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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嬷嬷是第一个回头的人,看到追上来的九王爷,她皱了皱眉头,上前欲拦着这位王爷近前。
苏梓瑜却是转头伸手拦下晋嬷嬷的举动,看到男子缓步上前,她略微眯了眯狭长的双眼,几年不见,他更成熟了一些。
仍记得出宫那年,因为习惯性流产,她的身子一度虚得连走两步路都要喘气的地步,在行宫里面她整日不得开颜,耿耿纠结于往事。
那天,他出现在她面前,蹲下来与躺在贵妃榻上的她平视道:“苏姐姐,他对不起你,我们一起走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这一句话镇住了她,朱飒这小跟班在她眼里一直就是没长大的弟弟,她照顾他关爱他,仅仅只因为是他是朱翊同胞之弟,从来没有逾越过界限,哪曾想他居然对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
“飒弟,这玩笑不好笑,换一个。”她那时候为免他难堪,只能用这样一句话告诉他,她与他是不可能的,她不会用一个家族去换他,再说她从未心系于他。
他伸出双手握着她瘦弱的双肩,狂吼道:“为什么?他明明对不起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姬妾,为了别的女人不顾你的死活,你在这儿,他来看过你多少次?我告诉你,他宫里又有女人怀孕了……”
她沉下脸色抓开他的手,只是淡然道:“你越矩了,我是你皇嫂,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朱飒眼里的不可置信让她的拒绝更为坚定,“你该回去了,你的王妃病情日渐严重,身为丈夫你不能抛下她不理,若是你也这样,与朱翊有何不同?”
那会儿说了这样一番狠心的话,她不再去看他眼里的悲伤,不可能再如同小时候那般,她与朱翊在前面奔跑玩耍,而他在后面追着,嘴里嚷道:“皇兄,苏姐姐,等等我……啊……”
“扑通”一声他跌倒在地,而她总是第一个回头扶他起来安慰着他。
那时候的她是大姐姐,而他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弟,这也就是她从未唤过他九王爷或者小叔,而是亲切地唤着一声飒弟的原因所在。
朱飒看着这张魂牵梦萦的脸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哪怕她无情地拒绝过他,可这份从幼年时就根植的感情却是无可替代,他会娶妻是因为她一句话,妻子病逝那年也是因为她一句话,他守在发妻的身边直到她病终,搏得天下人口中的称赞,人们却不知道他隐暗的心思。
“苏姐姐,你还好吗?”
苏梓瑜嘴角一扬,“我看起来像不好吗?”
朱飒却是摇了摇头,“你看起来很不好,今天这举动不像你的作风,她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心中有数。”苏梓瑜打断他的话,她并不喜欢他把感情寄托在她身上,于是狠心道:“宫里人多嘴杂,唤我一声皇嫂吧,往后别再叫苏姐姐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皇上不会喜欢听到你这称谓的。”
朱飒的神色一黯,果然只有他一人才在乎这个称呼,看了眼她无动于衷的脸庞,他点了点头,“皇嫂。”
苏梓瑜看到他脸上的难过,顿时有几分不忍,想要说几句温软的话安慰一下他,于她而言,他与苏辞一样都是她的弟弟,只是这动作在看到那明黄的身影时就自然而然地收了回来,她不想闹出宫廷丑闻。
“你们在聊些什么?”
朱翊刚刚被皇族的长辈缠身这才放了苏梓瑜先行离开,等追上来的时候偏又看到自家亲弟正与苏梓瑜说着话,离得远远的,这画面该死的和谐,他居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此刻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刻意。
“参见皇上。”苏梓瑜按宫中礼仪给朱翊行礼,站起来时笑道:“在闲话家常,我正在问飒弟是不是要再娶一个王妃,毕竟九王妃逝去已多年,总还要再娶一个才是正经,太后娘娘怕是要为此操碎了心。”顿了一会儿,“正好,我现在回来了,这婚事我这当皇嫂的自然要为飒弟操持,最迟明年必定要给飒弟娶个合心意的继妃。”
“原来是这档子事,朕听母后念叨过。”朱翊拍拍朱飒的肩膀,“你也老大不小,这总一个人单着也不像样子。”
朱飒看了眼似无事人般的苏梓瑜,袖下的拳头握得很紧,听到兄长的话,他不客气地答了一句,“回禀皇兄,臣弟不缺女人,府里环肥燕瘦各式都有,任臣弟挑选。”
苏梓瑜没有吭声,倒是朱翊却板起脸,“那些女人能与正妻相提并论吗?你都老大不小了,还镇日游手好闲,该是收心进朝堂帮帮朕了……”
朱飒听着兄长道貌岸然的话,脸上也渐渐开始戴上那张习惯的面具,“皇兄教训的是,只是臣弟胸无大志,入朝堂也只会坏了皇兄的事,还不若任由臣弟翱翔在天地间。”
“你这小子,每次都这样。”朱翊似不高兴地道,板着的脸端着长兄的架子。
朱飒爽朗一笑,“有皇兄的庇护,臣弟正好乐得逍遥。”
朱翊笑骂了几句,果然未再提及这个问题。
苏梓瑜对于这些个并不真诚还略带试探的话题不感兴趣,朱翊的疑心并不比任何人少,只是很可惜他从来没有用在她的不幸事件上,这才是真真最让人心寒的原因所在,“皇上,臣妾刚回宫一路奔波略有疲困,还是先行回宫歇息……”
“梓瑜累了?朕送你回去。”朱翊不顾帝王的身份,伸手扶着怀孕的妻子就要离去。
朱飒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夫妻的互动,看得出来,苏梓瑜比起以前真的大有不同。
“九弟,你跪安吧。”朱翊吩咐一声。
苏梓瑜也淡然地道,“等改日我精神头好点,再行为你择娶新妻。”她不能再任由这个小叔子乱来,还是给他再找一门亲事管束为好。
朱飒不喜欢她此刻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以及那话里的意思,暗咬牙根正要说一句桀骜不驯的话回敬过去,相当不喜欢她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偏在这时候,跟随他进宫的亲随急忙找过来,看到帝后也在顿时愣了愣,行礼后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也开不了口说话。
“有什么事?”朱飒心情不好,语气冲了些。
“王爷……”那亲随似乎在犹豫什么。
苏梓瑜见状,开口相询,“出了什么事?你们王爷解决不了的,还有皇上和本宫在。”
“皇后娘娘发话了,你还愣着?”朱飒不悦地道。
那亲随吞了口口水,把郑西珠不见了的事情道了出来,说完抹了把汗,王爷这次带人进宫很是鲁莽,只是事已至此再说无益,王爷为了见苏皇后,什么事都可以抛到一边。
“郑姑娘?飒弟带进宫的?”苏梓瑜好奇地挑了挑眉,这会儿她内心轻松许多,既然朱飒有了喜欢的姑娘,证明他已经放下了那隐秘的心事,“正好借这个机会我瞅瞅。”
朱翊也笑看亲弟,“梓瑜这提议好,去,把那郑姑娘找出来,带她过来。”
朱飒神情紧绷,箭在弦上由不得他说撤就撤,只能板着脸着那亲随跟从皇宫侍卫去找人。
此时的郑西珠因为上了一趟茅厕,就在这皇宫里面迷了路,到处都是大雪覆盖下的红墙与柱子,她一时间辩不清方向。心里越发着急,这里到底是哪门大户人家,怎么走了这么些时连个人影也没瞧着。
心急如焚地寻找人影,看到有一队穿着似侍女的女子经过,她忙上前道:“各位姐姐,你们见没见着九王爷?”说完,她就后悔了,九王爷吩咐她在马车里面等他,摆明就是不希望她出现在人前,可偏偏她却走失了。
“九王爷?”其中领头的宫娥上下打量着郑西珠,此刻的郑西珠卸下那头珠钗,身上虽然穿着喜服,但看在外人的眼里却还是极华丽的,就是颜色过鲜了,“姑娘是九王爷带进宫里的吗?”
宫这个字眼一出现,郑西珠就顿时脸色发白,这里是皇宫?以她的身份别说到宫里来了,就是在皇墙根上站一站都没这资格。
“我……”她张嘴正要解释。
突然,九王爷的亲随急忙奔过来,终于找着这郑西珠了,遂大喊,“郑姑娘——”
郑西珠一听这声音,眼眶一热,忙招手应声。
那亲随气喘吁吁地到了郑西珠的面前,“走,皇上和皇后娘娘要见你。”
“见我?”郑西珠瞪大眼睛,她是不是有耳疾没听清?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何德何能到得帝后的跟前?
“没错,郑姑娘你快随我来……”那亲随忙扯着郑西珠的袖子拉着她走,一路上还有几分气恼地数落她乱闯的行为。
郑西珠低垂着头道歉,她一时间看岔了,这才没能与这领着她到茅厕的亲随汇合上,“都是我累你的,回头我会与王爷说清楚,让他不要责罚你……”
那亲随一听,顿时乐呵了,“郑姑娘,你当自己是谁啊?王爷要责罚谁又岂是你一句话说不罚就不罚的?郑姑娘,我可告诉你,别多做非份之想,王爷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被人这么一说,郑西珠的脸色通红,嗫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自知之明的……”
“得了得了,郑姑娘,我可跟你说,待会儿到了帝后跟前不要乱说话,要行礼……可不能堕了我们王爷的威风……”
郑西珠心情紧张地郑重点头,眼角瞄了瞄紧跟而来的宫廷侍卫,她的心狂跳不已,如果可以,她能不能不去见帝后二人?真想一逃了之。
硬着头皮进入那辉煌的宫殿,她努力地将自己从郑南珠那儿偷学的礼仪用上来,尽量不让自己出丑,只是在跪下去的时候还因为紧张身子歪了歪,好在身边面无表情的九王爷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倒。
“谢王爷。”她感激地低声道。
朱飒没吭声,很快就收回自己的手,似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
郑西珠的心中一片失落,那回玉肤坊开业之时,这男人还与她谈笑晏晏,现在却是这般疏离的姿态,果然她只是个渺小的庶女。
“臣女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说完,她跪伏在地。
苏梓瑜轻轻茗了口晋嬷嬷给她调制安胎喝的汤水,双眼上下仔细打量这姓郑的姑娘,最后道:“抬起头来。”
郑西珠不敢有违皇后的旨意,忙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眼帝后的长相,果然是俊男美女,她更形自卑,很快又垂下头。
苏梓瑜不由得叹口气,这四品官的庶女果然就是庶女,完全没有嫡出女儿的风范,之前的热乎劲儿这会荡然无存。
朱翊也是仔细打量跪在丹陛下的年轻姑娘,用小家碧玉来形容还过了些,这性子与亲弟并不般配,只是看了眼朱飒的时候,他用威仪的声音道:“起来吧。”
“谢皇上,谢娘娘。”郑西珠不敢有违圣上之意,脚软地站了起来,垂首不安地站立着。
朱飒皱了皱眉,一把拉过郑西珠,看向苏梓瑜,“她就是我喜欢的女人,皇兄,皇嫂以为如何?”
郑西珠惊讶地抬头看他,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九王爷喜欢的女人?怎么她不知道?“九王爷,您别开玩笑了,臣女承受不起……”
朱飒一个冷漠的目光杀过去,郑西珠当即吓得三缄其口,手被他这样拉着,她心跳加速,脑子却越发清醒,不能当真的,这样的男子,她郑西珠就算再投胎三辈子也是配不上的。
苏梓瑜感觉到朱飒那张冷静面孔下的怒气,顿觉头疼,再看了眼明显不安的郑西珠,这哪里是什么郎情妾意?分明就像是被胁迫的样子。
一旁的朱翊却是微微一笑,“飒弟喜欢,朕这做兄长的哪有棒打鸳鸯的道理?这姓郑的姑娘要做你的正妃那是不行的,依这出身,朕倒是可以赐个侧妃……”
郑西珠在听到侧妃二字时心脏跳得厉害,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诱惑,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天堂与地狱同在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皇上。”苏梓瑜唤了皇帝一声。
“梓瑜有话要说?”朱翊挑挑眉,现在他倒是能好整以暇。
苏梓瑜看得出来朱飒是在与她斗气,说的话更是不能采信,她不能任由皇帝乱点鸳鸯谱,这会害了朱飒以及这胆小的郑姑娘,“现在封为侧妃还太早了,郑姑娘的出身确实太低,还是迟一阵子再说。”
至于迟到什么时候,自然是要看郑西珠的肚子,能怀上皇家子嗣,那么自然能母凭子贵,再说这是她刻意给他们缓冲的时间。
朱飒想要反驳与苏梓瑜唱对台戏,却在苏梓瑜一个不悦的目光射过来的时候,他知道她动怒了,这才没再把事情闹大,淡然神色地回了一句,“臣弟听从皇嫂的安排。”
朱翊看了眼妻子,又谨慎地看了眼亲弟,最后却是笑了笑,“既然皇后有此意,朕自然成全,一切就看老天的意思吧。”
听到这里,郑西珠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心中却有几分淡淡的失落,原来她离天堂也曾如此近。
朱翊对这郑西珠并无半分兴趣,很快就挥手让九王爷将人带走,待这亲弟离开,他起身两手撑在苏梓瑜座椅两边把手,一脸审视道;“梓瑜,朕有个不好的感觉,你与九弟有什么秘密是朕不知道的吗?”
苏梓瑜并不会被他这一面吓倒,她倾身在他耳边挑衅道:“皇上,你猜?”
她的话音一落,朱翊立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抿紧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梓瑜,朕知道你有心结未解,但那是朕的九弟……”
“朱翊,你想到哪里去?我在你眼里就是不堪的女人?”苏梓瑜气怒了一张俏脸,猛然推开身前这座大山,谁知却落入丈夫的怀里。
朱翊紧紧地抱着她,用脸庞摩挲她嫩滑的脸部肌肤,“梓瑜,别背叛朕,朕不是在怀疑你,而是……朕在乎你……”
他寻着她的红唇,毫不犹豫地堵了上去,这个亲吻显得急切而情浓。
苏梓瑜任由他的唇舌勾缠,心中却是半点浪花也掀不起来,过尽千帆皆不是啊……
回廊外的九王爷在苏梓瑜看不到的地方,一把甩开郑西珠的手,径自朝前走去。
郑西珠咬紧下唇跟上去,走失过一次,她不敢在这偌大的皇宫走动,惟有跟着这个男人才能安然地离开这里。
上了马车,她不敢靠近冷气直冒的朱飒,而是坐得离他有点远。
静默无声的环境很是考验人的意志,她感到头皮越来越麻。
“你暂且跟我回府,我会遣人去与你家人说一声……”朱飒径自宣布道,借这姑娘在苏梓瑜的面前逞了一回强,这戏总要做全套才好。
“不。”郑西珠小声地拒绝。
云泥之别,她记得很牢。
“你说什么?”朱飒没想到这胆小如鼠的女子会拒绝他,不过想到初次见面时她大胆回他话的样子,这女子还是有几个细爪子的。
“我说不。”郑西珠大胆道,“臣女谢过九王爷的搭救,只是到九王爷府邸去住这不合宜,臣女……”
“这么快就想要个名份?”朱飒似误解她的话,冷嘲出声,果然天下只有一个苏梓瑜,其他的人连替她提鞋也不配。
郑西珠胸口一窒,他的话坚定了她的信念,舔了舔唇,她抬头看他,“王爷误会了,您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臣女一辈子感激,但是报答有多种方式,臣女可以为王爷点长寿香祈福。至于别的,臣女做不到,王爷不过是一时拿臣女当了挡箭牌罢了……”
朱飒发现这个小小庶女还是有几分意思的,遂逗她道:“原来你想嫁给常喜,早说嘛,本王这就着人送你回去……”
郑西珠一时间没想明白常喜是何许人也?后来才明白指的是常公公,脸色顿时发白,“不要,王爷,我不要嫁给常公公,我不想被他糟蹋……”
她吓得赶紧跪下来求九王爷大发慈悲。
朱飒看着她痛哭的样子顿觉无趣,“别哭了,本王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居然当了真?”
郑西珠一听是玩笑的话,顿时又笑开来。
“又哭又笑的,真丑。”朱飒故意批评道。
郑西珠顾不上计较,只要不嫁给常公公让她做什么都好。“臣女这就止泪……”
此时马车驶出了皇宫有段路程了,朱飒茗了口热茶水,两眼看向坐立难安的郑西珠,“你有何打算?要送你到哪里?”
“玉肤坊。”郑西珠把目的地说出来,天下之大也无人能收留她,除了林珑的玉肤坊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
朱飒只是点点头,并未多置一词。
此刻的林珑却在玉肤坊里焦急地踱着步,看得叶旭尧也不耐烦起来,起身强制压着她坐下来,“你现在着急于事无补,已经发散人手去找,我们只能等。”
林珑叹了口气,“她没进常府,又没回郑家,你说这大风大雪的她能去哪里?这样的天气一个大男人在外都难生存,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我当初就不该为她说好话让郑夫人带她上京,至少在苏州没这方面的顾虑。”
“事情既已发生,你自责也没用。”叶旭尧心疼妻子,学她素日的举动,伸手将她紧皱的眉头疏展开,“别皱眉,不然我们的孩子也会在你的肚子里面皱眉发愁。”
林珑一听,好笑又好气地握紧粉拳轻捶他一记。
夫妻俩正耍花枪的时候,林琦急忙冲进来,看到抱在一起的姐姐和姐夫,她忙捂住双眼背过身去,嚷道:“我什么也没看到,没看到……”
林珑俏脸红透,狠瞪一眼丈夫,都是他的错。
叶旭尧一副“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的样子,安抚一会儿方才放开妻子,轻咳一声,故作镇定淡然道:“有什么事?”
“哦,那郑三姑娘找来我们店里……”林琦这才记起进来的原因,忙转身报告长姐。
林珑闻言,立即挑帘子出去店面,果然看到正由九王爷护送进来的郑西珠,忙上前握住她的双手,“三妹,你跑到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对不起,珑姐,我一时间只顾得逃走,撞到九王爷的马车前,这才……”郑西珠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难道说她跟着九王爷进了宫?
朱飒却是道:“本王有急事待办,而郑姑娘却晕了过去,这才延误了送她过来的时间。”
林珑本就心思剔透,一听就知道里面有难言之隐,也罢,她私下再问郑西珠即可,这会儿她端出姐姐的风范来,“多谢九王爷对于臣妇三妹的救助,不然这大风大雪的她一个弱女子必定凶多吉少。”
“举手之劳罢了。”朱飒淡然道。
后面出来的叶旭尧上前施过礼后,这才与九王爷攀谈起来。
林珑趁机拉着郑西珠掀帘子到那内室去,还有些话要私下才能聊。
郑西珠坐在罗汉床上把事情的首尾告诉林珑,期间忍不住掉下金豆子,“都怪我发现得太迟,这才着了他们的道,累及珑姐跟着担心受怕……”
林珑掏出帕子给她抹泪,“我们都没想到人心会如此坏,好在最后关头煞住了脚,常府那边你不要再去想,都过去了。”看到郑西珠难过地点点头,这才小心再问,“关于九王爷,你有何打算?真要跟他……”
“不。”郑西珠从知道这富贵至极的男子是九王爷开始,就不敢有非份之想,“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跟他在一块儿,最终苦的还会是我自己。珑姐,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不会做这样的美梦。”两手搅着帕子,“等这事淡下去,还请珑姐给我找户正经的殷实之家嫁进去,这是我最好的出路。”
林珑不意外郑西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别看郑西珠似乎总像一只小兔子般胆小,却是极有主见的,要不然她如何能与她一道上京?
“也罢,既然你想得清楚,珑姐自会支持你。”
“珑姐,谢谢你。”郑西珠哭泣道,如果没有林珑,她只怕现在早就被嫡母母女卖了,他们从来没把她当成亲人看待。
林珑握紧她的双肩安抚了半晌,郑西珠这才止泪。
九王爷离去时,郑西珠并未相送,她怕一见到这个男人她的意志会动摇,趋吉避凶一直是她生存的方式,她遇到过的诱惑从为没有一个比九王爷更大。
她陪着弥留之际的大黑,一遍遍地梳理它的毛发,眼泪一颗颗地掉落,大黑一直坚持着在等她,看到她即“呜呜”地叫出声,亲昵地触碰她的肌肤,只是那双乌黑的狗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都是我害了你……”她哭道,“下辈子我再去报答你,大黑……”
林珑没有近前,而是让如雁给郑西珠披上衣服,这天太冷还是注意保暖为好,至于那只大黑狗,她能做的就是给它找个地方埋了。
“你打算把这郑三姑娘安置在哪儿?”绿姨娘问道。
林珑思忖了一会儿,带回叶家不现实,她与丈夫的院子不适合未婚的女子留宿,况且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么做,“她现在情绪有些激动,而我出来一整日也该回去了,不然只怕婆母要有意见,本来因我有孕,她就不赞成我到处跑。”顿了顿,“暂时送去与阿绯做伴吧,如果让她留在玉肤坊后院或是我们林府,只怕郑家知晓会上门来滋扰……”
郑家发散人手寻找郑西珠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人一时间只能暂时藏起来不让郑家人找到,这一家子为了攀权附贵早就连人格都出卖了。
“也行,总比留在店里让郑家人堵个正着要强得多。”绿姨娘点头同意,轻轻将林珑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这些闲事管管即可,别太耗心神,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听着绿姨娘关心的碎碎念,林珑含笑地一一应了,这才是母亲的感觉,至于权美环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妻为人母。
天色渐晚,叶旭尧着人送郑西珠到贝明绯母女暂时落脚的地方住下,这才拉着妻子的手返回襄阳侯府。
回到侯府里先去给叶钟氏请安,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叶钟氏皱紧眉头,“你这义母怎么搞的?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居然做出送女儿给一个太监的地步,她也不怕惹人诽议?”
“还不是病急乱投医,唉,不说他们了。”林珑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如果他们再如此乱来,这门义亲就取消,我们叶家可不能与太监当姻亲。”叶钟氏冷酷道,这传出去丢脸至极,这郑家真是一条道道走到黑,在权家身上捞不到好处后就越发下作。
“对了,你大舅母今儿个过来了一趟。”叶钟氏道。
林珑心头一跳,权吕氏过来做什么?为了权英姿的事情?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叶钟氏也不卖关子,正色道:“珑姐儿,是为你娘的事情来的,她自打与那霍堰和离后,在府里的地位很是尴尬,毕竟你与她也是亲生母女,她来要我劝劝你的。”说这话时,她微抬头看着这儿媳妇。
林珑对这作法相当的不满,就算不论当初权美环抛弃年幼的儿女改嫁,现在为了回来林家无所不用其极,光凭这点就让她反感至极。“婆母,这事……”
叶钟氏拍拍她的手,“你不用感到为难,我拒绝掉你大舅母的提议,认不认权氏,决定权在你。当初我说过不会插手就不会插手,只是她到底生养了你,就是这件事太过于凉薄太绝情让人难以生出好感来。”
京里贵妇圈对于权美环其实是颇为鄙夷的,就算当初她改嫁议论的人不多,那时候大家还能接纳她,但抛弃失势的丈夫这点太让人难以接受,如今还与权美环有接触的贵妇相当少。
林珑摸了摸肚子,看向叶钟氏,“儿媳都明白的,但就是不甘心,为我爹不甘心。”
叶钟氏叹息一声,这好男人遇不上好女人也是枉然,安抚了林珑几句后,就让回转的叶旭尧把林珑领回去。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与丈夫单独在一起时,她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叶旭尧抱着她轻轻地摸着她的肚子,享受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低头在她额角一亲,“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回头我与权老伯爷谈谈。”
林珑摇了摇头,“没有用的,外祖父心向权美环,不会站在我这一方的,她再不好,也是外祖父的亲生女儿。”
叶旭尧安抚地亲了亲妻子的头顶,在她耳边说些安抚她情绪的话,这事情发展到现今,这结再难解开。
所以当第二天权老伯爷找上门的时候,他没让妻子出面,而是亲自接待了老伯爷。
“珑姐儿她没什么事吧?”权衡有几分担心地问,毕竟怀了胎事事都得小心。
“老伯爷过虑了,她还好。”叶旭尧奉茶给这位老伯爷,“明人不说暗话,老伯爷,别在这事上再逼她。”
权衡的老脸一红,这么把年纪还要为女儿奔波,他也觉得老脸都要丢尽了,“旭尧,这本来就不是为难之事,珑姐儿当初也应了我……”
“老伯爷难道还不知道她当初为何应了吗?那也是为了安您老人家的心,恕我直言,那时候只怕你们家也没想过要与霍家解除姻亲关系,这答应与不应根本没区别。”喝了口茶水,随后放下茶盏,“为了霍家之事,她也求了皇后娘娘,不然只怕不死也会贬入妓籍。”
权衡的老脸红透,当初最怕的就是女儿被贬为官妓,那样的结果他承受不起,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变成现实,此刻面对叶旭尧直白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时打好的腹稿。叮咛了几句林珑要好好安胎的话,他就悻然告辞离去。
一回到府里,权萧氏知道丈夫失败而归,顿时呛声一句,“我说什么来着?这样是没有用的,要为美环铺路就得用强硬的态度,越是放低姿态,那个丫头就越得意……”
“她得意什么了?”权衡怒气地驳斥了一句。
“要不然为何连你的面也不见?”权萧氏这回也不顾及丈夫的颜面,当即顶撞了一句。
结果是老夫老妻的两人吵了一架,权萧氏气得险些病倒。
为了子女,做母亲的都会拼尽全力,高凝珍也不例外,但是现今她是保不住女儿和儿子。
“母妃,我们真要到皇后的宫殿去吗?永安不想去,想留在母妃的身边……”
看着流泪巴着自己不放的女儿,高凝珍也忍不住哭出来。
“母妃,我也不要去——”皇七子也扑到母亲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乖,别哭,又不是生离死别,都住在宫里,母妃也可以去看你们的。”高凝珍给两个孩子抹去泪水,轻抚他们的头发,说着安慰他们的话。
“好了,贵妃娘娘,该让皇子和公主们随老奴到皇后的寝宫去了。”晋嬷嬷板着脸催促。
“嬷嬷,本宫还有话要叮嘱他们……”高凝珍忙道。
“昨儿一宿,外加今儿个一早上,贵妃娘娘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我们皇后娘娘等不及了。”晋嬷嬷嘲弄道,给红菱和绿素一使眼色,这俩侍女会意地上前拉着皇子公主们离去。
孩子哭闹着不肯离开高贵妃,高贵妃却是追到殿门口处,倚门痛哭,这才不过刚刚分离,她感觉到如刀在割肉般痛苦。
睁着泪眼看向皇后的寝宫,她握紧拳头,咬牙发誓:苏梓瑜,我会夺回我的孩子,不然誓不为人。
此时的苏梓瑜却在淑妃的寝宫,看着那在床上喘着粗气的皇八子,不过是落入了冰水,这孩子就感染了风寒,看来倒有几分可怜,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庞。
“娘娘。”淑妃忙阻止。
“怎么?本宫摸不得?”苏梓瑜冷冷一笑。
“娘娘,皇子他现在正病着,您就发发慈悲吧……”淑妃跪下来哀求道,“臣妾会好好照顾他的,娘娘……”
“本宫的女儿当初掉进冰窟窿里面被救起来时也是这样的,最后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那时候的本宫也向佛祖祈求,如果能让她活转,本宫可以折寿十年。”苏梓瑜似怀念似宣告地道。
淑妃却是瘫坐在地,双臂抱紧自己的身躯,那个孩子望着她的眼神隔了这么多年她还历历在目。
“娘娘,那件事……”
“嘘!”苏梓瑜看到她猛然抬头看她,顿时又笑了笑,“淑妃,这事情当年你没说,现在也不必说,皇八子,本宫要抱走了。”起身冷然地朝宫娥看了一眼。
宫娥上前抱起昏睡中的皇八子,全然不顾痛哭流涕的淑妃,身子一避,避开她要抱回皇八子的手。
淑妃无法只能朝苏梓瑜跪下,“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您就算要了臣妾的命臣妾也会给,求您放过臣妾的孩子吧……”
“咚咚”地磕起头来。
苏梓瑜蹲下来拽着她的下巴逼淑妃抬起头来,看进那双害怕的眼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淑妃,本宫告诉你,你的孩子不是自己贪玩掉进水里的,一如本宫的女儿那样,都是被害的……”
淑妃瞳孔睁大,其实她早就怀疑,但就是找不到证据指责真凶,两手抓着苏梓瑜的衣袖,“娘娘?”
苏梓瑜却是凑近她耳边轻声念了个人名,“高凝珍。”
淑妃登时绞紧手中的衣袖。
苏梓瑜站起身抽出被淑妃拉着的衣袖,接过宫娥递上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手,随后扔到淑妃的身上,手搭着宫娥的手背,昂着头离开此地。
她受过的苦,每个人都要尝试一遍,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在上凤辇那一刻,她回头看了眼昏暗天空中的宫殿,冷冷一笑,狗咬狗骨的游戏,她这会儿最喜欢。
“娘娘?”宫娥请示。
“起轿。”
苏梓瑜清冷的声音似能划破这昏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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