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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一出门就遇上景天过来送灵芝,当下截住,将灵芝代为世子收了起来。
心里是大呼一口气,全都是因为灵芝才闹成这样。现在世子可是听到灵芝就色变,还敢将灵芝拿到眼前去,这不是成心添堵吗。
楼冬封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来。记得有次给她调理身子,被她闹的,一时糊涂,失手误下了一味药,是他一直在研究的一个古方子。
因为吃一味那个药,会有毒性。解毒方法其难不说,最重要的是,解毒的那部分药方,他参悟不透。他开始挺惆怅的,又担心哪点毒性会对她身体不好,干脆破釜沉舟,就偷偷摸摸继续喂下去,等药量积累到一定程度,身体就会发生其他的变化,这就是古方里面所提到的药人。
药人的血有解百毒的功效,但是是个药人里面,有功效的只有一个。俞百桦不是,但起码,她身体里是没有这个古方造成的毒性,只是一个失败的药人罢了。
这个古方最有用的地方不是解毒,而是追踪。用药人的血,配合药引来喂食蝴蝶,等把蝴蝶培育出来。只需要将药人的血滴到人身上,无论藏到哪里,蝴蝶都能找得到。
原本研究这个古方,是想肃清太子死对头的追踪手段。可是他只看懂了一半,没敢贸然尝试。
还有额外值得一提的是,每个药人之间,都可以通过这种蝴蝶来找到彼此。虽然是禁忌的古方,但是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一个能找到她的法子了。
楼冬封闭门不出,开始潜行研究,让人竟可能的去抓了足够多的蝴蝶。然后不停的往自己身体里灌药,将自己养成药人,在去放血和药,去养蝴蝶。
说来也是奇怪,吃了药的蝴蝶生性凶猛。原本吸食花蜜的小东西开始互相残杀,他们将彼此吞噬殆尽,褪去了翅膀,变回虫子的茧。在生出来之后,全都变成银白色翅膀的蝴蝶。只是一个月过去了,连这些奇怪的蝴蝶竟然都死了,貌似喂药喂死了。
楼冬封将他把那一笸箩的蝴蝶尸体扔在院中,觉得无比的失落,拿出荷包来,倒出一颗药丸放在手心。
一个月过去了,杳无音讯石沉大海,帮忙找的人,也开始劝他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禁想笑。凭什么找的时候大张旗鼓的要帮忙,他又没求着他们,找不着了,又来纷纷的劝他,人死了。
他又不想听到他们说这些废话啊,就连俞家也三番五次的来登门说要立什么衣冠冢,真是可笑,凭什么他们来给建衣冠冢,就是建也是他楼冬封来建。
楼冬封看着手里的笑笑丸,还记得她的音容相貌。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别想拿这种可笑的借口来敷衍他。
突然想到她之前说过的话。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吃上会笑个不停……哈哈哈。’
‘不知道,这是笑菇。有一次采药,发现的。很好笑是不是。’
‘不行了,不行了,笑的人受不了。哈哈哈哈哈。我都要笑出眼泪来了’
‘君卿你总是板着脸吗?你以后啊,如果不开心的时候啊,就拿一粒出来吃就开心了啊。’突然特别想开心一下,现在真的是有些难过啊,如果在不开心一下,他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他将那粒药丸吞下,笑了很久,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俞百桦说的对啊,这个笑笑丸啊,果然会让人笑出泪了。
如果当初,不带着她去采药就好了。不带着她去采药就好了,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想明白那。这都是他的失误造成的结果啊,该受到惩罚的是他不是她啊,为什么她要杳无音信的消失啊。
为什么那么多人出去,也没把她找回来。死了?真的是死了吗?
哈哈哈哈哈,好苦啊。这个药怎么变的这么苦了,他想要中和一下,如果能有人帮他中和一下就不苦了吧,他的好姑娘去哪了,这药这么苦,不中和一下,他真的要笑不出来。
*
“婆婆,你就缝什么啊?”
老妇眯着昏黄的眼坐在院中缝寿衣,她一把岁数了,觉的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抬眼笑眯眯的看着灵芝。
“灵芝呀,你这刚能下床,就不要到处乱走了。你身上这伤可是要好好养一些日子的。”
灵芝拄着黑娃给修的木杖:“没事的,大夫不也说了吗?我这都出来走动走动,对身体恢复是有好处的。”
老妇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板凳:“来过来坐,婆婆教你缝衣服,以后婆婆不在了,你就帮着照料这狗娃,不会缝缝补补怎么能行那。”
灵芝一拐一拐的挪了过来,虽然身上的伤好利索了。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能这么走动已经算是不错了。
“黑娃哥去哪了?我怎么一天都没见着他啊?”
老妇慈祥的笑着:“黑娃呀,上山砍柴去了,要买到城里那,城里大户人家烧柴要用的。”
灵芝点了点头,看着老妇在哪里绣一只蝙蝠,笨手笨脚的,看的她着急的不行。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老妇坐了半天,觉的肚子不舒服,就气身颤颤悠悠的去厕所方便了,让她好好呆着。
灵芝左右看了看,将那袍子那起来,手指飞快的穿针引线,绣了半天,一个蝙蝠的形象赫然的出现在画面上,才觉的心里有一丝的安慰,这样才能看吗?如果有金线就好了,这些丝线颜色都太旧了。
邻居的婆子驾墙看到灵芝坐在院中,搁着墙问:“你是黑娃媳妇儿?”
头上还缠着绷带的灵芝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是哪大娘。”
邻居婆子不甘心的嘟囔:“就狗娃那贱命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这是从那骗来的啊。”
灵芝没有回话,低下头继续缝,心上却嘀咕起来。婆婆和黑娃哥对她是挺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活也不用干,尽小心的照顾着,可是总是有种疏远感。
现在听邻居这么一说,心上更是觉的不对。如果早就认识,这邻居婆子日日都能看见,会这么问,看来这一定有问题。灵芝觉的自己该多留个心思。
老妇慢悠悠的回来,见灵芝拿着袍子在那里绣,当时就急了,卯足劲,扔开拐杖就打了她一棍子。
“哎呀,你这个天杀的呀,这是我的寿衣啊。你怎么能瞎缝啊。这缝错了多不吉利啊。”一把岁数的老妇生前并没有过的多么舒坦,遭了一辈子的罪。她把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惦记到下一辈子了。身后之事是她最在意的了。
灵芝身子骨本就伤着,被打了一棍子觉的全身都在疼,又有些委屈。还有些记恨,明明是她缝的不好,她才忍不住缝了俩针的。
老妇着急忙慌的拿起自己的寿衣这么一瞧,正儿八经绣的挺好的,当下脸上就落不住了。
“灵芝,你没事吧?婆婆当时就是一时心急,没打疼你吧。”
灵芝摇了摇头,可是她的后背真的很疼,很疼很疼。可是她不能说,她觉的这都透着古怪,她不记得了,她不知道自己绣的怎么样,但是他们认识自己,他们知道啊。
为什么应为她绣的好,反而她挨打,除非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她,是在骗她的。
老妇摸着绣面,已然不顾到底打没打疼:“绣的真好,绣的真好。灵芝你会绣花样那?”果然是大家人家的子嗣啊,不然绣不出这么好看的针脚啊。
灵芝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只是拿起这个就像是会绣一样,绣的不怎么好,婆婆你不要介意啊。”
老妇脸色一下变的柔和了:“怎么会,怎么会介意那。你这可是绣的好拿?婆婆人来了,这寿衣还不得缝到什么时候拿,你要是会绣,你来缝缝看,婆婆看看,看你缝的怎么样。”
灵芝结果老妇手里的布和线:“就只有这几种线吗?我觉的这里用金水线会比较好看一些。”金水线?灵芝心上疑惑,为什么她会脱口而出那?难道这就是她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吗?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啊,好像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啊,总感觉像是很重要很重要一样的那。
灵芝驾轻就熟的开始绣,她说想绣些什么她都能绣,并且绣的那叫一个活灵活现,连这见多识广的老妇都震惊了,各种赞不绝口啊。
“灵芝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老妇不由试探道,她觉的有这样针线活的,那不是绣娘就是那种大家闺秀了,一般人谁又功夫钻研这个,还得忙里忙外的干活不是。
灵芝懵懂的摇了摇头:“没想起来,但是我还是挺喜欢绣花的,我想我不会是一个绣娘吧。”
老妇笑了笑,如获至宝啊。要知道就她这样粗糙的绣工,年轻的时候,绣些手帕子,拿到城里卖,也能赚个十几钱银子那,这她这样的绣工相当了得,指不定能卖几百文那。
“灵芝你是不是除了这还会绣其他的花样啊。”
灵芝闭上眼这么一想,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个白衣男子醉卧树下下棋的景象,周围还有很多随处可见的草药。
“我会绣人和花草,好像也会绣虫蚁走兽……君卿啊……好疼啊,好疼……嘶”灵芝闭起眼睛来,就能看见一个人坐在榻上抬起头来看她,那人的音容样貌,让她觉的莫名的熟悉,哪个地方她好像到过,又好像从没见过,却是脑袋一阵作痛。
“灵芝你怎么了,来婆婆给你按一下,按一下就好了。你没事吧?”
灵芝觉的乏累的很,越想起那人的摸样,越觉的疼痛不堪。她实在是有些疼怕了,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了。良久头上的阵痛才有所减轻。
老妇见她难受,赶忙搀着她让她躺在床上去,更加确定心中的怀疑,这八成是个大户人家的,哎呦。看来留着给他做儿媳妇也不靠谱啊。这城里人怎么能不寻吗。
老妇在心里这么一筹算,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是个会缝补的。绣的活不仅好还快,这拿出去买,还正经能赚些钱那。人咱是留不住,不过有钱在,还愁娶个媳妇儿。
“灵芝,你感觉怎么样。”
灵芝摇了摇头:“婆婆,我想歇一会,不怎么舒服。”
老妇点了点头,将门关上,去了隔壁屋,从柜子里,揣了一兜银子,塞在袖子里。住着拐杖,进城了,一路上还不停的叨咕金水线。
黑娃赶天黑了,才砍柴回来。将一高摞的柴禾扔到地上,见俩个屋子黑漆漆的。
“娘?灵芝。灵芝我娘那?”
灵芝揉了揉发痛的头:“婆婆说她要去城里买点东西。”
黑娃点了灯:“你怎么了不舒服,娘怎么连饭都不做就走了,给你熬药了吗。”
灵芝摇了摇头,黑娃心疼不已:“你等着啊,我这就去弄。”
黑娃在院子里的春灶上煮饭,又拿几木头架了火熬药。邻居婆子瞧见了:“黑娃啥时候讨的媳妇。”
黑娃嘴笨:“婶子你就别问了。”
“呦,这不是瞧你讨了个漂亮媳妇,替你高兴吗。”
黑娃傻笑着,低下头继续填柴禾。
*
楼冬封觉的心口好闷痛,捂着胸口开到书房,看着堆了一推的信笺。青木趴在桌子上酣睡,不禁苦笑。都是他的任性,连青木都跟着受累,他不能在这样沉迷下去了,这样太对不起哪些在身边照顾他的人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楼冬封搬了个凳子一点点的看,一封又一封。点了火盆,坐在一旁一张张的烧,就好像把自己那仅剩的不甘心统统都要烧掉一样。
信笺时在是太多了,堆的满满的一桌子,一地。他不敢急躁,一封封的拆开来看,他想一下子都烧掉,可又怕错过一丁点重要的事情。
只是结果也太让人绝望了,他希望看到不同的字眼,然而没有。烧着烧着,一抽信封,桌子一个厚重的匣子猛然砸落,哐当一声脆响。
青木迷蒙之中被炸醒过来,见眼前火光大冒。由于楼冬封坐在桌子下,视线盲区,他没看到。
“我去她娘嘞,着火了。”青木这一惊,猛然将桌上的书信都推了下去。如此之量的折子和信件,直接将火盆都砸熄灭了,顺便连楼冬封也砸了。
“哎呦~”楼冬封揉着脑袋疼道。
青木这一探头,看见楼冬封坐在下面,拍着受惊过度的小心脏坐了下来。
“我的亲娘咧,你可是吓死我了。我说这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哎呀,糟了——哪些我还没看过哪。”青木一惊一乍的站起,去抢救火盆里的东西,才发面火被一下压免了,实乃虚惊一场啊。
青木深呼了几口气:“爷你啥时候来的,我这才刚眯了一会儿啊。”
楼冬封揉着脑袋上砸肿的包:“来了有小半天了。”
青木见他手中捏着的信笺烧了一半,怀中还有一个木盒子。这不是老侯爷送过来的灵芝吗?当下想都没想抢了过去,抢了过去又觉的是不是有些刻意,又鬼使神差的放回了他的怀里。
楼冬封愈发的不解了:“这是什么?”
青木抿唇将盒子接了过去:“没什么,就是放东西的盒子。”
楼冬封将火盆从信笺里面抛了出来,点上火:“一起把他们烧了吧。”
这在青木眼中就是一种释怀的信号,青木拿起信笺,放到火盆里,和楼冬封你一封我一封的烧着。
青木舔了舔唇,仗着胆子问:“爷,你是不打算找了吗?”
“你……觉的还能找的到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无限伤感,可是听到青木耳朵里面,总觉的爷在默默的否认什么,他的内心还是不愿意接受的吧。
青木很想告诉他心中所想,最终还是选择狗腿了一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心,世子妃还活着,一定能找得到的。全国上下找一个人能有多难,现在不是悬赏的告示都贴出去了吗?”
“但愿吧。”楼冬封不停的往盆里递过去纸,突然看着怀中的匣子,不由随手打了开来,里面一株通红的雪灵芝。
“这个是?”
青木的嘴半张着,始料未及,以为他不问就是没事了,谁成想他手贱打开了。他一时没控制住发出了惊叹,这些行为在楼冬封眼里看来,都是极为反常的。
“这有什么说道吗?”
青木老实交代,这东西是一个月前收来的,学生送给老侯爷的。楼冬封一听时间点:“不是我拿回来的那几株吗?”
青木摇头,楼冬封猛然想起,俞百桦当时手里就握着一株来着,回身要递给他的。
“这真的不是?我拿回来的那几株吗?去吧我的找过来,我要比较一番。”虽然灵芝这种东西大同小异,但是不同地方成长的还是有所区别的,尤其是这种峭壁上生长的区别一定很大。
搞不好这就是俞百桦手里那一株,留出来的。因为时间很相近的,他不止一次梦中梦到俞百桦让他去寻她的。
青木赶忙去旁边的药方将灵芝都取了过来,楼冬封这么一对比。这原本就是一株上的倆朵,就连根部撕扯的位置有奇迹般的吻合在一起。
“青木,你看到了吗?这一株灵芝是俞百桦拿着的,她还没死,一定没死。找到卖灵芝的人,就能找到俞百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