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帝国元帅的小奴隶

千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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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知还在苏家的时候, 就经常用这种语调叫他, 再一次听到, 轻而易举地唤起了苏断的记忆。

    不过还是有一点儿区别的, 秦知现在的声音变得更低沉了一些, 显得更成熟了。

    秦知见他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应,又用那种让苏断觉得放松的调子叫了他一声少爷。

    苏断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垂眼看着和自己隔着一个楼梯的秦知, 很小声地叫他:“……秦知。”

    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看见秦知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仰着头不厌其烦地叫他:“少爷, 下来吧。”

    苏断点点头, 扶着楼梯把手, 踏在铺着厚实防滑绒毯的楼梯上, 慢慢地沿着边缘走了下来。

    明明早就已经能够很顺畅的走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扶着把手。

    秦知很耐心地站在楼梯口, 像一只擅长等待和蛰伏的猎食者, 等他那只像小蜗牛一样的猎物, 试探着、磨磨蹭蹭的送上门来。

    送上门来的苏断看着面前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秦知, 刚刚才消退下去的、想要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刚刚他站在楼梯上还不显,现在他和秦知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感受到的压迫感就是切切实实的了。

    经过两年半的蜕变, 秦知的身材比例在有意锻炼下变得更加完美, 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将板正黑灰色西装撑得恰到好处,隐约能让人感受到衣服内结实有力的身躯。

    苏断将视线从秦知和自己视线平齐的肩膀上移开,仰头去看秦知的脸。

    跟印象里比,秦知的肤色似乎变黑了一点点,也许是张开了,五官也变得锐利深刻了一些,下颌的线条干脆利落,不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底发憷。

    ——就像他在系统的屏幕投影中看到的那样。

    但秦知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很温和,黑曜石一般的漆黑眼眸中也都是柔和的光芒,见他抬起头看自己,还微微低下头,让苏断不用那么费尽地仰着头。

    感觉到秦知的亲近之意,苏断忽然又不怎么怕了,他竖了竖自己并不存在的小叶子,将心底的一丝阴霾挥开。他观察了秦知那么多年,就算没有系统给出的那些资料,也知道秦知不会伤害他。

    之所以会感觉到威胁,大概是因为秦知的成长实在是太大了,让他有些不适应。

    想起秦知是来访的客人,苏断便模仿着系统给他的资料中待客的礼仪,拿出主人家的做派,很有礼貌的说:“秦先生,去沙发上坐吧。”

    听到苏断对自己的称呼,秦知眼中的光芒凝结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低声道:“少爷不用这么叫我。”

    离得这么近,秦知低沉嗓音中的那一丝沙哑就显得更加明显,落在苏断耳边,让他的耳尖都生出了一点儿说不出的痒意。

    苏断自认为悄悄地动了动脑袋,将耳朵挪的离秦知的方向远了一些。

    还没等他认真地反驳秦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了,按照人类的礼仪,秦知不用再用专门的敬称叫他,他也不应该那么没礼貌地叫秦知的全名,秦知就继续缓缓地说:“少爷那么叫我,显得很生疏,不如继续叫我秦知,好吗?”

    苏断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他尊重秦知的意见,不过他没有忘记强调:“你已经不是秦家的下人了,不用再叫我少爷。”

    秦知的表情似乎黯了黯,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好。”

    他垂着眼,又挨近了苏断一些,蛊惑般的轻声问着:“那我叫少爷断断好不好?”

    秦知实在挨的有点儿太近了,近到苏断都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道。

    苏断犹豫了一下,这个称呼似乎有点儿太亲密了……

    只是这具身体还是那么娇气,并不算浓重的烟草味刚经过喉管,苏断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秦知的提议,就被刺激的咳了起来,“咳咳——呜,咳……”

    秦知顿时慌乱起来,伸手去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咳嗽的苏断,“断断,你怎么了?”

    他掌心附上苏断肩头,被明显的骨头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心疼涌上心头,秦知伸出另一只手,在苏断背上一下下地轻轻拍着,试图安抚他。

    可秦知一靠近,那股烟味就变得更明显了一些,苏断也被刺激的咳得更厉害,眼角都泛出了泪花,他用力将脑袋往后仰,想远离让自己难受的罪魁祸首,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你、咳,你身上有——咳咳,烟味……”

    听到这样一个解释,秦知在他背上安抚的动作顿住了,眼底浮现出错愕中混杂着愧疚的复杂神色。

    他将手上的力道放松,准备往后退开——

    这时候管家从茶水间端了茶水出来,看见自家瘦瘦小小的少爷正在可怜的咳着,而那位需要重点提防的“秦先生”正十分不规矩地把手脚放在少爷身上,浑浊的眼珠中瞬间浮现出一缕惊怒。

    没空去呵斥守在门口的保安不作为,管家用最快的速度将茶水放到茶几上,然后大步跨到楼梯口这边用力将秦知的手扯开。

    秦知本来就想主动松开,见状也就配合地退了几步,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管家安抚苏断。

    管家用从苏断小时候就练出来了的专业手法一下下帮苏断顺着气,一闻不到烟味,苏断的咳嗽很快就停了下来。

    管家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苏断难得机智了一次,为了防止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秦知的管家对他印象更差,就说:“嗓子有一点儿不舒服,没事的。”

    管家叹了口气,帮他理了理刚刚被弄皱的衣服,说:“那我待会儿给您熬一碗梨汤,您睡觉之前喝了。”

    九月末正是由夏到秋过渡的时候,苏断的嗓子一贯也不怎么好,很容易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产生不适,这个理由倒是很合情合理。

    苏断点了点头,说:“好的,谢谢。”

    然后他侧了侧头,对着等在一旁的高大身影说:“秦知,你去沙发上坐吧。”

    少年的音色中还带着点因为剧烈咳嗽而产生的鼻音,秦知看着有意帮他在管家面前遮掩的苏断,很领情地没有再提刚才的事,低声应了一声好。

    经过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人最终还是进入到了正确的会客与拜访姿势。

    两人暂时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喝着泡好的茶水。

    有了刚刚的教训,秦知不敢再靠的太近,他坐在苏断对面的沙发里,闷头喝了一大杯清香与苦涩混在一起的茶水,试图将口中的烟味压下去。

    因为知道苏断可能闻不了什么刺激的味道,虽然精神很紧张,但他在车上的时候也只克制着吸了两小口,就没有再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又在路上吹了一会儿冷风,想着怎么也不会有影响。

    结果没想到,苏断的比他想象的还要敏感的多,只那么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的味道,就能被呛的鼻尖都泛红了。

    管家看着他这一副拿茶水当酒喝、试图一醉解千愁的架势,忍不住对他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不过他当然是不能对客人置喙什么的,等到秦知将一小壶茶水都喝的一干二净之后,就将空荡荡的紫砂茶壶带走,准备盛一壶新茶水来,顺便换个更大的壶,让秦知喝个够。

    趁着管家去拿茶水的空当,秦知将身体前倾了一些,面上浮现出不容错认的愧疚,低声道:“抱歉,断断,我……”他抿了抿唇,承诺般地保证道:“我以后都不抽烟了。”

    听到秦知的话,苏断捧着只喝了小半杯的茶水,眉头困惑地皱了起来。

    他明明还没有答应秦知能这么叫他,秦知怎么就当他已经答应了?

    不过看着秦知诚恳的愧疚眼神,苏断想要跟他讲道理的话又说不出口,憋了半天,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说完又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秦知抽不抽烟,为什么要跟自己做保证?明明秦知已经不是他的仆人,不用再事事都顺着他了。

    总觉得——呃,似乎有哪里撸不通顺。

    然而秦知没有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用一句话轻轻巧巧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断断,你想让苏先生早点儿回来吗?”

    他没有出声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着秦知的应对。

    在苏铮平静的注视中,秦知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威胁。

    那种威胁不是对方刻意用力表现出来用来恫吓他的,因为苏铮的面部表情中丝毫没有愠怒或者轻蔑的表现。

    ——在双方身份如此天差地别的前提下,他的态度甚至能称得上和善。

    那是一种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磨炼、已经浸润倒骨子里的威仪,只要稍微松一松筋骨,就会悄无声息地渗透出来。

    像是在无声地、并且居高临下地对他展示着:看,我们不一样。

    虽然感知到了对方的威胁性,但秦知就像一只羽翼未丰的幼兽,因为自身还太过稚嫩,在面对威胁的时候,除了警惕之外,也无法做出别的应对。

    半晌,秦知动了动嘴唇,听到自己带着一丝干涩的回答:“……是。”

    苏铮用指节将咖啡杯往一旁推了推,没有在意他紧绷的姿态,泰然自若地睁眼说瞎话:“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关心一下自己员工的家庭情况。”

    “有困难,都是可以通融的。”苏铮不急不缓地说。

    秦知抿紧了唇角,说不出话来。

    苏铮大概是戏瘾过够了,下一句就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诱饵:“看在你对断断尽心尽力的份上,你母亲的手术费,我们家帮你出了。”

    “你也可以把工作放下,腾出时间去照顾令堂,毕竟术后恢复期还是很重要的。”

    言下之意,就是好好照顾你妈,你也不用再来苏家上班了。

    虽然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读到了这一层深意的一瞬间,秦知脑中还是轰鸣了一声,几乎是反射性地张口想要拒绝,苏家这种门第绝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来的,要是失去了这一层仆人的身份,他去再哪找机会接近苏断?

    门第、家世……有无数条巨大的鸿沟横搁在他和苏断之间,如果失去了这一次机会,秦知不知道自己还能通过哪种方式走到他的小少爷身边。

    对于刚刚明白了自己心意的秦知而言,这种结果无异于抽筋拔骨的酷刑。

    但拒绝的话到了舌根,脑海中划过一丝清明,拒绝的话语又被秦知囫囵地吞了下去。

    他没资格——

    母亲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术日期每往后拖延一天,危险度就会增加一分,他没有资格在这种时候拒绝一份唾手可得的援助。

    哪怕这种援助,要付出的代价,无异于生生将他的心脏刨的鲜血淋漓。

    秦知脖颈间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突兀鼓起,在雪白的衬衫衣领下显出狰狞的痕迹来。

    苏铮还是那副极有耐心的样子,说完后就静静等待着秦知回答,抬起旁边微热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知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艰涩地回答道:“谢谢少爷。”

    说完这句话后,秦知喉间像是被灌注了一汪鲜血,涌动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年铁锈味,冲的他头脑发晕。

    苏铮的指节还扣在咖啡杯圆润的把手上,像是听不出他是话语中的勉强一般——或者是听出了也不太在乎——他将手一收,忽然想起来了似的,出声感慨了一句:“可惜了,你这种学历,不应该就这么将青春耗在深宅大院里,原本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听起来倒是像真的在为秦知感到惋惜一般。

    在重重缭绕纷乱的迷雾中,忽然有一道光亮划过,秦知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像是苏铮这种上位者,他其实没有很近地接触过,但从逻辑上至少也可以推知,以对方时间的宝贵程度,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应当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数秒后,他听到苏铮说:“落到这一步,秦知……你真的不恨他吗?”

    秦知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苏铮平静的视线。

    苏铮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在和苏铮对视的那一眼中,秦知肯定了自己没有猜错答案。

    “恨。”秦知将视线收回来,低声吐出一个字来。

    苏铮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他想,他的眼光还是靠谱的,秦知这人虽然稚嫩了点,但是头脑很清醒,看得出是个拎得清的。

    苏总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他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抽出了一张名片,用指尖将它按在书桌上,往秦知的方向推了推:“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他明天早上就会联系你,安排手术的事,时间不等人,你还是尽快收拾东西去医院准备一下吧。”

    秦知弯了弯腰,将那张名片拿到手中,说:“谢谢少爷。”

    这一次,他的声音平静了很多。

    …………

    卧室中,苏断穿着柔软的浅色居家服,正垂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柔软的黑发贴在额头上,遮住了眉梢的一点弧度。

    他腿上放着一个银色的笔记本,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人操作,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模糊地倒映出苏断的脸和肩膀。

    看到系统的投影屏中,秦知拿着名片走出房门,苏断的眼珠很久都没有转动一下。

    虽然到了谈话的最后,秦知已经变得非常冷静,所有的愤怒和不情愿都已经平息下来,但看着那双过于冷凝的眼,苏断总觉得,秦知内心可能远远没有他表现出的这么平静。

    甚至他模糊地感觉到,似乎还更糟糕了一些——

    系统在一旁感慨道:“苏铮是个好人,这下宿主可以不用费尽心思想怎么将治愈目标的命运线掰到正确的轨迹上去了。”

    主要是他们现在一穷二白,经验值余额为零,商城中的所有道具都买不了,做起任务的困难度简直让人想想都觉得发愁。

    苏断回过神来,将视线从投影屏中移开,点点头说:“嗯。”

    …………

    苏断没能在房中待多久,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他早上被苏铮哄着吃了不少,吃完后走了一圈之后又缩在房间中基本上没怎么动弹,所以午饭只吃了很少一点。

    苏铮劝了他几次,见苏断实在没胃口,最后也只能吩咐道:“如果下午饿了,记得让厨房给你做小点心。”

    毕竟他弟弟这个小身板,吃得太撑了,也容易犯胃病。

    吃完饭后,苏铮没有再让苏断回房间窝着,而是陪了他整整一个下午。

    先是一起看了一部轻松向的电影,然后苏铮就辅导起苏断的功课来。

    ——因为身体原因,苏断一直都是在家里上课的,连大学也不例外,苏父活动了关系让他不用上课,只在期末的时候参加考试就行,平时的功课则是请了一个教授,定时定点地来辅导他。

    前段时间苏断摔裂了尾脊骨,还没好全,家教的课程就一直停到现在。

    苏断和苏铮学的是同专业,但成绩可谓是天差地别。

    苏断在专业教授的细心辅导下,也才勉强保持住了不挂科的成绩,但苏铮从上学开始就是高材生,到了全国顶尖的大学后,也是每年期末都能考学院前几的那种,即使已经进入了社会好几年,但还没把大学的课程忘掉,辅导还在上大一的苏断绰绰有余。

    说实话苏断对专业书上的东西一个字也看不懂,苏铮嘴里冒出的那些名词也非常茫然,好在还有一个资料库广泛的系统,能帮他蒙混过关。

    苏断虽然觉得很无聊,但是因为系统一直在他脑子里念叨苏铮对他任务做了多么大的帮助,倒也算是有问必答——虽然答的速度慢了那么一点儿,两人就这么还算和谐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等到日头将将落下的时候,苏铮看着面上带上了一丝疲惫的弟弟,将书合上,闲聊般地开口道:“之前在你身边的那个下人,他母亲要做手术,就辞了工作回去照顾母亲了,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