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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们人多势众,销售经理胡图不堪压力,很配合地跟着我们的游行大军,浩浩荡荡地赶往县府门口。
条幅拉开,上面写着‘请领导做主,重建滥尾楼’。
门口值班的保安,走出来跟我们聊了聊,一名自称是什么主任的男子,从办公大楼里走了出来,打着官腔,劝我们要冷静,不要闹事。业主们一阵不平,跟这主任展开了一阵唇枪舌战。
我们是受害者,是合法维权,凭什么给我们扣上一顶闹事的帽子?
很快,两辆警车驶了过来,几名警官下车后,勒令我们收起条幅,言语甚是激烈。其中一名胖乎乎的警官,吓唬我们说,这是聚众闹事,破坏正常社会秩序,要负法律责任的!
业主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申辩,强烈要求面见领导,反映和商量解决滥尾楼一事。
胖警官见场面难以控制,突然问了一句:“谁是组织者?”
这时候胡图突然反水,指着我告状:“他,他是!他不光是组织者,还强行把我绑架了过来。前几天,他还带人把我们售楼处乱砸一通!警察同志,你们要好好处理一下这个人!”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几名警官过来就要拉扯我,让我跟他们走一趟。
业主们群情激愤,纷纷冲上来护住了我。其中一位中年男业主,解释说道:“我们没有组织者,都是自发的!我们也不是过来闹事儿,就是请领导出来解决问题的……”
胖警官急了,狠狠地道:“都给我让开!让开!我警告你们,不要妨碍我们正常执法!”
然后他用粗厚的手指,指着我:“就你!你给我出来,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但让我感动的是,业主们这次心很齐,大家奋勇地筑成了一道人墙,将我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这时候一个级别比较高的警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位警官环视了一圈儿,冲那几名正要对我动手的警员,斥责道:“干什么呢你们?要激化群众矛盾,是不是?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开发商跑了,房子没了,他们心里已经够痛苦的了,你们还对他们大呼小叫的!他们不是来闹事,是来解决问题的。谁报的警?老百姓过来反映问题,还用得着报警吗?你们,马上给我回去!”
听到这一番公道话,我们感动的想哭。
看样子这位警官的确是个大人物,那些出警的警员们,都乖乖地服从,驾车离开。
热心警官进一步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让我们选出五位业主代表,跟分管城建的李副县长,进行对话。
对话进行了足足两个小时,李副县长表示,县里一定会高度重视,维护购房者利益。而且,已经对携带款潜逃的开发商,进行了立案追查。同时,县里还会不遗余力地找当地一些开发商做工作,接手楼盘,尽快恢复重建。
这个表态,得到了业主们的勉强认可。
大家希望,这不是空话套话。
维权总算是得到了一点进展,李县长也表态了,我心里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尽管,这种希望,似乎看起来那么渺茫。
很多业主,中午去了一家近期新开的饭店吃饭,名字叫‘四合一新概念餐厅’,据说,生意很红火,很有特色。
这家新概念餐厅,规模很大,共分A、B、C、D四个区。A区是快餐区,主要是各种主食、小炒和凉菜;B区是涮锅区,各种肉类,海鲜和新鲜蔬菜,涮着吃或者烤着吃;C区是自助区;D区是特色包间。
这四种就餐方式,可谓是招揽了各种需要的食客,再加上高档的装修和员工热情的服务,使得它迅速成为餐饮界一匹黑马,客户络绎不绝,口碑极好。
我突然记起,李青青之前曾经提出过一个三合一餐厅的概念。
三合一,四合一,概念相同,就差一个数字。
莫非,这家店的老板,是李青青?
我在快餐区吃了午饭,感觉果然名不虚传,饭菜可口,实惠。
而且我在墙上悬挂的经营许可证上,果真看到了‘法人李青青’的字样。
我心里有一些郁闷!这李青青的饭店越开越多,事业越干越大,可借我的那四万块钱,却迟迟没了后文。
还有,李青青不是跟父母闹别扭,离家出走了吗?
众多疑团,挥之不去。
我又试着拨通了李青青的手机号,但对方仍是关机。
这时候我发小孬蛋又打来电话,说是他花三万块钱买了辆二手轿车。我禁不住一惊,干快餐就这么赚钱吗,这才多久,这丫的先买上车了?
到了下午,孬蛋果然开着他那辆二手轿车,吹着口哨,来找我显摆。
那是一辆二手的比亚迪,看起来成色还挺新。
孬蛋提出,约林小敏和盛凌出来吃个饭,他请客,庆祝家里添了新大件。
我心里明白,这家伙不单单是来向我显摆小汽车来了,更重要的目的,是想见见盛凌。自从那天他见过一次之后,就天天缠着我,给他们撮合撮合。
我们四个人,晚上,在四合一新概念餐厅,订了个包间。
吃饭,聊天。说着说着,孬蛋就扯到了房子上:“军鑫,你那新房什么时候交房啊?我认识一朋友,搞装修的,到时候让他给你便宜点儿。”
盛凌轻咳了一声,冲孬蛋使了个眼色。
孬蛋不明白什么意思,一头雾水。
林小敏猛地放下筷子,盯着孬蛋:“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说个话,让人真不爱听。”
孬蛋一脸无辜:“不是!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们呢,怎么还急眼了呢?”
盛凌说道:“他们的房子,出事儿了,开发商携款潜逃了。”
“啊?”孬蛋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愤愤地盯着我:“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吱声呢?还拿我当兄弟吗?”
林小敏皱了一下眉头:“跟你吱声有什么用?你是大款啊还是当官的,能解决什么?”
孬蛋义愤填膺地道:“我……我……我把那卖房子的揍一顿,先!”
林小敏冷哼了一声:“净吹牛呢,你有那本事,还用摆摊儿卖快餐?”
孬蛋红着脸争辩:“我话糙理不糙,开发商骗人,我揍他一顿也是合情合理!”
吃过饭后,我反复叮嘱孬蛋,让他别把房子出事的消息,跟我爸妈说,他们肯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超市员工宿舍门口。
盛凌冲我和林小敏挥了挥手:“去吧,回你们的小爱巢浪漫去吧!”
我没告诉她们,其实那出租房,我已经退了。
林小敏冷哼了一声:“才不跟他去!今晚继续住员工宿舍!”
盛凌问:“为什么呀?”
林小敏道:“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我一个人回到出租房。门口,我犹豫了很久,才走了进去。
不久前我已经把出租房给退了,然后因为房子维权一事,又死皮赖脸地在这里住了一些天。我得抓紧把东西收拾干净,搬回家里去住。
让我惊讶的是,李梦瑶竟然没去上班。
她穿着睡衣蹬着拖鞋,来到了我的屋里,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急切地问:“你……你房子出事儿了?”
我愣了一下,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梦瑶道:“现在谁不知道啊,你看看网上,天涯上那贴子,成了热贴了,还有你们去县府闹事儿的照片儿呢。”
我皱了一下眉头:“什么叫闹事儿啊,我们那是正常反映问题!”
李梦瑶嘟了一下嘴巴:“你冲我急什么呀!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要不,咱喝点儿酒,妹妹给你解解脑儿?”
我点了点头,积极响应。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除了喝酒,我实在找不到任何排解忧愁的办法。
李梦瑶的屋子就像是机器猫的口袋,什么都能变出来。我们搬了一箱24罐装的啤酒,和一些零食小吃,回到了我的房间里,开吃,开喝。
之所以不在李梦瑶屋里进行,那是因为,整个屋子都被她塞的满满的,可用的空间,很小。
“没想到,幸福佳园的开发商,那么差劲!就放着一千多户业主不管了,带着钱跑了?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也不解恨!”李梦瑶抒发着内心的情绪,跟我碰了碰杯,同情地说道:“房哥,你真的太惨了,命运为什么对你这么不公平呢?你明明是个好人。”
“唉。”我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骂了起来:“这是他妈的,要我命啊!”
我一口气把一整罐啤酒喝干,任由嘴角处,涌流着汩汩液体。想着那已经滥尾的房子,我真想爬上县城最高的一幢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我不能!我还有父母,还没尽到孝敬的责任。
在他妈的命运面前,每个人,都只是一个任由摆布的棋子。
李梦瑶不停地安慰我,甚至靠近我的身边,拿纸巾擦拭着我麻木的嘴角。
在一种感伤的氛围中,我们连续碰杯,竟把两箱啤酒,喝的一干二净。李梦瑶是夜场公关,酒量自然不在话下。可我却扛不住了,感觉这个世界,正在天旋地转。我喉咙里,有一股劲儿一直在上涌,我阵阵干呕。我的意识,也渐渐有些模糊。
都说是一醉解千愁。我醉到深处,却想跳楼。
李梦瑶轻轻地拥住了我的肩膀,劝我坚强起来,振作起来。
她还把头跟我靠在一起,拿手机一边自拍,一边哄我开心:“没想到,我俩还挺有夫妻相的呢,房哥你看,梦瑶妹妹,漂不漂亮?要不是你有女朋友呀,梦瑶早把你拿下了!你说,我要当你女朋友,你开不开心?”
我心里猛地一震。
说实话,虽然李梦瑶是夜店公关,但我却从未拿有色眼镜看过她。她天真,善良。虽然内心有一些虚荣,向往金钱和物质,但却是善解人意,很重感情。在我有困难的时候,为了帮助我,她不惜演了一出出假戏。
她漂亮,性感。是KTV里当之无愧的头牌。
我对她,既感激,又怜悯。
李梦瑶甚至把脸贴到我的脸上,摆出各种姿势逗我笑,那呆萌的样子,让我感慨万千。
手机快门咔咔直响。
“房哥,我P给你看,可神奇了,我把咱俩的合影,P一P,互换一下脑袋,可好玩儿的呢。”她嘿嘿地笑着,一只染了红指甲的手,灵活地触摸着手机屏幕。
“换脑袋?这么恐怖?”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这让我的神经,清醒了一些。
李梦瑶果然是P照片的高手,她把我们的合影,P的很有喜感,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见我笑了,继续拍,继续P。
“拍张大尺度的!”她嘿嘿一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嘟着嘴巴凑到了我的脸上。
快门一响,我的心却呯呯直跳。她的嘴唇,柔软温润地贴在我脸上,似接非接。她的脸很香,说不清楚的一种味道。让人闻了,心旷神怡,甚至有种异样的冲动。