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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儿愣了愣,这才用力推开了她,“你什么时候变的和那个女人一样残忍的,那你是亲骨肉啊!”
她一脸的愤怒和难以置信,“你说你不能给他完整的爱,不就是因为你看不起苍澜,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吗?说到底,是不是因为你自己的自私,这才要扼杀掉你肚子的一条生命?”
尹如初哑口无言,如果没有那离人蛊,她还执意要拿掉孩子,确实就成了岑儿口中说的那样了。
尹齐放皱了皱眉头,看到岑儿把话说得这么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小姐既然这么选择,那总有她自己的原因,岑儿,你不可以这么说她。”
楚静背对着擦了泪调整好了情绪,这才又转过身冷声道,“岑儿,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这是做奴婢的态度吗?如果你就是这么对主子的,那我们将军府就留不下你了。”
岑儿闻言愣了愣,然后偏头看向尹齐放,见他还是皱眉却没出声阻止,顿时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窜上了脑子。
“好啊!这将军府容不下我,我还不稀罕留这呢!”
她狠狠说罢,然后快速往外头冲了出去。
尹老爹一脸的欲言又止不好说什么,倒是尹如初叹了口气,看向楚静,“您对她太苛刻了些。”
说完,便出了花厅,去追已经跑远了的岑儿。
她不知道留下的二老还会说什么,但自从那日听到二老的对话后,她对楚静就埋怨不起来了。
尽管,对方好的方式真的太过偏执,但她相信,作为一个母亲,她这样做内心肯定比谁都受折磨。
尹如初追着出了府门,眼看着岑儿拦了一辆马车离去。
她没有迟疑,也是立刻叫了马车跟了上去。
天色渐渐暗下,晚上的气温已经很低。
她猜到了对方此刻要去的目的地,所以一时间心情也很是复杂。
一个岑儿就已经激动成这样了,等等如果苍澜也非要求她留下孩子,她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让尹如初直叹气,不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了。
她拉开帘子看了看,果然,是质子府。
尹如初让车夫候着,自己走上前。岑儿已经敲了门,见她走过来,便是哼了一身转过了头去,显然还没解气。
两秒后,质子的门开了,开门的竟是苍澜自己。
他看着岑儿愣了愣,刚想开口,岑儿就板着脸管自己挤了进去。
接着,他转过眸,看见了尹如初,便是立刻扬起了笑。
“如初……”
他下意识的开口,却被身边的岑儿拽过了身,“叫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干嘛!你是不是傻?没听到她上次在尹府怎么说的?”
她的话让苍澜愣了愣,然后闪过一丝颓色。
不过这次,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然后轻轻拉开了她的走,走到尹如初跟前,“如初,上次的话,我认真想过了。你不喜欢懦弱无用的男子,这是对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那么没用的男人呢?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而我又完全不能保护你,或许不用你说,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的。”
尹如初皱着眉看了看身后还等着的两个车夫,便垂下头将苍澜拉进府去,“有话进去说吧。”
他由着她往里走,却根本就没有避讳的意思,边走边出了声。
“所以,我努力变成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变成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变成一个可以替你遮风挡雨的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却极其坚定。
这样的苍澜,和以前已经很是不同,可岑儿见他那般认真,眼中却闪过一抹受伤。
以前她是喜欢欺负他,喜欢看他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可不知怎么的,越见他那憋屈的样子,她就开始越发的生气了起来。
她希望他能够抬头挺胸,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知不觉的,这种期待化成了情愫。她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的简单,虽然确实懦弱了些,却也变得讨厌不起来了。
这些原本不过就是喜欢的小情愫,她安慰过自己,既然他那么喜欢她姐姐,那么她就不该存不该有的心思。随着时间推荐,这简单的情愫总会退去。
可直到那一日,他奋不顾身救了她之后,她的一颗心彻底沉落了。
他让她知道,尽管他平时再怎么懦弱无用,可关键时刻,他依旧可以成为保护她的英雄,他从来都不是她误会的废物。
姐姐不知道珍惜他,那就由她来珍惜,可眼下,他却说要改变自己,变成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
岑儿垂下了眼,眼泪一颗一颗簌簌落下。
“你守着她干什么?你以为说这么几句话,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就会心软吗?”她上前拉住了他,满脸泪痕开了口,“你知不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却根本就不打算要。”
苍澜满是坚定的眼神闪了闪,脸上的斗志缓缓消散了。
他藏于袖间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若是有指甲,此刻肯定已经抠破了掌心肉。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头,然后又艰难笑着回头看向了岑儿,“你说什么?什么有身孕?岑儿,你又在逗我吗?”
岑儿抹了抹泪,然而重复了一边,“我说,我小姐有了身孕,孩子是你的,可她根本就不打算要!你听清楚了吗?”
苍澜闻言后脸色很复杂,他的眸光一直在闪,然后垂下头,彻底闭上了眼。
这个贱人,竟然如此绝然!
秦煜究竟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另眼相待的,和眼下的自己相比,不就是差了一道身份吗?
贱人!可恨的贱人!她到底还是不是女人,竟然能将不想要的感情撇得这般干净,就连孩子,都能说舍弃就舍弃。
尹如初一直没开口,看他这般神情,也是觉得自己这么做,与他而言却是太过冷酷了。
岑儿说够了也发泄够了,见苍澜这般反应,又担心了起来。
她轻轻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出了声,“苍澜?你,你别想不开。”
她的话让他缓缓睁开了眼,那么会片刻的工夫,已经够他藏起内心的狂风暴雨了。
苍澜没有理会岑儿,而是认真看向了尹如初,“为什么!”他问。
尹如初看着他这般反应,她动了动嘴,确实满心愧疚,着实很难将残酷的话说出口。
他没有逼她,而是自己替她说了出来,“因为我不够强大,还不够好到让你喜欢上我,对我托付终身。”
不喜欢他是事实,可听他这般直接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心里堵得很。
这么多年来,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黑白分明的。从前那些个追求者,她也是拒绝的干干脆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可唯独苍澜,他让她实在是太为难了。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孽缘在,所以才这般牵扯不清,满心愧疚。
她沉默了许久,只能道歉,“对不起。”
苍澜却是抿着唇,然后沉沉开了口,“我知道,我现在确实不够好,但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不会这么早拒绝我的全部。”
“我们一起回锦苍,我会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为了你,我会让自己强大,会成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可以对天发誓!”
尹如初听着他的话,却只觉得无形中心头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层。
“苍澜,你应该要变得更好,但却不该是为了我,而是要为了你自己。喜欢一个人不是时候变得如何就可以了,那是一种感觉,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任由人希望的去改变的。”
他却仿佛压根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执着开了口,“如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这么早就拒绝我!你怎么就知道哪天我变强大之后,你就依然还是不会爱我呢?如果那天真的到来了,你会后悔现在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的。”
她看着他,再度失语了。
现在的他,已然不是曾经那个懦弱无用的模样了,他已经在改变,看起来已经在为她作出了努力。
尹如初看着他,然后苦涩出了声,“苍澜……”
他的眸光闪过一抹沉重,然后打断了她,语气中多了些许的哀求,“给我们孩子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求你。”
她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眸光里有种叫尊严的东西。他已经学会了该怎么逐渐强大,可那新建的决心还是太过脆弱了。
她此刻若是拒绝了他,那对这新建的决心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次若是失败了,恐怕他这一辈子,都将会在失败的绝望中度过了。
尹如初真的有一丝触动了。
她眸光闪着犹豫,一个心拧成一团。
岑儿的泪不知何时早已打湿了衣襟,北风将冷意吹进了她的衣服缝里,那滋味冰冷刺骨。
然而,她却醒了,不再做着可笑的梦。
即便是她姐姐不喜欢对方又如何,他的眼里,也绝对不会有她的位置。
她抬起袖子抹了抹脸,然后往外走去,苍澜的身边,自始至终都不需要她的存在。
她故作潇洒离开,可还没走到门口,质子府的大门上,就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苍澜宛若未觉,倒是尹如初想到避嫌,皱眉下意识看了过去。
岑儿皱着眉,还没来得及请示,府门便被人用力推开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脸冷漠鄙夷的华服年轻男子,他的身后,还有两个护卫一样的壮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这人是谁?
岑儿满脸疑惑,京中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她基本都能认得出来,可眼下这位,倒着实很是眼生。
“您是?”她皱眉开了口,感觉并不是很好。
那年轻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嗤笑着走了过去,一句话都没说。而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却是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伸出手,大力推开了她,“赶紧滚,否则的话,爷要你小命!”
岑儿被推了一个踉跄,先是一脸的懵,然后彻底火了。
今天的她实在受了太多的委屈了,从尹府到质子府,她憋屈得都快爆炸了。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已经有够可怜了,现在,随便哪来的一个护卫,都能对她喊打喊杀了?
她怒了!
尤其是看到尹如初也冷下了脸后,她干脆将脾气暴了出来,“站住!你们谁啊?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就这么随随便便闯进来!我告诉你,不管你们是哪个府上的,敢在这撒野姑娘我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放着狠话,果然,那三人停了脚步。
只见刚刚先开口的侍卫忽的狞笑了一下,然后缓步走到了岑儿跟前,没有任何预兆的,他捏紧了拳头,然后猛地朝岑儿的脑袋揍了过去。
岑儿只觉得头顶上刮过了一阵风,拳头却在她的眼前停下了。然而那护卫弯下了腰,一脸痛苦捂着胸。
尹如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岑儿身边,她面无表情收回手臂,刚刚那一记肘击,不过才用了一半的力气。否则的话,那护卫搞不好都要被打骨折了。尽管如此,也够他疼的。
岑儿一颗心狂跳,拼命拍着胸口。一想到这家伙刚刚要揍自己,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猛地抬起脚,毫不客气提到了对方的腿间。
这一招是她当初婉婉死的那天,看尹如初教训那些人的时候学的。
只不过当初尹如初是蹬,她的是踹。虽然动作不一样,但致命部位倒是选得非常对。
那倒霉鬼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么两个丧心病狂的姐妹。一个力气大得要死,一个下手阴毒得要死。
他本来还是弯着腰的,被岑儿那一踹,彻底哀嚎着躺地上去了,身子弯的像只熟透了的虾。
岑儿见效果这明显也是惊呆了,随后心情大好,看着剩下的两人一脸的跃跃欲试。
本来还一脸高贵冷漠的年轻人僵了僵,然后马上转头对着苍澜冷斥出口。“快十年不见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劣根未除!这趟离开盛国之后,我一定一五一十将你的顽劣行径禀告给父皇,让你一辈子呆在这盛国,永远都不要回锦苍!”
他这话说的很是厉害,但实际上,其实是在表露身份。
尹如初这两主仆手段狠辣的,是个男人都会下意识避而远之。
先前他们的态度是嚣张了一点,所以被毫不犹豫得给教训了。
现在他们表露了身份,你看,我和苍澜都是锦苍的,我们这是在处理家务事!那么,尹如初就不能再动手了。这就是他说那一番话的目的。
果然,岑儿愣了愣,然后收敛了些。
尹如初也在皱眉,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对方如果是苍澜的家人,那她确实不好再插手了。
只是……
“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皇兄?”她问,眼神却有些不善。
年轻男子被他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却见苍澜摇头,“不是。这位……应该是我的三皇兄,苍杰。”
尹如初见他否认了,便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那年轻男子见目的达到了,便放肆了起来。
“三皇兄?呵,我可没有你这种胆敢制巫蛊咒父皇的皇帝。”他身后弹了弹衣服,然后身子笔挺站在他面前,“听说,你现在在这盛国,人家都叫你绣花枕头?”
苍澜皱了皱眉,没开口。
苍杰见他不出声,便笑了,“看来你自己也是默认了。不过看来也是,如果你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话,怎么会沦落到靠一个女人来保护呢。呵……”
他这般说着,又转头看了尹如初一眼,然后满是鄙夷笑出了声,“倒也何时,凭你这脸,找这么个肥婆保护你,倒也实在。”
尹如初本是不想参与的,可这个锦苍三皇子说的话,实在是刺耳过分至极,很难让她不动怒。
不用说他了,本来已经消停了的岑儿,也是又将脸皱到一块,眼里满是不善。
苍澜本来还在忍,可见话题无缘无故扯到了尹如初,连她也一同被侮辱后,他就忍不住出了声。
“皇兄有话冲我来,请不要随意侮辱她!”
他走到她跟前,抬眼看着苍杰,很是一副保护姿态。
苍杰闻言笑了,满眼的揶揄,“做什么,现在要假惺惺要保护那肥婆了?刚刚见你站在原地,安静地就像个鹌鹑啊?”
苍澜沉下了脸,“三皇兄!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别叫我皇兄!”他话没来的及说完,便被苍杰打断了。“现在,你的身份是质子!如果你要和我说话,那拜托你记得叫我,三殿下!而不是什么皇兄!”
苍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了口,“三殿下,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哦。”苍杰应了声,然后嬉笑道,“可惜我拒绝。我可是锦苍的三殿下,是这次前来盛国的大使!你们敢拿我怎么样?我就侮辱你,连这个肥婆也一起侮辱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两句话给了他信心,原本被她们两主仆吓了一跳的心,又稳了回去。
是啊,他可是锦苍派来的大使啊,谁敢动他一根寒毛?
尹如初冷着脸半天,还是觉得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苍杰着实太狗仗人势。她鄙夷看了他一眼,然后转眸看向了苍澜,“需要我帮你动手赶他滚吗?需要我动手的话,千万别跟我客气。”
见她这么说了,岑儿立马就嘿嘿笑了起来,一副兴致勃勃。
苍澜看了苍杰,眸光很是犹豫,好像真的在慎重考虑了!
苍杰见状气疯了,不是都说苍澜在盛国就是个窝囊废吗?为什么眼下看起来倒不像!而且身边还有个这么暴力大胆的死胖子。
“你疯了!你们要是敢动我,我一定马上去找你们盛国的皇帝,让他治你们死罪!”
尹如初闻言立马捏了捏拳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相反的,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像这种叫的越狠越大声的,往往就是最欺软怕硬,最没用的。
苍杰见状顿时一阵背后发凉,伸手拍在另一个护卫身上,“还看着做什么!这个肥婆要是真敢动手,你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本殿下给你负责!”
岑儿撇了撇嘴,走上前,一副随时都要干架的架势。
倒是苍澜沉默了几秒开了口,“三殿下如果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吧。我这地方简陋,招待不下您这样高贵的贵宾。”
他这是给对方找台阶下,也是在送客。
苍杰看了看一脸暴力的尹如初,犹豫再三,还是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狠话。
“今天就先放过你们,若是下次还这么不识趣,别怪本殿下出手无情!走!”说着,他便深深看了尹如初一眼,然后率先出了府去。
剩下的那护卫扶起地上的人,也尽快得跟了出去掉。
岑儿等过了几秒,这才轻手轻脚到门边探了探,见对方的马上已经返程离去了,这才笑出了声,一脸开心走过去看着苍澜道,“不错嘛!今天表现的!你以前要是也这样,恐怕都没人敢欺负你了。”
苍澜听她这么说,确实微微露出一抹苦笑。
“不!今天他是忌惮你小姐,并非真的不敢动我。”他说着,转过身面对着尹如初,“如初,你看见了吗?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上来。你是我命定的贵人,有些事有些缘分老早上天就已经注定了,你我之所以相遇,就是老天爷派你来帮我的。”
岑儿开心的脸僵了僵,然后撇过了头去。
他却还在说,“之前我还在怀疑我究竟能不能做的到,现在,我完全肯定,只要你肯帮我,我就一定能成长起来为你遮风挡雨!如初,给我个机会,也给你个机会。”
尹如初闭紧了呼吸,直到喘不过气了,她这才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了起来。
见状,苍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而尹如初,则靠着一通深呼吸,冷静平复了下去。
她很是认真看了他一会,然后出了声。
“我会帮你!我也相信继续这样下去,一定能强大起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