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监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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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谦亲自带着高绍、赵无忌、杨钦、韩东虎、季希尧、杜益君、赵际成等棠邑将吏,出历阳东城门外迎接袁国维的到任。

    众人没有在历阳城滞留,直接穿城而过,经宽阔的驰道往东湖新城而去。

    又经过一年的建设,东湖新城目前算是初成规模,新的港口码头、货栈、工坊区沿湖堤建造,占地约四里见方,当然坞洪外侧还留下一定的填湖用地,作为后续临湖工坊区往西延伸的空间。

    工坊往东,则是居民区,目前建成千余栋宅院,星罗棋布般分布于十数道纵横交错的街巷两侧。

    居民区目前规模还不大,但东侧保留约六里延深的规划用地。

    居民区的南北两侧,则主要规划为装备水力器械的工坊区、桐油树及药材种植区。

    南北山及临湖工坊区,目前建成的工坊还不多。

    在乌金岭大捷之前,募集的匠工主要还是搞基础建设,行营方面前期筹集了一部分钱粮,建造织造院、冶炼场、造船场以及兵甲军械、军用被服、制皂等有限的十数家工坊,主要也是满足军用。

    而在乌金岭大捷之后,乔、陈、向、杨等家才较大规模的投入大笔的钱粮,筹建新的工坊,但还亟待后续不断的扩大规模。

    衙司及驻军大营,位于西北角,占地五百步见方,也是东湖新城唯一用城墙包裹起来的区域;在衙司与居民区之间,还建有街市,百间余店铺客栈以及传统的作坊林立其间。

    而历阳城与东湖新城之间,更大规模的土地,还是开垦成农田,种植豆麦等物,星罗棋布的分布百余座村寨——在当世,农耕始终是根本。

    东湖县在过去一年半时间里,除开迁入的三万居民、驻民之外,还有从叙州、江州、广德等地应募过来的工匠万余人,就其繁荣程度,已经比得上普通的州治城池了。

    看到这种种情形,这些年接触下来,袁国维也是感慨极深,韩谦犹是强在治政,而这一切才是他种种神鬼莫测的算谋基础,而眼前的一切,还仅仅是基础,棠邑有着比叙州更开阔的空间,给韩谦尽情的发挥。

    袁国维这次是奉旨出任监军使,从历阳城一路过来,在途中,韩谦也对棠邑行营制置军的编制情况做了详尽的介绍。

    棠邑行营制置军入秋之前就完成扩编,而为适应乌金岭大捷之后纵深扩长逾一倍的防线,以及便于指挥及兵马集结调动的防御需求,韩谦在镇军之下,增设旅一级军事编制。

    镇军以都指挥使为主将,左右军分别编一万零八百名正卒。

    左右军除直辖一支骑兵都编一千二百名骑兵外,下辖三支步军旅。

    步军旅以都虞候为主将,每旅编三千二百名正卒,除了侍卫营编两百名骑兵外,每旅辖三都。

    每都编一千名正卒,以虞候为主将,每都下辖三营。

    每营编四百正卒,以营指挥为主将。

    如此一来,韩谦便能以旅为军事单位,负责范围较大的防区。

    左军以林海峥为都指挥使,冯宣为副都指挥使,周处、赵启、谭修群为都虞候,分别驻守滁城、棠邑以及石泉,负责东线防御,右军以田城为都指挥,孔熙荣为副都指挥使,何柳锋、苏烈、窦荣为都虞侯,分别驻守乌金岭、巢州城以及位于巢州城往

    西五十里外、紫篷山西麓的金牛寨。

    水军以杨钦为都指挥使、林宗靖、冯璋为左右都虞候,共编四千八百名正卒。

    除此之外,编侍卫骑军三千六百名正卒,以赵无忌为都虞候、韩东虎、肖大虎为副都虞候,驻守东湖。

    如此一来,棠邑行营制置军将三万名正卒兵额用完,也是棠邑行营制置府的野战主力;此外还编有两万名辎重屯营兵,一部分编给主力军充当辅兵,一部分分配到诸县,维持日常治安及内线的城寨防守。

    制置使府的军事后勤及军令颁布、军纪赏功、兵籍征募乃至军事情报搜集分析,都纳入军情参谋司管理,高绍以副都指挥使统领军情参谋司,郭却、奚发儿任都虞候分掌其事。

    制置使府另设都政司,以长史冯缭为首,负责辖区民政事务;设相当于使府办公处的都厅司,以主簿郭荣为首。

    新置的淮阳县(乌金岭)、巢州城、滁州城、棠邑、石泉诸县,处于棠邑防区的外围,都驻有重兵,民政事务以及以正卒半数配比的辎重屯营兵马的管辖,都由驻军主将兼任。

    武寿、亭山、浦阳、东湖、历阳以及新置的龙潭等县,成为棠邑防区的内线腹地,以高宝、韩成蒙、陈致庸、赵际成等人出任县令。

    工师学堂、讲武学堂、医学馆合并为历阳学堂,韩谦亲自担任学堂山长,但以陈济堂出任副山长,主持日务事务。

    袁国维这次到任,韩谦决定将军纪赏功等事从军情参谋司独立出来,单独成立司军监,使袁国维执掌,实际使得监军制度真正落实下来,而非是叫袁国维到棠邑仅仅作为一个名不符实的“朝廷眼线”。

    虽说东湖新城又经过一年的建设,已初见规模,但衙司建筑都还颇为简陋,暂时还没有太充裕的资源建造亭台楼阁。

    给袁国维及随扈准备的宅舍,虽然不大,却相当雅致。

    …………

    …………

    气温一天天寒冷下来,感觉上要比往年这时更加寒冷,兴许进入十一月,淮河就要全流域冰封住,楚州沿边再次风声鹤唳起来。

    三月中旬,趁寿州军大溃后收缩防线,淮东军占领石梁县,得以全面控制衔接樊梁湖与洪泽浦的河道。

    立栅墙于河道之中,锁以铁索,封挡住梁军水师从洪泽浦进袭樊梁湖的通道,淮东军得以集中有限的水军战船,在楚州两翼阻挡梁军水师的侵入。

    虽然淮东始终未能从梁军水师手里夺回淮河下游主河道的控制权,也没能通过淮河北岸的支系溪河,对泗州、海州境内发动袭击,但到底是遏制住梁军对南岸的袭扰,形势大为改善。

    而淮河入冬后一旦冰封住,梁军的骑兵部队从城寨的空隙间,往一马平川的淮东腹地穿插渗透,却是要比水军更加便捷,他们这边想要拦截狙击将会更加艰难。

    但不管怎么说,淮东这次都要吸取之前的教训,要坚决的将敌军拦截在淮河以北,避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屯垦再遭重创。

    调到信王杨元演身边的王文谦,再度出任掌书记一职,进入十月之后,也是马不停蹄的追随杨元演奔走于各地的防塞屯寨,督促战备战训。

    看到信王在前面勒住战马,王文谦与担任王府参军的殷鹏也随后停下马,不知道信王突然间有想到什么事情。

    “韩谦在棠邑另设司监,使袁国维执掌之事,你们怎么看?”杨元演摸了一把脸,一路策马奔走,他密茬茬的胡渣子上,都积了一层冰冷的白霜。

    王文谦现在的处境,比袁国维在宫中还要尴尬。

    说到底,谁能想到韩谦与王珺趁大婚之日率兵马突袭淮阳山,会斩获那样的战果,以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扭转淮西的战守格局?

    之前不管怎么说,不管棠邑兵打得多顽强,韩谦在棠邑也仅仅是处于守势,而滁河、浮槎山防线怎么看都显得极为单薄,一旦被寿州军或增援过来的梁军突破,韩谦在滁河、浮槎山以南所经营的内线,就会遭受到惨重的损失。

    那时,大楚在淮西的形势,主要还是由李知诰在主导。

    那时候,王珺嫁给韩谦,虽说王文谦为了避嫌,坚持辞去扬州刺史之职,但在淮东的地位还不那么尴尬。

    别人也不会怎么认为他王文谦会有脱离淮东的心思。

    而现在呢?

    棠邑在斩获乌金岭大捷之后,左龙雀军被迫从舒州撤出,调往随州,整个淮西的战事都由韩谦全权负责,棠邑兵也扩充到五万人马。

    要是将韩谦领授的叙州算上,棠邑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可以说与淮东并驾齐驱了。

    这时候他王文谦蹦了高说,他对淮东没有异心,对信王忠心耿耿,淮东还有几人信他?

    甚至有一次酒宴,有名武将喝多了,指名道姓说王珺嫁入棠邑时,带去不少王氏子弟,得韩谦信任,得以在棠邑军政任事,是他王家早就想着两家押注,王文谦也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

    这段时间,他在楚州也是变得沉默,不去想出谋划策之事,只是尽可能将划分到他名下的事务,尽心做好;近期,也是千方百计的推动建立独立于中枢的屯营军府体系,保证淮东军将卒忠于信王的同时,还能组织生产,减轻淮东的粮秣供给压力。

    只是,他这么做,能赢回信任吗?

    王文谦心力憔悴之余,也曾想过告病隐退,只是担心殿下会猜忌他以退为进,而以隐退的名义脱离淮东,才隐忍着没有吭声。

    对于信王这个问题,王文谦同样是觉得难以回答。

    “韩谦在棠邑设司军监,使袁国维执掌军纪赏功之事,彻底落实监军之制,看来他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啊,他应该是想着有朝一日,棠邑军能归入朝廷的掌控之中吧——王大人,你觉得是不是如此?”阮延从后面跟过来,停住马,看向王文谦问道。

    王文谦硬着头皮说道:“事情怕没有阮大人说的这么简单——就跟棠邑接受朝廷派遣监军使,诸镇都不便再拒绝一样,棠邑军先落实监军之制,朝廷也有借口要求诸镇效仿——而到最后谁能掌控朝廷,谁就能凭借这一点,去遥掌诸镇……”

    “照你这么说,韩谦的野心实际要比我们想的还要大?”杨元演脸色阴晴不定的问道。

    “韩谦能坐看左右五牙军覆灭而袖手不管,便足以证明他野心勃勃,但大楚开国逾二十年,江淮之地国泰民安,亿万黎民奉殿下之杨氏为正统,已是人心所向,任何有异心者,都是自取灭亡。”王文谦硬着头皮说道。

    “但愿如此。”杨元演丢了一句话,再度扬鞭策马,率先往远处的防塞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