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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情面,季裳华只能将几人请进府内待客的小花厅。
季裳华吩咐丫鬟给客人上茶,然后笑道,“前些日子我和大哥并不在京都,不知道表叔和表婶来了,没有及时去拜访,还请恕罪。”
朱氏今年也不过是和林夫人大舅母的年纪差不多大,却像是年长二十岁,衣着朴素,却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男子,就是李梦玉的同胞兄长李成,只是沉默坐着,并不言语。却时不时在季裳华等人身上扫过,朱氏偷偷瞪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上首坐的则是李梦玉的父亲,也就是李氏已故大哥的儿子李清。
出于客气,季维之请李清上座,几个人就这样坐在小花厅,莫名有一种尴尬的氛围。
朱氏看起来为人圆滑,忙笑道,“这哪能啊,是我们唐突了。”她眼睛扫了一圈,看见了林琼箫和益阳郡主,见他们都容貌秀丽,气质不俗,不由问道,“这两者是……”
季裳华道,“她们……一个是我大嫂,一个是我朋友。”
朱氏眸光微滞,瞬间恢复如常,“原来维之已经娶妻了,真是恭喜,怪不得我一进这院子,布置的那么喜庆。”她突然站起身,到了林琼箫面前,将手上一只金色镯子褪下来,“来的匆忙,也忘了带什么见面礼,这个镯子就当是我的心意,请不要嫌弃。”
林琼箫忙站起来,推迟不受,“这礼物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才第一次见面,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送见面礼。
而且,就算是要送礼也该先送季裳华吧,季裳华才是姓季的。
她也不喜欢随意收一个陌生人的礼物,便推辞着。
朱氏手一顿,然后看看林琼箫发上的钗环,神色有些黯然,“想来你是嫌弃我这镯子不值钱了,所以不愿意收。”
她突然这么说,林琼箫成了什么人了,岂不是目下无人,不敬长辈?
林琼箫自幼在林家那种书香门第长大,从未见过这种人,一时间有些为难。
还真是有意思,季裳华站起身,替林琼箫解围。“表婶误会了,大嫂为人最是和善不过,怎么会嫌弃您的一片心意?她不过是怕您破费罢了。本来您远道而来,应该是我们招待您,怎么再让您拿出东西呢,林家家教极严,若是传出去,林太傅会生气的。”
朱氏本就刚来京都,不知道季裳华说的是真是假,可是既然人家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能强迫人家收下,表情有些讪讪的。
季裳华见此,请她们都坐下,然后问道,“表婶和表叔此次前来,可见过玉表姐了?我多日不回季府,祖母身体可还好吧?”
提起李梦玉和李氏,朱氏的表情有些不好看,本以为能靠着李梦玉为李家争些好处,可是不知怎么,突然被吓疯了,腿也断了,这以后如何嫁的出去?真是不争气!
难道以后季家还要养着一个疯癫的表小姐,季家照顾李梦玉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次他们收到季家送去的信,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收拾东西赶来了,到了季家,就去看了李梦玉,又问了大夫,恐怕真的好不了了。
李氏年纪大了,又疯掉了一个侄孙女,心思很是烦闷,李梦玉还总是疯疯癫癫,时不时大闹一场,更加头疼。此次,就隐晦提出要他们将李梦玉带回去,美其名曰“换个环境好养病,”说不定回到老家病就好起来了。
对此,朱氏一家就当听不懂,笑话,将这么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带回去谁养?
不但如此,他们还住进季家不肯走,李氏无奈,就让身边的连嬷嬷亲自去说,就差直接赶人了。
朱氏自然不肯同意的,当初将女儿送到季家,就是为了将来的好处,如今真是鸡飞蛋打,她怎么可能愿意走。
于是,还在季家大闹了一场,说好好的女儿怎么就突然疯了,这是在季家疯的,就是季家的责任。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这下子,全京都都知道了,都对季家的指指点点。
李氏经此一事又大病了一场,对这几个人闭门不见。
又不好将他们直接赶出去,就让他们在季家,晾着他们,不给吃穿,不给丫鬟伺候,看他们什么时候走。
无奈之下,朱氏闯进李梦玉的院子,将李梦玉的金银首饰抢了出来,留在季家待着,哪都不去。
他们想尽办法,希望李氏能给出赔偿,李氏自然不会做冤大头,季鸿茂又不理这些事,便随他们去闹。
朱氏没想到季家人这么能坐的住,不由慌了。他们也只敢耍无赖了,季鸿茂好歹是个二品大员,他们本就是无理,还能告季家不成?本以为李氏会顾忌季家名声给他们不少好处,没想到竟然破罐子破摔了,随朱氏去闹!
没办法,他们只好另寻他法,才想到了季裳华和季维之,惊觉从未在季家见过两人,便问了丫鬟,这是季家家事,丫鬟自然不敢乱说,只说大公子和大小姐搬出去住了。
是以,朱氏便打听到了两人住在哪里,隔三差五就来等,却被告知人不在,没想到今日遇到了。
看着兄妹俩都是风仪出众,不由多看了两眼。可是,为何这个宅子看起来像季裳华当家?季维之也不说话,任由季裳华开口。她心下奇怪,然后叹息一声,“你表姐好像不太好,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季裳华心中有了大概猜想,端起茶盏,笑道,“表姐的事,我也是刚听说,许久不回季家,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表婶可不要伤心。祖母向来喜欢表姐,一定会想办法救治她的。”
朱氏微微皱眉,道,“这一点,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原本也盼着你表姐能好起来,可是你祖母最近身上也不太好,于梦玉的事情上,也没多少精力……”
季裳华点点头,问道,“可请大夫看过了?”
朱氏当时来的时候,还抱着治好李梦玉的希望,自然请了大夫,“请了几个,可是都没有什么用。”
季裳华心道,我费尽心思将李梦玉弄成这幅样子,你以为是那么容易治好的吗?
季裳华面色露出惋惜,道,“表婶不要忧思过甚,表姐吉人自有天相,总有一天会好的。”
朱氏道,“也只能如此了?”
季裳华觉得他们突然来找自己恐怕不会只是简单的看望,又客气道,“表婶这次打算在京都停留多久?”
“这个……”朱氏不好回答,毕竟她也不知道李氏什么时候松口,“等你表姐身体好些了吧……再者,如今成儿在准备秋试,我们本打算,留在京都比较好……”
闻言,季裳华什么都清楚了,看来上次秋试李成名落孙山了。横竖这与自己无关,只是说着场面话。“父亲在京都多年,现为二品户部尚书,自身便是学识渊博,朝中同僚很多,想来有父亲的指点,表哥一定会高中的。”
这话说的,听在朱氏耳中很舒服,更何况季裳华笑容恬淡,声音温柔,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
但关键是李氏现在对他们的态度,根本是不管不问,季鸿茂官再大,也不管后院的事啊。再者,两家也是多年不见,李清也不过是李氏已故大哥的儿子,和季家没什么关系,季鸿茂就算愿意帮忙也不会很尽力。
何况,李氏那么爱财,根本不可能给她什么补偿。是以,她便来了季维之这里,想着她是长辈,他们不好拒绝吧。
可是,季裳华从头到尾不过是客客气气,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她不由犯了难。咬咬牙道,“其实,今日来,是有事要请表侄女帮忙。”
“表婶有话直说便是。”季裳华仍旧是笑容温和又带着疏离。
“其实,我们自从去了季家,你祖母就不管我们了,要将我们将梦玉带走。哎,梦玉到底在她跟前养了十年,现下病了,怎么她就能不管不问呢。”
季裳华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嘲讽。平心而论,季家已经养了一个和季家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小姐十几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病了,还想继续赖着人家不成?
季裳华这样想并不是为李氏抱不平,实在是对朱氏这样的人不喜。
只听朱氏又道,“我想,你们祖母向来疼爱你们,不如由你们兄妹帮着去劝劝。我还听说,表侄女和宫中的顾太医相熟,不知可否请他来帮你表姐诊治,或许还有希望呢。”
闻言,季裳华明白怎么回事了,怪不得朱氏会突然来了,她刚来京都怎么会知道季裳华和宫中太医相熟,许是李氏想将这个麻烦引到季裳华这里来。
这个祖母,年纪这么大了,还是不消停!
她放下茶盏,淡淡一笑,“此事,表婶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朱氏表情一僵,季裳华这是不愿意帮忙?
季裳华慢慢道,“表婶还不知道我和大哥为何要搬出来吧?”
朱氏摇头,她这才知道,她忽略了这一点。
“既然您是长辈,实不相瞒,我和大哥已经被驱逐季家族谱了,我们现在已经算不得季家人了,如今已是自立门户,和那边也不往来了,让我们去劝说祖母,委实是不合适。恐怕祖母一见到我们病情会更严重呢。至于顾太医,我的确认识,可也不过是说过几句话罢了,委实算不得相熟,况且顾太医此人性格古怪,谁的面子也不卖……”观察着朱氏的表情,季裳华道,“不知道表婶从何处得知我和顾太医相熟的?”
朱氏皱眉,这怎么和在季家打听的不一样,不过她显然对季维之兄妹被逐出季家族谱更感兴趣。不由面露惊讶,“逐出族谱,这是怎么回事?”
季裳华眉心轻蹙,“怎么,祖母没告诉你?”然后她叹了口气,一脸郁色,“也对,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那件事本就是祖母做了错误的决定,自然不好告诉表婶,免得被老家族里人知道……”
听到季裳华这么说,朱氏顿时来了精神,她觉得这一定是件大事。忙道,“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也是一家人,怎么也不会传扬出去的。不过是出于对你们的关心,好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就被赶出来了呢?”她又看看这所宅子,觉得,这兄妹俩过得也不错吧……
季裳华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被逐出家门,我们也是没办法,母亲的嫁妆也没有给我们,我们流离失所,还要遭受别人的议论,好在有外祖母在,愿意接济我们。”
说到此处,她没再说下去了。在朱氏听来,就是李氏将兄妹俩赶出家门,该吞没了人家母亲的嫁妆,好在有外祖家接济,才不至于流离失所。
朱氏越发对季家的事情感兴趣了,也表露出同情之色,“哎,你祖母和父亲也太糊涂了,你们到底是季家亲生血脉,怎么就狠心让你们流落在外呢?”
季裳华眸中漾着水光,清艳又多了几分凄切,她笑容带着点苦涩,“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祖母和父亲,他们都是为了季家,也是迫不得已。”
朱氏见此,一定要知道季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表婶,又和梦玉一起长大,我们就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们被赶出来,我也看不过眼,你告诉我前因后果,我还能帮你劝劝你祖母。”
季裳华苦笑道,“表婶,你人真好,其实,我也想请求祖母和父亲原谅,只是覆水难收,全京都都看着呢,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
朱氏有些着急,“既如此,你就更应该告诉我了。”
季裳华看她一眼,很是感激的样子,“表婶愿意帮我们,我们求之不得。”语罢,就将两人被逐出季家的始末说了一遍,朱氏理解的就是,李氏和季鸿茂为了自身利益,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冤枉的,不但不帮助他洗清冤屈,还将他们逐出族谱,让两个孩子身无分文流离失所,最后还是靠周家帮助,两人才有栖身之地。
真是狠心的祖母和父亲,怪不得李氏季府的小丫鬟不愿意告诉她呢。
这件事若是传到了老家,想必李氏和季鸿茂一定会被千夫所指的。
“哎,没想到你们兄妹受了那么多苦,委屈你们了。”朱氏叹道。
原以为可以从季维之手上打打秋风,如今看来,是不能了,一个离开季家的人,能有什么银钱。
但她有了李氏这个丑事,若是以此相威胁,李氏一定会妥协的。
季裳华心下冷笑,面上勉强笑道,“他们是长辈,我们怎么敢委屈呢,是我们命不好。”
朱氏现在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回去要挟李氏,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放心,我一定帮你在你祖母面前劝和着,争取让你们早日回季家。”
季裳华起身送客,“那就多谢表婶了,表叔表婶慢走。”
送走了朱氏一家,季裳华收了笑容,“本想请林姐姐和郡主来家中做客,没想到耽搁了时间。”
季维之欲言又止,实在不懂季裳华到底要做什么,明显的,朱氏来拜访的心不单纯。
季裳华微微一笑,伸手拈起一枝花,“大哥,我是在替母亲报仇呢。”
“如何报仇?”季维之不解,难道就靠着方才的三言两语。
季裳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一脸不解的林琼箫道,“大哥,既然林姐姐是我大嫂,有些事也该告诉她的。”
*
第二日京都就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原来昨日带领刺客刺杀太子的人是被贬为庶民的长平公主,一时间,朝堂内外一片哗然。
据说,经过搜捕,在猎场找到了逃走后被野兽分食的长平公主,她的身上还有指挥那些刺客的令牌。
可是也有人质疑,长平公主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哪有这种本事号令这些高手?
难不成是太子蓄意陷害?可是想想也不对,太子要报复也是报复二皇子,如今长平公主不过是一个庶民,哪里就值得太子安排这么大阵仗陷害了?更别提如今二皇子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值得太子用性命陷害吗?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二皇子失势,记恨太子,自知回天无力,又不能出宫行刺太子,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长平公主,让她带领一队高手杀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说法愈演愈烈,很多人都以为是二皇子和宁惠妃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杀了太子。
皇上自然也派人去查了此案,经过严刑拷打,宁惠妃身边的珠女官招了。
原来,宁惠妃不舍得一双儿女受苦,暗地里派人出宫接济长平公主,又想为二皇子报仇,便秘密计划刺杀太子,每次都借着给长平公主送东西的机会和长平公主布置此事。
所以,才有了昨日的刺杀。
皇帝自然怒火焚烧,完全忘记了往日和宁惠妃的浓情蜜意,“朕知道你不满朕对长平的判决,以为朕狠心,但朕从不觉得哪里对不起你们母女,小小年纪,滥杀无辜,若她不是朕的女儿的份上,你以为她还会安然无恙的活着吗?二皇子接连陷害太子,结党营私,欺君罔上,朕没有杀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你却不知满足,竟然派人去刺杀太子,使太子受重伤。惠妃,朕自认为待你不薄,你素日也是善解人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还是朕看错了你,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
宁惠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牵扯到她女儿身上,更不知一向对她忠心耿耿的珠女官会指认她!就在昨日,她听闻太子遇刺的消息还幸灾乐祸,没想到今日便会有飞来横祸落到她身上!
她只能苦苦哀求,“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做过,是有人蓄意陷害!”
皇帝好像铁了心不听她解释,冷笑,“被人陷害?不都是你们母子陷害别人吗?你现在说这些,以为朕会相信吗?!”
宁惠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松开拉着皇帝袍子的手,神色萎靡,一行清泪流淌下来,“陛下不愿意相信臣妾吗?”
“朕曾经相信过你,可是,看看你们母子做的那些事,朕不愿再信了!是朕太过纵容你们,让你们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以为朕处罚了你们,你们便会知错悔过,可是你们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朕如果再放过你们,该如何向皇后交代!如何向众人交代!人人都会说朕处事不公,朕还如何稳坐皇位?!”
宁惠妃眼泪汹涌而出,哭着哭着笑了出来,“陛下是要赐死臣妾吗?”
皇帝面色冷沉,不见往日温情,“不是朕要杀了你,是你咎由自取!”
“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妾?”
皇帝道,“你自己选吧。”
语罢,就有一个小太监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匕首,一瓶鹤顶红,一条白绫,难怪让她自己选。
宁惠妃看着皇帝的背影,又看见太监手上的托盘,大笑出声,行了一个大礼,“臣妾感谢陛下留臣妾一个全尸。”
皇帝没有回头,快速走出宫殿。
“皇上!”宁惠妃声音是十二分的凄厉,“皇上,你心里是不是永远只有那个人?”
皇帝脚步终于停了一下,然后道,“快些送她上路罢。”
石公公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谁会想到昨日还好好活着的宁惠妃今日就被赐死了呢,真是天威难测。
殊不知,宁惠妃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如今棋子已经用完了最后的价值……
紧接着,处置二皇子的旨意就下来了,先将二皇子关押到宗正寺,日后再处决。众人纷纷猜想,到底是皇帝曾经最疼爱的儿子,几次三番欲将太子置诸死地,皇上还是不忍心杀了他。
可是,几日后,事情发生了转变,皇上下旨,念二皇子是皇室血脉,赐二皇子毒酒一杯,保全全尸。
“听说皇后跪在金殿外三天三夜,说了二皇子曾经对太子的构陷,要求皇上处置二皇子。”周子祺道,“然后,陛下怜悯皇后,想到二皇子犯下的大罪,真的将二皇子赐死了。”
季裳华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隐隐有几分冷嘲,“表哥信吗?”
周子祺摇摇头,“从前陛下都是维护宁惠妃和二皇子,忽略皇后,怎么会为了皇后赐死二皇子呢?”他轻笑一声,“我们这位陛下,恐怕在演出戏给别人看。”
“是啊,明明最想二皇子死的人就是他,却偏偏做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最后还是为了皇后赐死太子,除了百姓,谁会相信。”
周子祺观察着她的神情,慢慢道,“只怕,宁家会怨上陛下了。皇上可真是不留情面,宁惠妃和二皇子一起赐死,这不是逼的宁家造反吗?”
季裳华语气恬淡,恍若云烟,“他就是要逼反宁家。”
只有逼反宁家,除掉宁家才是名正言顺。说起来,季裳华还是助了皇上一臂之力的人呢。
周子祺看着她,只见有疏落的阳光落到她的侧颜,衬的她的容貌更加明媚纤巧,他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不由自主道,“一箭双雕,既出掉了长平公主又除掉了宁惠妃母子。又是你的注意?”
季裳华抬眸看他,然后笑道,“这次表哥可真是误会我了,我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找不到那么多高手保护啊。”她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六皇子合作的事。
看季裳华的表情委实不像说谎,他有些犹疑,“难道是太子自导自演?太子不会有这样的脑子,难道是皇后?”
季裳华微笑道,“除了皇后,谁还会恨不得宁惠妃母子死去?也许她也是把握了陛下的心思,设计了这么一出。听说太子重伤卧床,这样狠得下心,不是很符合皇后的作风吗?”
周子祺叹了口气,恍若置身梦中,“没想到二皇子突然就这么死了,今天就是赐死他的日子。”
季裳华看着窗外微微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是啊,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样的好日子,她自然要去看看。
*
萧承泽没想到,自己被禁足还是躲不过厄运,即便他不能出宫,也知道到底是谁在害他,一定是季裳华!可恨,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皇帝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就将他关进宗正寺,要赐死他。
可恨他谋划那么多,最后却被季裳华一一挫败,最后也死在她手上。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季裳华为何要如此恨他!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虽然不甘心,也只能饮下毒酒,可是不知为何,他饮下了毒药,醒来以后却是在一个荒郊野外,身边是几个黑衣护卫。
难道是宁家想办法将他救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他饮下的根本不是毒酒,而是放了可以假死的药。他在被人掩埋之时,被宁家人救了。
他正觉得欢喜之时,突然涌现了大批黑衣人,直接放箭,将救他的人杀了,将他劫走。
他本想趁机逃跑,可是被人打晕,不知带到了何处。
不知怎么,从春季突然转变为冬季,到处冰天雪地,万物萧条。可是,有一处比别处不同。
那天刚下了雪,他行走在御花园中,突然看见前面一个娉婷素影,离得远,他只看见一个背影,女子站在一棵梅花树下,身穿一身白色大氅,上面绣的是点点红梅,很是应景,端的是素雅明丽,他猜想,这一定是的秀雅的美人。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握了一团雪,然后丢到了那棵梅花树上,树上的白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女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湿了衣裳。他立刻飞身上去,将女子拽了过去,不经意间,女子落在了他的怀中。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她脸上升起两片云霞,慌张的离开他的怀抱。他认出了她,季家嫡女季裳华,周老太君的嫡亲外孙女,据说当眼珠子一样疼着,国公夫人将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果然是倾国倾城,眉眼妩媚,却又不艳俗,在大雪之中,多了几分玉雪可爱。
蓦地想起母妃说的话,娶了她,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思及此,他温和的笑笑,抬手摘了一枝红梅插入她的发上,“和你很是相配。”
在红梅的映照下,她脸色更加红了,匆匆行了一礼,便落荒而逃了。
他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又不失绝色,娶了她,没什么不好的。
他知道她的身份特殊,他的很多兄弟都看上了她的美貌,却不想引起父皇怀疑,只能远观。可是,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他不可以直接求娶,却可以让她爱上他。
于是,每次她入宫看望周贵妃,都会和他“巧遇”,而他也会很巧妙的制造和她相处的机会,他素有“贤王”的声名,为人再温和不过,有机会总是和她聊聊天,或是借机送她小礼物,听说她的父亲偏心嫡妹,柔声安慰她。
渐渐的,她的确喜欢上了他,他早已察觉,却是不说透,只是这样吊着她。
其实,与她相识久了,他也发现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有倾城之貌,还有咏絮之才,性情温柔,不娇不纵,为人善良……
后来他想,或许他对她不只有利用吧……
时间久了,他发现鱼儿完全上钩了,便开始收网。是的,他也向她表达了爱慕之心,并且承诺永不负她。她娇羞而又兴奋,愿意嫁给他。
可是,为了怕引起父皇怀疑,他故意制造了一个阻力,她让母妃放出声去,欲让他娶淮安侯嫡女为妃。
他很是为难的告诉了她。
她听了自然心急,不顾周家人的劝阻,跑到宫门口跪着,在冰天雪地跪了三天三夜,这样一来,全京都,包括父皇,都知道是季裳华执意嫁给他,而并非他有野心要娶她。
父皇去了怀疑,母妃终于被她感动,同意他们成亲。
后来,他们终于结为夫妻。
他们很是恩爱,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她,她在外人面前是端庄大度的二皇子妃,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个清雅温柔的的小女孩。可是,他不能让她一直单纯下去,他娶她是为了大业。
她不喜欢季家,却很喜欢回周家,可是,出嫁的女儿经常回周家会被议论。对此他表现的很宽容,而且每次都亲自去周家接她,表现的很是随和,完全没有皇子的架子,渐渐的,好像周家上下都对他有好感。
有一天,他回府,却没有立刻去找她,反而是宿在书房,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她有些担心,便去寻他,发现他正依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而且紧锁双眉,满面愁容。
她不禁伸手抚上他的眉心,怪不得几天几夜没有看到他,看起来,他有心事。
感觉到有人进来,他睁开双眼,看见是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你来了。”
她很是心疼,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有什么心事是不可以对我说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看她泫然欲泣,他表现得很焦虑和心疼,忙握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中,“我不是有意瞒你,在我看来,我宁愿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想你听到这些不开心的事。”
她仰头看他,目光执着,“可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我怎么能看你一个人辛苦而不能帮你分担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他叹了口气,“是太子,今日太子在父皇面前进谗言,说我觊觎太子之位,想除掉他取而代之。他还自导自演了一次刺杀,说我意图杀了他。好在父皇相信我,让人追查刺客,还我清白。”
她很是焦急,还有不敢置信,“太子?他不是一向待人宽容吗,你又与世无争,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你?”
他笑她单纯,“傻丫头,他是太子,自古以来,有哪个太子不忌惮下面的弟弟呢,只怕,他登基之日,就是我的死期,我不怕死,只是舍不得你和我一起死……”他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睛,“其实,不只是太子,换成其他皇子登位,都会对其他弟兄斩草除根的。我觉得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嫁给我,让你置于危险之中。”
她摇摇头,双眸很是单纯,毫无杂质,“不,你不会的,你不像他们那么狠心。”
他抚摸上她的头发,将她扣在怀中,嘴角掀起一抹嘲讽,“别说傻话了,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我帮你。”她坚定的道。
从那以后,她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说过,要做她的“贤内助”,不给他拖后腿。她变得更加端庄,也更加长袖善舞,更加世故,更加有心计。
她还晓以利害,劝说周家追随他……
转眼三年过去,她更加成熟,却还没有孩子,母妃着急,让他纳妾,还给她施加压力。她虽然伤心,但还是答应了,因为这是身为皇子正妃该做的。
她变的更多了,唯一不变的是对他的爱。她为他管理姬妾,打理后院,又为他出谋划策,处事更加圆滑老练,慢慢的,她再也不复曾经的纯洁天真了。
后来有一天,陪她回季家,看到了她的妹妹季芳华,他从前也见过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那一次,他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许是长期处于争斗之中,他越发觉得她单纯,纯净,天真烂漫,不染世俗,就如同荷塘中的清莲,出淤泥而不染。虽然她不及季裳华倾国倾城,却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让他心动。
可是,这种心动有点熟悉,但却想不起来了,好像离他很远很远了……
可是,他不能娶她回去,因为她是季裳华的嫡妹,他还要季裳华帮他。而且,这样纯洁动人的姑娘,他就算娶她,也要等到尘埃落定,盛世繁华,让她无忧无虑的陪在他身边,这样单纯的姑娘,是不该生活在斗争中的。
他越发坚定要夺得皇位,届时他想要的女子都会属于他,季芳华也会被他保护。
画面一转,狩猎场上,皇上遇刺,她为了让他免去被皇上的猜疑,为了让太子定罪,以身挡剑,救了皇上,太子彻底背上轼父的名声,被朝臣弹劾。
看着她为他受伤,不是不愧疚,可是为了大业,这些都不算什么。
太子造反,囚禁各皇子府女眷,他奉命平乱,太子用她的性命要挟他就范,她为了他,纵身一跃,跳下城楼,摔断了腿,好在救治及时,只不过一到阴天下雨就会疼的厉害。
她靠在他的怀中,虽然受尽痛苦,却满是幸福,她说道,“殿下,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甚至牺牲性命。”
画面一晃而过,他终于龙袍加身,登上高位,开始除功臣,纳美人。
那天夜里,她跪在她的脚下,声声泣泪,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大哥对你忠心耿耿,多年来在朝堂为你铲除政敌,就算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刺杀你,你为什么要相信!”
“周家辅助你登上皇位,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你当初说什么,你不会像太子和其他皇子一样狠毒,周家一族三千多人口,都被你下令斩杀,你怎么忍心!”
那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让人无法忘怀。
他的心冷漠无比,即便有波动,也是死水微澜,没多久就下令将她打入冷宫。
他明知道季芳华派人将她带走,卖入青楼,也知道她被人折磨,为保清白自尽,还是视而不见。
他只知道,他最喜欢的,最单纯的女子,将被立为皇后。
不知过了多久,他午夜梦回,感到身处繁华的孤独中,依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突然想到多年前,看到季芳华那抹熟悉的心动,原来那是曾经的季裳华……
萧承泽突然从梦中惊醒,却感觉头痛欲裂,睁开眼看见自己身处一间牢房,此处阴暗潮湿,怕满虫子和老鼠,墙上开了一个方形的窗子,隐隐透出亮光。
他为何会来到这里?方才为何会做那样的梦?梦中女子好像是季裳华。
这时候,就听到窗子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如梦中那样温柔。
“二殿下,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