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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相隔了五六个小时，再度瞧见苏聪尸体，赵明胸膛里那股难以抑制的愧疚感顿时翻腾开来，犹如水壶里，滚烫的热水般，炙烤得他痛彻心扉，手脚发软，几欲昏倒。
三人并排站在池塘边上，神情凝重的注视着那具已有些发肿，只能瞧见背部的尸体。水面上，殷红的血液经过几个小时的扩散，已经变得稀薄，但任然清晰可见。
远处‘嗡嗡’的声音响起，转身望去，废桥底下凌晨时分，赵明发现血泊的位置上方，正有无数苍蝇飞动，想来是被血液的腥味吸引而去。
烈日之下，孙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脚直奔那里而去。
血泊几乎已经凝固完全，然而饶是如此，这样大面积的鲜血，还是让他们感到有些愕然。孙斌看了一眼四周，自然也注意到因为拖拽而产生的血液通道。
“看来是在这里被杀，然后被拖到池塘里去。”孙斌陈述着显而易见的事实。随即只见他眺望远方道“从这里到最近的小区，步行至少也得一刻钟，为什么要在这里？”
因着难过，到现在一直没有吭声的赵明，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或许是因为这里比较隐蔽，不会被人看到吧！”
孙斌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因为某种原因特地跑到这里来，然后一人被杀？”
事实上，回想着昨夜出租车上的那名女子，赵明觉得应该不是这么回事。苏聪既然约他谈事情，就应该不会还带了其他人，一定是组织的人跟踪了苏聪，然后将其杀害！
“我觉得有可能。”赵明表示同意。
“这样大一滩血得是割断动脉了。”孙斌蹲到血泊旁，捡起根树枝，挑了挑血泊中的烟头“很普通的烟头，但是数量有点多，看起来像是呆了挺长时间。”
苏聪在等待的时候有吸烟的习惯，这一点赵明知道。
没等上多久，三辆警车便唰唰驶来，十多名警员很快到达了现场，几名打捞人员熟练的开始下水，剩下的人则将现场封锁起来。
一分一秒，赵明目不转睛的望着池塘里的尸体，渐渐靠岸，他迫切的想要上去，对死去的苏聪真心实意的说一句抱歉，可惜此情此景下，他却没有办法那样去做。
而且，刚刚他也因为慌乱而根本主动交待他与苏聪原来相识的关系，此刻若是他表现出了任何的异常，只怕谎言的窟窿便会越捅越大。
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肿胀了的尸体看起来有些恶心，一等尸体上岸，孙斌便立即走了过去，李涛朝赵明笑了笑，随即两人跟上。
明明只有那么一小段距离，但赵明还是不知不觉的被李涛和孙斌落在了身后，此刻的他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在挪动着，尽可能的拖延见到苏聪的时间。
人心实在复杂难挡，一方面，赵明想要尽快面对苏聪，即使是死了的苏聪，道个歉。可另外一方面，他又害怕那样的时刻真的到来，他担心自己能否承受的了那股赤裸裸，毫无遮拦的愧疚与悔恨。
‘咦。’已经到达尸体旁边的孙斌和李涛忽然齐齐惊讶了一声，这样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赵明的耳中，惹得他身子一颤。
“嗯？这人是谁？”纵然再怎么矛盾，该来的终归会来，艰难的站到尸体旁边的赵明，视线往下，甫一瞧见那具尸体的面貌，便发出远胜于孙斌二人的惊诧声。“这人不是苏聪？”
为了确认，孙斌从口袋里掏出离开警局时所准备的苏聪的照片，两相一比对下，答案的毫无疑问的否定，急着，他摇了摇头“并不是。”说着他看向李涛“报警电话里说死者是苏聪？”
李涛郑重点头，“报案之人的声音进行了伪装，但信息传达的很明显。”
“这么说来，要么是他弄错了人，要么他以为死在这里的人就是苏聪！”孙斌说着，摆手示意警员将尸体放下，好寻找致命伤。
打捞队的同时正在岸边休息，孙斌看了他们一眼，戴上了手套快速翻开陌生死者的衣服。
赵明见到死者不是苏聪，心头欢喜的同时，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担忧之情，如果苏聪没有被杀，那他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联系我？
致命伤很轻易的就被发现，毕竟，脖子上那道因河水浸泡而变得煞白的大口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被忽略的。
“一刀割喉，干净利落。”孙斌翻动着那道口子。
虽然身为警察，但同电视上不同的是，赵明他们其实并不常看到这种情形，以致此时，他都免不了感到恶心起来。
倒是李涛仿佛无所谓一样，仍旧笑嘻嘻的“组长觉得是职业性的吗？”
“看起来像是。”孙斌说着，看向池塘“你们觉得凶器是被带走了，还是被扔进了池塘？”
缓缓恢复平静的水面上，阳光略显波澜，若是忽略掉刚刚从里面打捞出来一具尸体的事实，这样的画面，倒算是美好。可是谁又知道，美好的背后，究竟隐藏了怎么样的肮脏。
理所当然的，那几名还没来得及卸下身上厚重潜水衣的打捞员，一瞧见孙斌照直走了过来，便齐齐露出了不好看的脸色。
“麻烦几位再下去一趟，主要寻找湖底，看看有没有任何刀具。”孙斌平静的说着。
几名打捞员无奈的忽视一眼，再度站起，缓缓进入了水中。
岸上的警员将血泊到达池塘这一段距离可以收集的证物已经全部处理妥当，孙斌见状，考虑到有可能凶手会将凶器随便扔到某个地方的几率。于是那些警员便不得不分散着开始寻找。
一个多小时的折腾，打捞员连续三次上岸都被要求再度下水，所幸，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放弃，认为凶器一定是被凶手带走了时，最后一次的打捞工作到底还是有了一点收获。
只见其中一名打捞员满脸疲惫的递过来一把看起来还很崭新的水果刀“孙组长，这是你要找的吗？”
孙斌接过那把水果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后，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虽然张琴与邢天河都是被水果刀刺中心脏，而这把水果刀看起来与那两把也差不多。可是……”说着孙斌突然比划着手中的水果刀架到了赵明的脖子上。
阴冷的刀锋带着湖水的湿气一股脑朝赵明的鼻子涌去，使得他即便知道这样的行为只是孙斌在做着实验，但还是不免害怕起来。
“用水果刀割喉，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李涛见状，大抵是因为在这种犯罪现场看到这般滑稽的景象，脸上笑意不禁更浓“组长，如果从别的角度来看的话，这把水果刀确实很有可能就是凶器，毕竟你看，这四周荒无人烟的，即使有人会来此玩耍，也不会带着刀具，更不会是一把崭新的刀具。而且你看刀上的光泽，显然在水里还没多长时间。”
孙斌点了点头，终于移开了赵明脖子上的刀锋。但同时，赵明心里对李涛的疑惑顿时更深了起来。
最近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异样之感到底是什么？
是在嫉妒差不多同一时间进入警局的李涛好像在查案方面比自己要老练很多很多？还说觉得莫名其妙的，李涛比自己要高上一等？
甚至，赵明恍惚有了刹那间的错觉，一时间，李涛与孙斌的身影开始重叠，李涛的身影变得高大，变成了一名已有了数十年办事经验的老手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