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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苇其实并不是易爆易怒的性格, 加上见多了生死, 很多时候是对外界不太在意的。
所以批A斗会上的一切,她只当是看电影一样, 把自己抽离了, 在一边观看。但是, 有一个批A斗对象, 刺痛到了她的神经。
之前被调查,她都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面对调查同志, 也就可以侃侃而谈,甚至怼得他们哑口无言。
甚至陈道礁让她以后注意点,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的观念其实还没摆正过来, 依旧想着我不偷不抢,凭着劳动力挣钱,不明着做他们嘴里所谓的“违法乱纪”的事, 收入方面就稳点, 跟在高级干部后面跑, 你能把我怎样?
但她错了。
大错特错。
某些人的无耻、愚昧, 简直在刷新她的认知度。
那个被斗的,就是一个特老实的人。
一个打铁的手工艺者, 被请去水城的一家国营米厂,帮忙打铁, 打造一些诸如米斗、烟囱管道、脱壳机零部件等等之类的物件。因为打造那些东西很考验个人手艺, 一般人整不来, 所以米厂那边给的工资特别高,按天结算,四块八一天。
好了,他就被举报了!
大队给他发过去了信,他收到后,不知道是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怕权势的缘故,还是他考虑到了他在老家的亲人,总之,他乖乖回来了。
一回来,那就被抓住了。然后,开始批A斗。
她见到对方的时候,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被拎出来批A斗了。
就因为人家手艺高强,挣的工资比别人多,就给拎出来斗。他这还是给国营厂子干活的,是按照国家规定,给开的工资。
就这,都能被抓起来!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个世界,真是太他妈疯狂了。
不以勤劳致富为荣,反倒以贫穷无能为荣。我穷我有理,我穷我光荣,若能祖上三代都是穷得掉渣的,那似乎走出去都跟胸前别一朵大红花似的。
简直有病!
照她的看法,若是祖上三代都是穷得掉渣的份,那这三代,基本就是窝囊废没跑了,嫁女娶媳的,那都得躲着这家的人走。都是一个村的人,别人三代努力下来,怎么都能冒出头来了,你却三代挣扎,还那废物样,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得意洋洋?
这样的人,放到正常的年代,就该是被人鄙视的存在!
她被刺痛神经,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像打铁这样的人,老老实实地走着国家规定为“合法”的路子的人,竟然也会有被人给拎起来斗的那天。
据说,等斗完了,这还不是结束,他还得被关在公社的那个像是猪圈栏的小屋里呆上几天,随时接受盘查,顺带做自我检讨。
当时,她看着台上那位身高该有一米七五以上,可却佝偻着,看上去也就一米六多,好像彻底被折弯了腰的男子,看着他瘦骨嶙峋、蓬头垢面、双眼无神,她突然感受到了何谓“物伤其类”。
她若是不多加注意,那么,这个男人的下场,大概就是她的明天。
她不会因为自己拥有大力气,以及一个鸡肋技能,就高估自己。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团结的力量也是惊人的,就像是再牛的异能者,在末世要是陷入到了丧尸堆里,也会被丧尸给弄死一样。
她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面庞,那里面,有她以为的该是淳朴代表的农民,也有她认为该是天真稚嫩的学生娃,可他们在看到那个打铁的在被斗的时候,那一张张代表着各个年龄段的脸,无一例外的,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狂热,嘴里也爆发出尖锐的嘶吼——
“打他!打他……”
她突然有些恶心,恍若看到了末世时一张张丧尸的脸。
没有了自己的灵魂,其实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她都有些想吐。
更可恶的时候,那大队长陈贵还凑到她的身边,阴阳怪气地唏嘘:“这能干呢,是好事;可这太能干了,可就不是好事喽。”
说完,还嘿嘿笑了一下。
她当时就有那冲动,打爆那人的脸。
所以,他今天找他们三个人来看这场批A斗,最终目的,就是想让她看到这个吧。知道调查组没把他们家怎么样,就用这样的方式,进行警告。
去他妈的!
她还真不是那种你一吓,我就会怂的人,反而,你越是吓,我倒越是要干一波大的!
心有逆鳞!
生有反骨!
很好,他,以及这些麻木而残忍的人,成功地激起了她的逆鳞、她的反骨!
她本来还想再等等的,慢慢地引着陈道南上路,再展现最终的成果,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现在就要干了,干一波大的。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可悲可笑的世界,能把她给怎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更是要看看,等这些魔幻齐齐落幕,那些“我穷我有理”,“谁日子红火就去举报谁”的可悲又可恨的人,被打回原形后,又会在深井的底端如何去仰望她!
她看着在自己手里已经成为粉末的石块,打开窗随手往外抖了抖,就去找了陈爸爸和陈妈妈,表示要单独谈一谈。
这也正合陈家二老的心意。
实话说,二老之前有听过别人是怎样被批A斗的,但亲临了现场,他们才知道,那一切是多么吓人。
这让他们不止一次地庆幸,当时抓鱼得亏是抓得不算特别多,并没有得太多的钱。而那钱,还被小儿媳拿走了一半,支援了娘家。
否则,想想那位打铁的手艺人今天的遭遇,他们就觉得胆颤。
他们打算和蒲苇说一说,以后必须要低调了,不能再表现得那么能干了,可没想到,蒲苇跟着他们来到了他们的房间后,把门一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想不想让道南提干?”
二老的思绪立刻被带跑了,陈妈妈几乎是激动地回道:“想啊,怎么不想啊,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很好,我有个办法,能让道南提干,但前提是,你们俩必须无条件地支持我,然后,有必要的话,让全家都听我的号令。”
“什么意思?”二老糊涂了。
蒲苇伸手,冲东方指了一下。
“狼雾山上有地雷,但是我能做出扫雷器,把地雷给扫了。”
“什么!”陈妈妈一下蹦了起来,根本就不相信,“你可别骗我!”
蒲苇瞪她。
“骗你很好玩吗?你忘了我祖上是干什么的?做一个扫雷器,那绝对没问题。”
大概是男人天性对这方面敏感,又兴趣多一点,对这扫雷器,陈爸爸有些懂。
“扫雷器,部队那里也会做,好像不需要你吧?”
蒲苇就自信地笑了笑,“我做的,当然得比他们的要好,这样,才能让道南百分百能提干啊。”
“但我看那扫雷器是金属做的,你们家祖传的是石匠工艺吧?”
蒲苇没好气,“我们家以石匠工艺出名,可这又不是说,我们家就只会雕刻石头那点手艺。往上数,打铁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而且,这些东西都是互通的。”
“可是——”陈爸爸还有疑虑。
陈妈妈就使劲推了他一把,让他闭嘴别说了。
她亲热地一把握住了蒲苇的小手,“苇苇啊,你说的,我都相信。你想做,那就做去吧。”
老头子就是糊涂,问那么多做什么。等做出来,不就知道小儿媳到底能不能行了?这对他们家来说,根本就是没有损失的事。这要是真的成了,做出比部队的扫雷器还要好的,那小儿不就能提干了。
提干了,可就是军官了。他们家可就可以跟着发达了。
想想那远景,陈妈妈一下挺美的,都快忘了之前参加批A斗会的那些糟心事了。
但她很快就会发现,她其实把一切都给想得太美了。这个小儿媳,那是注定要给她挖坑,让她往下跳的啊。
“妈,你给我三十块钱。”
“什么!”陈妈妈再次蹦高了。
蒲苇挑起了眉,“我做东西,不得要材料?!没有投入,怎么会有产出?金银铜铁、电容电阻、喇叭等等,这些咱家可都是没有,都得去外面买!”
陈妈妈愣了愣,被几个闻所未闻的词汇给弄得有些眼晕。虽然那些听上去特别高大上,可陈妈妈抠门本性发作,没有被绕晕,依旧肉疼她的钱,就讨价还价着。
“至于要这么多钱吗,五块钱行不行?”
蒲苇立刻把脸一拉,凶了起来。
“你就这么目光短浅!做那东西,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是每个人都能做的?我好心好意为你儿子谋前程,让你交出去的钱,也是我上次抓鱼得的上交给你的。你几乎是什么都不花,就能给你儿子捞一个大好前程,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是说你不想你儿子好了,不用我折腾这扫雷器。好,那你一毛钱都不用给,我现在就从这里出去,只当我之前的提议,根本就不存在!”
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老婆子!”陈爸爸先急了,赶紧喊老妻。
陈妈妈慢了一步,但也是很快就跑过去把蒲苇给拽出了。
“哎,你这孩子,干嘛脾气这么急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她有些抱怨,却依旧不提钱。
看样子,还真是吝啬到骨子里了。
蒲苇顿时哼了哼,逼她,“行了,别说这没用的。这钱,你就说你给不给?”
陈妈妈咬咬唇,眼里闪过剧烈的挣扎。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又抓着蒲苇不放,不让她走。
蒲苇就训她,“瞧你这点出息,既想要牛出奶,又不想给牛吃草,简直抠门到边了。你想啊,我能给你挣第一个三十,就能挣第二个三十、第三个三十,你现在死抓着这个钱干嘛?
再有,你儿子提干了,那工资至少翻倍。以后越往上升,工资也就越高。这么简单的用钱生钱的道理,你怎么就能想不明白?”
陈妈妈这才双眼亮了亮,点了点头。
她转身,去拿钱,但想起了什么,就又转过身看蒲苇。
“你先出去!”
呦,看上去这婆婆得有点存款,否则,就不会提防着不想让她看了。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会惦记别人东西的人。
对方让她出去,她干脆就出去了。
陈妈妈最后把钱交到她手里的时候,还很是恋恋不舍,更生怕自己会上当受骗似的。
“说好了,这个钱可是做那个扫雷器的,是要给道南谋前程的,你可不许乱花啊,更不许支援娘家啊。”
“知道,你放心好了。”
陈妈妈却又叹气,“也不知道你最后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行?今天你也看到那个打铁的了,以后再想挣到这三十块钱,估计是难了。一次两次去抓鱼,人家不计较,可次数多了,肯定就会出事。村里人都长着眼睛,看着呢。”
蒲苇就哼了哼,不应这话。
“一切,等我把东西给做出来再说吧。现在,这个是最重要的。”
陈妈妈感受到了她口吻里的认真,那肉疼的心,倒是好受了一些。
“那就拜托你了。对了,你看我,还有你爸,道东道西他们,还有孩子们,能帮你做点什么不?”
在她的认知里,那扫雷器,肯定是很难的东西吧。这小儿媳要做那么难、那么厉害的东西,一个人干,那得干到什么时候?
而且,她刚又想到,别管最后成品如何,这在做的工程中,能让家里的孩子学会点什么,那也可以说是提前捞回点成本。
这是斤斤计较、半点都不想吃亏的毛病又犯了。
蒲苇门儿清,但也拒绝得很坚定。
“这个东西不好弄,身边有人,会影响到我。这东西里面有些零件很精细的,一点都不能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们听过这句老话没有?所以啊,暂时我先自己来,有需要,我肯定招呼你们。”
最关键的是,有他们在,她还怎么用她的异能!
“这样啊……”陈妈妈就有些失望。
可这些手工艺的事,对于门外汉来说,从来就像是隔着天堑,也只能蒲苇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陈妈妈也只能先这么认了。
*
钱既然到位了,那就得赶紧去买材料。
蒲苇说是去做扫雷器,不如说是做金属探测器。既然要做,那就往大了做。你做的东西用途越广,实用性越高,自然价值就会越大,受重视的程度,自然也会越高。
做金属探测器,铜铁是基础,然后电容、电阻、喇叭什么的,那是必须的。蒲苇有想过可以从旧电器,比如录音机上面搞来上面这些东西,若是最终实在搞不来合适的,那就只能使出她的鸡肋技能,自己做了。
反正这里没有丧尸,她的技能可以随便使,哪怕使用后很容易耗光她的体力,让她行动有碍,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她大不了就是多吃多睡给补回来。
没有后顾之忧,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她突然觉得,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优秀的人才,包括某些领域的科技异能者,层出不穷,让她这鸡肋技能没有太多发光发热大地方。但在这和后世一比,感觉科技似乎才刚刚起步的年代,或许,她这鸡肋技能,才真正到了适合它的时代。
说干就干!
在终于集体结束那坑爹的翻地工作后,蒲苇起了一个大早,带上陈道西和陈大河,就往镇子上赶。
叫上陈道西是因为这家伙对附近一带熟悉,去了镇上也好给她引路。
陈大河则不是她叫的,而是陈道西执意要带上的,说是找机会让这陈家的长孙跟着出去历练历练。但她瞅着,这小孩被叫上,可能也是用来避嫌用的,跟她之前去陈疯子家,叫上陈小桃的功用差不多。
也不知道这陈道西在各个村瞎逛,听到了或者看到了什么,做事还挺小心!
蒲苇多一个不多,就同意了。
直奔废品收购站,那是在家里就确定好的主意。
那收音机那么老贵,普通农家哪里能去买那稀罕玩意儿。也就只能碰运气,看废品收购站有没有。而且,都成了废品了,自然各种东西都花不了几个钱,也就能把三十块钱给最大化地利用起来。
蒲苇原先想得挺美,带入后世的画面,那废品收购站里,不得一堆东西等着她去捡啊。可到地儿,现实就开始教她如何做人!
并不是很大的地方,破书、破家具倒是有一些,可那铜铁什么的,也太少了。至于报废的收音机什么的,更是一台都没有。
想也是,这年月,谁家挣钱都不容易。连一件衣服,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家里的东西,若不是实在坏得连修都不能修了,谁能舍得当废品给卖了。
铜铁等金属,更是不怎么往外卖了。
外头可是有一批手艺人,专门给人补这个补那个的,就连那铁锅坏了,都能像是往衣服上打补丁似的,给你补上。甚至连瓷器做的碗裂了两瓣,都能想办法给你补成一个完整的。
日子能过成这样,你能指望会有多少铜铁流出?而都这样了,能流出来的,肯定也是烂得不能再烂了。
蒲苇是有一个鸡肋异能,但是那是会消耗体能的啊。肯定是物品的底子越好,她改造起来越简单,耗能就越少。
现在这些铜铁等金属的底子差么差,她改造起来,那肯定得老费劲了。
她看着这样的废品收购站,忍不住叹息,“别的地儿还有吗?”
陈道西无情地掐灭了她的希望。
“镇子上就只有这一处。”
蒲苇眼皮子跳了跳,神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深吸了一口气,她忍了下来。
“那我们去别的镇子看看?兴许别的地方不这样?”
陈道西依旧无情地告诉她,别的地方估计跟这里差不多,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生活水平。而且,去别的地方要去更远的路,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那去市里呢?”
城市啊,按理说,城市地方那么大,废品相应得也会更多吧。
陈道西这个无情的灭火者,依旧给蒲苇泼了一盆冷水。
“城里我不熟悉,不好找地方。而且城里来来回回,戴着红袖章的人老多,查来查去的,万一被拦下了,容易惹来麻烦。”
蒲苇服了,暂时认命地开始在这个废品站淘宝。兴许,找着找着,最后能找到不少呢?
一行三人,就开始在这个又脏又破又臭的废品站翻找了起来。
正找着呢,外头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小城,来了啊。”这个声音听着就是废品站工作人员。
“嗯。这两天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这个男音似乎有些熟悉,凭借超强的记忆力,蒲苇的脑子里迅速跳上一个人。
然后等两人谈论一番,后者也进屋之后,果真这人就对上了。
吴建城!
蒲苇率先打了招呼。
“好巧!”
吴建城诧异了,“你怎么在这儿?”
他又很快注意到了这屋里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眉头一皱之后,他深深地看了一下那个男人,问蒲苇,“他们是你们的……”
因为刚才在外面聊天的时候,那哥们就告诉了他,说有三个人正在里面翻着呢,还是一起来的。
蒲苇立刻介绍了一下陈道西和陈大河的身份。
吴建城就好奇了,“你丈夫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当兵的,现在在部队呢,肯定不能一起来啊。”
原来是这样。
吴建城笑了一下,问蒲苇他们在找什么呢,兴许他可以帮点忙。
这一点,蒲苇是信的。
那收购站的工作人员,对他们可是爱答不理的,让他们自己进屋去找,可是对吴建城,从刚才两人的热络谈话就可以看出,吴建城是这里的常客。
甚至那工作人员都会给他留东西呢。
蒲苇说出了自己想要的。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为任凭谁,都不会想到她会拿那些东西去做金属探测器。
吴建城其实是挺好奇的,好奇蒲苇拿着那些收音机部件回去做什么,难道,她还会修收音机不成?可她的意思又不像,她只说想要里面的一些部件。然后,又要那么多的铜铁。
他按下了自己那浓浓的好奇,因为,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那是应该被尊重的。
他想了想,很诚恳地给了建议。
“这地方不行,找不到多少你想要的。你还是去城里吧。”
“这不是不熟悉嘛。怕城里管理严格,去了那里,不小心惹上事。”蒲苇也回得很诚恳。
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真清澈,像是两汪泉水似的。
那笑容,也一如既往的灿烂。
不是那种笑得很开的灿烂,而是无惧忧愁的灿烂。看上去,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把她打倒,也没有任何黑暗可以将她浸染。
这样的笑容,在这样的年代,太少见了。
他心中一动,起了热心。
“我带你去吧,就当是谢谢你上次帮我修车了。”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好啊。”蒲苇可是不会客气的。
杨大卫的外甥,肯定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吧。人家既然能这么说,那就肯定会有把握。正好,跟着这样的人去,她也可以看看现在这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等心里有了底,一回生,两回熟的,她也就可以想去就去了。
要去城里,那路可有些远,必须得坐公交了。
陈道西有些心疼那来来回回的车费。这可不是一个人来去,而是一下四个人。因为人家好心带你去城里,你出于礼节,不也该把人家的车费给掏了啊。
所以,他拽了拽蒲苇,将她拽到一边后,小声地表示,不如他和陈大河就不去了,就在镇子上等她。
蒲苇偏头看了一下那因为要去城里,正克制不住兴奋,连走路都开始有些蹦蹦跳跳的陈大河,摇了摇头。
“是你自己说的,让大河出来历练一下,长个见识。现在机会难得,当然得让大河去了。”
九岁的孩子,因为生活的重担,有时候都快像个小大人似的了,现在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她觉得该宠的还是要宠的。再说了,人家都帮她偷偷放了那么些天的蛇了。
已经算是她的小助手了。
“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来交。还有,难道你不想去城里看看?”
想,怎么不想!
一看陈道西那个把附近村落都给逛遍了的劲,就知道他绝对是个坐不住的、爱凑热闹的。城里肯定是最热闹的啊,比镇里,比村子里,肯定好太多了,他怎么不想去?!
既然蒲苇都放话由她来出钱了,陈道西挣扎了没多久,就乐滋滋地同意了。
不过买票的时候,没想到吴建城竟然把所有钱都给付了。蒲苇掏出钱给他,他还推着不要。
蒲苇作势不高兴。
“你这样,我们可就不去了。本来高高兴兴的事,被你搞得这么客客气气的,也太没劲了。”
吴建城愣了愣,放软了口气,好脾气地哄着。
“今天就先这样,第一次。下次就由你来。”
“什么下次不下次的,今日事今日毕,我又不是没钱。你就说吧,你收不收,不收,我还真就不走了。”
这小脾气!
搞得吴建城很无奈。
“好吧。不过,就三张票钱啊。我也正好要去城里的。”
具体这事是真的假的,蒲苇也懒得探究。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喽。
她掏出钱,给了他。
他拧眉,有点不高兴,“给多了!”
她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取笑他。
“谁跟你似的,客套来客套去,这是来回的车票钱,没多。等办完了事,你还得带我们回来呢。”
拿着东西回来,那才是重头戏。
否则,你空手去城里,怕个鸟的红袖章。
这种不客气的爽利,倒是让吴建城不以为怒,反倒是失笑。
奇怪,貌似一碰到这个女人,他的脑子就会卡壳一下。
就因为她明显看着就和普通女人不一样?
他心里犯了嘀咕,但也没多想。爽快地把钱接过来之后,就带着三人坐车去了。
而果然是有人领着好办事。
没想到,那城里收购站的工作人员,竟然也和吴建城认识,也是一口一个“小城”的,叫得挺热乎。
吴建城示意蒲苇他们先进去找着,这头,他和那工作人员,一边抽着烟,一边聊了起来。
而城里的废品站的确是大,非但地方能比镇上的要大上一倍,那里面的废品,瞅着也多了好多。铜铁什么的,翻找起来,也容易了些。
没过一会儿,吴建城走了进来,看着蒲苇他们三已经找出来的一堆,低低笑。
“你们还真是奔着这些破铜烂铁来的啊?”
“不然你以为呢?”蒲苇站起来,直起了腰,稍微捶了捶有些酸疼的后背。
吴建城看着她微微挑着眉头的小样儿,心中一动,就走到附近一个角落,捡起了一只有些破旧的花瓶。
“你知道这是什么?”
蒲苇眯眯眼,没说话。
他就呵呵笑着,继续道:“这玩意儿,如果是年代久的,放到以前,那是古董,值老钱了,够收一屋子的铜铁。现在是不值钱了,可谁知道以后呢。”
他大有深意地看着蒲苇,同时也是试探。
蒲苇懂了。
盛世古董乱世金。她一个末世人,哪能不了解这些道道。不过在她的年代,这些曾经深受别人追捧,一度价值千金的东西,也是废物一般的存在罢了。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惜得去捡。
连生存都有问题,谁还能顾得上这些玩意儿。
也就她研究异能属性,才看到什么就捡回什么,当练手了。
这些东西,也只有赶上和平年代了,大家生活富足,精神空虚了,好搞个文物、搞个古董什么的,陶冶性情,又或者,有那想往自己身上贴金,吹嘘自己是文化人的,才会重新将这些东西给捧热。
所以,吴建城这话就很有意思啊——“谁知道以后呢?”
是他这个本世界的土著,都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之光了?
看他和废品站的人如此熟悉,那说明,他早就对这些盛世才显得有价值的东西出手了?
那看来,任何年代,都会有一批有智慧的先行者!
她有了兴趣。
“我看看。”
她走过去,示意他将手头的那瓶子给她看看。
等拿到手里的时候,她手头异能发动,感受了一下材质,心里就有数了。但表面上,还是将那花瓶给擦了擦,细细端详了起来。
“可惜,这可算不上古董,也就只有不到五十年的历史。”
吴建城一下诧异。
“你还会看这个?”
蒲苇咧嘴一笑。
“忘了告诉你了,我是石匠的后人。看看瓷器什么的,称不上难。”
吴建城就惊疑不定,想了想,跑了出去,回头又拿回来一个宽口的小碗,灰突突的,带着陈旧感。
“你再看看这个?”
蒲苇照例装模作样地看来看去,又眯眼想了想,给了答案。
“这得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是古董。”
吴建城愣了愣,在心里推算了一下唐朝距今的时间,脸上就浮现了明显的惊叹。
“对对对。那你能再猜到具体是一千多少年吗?”
难得看到那么酷的帅小哥如此喜怒于色,就跟一下得了心心念念的大玩具似的小孩。
蒲苇想了想,面对这种眼光长远的先行者,她越有本事,才越有可能受到他们的认可,也越容易融入他们,为自己方便行事。
所以,她给了一个模糊的时间段。
“估计是距今一千两百年左右的物件吧。”
这下,吴建城的脸上涌现了显而易见的狂喜。
“你也太厉害了吧。”他忍不住出声赞叹了蒲苇,“你这到底是怎么看的?”
蒲苇哈哈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概不外传的啊!”
吴建城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唐突了,唐突了,抱歉,抱歉。”
“没事。”
那既然蒲苇还有这等本事,吴建城这也算是有了意外之喜,和蒲苇交谈,也更放开了一些。
“蒲……小蒲,你听我的,以后去废品站,看到这些,品相还过得去的,就收一些。以后,肯定会有用的。现在这些根本值不了几个钱,可以后……”
他露出了神秘的一笑,眼睛中在闪光。
蒲苇点了点头,承他的情。
她懂他的意思。
那既然赶上了,就做两手准备吧。
但很显然,这世上有脑子的,肯定不少。能想到来废品站淘好东西的人,也肯定不老少。比如吴建城。又比如现在,这偌大的废品站,想找到品相还过得去的古董,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专门惦记这个的人,肯定将这地方给淘了一遍又一遍了。
哪还会给你太多捡漏的机会!
吴建城也是说完这话,才想到当下这个局面,就又补充道:“古董呢,不一定就指瓷器,你看着一些破铜烂铁,比如破旧的匕首、香炉什么的,只要年代古老的,也算是。还有木制品,这是最容易被人给忽视的,也是最好淘的。好的木头,不比一些瓷器差。可惜,你只会看石头。”
蒲苇眼中闪过戏弄之色,但偏偏以特别普通的口吻,淡淡地接道:“其实也不只是石头,不过只是看石头最有把握罢了。这玩意,一通百通的,就是看其它东西,摸得不太准,有时候实在是看走了眼,可能会看岔好几百年出来。”
“这可以了!”吴建城兴奋地接话,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通红,“小蒲,你也太可以了啊。你有这样的本事,以后上哪都得是大师啊。”
蒲苇立刻谦虚,“哎,什么大师不大师的。这年代,不过就是混口饭吃。”
这话一出,吴建城发热的脑子,一下就冷了。
俊脸,重新面无表情了。
他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在哪儿,又是在什么样的局面。
他有些着恼自己的反应。
竟然还得被一个乡下女子给提醒!
不,不对!
乡下女子怎么了!
乡下女子比这世上太多的人,强太多倍了!
她就是一颗明珠,暂时被蒙了尘而已!
等到雾霾退去,到时候,必定谁都无法遮挡她的光芒!
想到这,他突然就有了冲动,特别认真地看着她。
“你很需要那收音机的零部件吗?”
哪怕是在这个大城市的废品站里,依旧没有收音机的影子。那东西,只要是一出现,肯定是被特殊看管,最后给特殊的人的。
所以,在这方面依旧毫无所获的蒲苇,自然是点头的。
吴建城就跟她说:“我可能知道哪里会有,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