细长,眼色如琉璃,肤色白皙温润,俊美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优雅笑意。
他的目光望着女帝,道:“谢陛下的赞赏。”
女帝望着他,唇角似有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男子道:“回陛下,何子衿。”
“朕很欣赏你的才艺。”女帝悠悠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朕身边服侍吧。”
何子衿闻言,朝女帝行了一礼,“谢陛下恩典。”
“看吧,我就知道。”苏惊羽望着这一切,偏过头朝贺兰尧悄声道,“果然还是入了后宫,这家伙姓何,多半是何王夫的晚辈。女帝收了此人,是称了何王夫的心了。我有一种暴风雨快要来临的感觉。”
“管他是暴风雨还是绵绵细雨,咱们只是看戏的。”贺兰尧悠悠道,“等把乌啼那几个家伙捞出来,咱们就可以离开此地,这鸾凤国乱成什么样子我可不关心。”
苏惊羽:“”
的确,阿尧关心的,只有那三个家伙的性命,以及他生父是谁。
但愿月恒会守信用,别出尔反尔,否则任凭他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要设法将这个家伙揪出来,剥下他一层皮。
宫宴又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结束。
宴席散了之后,苏惊羽便同贺兰尧走出了御花园。
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走近,苏惊羽转过头,正对上邵年的面孔。
“霜御医,我近日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三餐都没有胃口,你能否给我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苏惊羽闻言,挑了挑眉,“九王爷,请随我去一趟御医院,马上给您抓几副药。”
邵年忽然走近,想必是有事,这御花园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谈事的好地方,御医院较清静些,离这儿也近。
三人前往御医院,这个点儿,还有寥寥几名御医,苏惊羽并不踏入,只是在御医院外的一棵大树下止了步,借着树荫遮挡影子。
“说吧,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交给你们两样东西,今夜正好有机会。”邵年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交给苏惊羽,“小听最近染了风寒,我要照看她,走不开,平时也不能与你们正大光明地频繁来往,以免遭人起疑。”
“什么东西,我能不能现在打开”苏惊羽望着锦盒,好奇道。
“可以。”邵年道,“看了之后就赶紧收起来吧。”
苏惊羽闻言,到了月光照耀处,打开了锦盒,一瞬间只觉得有两点流光浮动,闪到了眼睛。
啥玩意这么闪亮
苏惊羽凑近了盒子,看清了那两样东西。
两支发簪,一黑一蓝,款式简单,最吸引人注意的是簪头上的东西,看着像宝石
“这两颗是世间稀有罕见的宝石,分别镶嵌在两支发簪上,便是一对,这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嵌着宝石的框架下,有一个机关暗格,轻轻按压下去,便会射出飞针,方便携带,利于防身,两支发簪,各藏三根毒针,多的装不下。”邵年道,“快些收起来,别让人看见。”
“哪来的”苏惊羽将锦盒收入衣袖中,抬眸注视着邵年,“送给我们”
邵年嗯了一声。
“极乐楼的东西吧”苏惊羽几乎是一猜就猜到了,“君祁攸对你这么大方,舍得白送你否则,单凭你的财力,你连这簪子上的宝石都未必买得起。”
“是极乐楼的东西又怎样”邵年淡淡道,“他不会白送你们,你们若是想要,他一定狮子大开口,而我虽然是借花献佛,但不需要你们掏一文钱,有什么不对么这两支发簪若是拿去黑市里卖,卖出去的钱几箩筐都装不下的。”
苏惊羽无声笑了笑。
话是没错。
这种暗藏机关的饰品是需要能工巧匠才能制作的,本身已经价格不低,再加上珠宝的装饰,的确逼格很高。
君祁攸这个家伙,对外人抠门,对自家人却从不计较,无论是君听还是君清夜想从他那儿拿东西都不难,而邵年作为君祁攸的准妹夫,想拿点极乐楼的东西自然也不难。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助我们了”苏惊羽道,“说来听听,我再考虑收不收你这礼物。”
邵年道:“送礼就一定要有求于人才能送么我可没打算再让你们帮什么忙,这礼物就当是赔礼,为我之前的错误行为赔礼,你说得对,我心性太急躁,遇事难以冷静,不改不行,尧哥就像我的师长一样,你的教训我会铭记,这发簪也可以算谢师礼。”
“脑袋瓜子开窍了”苏惊羽挑眉一笑,“还知道送礼说好话了,看来还是有进步了。”
邵年:“”
“好了,就说到这儿,再交谈下去,时间有些过长了。”邵年说着,轻咳一声,“劳烦霜御医给我抓几副药。”
“好,我这就给你抓几副。”苏惊羽悠悠道,“请九王爷随我进御医院里,稍等片刻。”
接下来,苏惊羽随意给邵年抓了几副药做做样子,邵年拿了药之后便离开了。
“阿尧,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进步了”苏惊羽望着邵年离开的背影,朝身侧的贺兰尧道,“这要是换成以前,就他那暴脾气,是很难说出好话的,更不愿意认错。”
“他的确在逐渐改变,很快,就会变得圆滑,再往后,就不知会怎样了。”贺兰尧慢条斯理道,“热衷于追求权位的人,哪个不狡猾呢,若是不狡猾,又怎么能争得过别人他给我们送礼,无非就是想要我们谅解他之前的过失,他担心我们对他失望,再也不愿意站他那一边。”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郎,有些敏感,又缺乏斗争经验。”苏惊羽啧啧叹息,“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没半年呢,改变却是不小。话说,他今日送我们的礼物,的确是大手笔。”
“极有可能是极乐楼里的上乘珠宝。”贺兰尧悠悠道,“极乐楼里好东西不少,但也分三六九等,君祁攸的珍藏品,更是罕见的珍宝,还记得你上回送我的蓝晶石么有钱也难买。他花君祁攸的钱,给自己做人情,挺有头脑。”
“君祁攸要是知道这事,会怎样”苏惊羽笑道,“我真好奇他的反应会如何。”
“让他天天坑我们,这不,最终我们还是没亏本。”贺兰尧说着,唇角轻勾,“我们被君祁攸坑去的银子不少,但跟这两支发簪比起来,亏的还是他呢。”
“看来,这次我们得谢谢邵年了,他把咱们亏去的那些都补回来了。”
二人一路谈笑,离了宫。
装潢华丽的宫殿之内,有身着紫衣锦衣男子端坐在桌边,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青瓷茶杯,姿态悠闲。
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位蓝衣男子,正是今夜得了女帝赞赏并且被纳入后宫的何子衿。
“叔父,接下来侄儿该怎么做呢”何子衿说着,提起桌子正中央的茶壶,倒满了两只茶杯,将一杯缓缓地推到何王夫身前。
“你目前的任务,就是讨陛下欢心。”何王夫淡淡道,“能做到再说吧。”
“侄儿觉得,这个任务不难。”何子衿面上挂着一派轻松的笑意,“看今夜陛下的态度,似乎对我有了兴致呢。”
“你可别太自以为是,有兴致跟喜欢是两码事,你当真以为她那么好接近么”何王夫冷哼一声,“她今天对你有兴趣,可能明天就看也不看你一眼,在她身边的不少男子都是莫名其妙就失宠了,我之所以还能站在她身边,正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家世显赫,朝中有势力支撑着,陛下才对我好一些,但也并没有多亲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何子衿闻言,微微讶异,“陛下有这么难相处”
“她脾气不算坏,但是,她并不好亲近。”何王夫道,“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她么,有些时候,我都觉得她没心没肺,你看看如今几个公主失踪,她伤心吗至今为止我还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
“那陛下就没有特别喜欢哪个子女么如今二公主四公主八公主都不知所踪,三公主贬为庶民,六公主不成气候,七公主沉睡不醒,五王爷只有孩童的智力,九王爷才认祖归宗不到一月,陛下会将储君之位给谁呢”
“原本我以为,清罗是可以拿下这个位子的,可现在清罗”提到尹清罗,何王夫咬了咬牙,握拳锤了一下桌子,“清罗失踪了这么久,我一直不曾停止去寻找她,可时间越长,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坊间传闻她被仇杀,我一直不愿意去信,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何王夫说着,伸手扶额,“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老五身上,希望他能恢复神智,这样,他才有希望去争,至于老九,呵,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的野孩子,虽然他父亲聪明绝顶,但在他身上,我看不见他父亲的影子,迟早我要整垮他。”
二人正说着话,忽有宫人跑上前来,到了何王夫身侧,朝着他耳语了几句。
何王夫听完,冷笑了一声,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才提到老九,马上就有消息传来了。原来这家伙跟最近新封的那名女御医当真关系匪浅。”
“谁”何子衿道,“是不是抓到九王爷什么把柄了”
“把柄倒是没有,不过,我希望很快就有。”何王夫淡淡道,“最近陛下新封了个御医,据说医术了得,原本快死的老七被救活了,只可惜暂时还醒不过来,于是这个御医便每日要来给老七看看状况,御医院里有我的人,亲眼看见宫宴结束之后,这个御医与老九在树下密谈,老九似乎给了她什么东西,还有,前两日,我派去盯着老九的人来报,说是老九去了那御医的府邸拜访她,二人就站在门口说话,那御医似乎在训他,你说,一个御医,凭什么训一个王爷”
何子衿想了想,道:“御医胆敢训王爷,若不是这御医胆大包天,那就是他们交情匪浅。他们来往,一定是抛开了身份的,否则我想不出,那御医凭什么敢训王爷。”
“看来这个霜满天,也不简单。”何王夫眯了眯眼,“他们极有可能很早就认识,关于老九的行踪,我掌握了一些,他好几次出入地下黑市,我的人跟进黑市之后就跟丢了,说不定他是去见什么人,老九背后没准有个大帮手,得挖出来才行。”
“那依叔父之见,该怎么挖”
“这样,暗里的我们不知道,先从明面上的下手,从霜满天开始。”何王夫说着,唇角轻扬,“子衿,愿意帮叔父这个忙么”
“叔父请吩咐。”
“你设法去接近这个霜满天,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关于老九的秘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第二日。
苏惊羽如往常一样,起了床,洗漱吃过早点后,便去宫里给七公主看病。
为七公主熬了药并且给她喂下了之后,苏惊羽便打算离宫回府。但她才起了身,便有一名宫女走上前来,朝她道:“霜御医,您这是准备要回去了么”
苏惊羽闻言,笑道:“怎么,你有事”
“不是奴婢有事,是何公子有事。何公子方才突感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听闻霜御医您医术好,他的住处离这儿又近,便想让您过去一趟,给他看看。”
苏惊羽道:“哦,这样那你带路罢。”
女帝的后宫们,除了何王夫之外,其余的皆是被称作公子。
这位何公子,便是昨夜那位被阿尧称作卖弄风骚的何子衿。
苏惊羽被宫女领着去了何子衿的住处,到了他的卧房外,宫女推开了门,“霜御医请进。”
言罢,转身离开。
苏惊羽跨过门槛,抬眼,入目的就是一道慵懒的身影。
浅淡的的轻烟携着香气在屋子里浮动着,铺着深紫丝绸的地面上,有乌黑的青丝四散,半掩着男子清雅俊秀的面容,袅袅轻烟携着琵琶音曲,无端令人觉得幽凉与清新。
男子身着淡白浅蓝为边的长袍,清瘦的腰身扎着同色腰带,他半磕着清秀的面容,修长的指拂过琵琶弦,无端带了几分优雅宁静。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了一眼入室的苏惊羽,悠悠道:“这位就是霜满天霜御医久仰。”
苏惊羽不知他搞什么名堂,直觉告诉她,这家伙不是真的有病。
她上前几步,到了何子衿身前,“何公子,您是哪儿不舒服啊我瞅着你似乎挺精神。”
“我头晕呢。”何子衿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霜御医,要不要给我把把脉”
“当然。”苏惊羽道,“请何公子伸手。”
何子衿依言伸出了手。
苏惊羽装模作样地伸手搭上他的脉,悠悠道:“何公子脉象很正常,不像是有病在身,若是你真觉得头晕,也许是缺乏休息,多多睡觉。”
“我昨夜睡得很好,霜御医给出的原因,不符合实际。”何子衿道,“听闻你医术高明,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徒有虚名。”
“我徒有虚名,也好过何公子你无病呻吟。”苏惊羽呵呵一笑,站起了身,“不知何公子为何要戏耍我,何公子若是没其他事,我便要回府了。”
“站住。”何子衿叫住了她,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她面前,“霜御医,抬头看着我。”
苏惊羽闻言,果真也抬头看他。
何子衿见此,朝苏惊羽凑近了一分,“我好看吗”
这一刻,苏惊羽倏然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
当然,绝不是被何子衿帅晕的。
而是这屋子里的焚香有异常
她一进来就知道这屋里有焚香,但她没想到,何子衿光明正大地请她来,还敢对她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苏惊羽定了定心神,咬了咬唇,使自己清醒了几分,而后,迅速后退一步,从衣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清毒丸,吃了下去。
每次吃这个药丸,都会想起月光。
她走之前,月光给她备了不少,据说,把谪仙殿后院里的药材都拔光了,全制成药丸送给她,而后重新种上,估计得要明年春天才能成长。
果真是铁哥们。
苏惊羽吃下药完后,很快恢复清醒,抬头看何子衿,故作平静道:“何公子刚才说什么”
何子衿见她不受迷香的影响,唇角微抽,“你刚才吃了什么。”
她方才明明是受到影响了,吃了颗药丸后,又变得云淡风轻,可见那药丸能抵抗这迷香。
“哦,吃了颗糖。”苏惊羽道,“何公子有所不知,我贫血,还有低血糖,这是两种病不算罕见,病发时,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刚才您走近时,我就有点儿头晕了,我多半是又犯病了,吃了颗糖,好多了。”
何子衿眼角剧烈一跳,“”
好个霜满天。
明明就是知道了这屋子里有迷香,吃了颗药丸,这会儿却又故意不揭穿,胡扯什么贫血,要吃糖,简直可恶。
他总不能自己承认这屋子里有迷香,告诉她自己想迷惑她,那显得多么愚蠢。
既然对方要装傻,他为了面子,也不能揭穿自己。
何子衿心中有气,面上还得优雅地笑,“原来这世上还有病是靠着吃糖就能解决的。”
“当然有。”苏惊羽笑道,“何公子,没别的事了吧”
“我当真觉得头还有点晕。”何子衿道,“霜御医,我先去睡一觉,若是睡醒后还觉得身体不适,你晚些再来给我看看可好”
苏惊羽道:“好啊。”
晚些再来,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惊羽心中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何子衿,果真风骚。
苏惊羽回府之后,将在宫里所遇到的事儿都告知了贺兰尧。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手段低贱不入流。”贺兰尧冷嗤一声,“看来姓何的是盯上你了。”
“阿尧所指,是那个姓何的何王夫还是何子衿”苏惊羽笑道。
“两个姓何的。”贺兰尧不咸不淡道,“一样的龌龊,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该给姓何的一点颜色看看了。”
二人正说着话,贺兰尧忽听屋外有异响,当即目光一凛,身影一闪到了窗子边,伸手拍开了窗户,正对上一道黑影。
黑影眼见自己暴露了,忙转过身欲跑。
贺兰尧蹿出窗外,身影恍如鬼魅一般迅速,一眨眼到了那黑衣人身后,朝着他的背后打出一掌。
黑衣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了身,正准备还击,却不料背后忽然一寒,他下意识转过头,正迎上一把大斧迎面劈来。
那斧头的刀锋似有冷光浮动,来人一刀砍下,竟是将黑衣人从头往下直接将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鲜血四溅,惨不忍睹,落下一地的血花。
“哎呀他娘的,这斧子这么锋利”来人怪叫一声。
贺兰尧听着这声音,并不搭理,转身就进了屋子。
“小十,你又不理我”君清夜扛着带血的斧子正要跟上,却见前头的贺兰尧忽然止步。
“别把血腥气带进屋子。”贺兰尧的声线清凉。
“哦,好好好,我差点儿忘了呢。”君清夜回过身,将手里的斧子递给身后的一名下属。
他这次来,带了好几人,远远地看见月光下有两道人影在动,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贺兰尧袭击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挨了一掌还想还手,他当即想也不想,拎着斧子就给那黑衣人来上一刀。
一刀下去,没收住手,直接把人给劈成了两片。
他的外衣染了血,小十说不能把血腥之气带进屋子,他便只好将外衣褪去了,扒了一名属下的外衣穿上,这才走近屋子里。
“君清夜,你怎么来了”苏惊羽看见君清夜入室,笑了笑。
“自从月落乌啼那几个小子不在之后,我看你们身边似乎都没人使唤,一般人你们也信不过,那我带来的人总有用吧”君清夜悠然道,“我这次来,带了几个杀手来给你们当下人用,别跟我客气,随便使唤。”
贺兰尧闻言,道:“你带来的人,是极乐楼的人吧在我看来,极乐楼的人可不值得信任。”
“小十,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极乐楼是我大哥当家做主,但我也是有亲信的,难不成你以为我随便找几个杀手就敢拿来给你们用放心,他们绝对不是大哥的眼线,就是我叫来给你们看门打杂的,省的有些阿猫阿狗潜入宅子来作怪,这不,今晚就有一个不知哪儿来的混账东西,被我一斧子不小心就给劈了。”
听闻君清夜的话,苏惊羽淡淡一笑,“那好,我就信你的,让他们看门打杂。”
“还是小羽好说话那什么,茅房在哪儿”
“出门左拐,直走。”
君清夜闻言,起身离开了屋子。
“刚才那个黑衣人,八成是何子衿派来监视你的。”
“我也猜是这家伙派来的。”苏惊羽道,“他们果然对我起疑心了,准备调查我了。”
“那个姓何的不是无病呻吟么”贺兰尧唇角挑起一抹淡笑,颇为寒凉,“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给他做碗药汤,给他滋补滋补。”
一听他这话,苏惊羽眉梢轻挑,“阿尧想要帮他滋补那这样吧,我记得前段时间,公子钰无聊时养了些毒蚂蚁,封在小瓶里,原本打算试试毒蚂蚁的作用,可他被月恒抓了,试不了,咱们帮他试试用这毒蚁入汤,给何公子补补身子。”
“那毒蚁留着做调料。”贺兰尧悠悠道,“何公子派的那人不就是最好的汤底么,已经被君清夜给劈成了两半,骨头都露出来了,直接捡了去炖汤多好。”
苏惊羽:“”
“还有,这骨头入了汤,肉也不能浪费呢。”贺兰尧想了想,道,“洗净之后泡久一些,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与酱油可除腥味,最后小火焖煮,出锅后便是一道美味。毒蚁,适当加些就好,毕竟是小青养的,用得多了,小青没准心疼。”
“阿尧这是清炒虾仁的做法”苏惊羽唇角轻抽。
“小羽毛最擅长烹饪,原本这道菜可以交给你来做,但我觉得这过程可能有点儿血腥,这样吧,君清夜不是好心带了些杀手来给我们打杂么就让他们来做这道菜,小羽毛在旁边指挥他们如何做便好。”贺兰尧慢条斯理道,“我相信,何公子会喜欢的。”
苏惊羽:“”
真是丧心病狂啊。
不过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
“这肉洗净后要记得泡久一些等等,用少量的油热锅,放下调料,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与酱油,最后记得用小火焖煮,骨头炖的汤好了么好了就先端到橱柜里去。”
油烟弥漫的厨房之内,苏惊羽指挥着杀手们做菜。
这些杀手,平日里宰人的时候出刀干脆利落,可到了厨房,连菜都切不好。
“你们在厨房,若是也能用上平日里杀人时的刀功,就好喽。”苏惊羽笑道,“若是累了,就轮流干活吧。”
苏惊羽说着,走到了锅前,望了一要沸腾的汤,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将瓷瓶中的毒蚂蚁倒了一点儿进去。
毒蚁入锅,漂浮在汤面上,像极了胡椒粉。
耳畔,响起了杀手们的声音。
“苏姑娘,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切菜比杀人还麻烦。”
“苏姑娘,你敢烹饪人肉,你敢不敢尝一口呢”
“其实我也很好奇人肉是什么味道的”苏惊羽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算了,太重口味我可受不了。”
“嗷”忽然有一人痛呼了一声。
苏惊羽闻声,当即抬眸去看,“怎么了这是”
“苏姑娘,我切菜一不留神切到了手。”那人道。
“唉,算了,还是我来切。”苏惊羽轻叹一声,走上前去。
“先将汤盛起来,我要拿姜片炒肉去去腥味。”苏惊羽指使着一人,让他将炖好的汤乘入盅内,盖上瓷盖之后放入橱柜里,自己则是转身去灶台上拿油瓶。
不大不小的厨房之内,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一道人影,趁着所有人忙碌之际,掠到橱柜边,伸手将那盅汤一捞,再迅速闪出厨房。
他的动作悄无声息,不过片刻时间。
此人正是君清夜。
贺兰尧与苏惊羽商量着做菜的时候,君清夜并不在场,因此,也就没能听见,自然也就不知道,此刻在厨房忙碌的众人烹饪的其实是人肉。
他只当这是苏惊羽做的汤。
曾经还在出云国的时候,他就偷吃过苏惊羽做的菜,有几次趁着苏惊羽在厨房忙碌偷偷溜进厨房,将她做好的菜吃掉了大半,最后往往被臭骂一顿,苏惊羽数落他,说那原本是给贺兰尧准备的,竟被他偷吃了大半。
几次这样的事之后,苏惊羽再也不让他踏入厨房,总怕他偷吃。
而她也只会给贺兰尧下厨,不轻易给其他人做饭吃。
“小羽啊小羽,我想念你的厨艺好久了,可你都不给我做饭吃,没办法,我只能偷吃了。”君清夜低喃着,捧着那盅汤窜到一个树丛间,伸手揭开盖,只觉得一阵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小羽做的汤,果然特别香。”君清夜深吸一口浮动在空气里的肉香味,有些感叹。
多久没吃小羽做的东西了,这个汤极有可能是做给小十的吧
他什么都愿意让着小十,只是,他当真想念苏惊羽的手艺。
小十和小羽天天都在一起,小十每日都能吃到小羽做的饭菜,应该也不差这么一顿了吧
小十啊,原谅我这次偷喝你的汤,下次我来,一定给你带一箩筐甜品来补偿你。
君清夜这么想着,便捧起了汤,准备享用。
咦,汤的表面上好像浮着一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灰尘吧
君清夜细细地看,又觉得像是胡椒粉一类的调味料。
不管了,小羽做的汤,就算是掉了灰尘也得吃下去。
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汤,他将那盅汤端到了唇边,饮下一口。
“不愧是小羽做的汤,我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都不及这汤来得美味,也不知是什么肉炖的,真香。”他暗自嘀咕了一句,又慢条斯理地喝下了第二口。
咸鲜而浓郁的汤汁流淌过喉管直入腹中,这让君清夜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喝着喝着,忽听不远的厨房里传出苏惊羽惊讶的声音
“汤呢橱柜里的汤怎么不在了你们谁看见了”
题外话
小羽毛:我的汤呢卧槽,汤里有毒啊
清夜:宝宝心里苦,谁来安慰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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