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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闻言变色, 两条膝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望着眼前这个扎满银针的人偶,“微臣怎敢,微臣真不知这个布偶从何处而来。”
“你还要狡辩, 是你请来的人偶师,也是你请来的, 你早就有了预谋对不对?”褚秀目光如炬, 人偶师当初是褚阳请来的,所说不轨之心,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了。
被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褚阳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只有不停地叫着冤屈,“微臣冤枉!”
“这布偶从你的院子寻出来的,你还敢狡辩。”褚秀面色极为难看, 辩解在她眼中都是狡辩。
只有在一旁的褚云,面上仍旧没有一丝波澜,她淡淡地说道:“圣上, 是不是北阳王的东西,只要看这人偶上的字迹是否与他所写的一致。”
听到她的提醒, 褚秀突然反应过来,“取北阳王的书画来对照一下!”
公公递上了北阳王平日里所写的笔墨, 又将字条上的字迹对照, 褚秀面容更加阴沉下来, 她愤愤地把字条扔在了地上, 怒斥道:“北阳王,你还有何话要说,你竟然意图谋害朕,看来是朕待你太好了。”
“微臣是被陷害的,圣上~”褚阳目光看向一旁的褚云,他虽然未说,但又想到她是尉迟善的妹妹,此事或多或少与她有些关系。
褚云平静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仓皇,上前说道:“圣上,不如将北阳王先押入天牢。”
“表姐,他要害朕,这样就放过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沉默良久的褚秀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的招数去惩罚褚阳,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他,褚秀露出了阴狠的邪笑,“你不是喜欢养毒蝎吗?那就造个池子将他放进去,让他也尝尝那种滋味,若是快死了就让明崇隐救他,好了再关进去,朕要狠狠地折磨他。”
他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有几人能承受那种痛到想死却又求死不能的感觉,褚云眉头皱了皱,劝说道:“可是他毕竟是个王爷,您的堂兄,圣上这样做传出去恐怕不仁义。”
“仁义?朕为何要仁义,他要害朕时可曾想过朕是他的堂妹。”褚秀对于她的劝解听不进分毫,她是有仇必报之人,不管那人是谁,言语中她又将目光瞥向了褚云,若有所指地说道:“朕眼里揉不下一颗沙子,表姐,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背叛朕,朕就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褚云没有继续替他求情,那时褚秀在气头上,若她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深夜,褚云听到了敲门声,她从榻上坐起打开了门看着,男子见到她露出了一抹灿然的笑容,“今日路过太和殿,听闻你身子不适,是被褚阳那件事给吓哭了?”
“我只是没想到圣上用这样的手段去处置他。”褚云没想到褚秀会以这种方法去惩罚北阳王,远不如一刀了结了他来的痛快。
明崇隐低眉喝了一口茶,“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褚云追问:“此话怎讲?”
“褚阳当初在自己的封地为非作歹,草菅人命,这样的人若不让他吃些苦头,他又如何能明白命无贵贱,一报还一报呢?”或许这个惩罚对褚阳是很残忍,可他当初也做过对百姓伤天害理的事情,同样也不值得原谅。
“你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听到明崇隐这样说,褚云这才稍稍有些安心,她看着男子带来的小方盒,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是什么?”
见她迟迟不打开盒子,明崇隐浅笑着打开了方盒,将里头的糕点端了出来,“这是上次根据你说的蛋糕改良过的,只是你说上面缺了些东西,我加了些樱桃泥和蔗浆在上面。”
原来他一直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看着眼前这个香甜可口的糕点,褚云心情渐渐好转起来,她抬起头问道:“这可有名字?”
名字他倒是还未想到,只是想到至少做蛋糕时,便想到了这道甜点,明崇隐摇头,“还不曾想过名字,不然你给它取上一个?”
“就唤它蔗桃酥好了。”既然是蔗浆和樱桃泥所做,那就将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褚云笑眯眯地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糕点。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明崇隐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倒是会取名字。”
“这不是省时又省力吗?”褚云倒是认为这是个好听不俗气的名字,樱桃的酸味和蔗浆的甜味结合到了一起,酸甜可口,比她以往吃的任何的果酱都好吃。
“对了,为什么北阳王宫里的草会跳舞?又为何要对草弹琴?”
“那叫聆音草,只要听到声音便会跳舞。”世界之大本就无奇不有,只是有些人将一些事看复杂了罢了,其实真相远远比他们想的简单。
“北阳王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褚云暗暗说着,北阳王到死都不知为何那草会跳舞,又为何宫中会出现诅咒的人偶。
“那草并非他种植的,他又怎会知道。”就连居住在华芳斋的北阳王都不知道,而明崇隐却早就预算好了一切,这让褚云不敢相信,看着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明崇隐问道:“为何突然这样看着我。”
“我只觉得你是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当我相信你的时候,却又害怕你会伤我。”每次一发生事情,他总会出来解决,可是褚云想不明白在来麓宫的路上,他为何要在自己的水中下药,如果真想害自己,又为何不下剧毒之物呢?
她又想了想,问道:“我可以选择相信你说的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自己的心才是。”明崇隐指了指她的胸口,又被她慌张的打开了手,望着她不安的神情笑容愈发灿烂。
翌日,正直夜幕来临时分,褚云见到一个年轻的公公推着板车向焚场的位置走去,她走上前不禁问道:“公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公公停下了脚步,摇头边说道:“圣上下令要将宫中所有的布偶都给烧了。”
那堆布偶人中有着用小宫女头发所制成的玩偶,褚云停在原地,轻声地说道:“不如我替你推到焚场将它们烧了吧。”
“也好。”公公本就怕这布偶人中真有什么冤魂,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放下了板车,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将人偶推到了焚场,褚云打算将上面的头发都解下来,毕竟古人最忌讳死无全尸,她也明白头发的重要性,树后传来低低地哭泣声,褚云心中一惊,提着宫灯向身后的树林走去,听到脚步声那哭声顿然止住了,凉风阵阵,褚云突然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壮大了胆子,问道:“是谁?谁在哪里哭?”
那女子穿着一袭绿衣,梳着宫女的发髻,褚云心想该不会是真有怨灵,她颤巍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深更半夜的跑到焚场做什么?”
那女子显然肩头一颤,只好回过身擦干了眼泪,“我……”
褚云看清了她的面容,才知她是个正常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沉声问道:“你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宫女不敢撒谎,只好如实说道:“奴婢是圣上身边的贴身侍女。”
“那你在这哭什么?”褚云本想着是哪宫的宫女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做错了事受了责骂。
宫女还未从伤痛中走出来,哽咽道:“木槿是奴婢的姐姐,我求您千万不要告诉圣上奴婢来过这里的事情。”
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褚云当然是一无所知,可是圣上近日处置的只有一名宫女,她猜测道:“木槿是那个被圣上剪去头发的侍女?”
“妹妹的尸体现在还被吊在静院的树上,可是我身份卑微不能为她求情,入土安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尸体任由乌鸦叼啄。”宫女双眼通红心中满是悲凉,她经过静院明明看到自己的亲人就被吊在树上,她却无能为力。
“小姐,奴婢求你,去劝劝圣上让她入土为安好不好?”
“我很想帮你,可是圣上她未必能听我的。”褚云也想帮她,可是圣上性格固执偏激,又不肯听他人所言。
“我与妹妹自小就父母双亡,好不容易进了宫只求能吃饱穿暖,不再过漂泊流浪的日子,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都怪我当初劝她入宫,是我害了她。”眼泪早已迷失了双眼,她的情绪异常激动,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把匕首,猛然向胸口刺去,“妹妹,姐姐这就下去给你赔罪!”
好在褚云反应迅速,紧握着她的手,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蝼蚁尚且偷生!”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褚云轻叹不敢再用言语激她,“你是她姐姐,她更希望你代替她活着,替她去做完她未曾做过的事,看过的东西。”
女子拼命地摇着头,带着自责的口吻一遍一遍地说着:“可是……可是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我保护不了她,就连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