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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匹马也是有人故意划破了脖子,想让疼痛驱使它跑远。然后……
他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情,骑马的人跑过来,然后被潜伏在这里的人杀掉,把马砍断脖子任它跑远。尸体……就地掩埋或者烧掉,烧掉的话即使有火油也要好几个时辰才能烧的只剩骨头。如果是掩埋尸体,那就需要有个坑,或者洞。
他闭着眼睛仔细去揣摩每一个细节,如果真的只剩尸体,那尸体该藏在哪里。母马的脖颈被划出一寸深三寸长的伤口,如果是那样的伤口它是从多远的地方跑过来的。他假装自己就是那匹受伤的母马,忍着剧痛在火中奔驰。一定要顺着风向跑才会好受一些,因为那样血流的速度会减慢,痛苦更少。它也绝跑不了多于一炷香的时间,因为血会流干,倒地后就直接力竭而死。
他循着臆想中的方向走过去,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宛如獠牙的怪物张开巨嘴捕食的声音。
快点啊,快点啊。她还在等,她一定还在等着。她没有死在那些人手下,他想象不出来那把割断母马喉咙的雪亮不带血槽的匕首刺在她身上是什么样子。她还存在某个地方,只是他没找到。
脚下忽的一滞,这片草地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像是被翻动过又重新填回来,泥土还带着松软与空隙。
这样的感觉让他不敢耽误,立刻开始挖掘这个不一样的地方,他担心这里就是非欢所在的地方。
粘稠褐色的液体随着凤扶兰撕开的那道牛皮上的口子四处流,沿着洞壁向下渗。好像凭空打翻了整整一桶火油。火苗随着那些液体一路蔓延烧下来,黑暗的洞穴被映的红彤彤一片。
凤扶兰眼睛里依然是酸涩的灼烧感和疼痛感。他看不见东西,手紧紧抓住所有能够到的东西。
非欢被他掐的嘶嘶抽气,这厮绝对故意的。难道不知道自己掐的是一只人手?碍于他现在是病患,自己也懒得争执这种问题。抬头一看居然火烧到洞里来了,忍不住“啊”了一声。
啊完之后然后继续低下头沉思。喊也没用,就算烧死也没人来救。还不如节省节省力气,死的时候做一个有尊严的烧死鬼。
“你叫什么?”凤扶兰眨着干涩的眼睛,问她。
“景碧羽。”她没好气的回答。
“……我问你在叫什么。”
“啊。”
“……”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叫啊?”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人的意思。
“……对。”
“火烧下来了,等会咱俩都得死。”
“哦。”
因为早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所以不管是凤扶兰还是非欢都没有任何激动的感觉,反而是很平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注定了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死他们想逃也逃不了的。
“不是你的真名吧。”凤扶兰冥想一番之后问道,像是临死前也准备做一次话痨。“我听见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喊你什么欢。”
“哪有,我不知道。”她心虚的否认,该死的小冰,又泄露她隐私。
“什么欢?我以前认识的青楼里的姑娘有个叫寻欢,你不会跟她重名吧?”
“不。”
“所以确有其事?”
“……”凤扶兰的目的达到了,寻欢是什么鬼她不知道,但是他成功的用一个艺名套出了她的秘密。这种人在现代应该进刑侦科,审罪犯一问一个准。
两个人枕着砂石,望着雄雄大火,同时陷入了沉思。
“你说你认识的一个青楼姑娘?”非欢找到了重点,把青楼两个字故意咬得很重,不怀好意的问道。
“没有。”
“青楼看来真的是需要关怀的行业。居然得让尊贵的毓王殿下纡尊降贵去体察民情一次又一次啊。”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除了体察民情还得干点别的,就像去酒楼体察民情总要吃饭,去村里体察民情总要拿点特产一样……”
“本王忽然想起有个总在王府前乞讨的乞丐似乎名字里也带一个欢字。”
“那毓王殿下的交友范面真广,交的朋友除了青楼妓坊就是下层乞丐,也很不容易嘛。”
浓烟滚滚的充满整个阴暗洞穴,他们同时都闻到了火油烧焦的恶臭味。像动物腐朽了三个月爬满微生物的尸体。
“能和毓王殿下一起死在这里我也是蛮荣幸的。”
非欢长叹一口气,不知道等他俩尸骨被发现的时候人们会不会分不清楚哪个是她哪个是凤扶兰,然后就只能带回王陵一并合葬了。
不过以青葵的狗脾气,肯定会从那坨尸体上砍一半下来当她去安葬。自己岂不是会身首异处了,好惨。
那只掐着她的手不安的收紧,再放松,再收紧。像是在剧烈的颤抖,连收缩骨骼的力气都不剩。
凤扶兰微微颤抖着,他还不能死。
焦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到死亡已经扼住了他的脖颈。可是不能死,死在对方的阴谋里,他就顺理成章输了这场战役。
怎么可能是他败了,如果是他。
天意怎么会让他看到那晚璀璨辉煌的龙腾壁画,天意又怎么让他拿到那枚权利的玄武衔蛇的金玺。他没有选择命运,是命运找上了他。
所以他不会死。黑暗里潜伏着的和他流着同样高贵皇家血脉的对手,他曾不止一次见到过那个男子。
在幻觉中,在梦中。那人的容貌酷似他。身边围绕着黑色的可怖的,数不清的,影子,那是尖刀亦是眼睛。会在无人之处扑上来准备终结他的性命。
他不会输的,如果输了就失去一切,即将拥有的,和现在仅有的掌心的,一点温暖。
握着温暖的那只手渐渐收紧,他能把握住一切,但所有珍贵都远不及这温暖濡湿的掌心来的珍贵。他在心里隐约思慕着的,期盼着的,带着渴望的,都是那个狡黠灵动做事永远让他猜不出征兆的女子。
如果能永远拥有,如果能留住,圈住,掌控住,甚至禁锢住。他想与那个人并立,而不是同葬于这里的烈火。
此时,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和这个在面临危险的时刻的女子一直在一起的冲动。
“欢儿,若是咱们此次能够平安脱险,你可愿意与我在一起?”
突兀的话让非欢张大了嘴,“你,你说什么?”
“嫁给我!”
非欢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看着凤扶兰时的目光都可以称作惊吓了,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凤扶兰的手却如同钳子一般的让她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你,你,你放开我啊!”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是否愿意?”
非欢在他的一再询问之下反而是镇定了下来,用另外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去摸了一下凤扶兰的额头,“你这没有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呢?”
凤扶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没说假话,我说的都是真的。”
“额。”非欢满头的黑线。
她非常的想要呐喊,如果你丫的不是说胡话,怎么会说出要我嫁给你这种话来啊!分明老娘和你还是仇人好不好,你说这种话难道不是胡说的吗?
“我说的是真心的。你想想若是我们两个死在了这里,那都是单身,做鬼也没有人陪着,多孤单啊。可是若是我们两个能够成亲,那便不会有任何人分开我们,我们也能够相互有个伴不是吗?”
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你看咱们两个生死与共,那就是缘分,若是我们两个人结合,岂不是一桩佳话吗?如果咱们逃脱了,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对吗?你看咱们自从认识之后经历了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但最后都是大难不死,说明我们是真的有缘分,对吗?”
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你说的还想没错的样子?”
“那你说,你不嫁给我还能够嫁给谁呢?”凤扶兰再一次诱惑道。
“这个,好像也没错。”
非欢的脑子好像打结了一般,实在是凤扶兰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答应了吗?”
“额,这个……”
虽然脑子打结,但她依旧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毕竟自己和他真的是太多的矛盾了。
“欢儿,难道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不可否认,凤扶兰是她见过非常好看的一个男子,不然的话在他昏迷的时候自己又怎么会总是揉捻他的那一张脸呢?还不就是因为太好看了吗?
“是我权利不高?”
“不是。”都是未来的储君了,说白了就是现在的皇帝死了他就是皇帝,这个位置还不高,那还有什么位置比他更高的。
“或者是我没钱?”
“不是。”靠,你都算是没钱的人,那老娘岂不是就成了乞丐了吗?
“那既然我长得好看,又有权又有钱,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呢?”
“我……”
非欢偏了偏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东西一般,只是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她却是没有想到。
于是,在凤扶兰半哄半骗之下,非欢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你想要再一次拒绝的时候,凤扶兰的那只手松开了,非欢讶异的看着凤扶兰再一次站起来,用紧闭的眼睛摸索着洞壁施展轻功爬上去,用仅余的力气。
任由那片遮蔽着天光的草皮下流淌的液体浇了他满身,苍白的手用力扯开厚厚的伪装。然后爬上去,最终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他摸索着解开自己的外衣,将它抖落在草地上。微弱的呼喊着:“既鹤,我们在这里。”
我们在这儿。
人影带着呼呼的风声跑过来,确认他还有鼻息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认出那人是非欢身旁总跟着的那个男人,真是烦人,为什么这个人总要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呢,连英雄救美都做不到了。
小冰在看到他出现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到他非欢就不会远了,而且那个山洞还有凤扶兰所说的那句话都足以说明在山洞之下还有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