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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迁月曾经去过绮玉楼,尽管他不喜欢楼中的风格,但是绮玉楼依旧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它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但它却能让每个去过的人都忘不了它。
从江迁月去绮玉楼到现在不过一年时间,那里的繁华他依旧感觉历历在目,它几乎让每一个进去的人都会有一种自己是皇帝的错觉,但没想到如今绮玉楼竟然已经不在了,一个能开在玉王家门口还让玉王无法染指的买卖,他背后的的根基是江迁月无法想象的存在,但如今绮玉楼是怎么覆灭的,江迁月竟然丝毫不知道,这样一家牵扯着各方利益的存在,在长生殿面前,竟然消失的没有惊起一丝波澜,这才是让江迁月真正心惊的地方。
叶云心中的惊讶比江迁月更甚,江迁月只是去过一次绮玉楼,他即便再聪明对那里的了解也十分有限,但叶云作为五大财神之一,他是切实了解绮玉楼是怎样的存在,那可以说是利市阁最重要的一桩买卖,其背后牵扯的人脉遍布朝野,叶家虽然也有南七北六十三省的绿林交情,他们跟官府明里暗里亦有往来交易,但是他们叶家的人脉跟绮玉楼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如果绮玉楼都能这样消失,那他们叶家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而且五大财神之中已有两位遭到了毒手,显然长生殿就是冲着利市阁来的,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赵玄坛入蜀看似是受坎离生所托,但现在看来也有着逃难的意味,说不准亦有遗祸江东之心。
自古以来,生意场便如同战场,虽然商场之中不像江湖那样要见刀见血,但是其中的凶残程度恐怕比江湖更甚。江湖中人可以为武林秘籍或者绝世神兵争得头破血流,但无论是秘籍还是神兵,都不会轻易现世,在商人眼中这世上只有一种绝世神兵,那便是黄橙橙的金子,而这种绝世神兵,自神农始创交易以来便一直存在每个商人的身上,每时每刻都要防着别人夺走自己的,而又要想法设法夺走别人的。
一个“利”字当头,就连血肉至亲也可以变得冷漠无情,更何况是其他人?叶圣虽然拿赵玄坛当亲兄弟,他也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如此揣测赵玄坛,但是叶家上下三百三十二口亦是他的亲朋,他又如何不为他们考虑?一念至此,他的脚步更加焦虑急切,他以考虑如何将叶家的能量转移,这样即便本家如同绮玉楼那样遭遇灭顶之灾,他们叶家的香火总会延续下去,他膝下五子,即便是爱刀如命的叶承从小也听过三本生意经,只要他们叶家能延续下去,他的子嗣后代个个都知道如何赚钱,他们叶家用不上两三代便又是赫赫有名的经商世家,江迁月和赵玄坛还说了什么,他已是完全听不进去了,脑中思考的无非都是如何能保全自己的家族势力。
直到赵玄坛一掌拍碎桌子,才将叶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叶云猛地一抬头,才知道屋中已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了,主位的黄花梨桌子如今已被赵玄坛拍碎,茶盏也被摔碎,琥铂色的茶水濡湿了赵玄坛的衣服,他坐在椅子上,气得胡子都立了起来,门外的黑虎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猛然站了起来怒视着屋中的三人,黄洛洛气势汹汹的站在屋子当中,指着赵玄坛的鼻子骂道:“老牛鼻子拍桌子吓唬谁呢?今日小爷我就是要走,你还能捆了小爷不成?”
商吾秋站在她的身后与那头黑虎对视,屋子中并没有风,但是他的发梢却被微微吹起,那是他透出体外流动的真气,他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最强的攻击,江迁月却拦在黄洛洛的身前,他看上去倒是没两人那么愤怒,但是嘴角噙着的笑意也有些发冷:“洛洛休要胡说,我看这位赵道长就是用鞭的好手,他腰间的丝绦或许就暗藏了一股牛筋,若是前辈生气,不仅要绑你回去,他恐怕还要在你身上抽上几鞭呢,到时候你可要小心护着手太阳三焦经和足太阴肺经,亦需小心不要被人缠去了四肢,这牛筋是越挣越紧,到时候即便内力再深也难以挣脱,只能任人宰割。”
江迁月明面上像是教训黄洛洛,但是任谁也能听出来他是在给商吾秋两人提醒,赵玄坛听了他的话却是面色铁青,他们赵家除了御兽之术以外,擅长的便是三十六路“玄天鞭法”,他用的鞭子却是便是他的丝绦,而且这路鞭法正奇相用,主攻的便是手太阳三焦经和手太阴肺经,这些本都是只有自家人知道的不传之秘,如今被江迁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自然面上不好看。
赵玄坛阴沉沉地说道:“江家的人果然见多识广,可是说得出和做得到便是两码事了。”
他说着便也站了起来,利落的解下腰间的丝绦,他内里贴着中衣还系了一条缠腰,故而外面这条解下来裤子也不会掉。
叶云连忙道:“这是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好好地吗?如今大敌在前莫生是非啊。”
黄洛洛道:“如今老头子在昆仑生死未明,谁要跟你去甚么劳什子的琼州,人生在世无非一死,旁人怕便怕,我却不怕!”
赵玄坛手中的丝绦猛然甩出一声劲响,外面的黑虎也跟着叫了一声。
“孙子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师父都栽里头了,他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你若是也死在昆仑,那他这一身奇门遁甲的本事不就失传了吗?只有你活着,他的本事才能在世上传着,你师父的苦心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黄洛洛道:“若是我能把他救出来,那他自能传下一身本事,若是我也破不了对方的阵,那说明他这奇门遁甲也不过如此,不传也罢。”
“你!老道今天就替坎离生教训教训你!”赵玄坛气极,二话不说便是一鞭子抽来,劲风响处,却是“啪”的一声抽在了地砖上,原来在他出手同时,江迁月便抱着黄洛洛横移出二尺,直到他鞭子抽到地上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
他再怎么说也是黄洛洛的长辈,自己又是打着教训黄洛洛的名头出手,虽然他也怕伤了黄洛洛并未全力出手,但是一鞭打空他也是气到不行,口中连道三个“好”字,便接连出手,丝绦在地上转了个圈,便如同窜起的毒蛇一般向黄洛洛额头上钉去,他为了避免尴尬,这一下原比之前那一鞭快来许多,但却依旧打在空处,两次失手,让他几乎失去理智,接连出手,一鞭快作一鞭,一条丝绦宛如怪蟒一般在屋中腾挪,呜呜的鞭风听着便让人心惊胆寒,桌椅茶盏尽数被他抽碎,但是江迁月抱着黄洛洛在鞭影中腾挪,便像是在蛇口边飞舞的蜜蜂一般。
叶云在旁边看的清楚,赵玄坛打出数十鞭竟然一鞭未中,他心中本就愤懑,又急于挽回面子,出手已渐渐乱了章法,而江迁月尽管怀中抱着一个人,但却依然游刃有余,两人虽然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手,但是高下已经很明显了。
江迁月脚下一顿,似是一个踉跄,赵玄坛瞅准机会,急急抖出一鞭,直把鞭子甩的如同长棍一般,狠狠钉向江迁月的咽喉,江迁月却吐出两个字:“捉稍。”
赵玄坛的鞭头只离他的咽喉不到两寸,但它却连半寸都进不了了,只因为有一只手抓住了赵玄坛的鞭稍,那是商吾秋的手。
鞭稍被捉,便如蛇被钉住七寸一般,方才宛如云中怪龙的丝绦,如今却像是软趴趴的蛇一般失去了神采,商吾秋将鞭子在手上缠了几圈,赵玄坛用力拉着丝绦,想要收回鞭子再攻,但商吾秋却稳稳站在地上,赵玄坛脸已经憋得紫红,商吾秋却一步也未离开原地。
诚如江迁月所说,牛筋的鞭子越勒越紧,筋绳子都已嵌入商吾秋的皮肉之中,但他却毫不在乎,他知道他只要一运力便可将赵玄坛拉过来结束这场战斗,但他即便忍着疼痛也不这样做,就是为了羞辱赵玄坛,只要两人多僵持一刻赵玄坛便多受一刻羞辱,赵玄坛明显已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脸色涨的如同猪肝一般。
叶云上前一步,袖底一抹寒光乍现,原是一柄他随身带着的短刀,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一刀斩断丝绦,商吾秋饶是收力及时,依然踉跄后退两步,而赵玄坛便更加难堪,他浑身力气都在鞭子上,突然卸力,整个人直接摔进了椅子里。
叶云也看出赵玄坛已无半分胜算,赵家拿手的是御兽功夫,即便是鞭法也需跟御兽配合,如今黑虎栓在门外,他十成功夫先去了六成,跟何况赵玄坛精于经商,功夫本就算不上好,他比沈剑南还有不如,而商吾秋武功又是新有突破,他在江迁月和商吾秋手中自然讨不到半点好处。
这里闹得如此大,叶云也都出手了,叶家的人自然知道,门外早有二十来个后生各持刀拦着,那黑虎见到主人受伤更是凶怒欲狂,几乎要挣脱栓它的绳子,江迁月环顾一圈,冲叶云抱了一拳,道:“前辈也要拦上一拦吗?”
商吾秋看着的包围,沉声道:“要拦便拦,死伤无算。”
今日的变故实是出乎叶云的意料,他现在心中都是如何处理叶家潜在的威胁,哪有心思再树敌人,他挥挥手道:“你们好自为之吧。”
三人自厅堂而出,那些人虽然不远不近的围着三人,但却无一人敢于江迁月和商吾秋的目光接触,直到三人离开叶府,果无一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